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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月记-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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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全了庆安胡同的平安。 
  崔长顺整了整身上的灰色短褂,一闪身进了胡同里一号人家。
  白家在庆安胡同住了不过两载,却拥有绝对的名誉和声望,但凡哪家有个婚丧嫁娶、祭祖拜神的大事,无不登门请白先生出出主意,或写一幅对联、书信。并不是别家的全不识字、全不会写,而是没人像他能写一手狂放恣肆的好字,也没人像他,信口说得出“求圣君哲人,以裨辅而身”的文章。
  白先生是历经了大清朝的旧人,却有新式的思想与睿智,他能够放弃东六胡同的气派,举家搬来此地安稳地过日子;他也能放下过去的身份地位,和蔼地和邻里相处度日,“哎,杨大爷,去北海呀?”“方四奶奶,您请早!” 他并不多话,可是平日温文尔雅的几句斯文话,也能深得胡同里大众的心了。
  自打白家的先生和太太去了天津卫,平日写书信、求主意的活计就落到他们女儿身上。白芙侬生就一副好相貌,轻声慢语像极了父母,再火急火燎的事儿也能稳稳当当,逢着人总含着一点亲近的笑,像是从未有过困难烦事似的。这是旗人的规矩,也是她的一点体面。
  崔长顺今日却顾不了许多,直奔了正间,进门道:“白姑娘,直皖开仗了!真!我刚从外头回来,到处都传哪,说是直系顶不住,估摸着要撤了,九城门也给关了!我看今儿这情形,沈姑娘该是不来了吧?”
  白芙侬看了眼崔长顺,他是在正阳楼当差倒水的小利巴,忠厚实诚,否则她也不会允了自己的丫环□□嫁他,她心里想着沈黛的安危,眼睛便定洋洋地停在他脸上。
  崔长顺被她这么一看,刚到嘴边的话更不好出口,搓着手涨红了脸才道:“那个……白姑娘,关了城门,外头乱得很,这要不……我带□□早点儿上家去?”
  白芙侬知道他的意思,点头笑道:“□□跟了你,每天还来白家帮工,本就是给我占了便宜了,我怎么还敢留她?得了,快些你们去吧!”
  崔长顺被这一点宽容感动了,难为情地搓一搓手,四下打量院子,一会儿说“白姑娘,我给您买几头大白菜放着?”一会儿又说:“白姑娘,我去打个井吧!挑几缸子水!”赶着紧要报恩一般。
  白芙侬抿着唇笑起来,赶他走,道:“我也是有手有脚的,这些都会干。趁天没黑透,你们去吧,赶紧去吧!”等崔长顺和□□走了,屋子里寂沉沉,只有一盏景泰蓝鎏金花高足灯亮着,照着屏风上的各色人物,拢出很不真实的虚幻的影子。她坐在隐约的黑暗里,听着外头有一声没一声地开枪开炮,心里空落落地生出一丝忧惧,小黛在哪里呢?按说这几个时辰,怎么也该到了。莫不是……?
  她摇摇头,不许自己胡乱猜想,把一块湖蓝色六合同春苏绣绢子塞到袖子里,起身准备一些热菜热饭,又拿了一盒点心,一齐摆在桌上。
  天逐渐黑了,马车吱吱呀呀地拐进胡同,里头没有一个人,皎洁温存的月光照下来,反倒有一些哀凉。
  沈黛拿着包袱下车,就听李四老头道:“姑娘,我得回家去看看,我得……我得看看他们!”他是个活了半辈子的老头,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北平,枪声炮声震杀了一切,这样的危险不安稳。他说话的时候有一点哽咽,用手抹了一把脸孔,像他的儿女妻子已丢了命似的。
  沈黛知道外头怎样的乱,拿着枪的兵整夜在街上乱跑,可怕的灯光人影,躲在暗处的浑浊的眼睛,可这一回她不能劝一劝,于是只道:“四爷爷,你小心!”
  李四老头点一点头,振作一声喉咙,看着她郑重道:“姑娘,我李老四看着你从小长起来,往后的生死祸福,咱们谁也料不清。碰到任何事情,你只记我一句,事到临头须放胆!姑娘,记住了!”
  沈黛应了一声,就听他别过头一牵缰绳,大声告别道:“走了!”马车踏着碎银似的月光一路离去了。
  白芙侬听见外头的人声走出来看,一见了她赶紧跑过去,道:“怎么这么晚才来,可是遇到了什么?”沈黛想到砰砰乱响的枪声,到处逃奔的人的腿和脚,跳下马车的碧辉,这些东西揉成零碎的一团,说不明白,于是只微微笑道:“我这不是来了么?”
  白芙侬拉着她进了南屋,两人坐着吃了几块点心,才一一地指给她看:“这儿也算宽敞了,有天井花园,也搭了天棚。你看外头那些石榴树,长得不比东六胡同的差,夏天遮起阴来是最好的。对了,碧辉那丫头没跟你来?”
  沈黛这才慢慢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白芙侬听着听着,嘴角抿着的笑意淡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才振作起精神安慰:“出乱子总有走散的,明儿长顺来了,让他帮忙打听打听就是了。”说着把话头一转,伸指一点她的额头,笑着莞然道:“你呀,也省会儿心吧。世道变得多快?你算得到今日,你能算到明日么?行了,可别再瞎想什么!”
  白芙侬凭着往日的活络玲珑,尽力地说笑打趣儿,沈黛也深识时务,一起打着络子闲聊,绝口不提白天的所见所闻。
  她们不提,可她们心知肚明。外头的枪炮一声接一声的响,街上传来脚的声音和人的声音,好像还有人唱哭戏:袁死了,吴还在!大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外头发生着很多陌生而诡异的事情。
  渐渐起风了,吹击着窗户纸。
  要说庆安胡同有什么坏处,那无疑只有一个:女眷多。女人一多,跟着是非便多。而流言是非的集散地,就在胡同东边,住二号的萧家。
  萧宝络用手拎着几绺火钳烫卷的头发,滚胖的手指把它们绕成圈,用发卡别在鬓边,剩下的头发绾成一个不伦不类的莲花髻,她自以为把头发打理得媚好娇俏,于是伸长了短胖脖颈,对着镜子反复地照,一边费劲开口:“丽荣,这个头花样子好看么?”
  蒋丽荣看着她的表姐,左看右看,像演戏似的大声夸赞:“好看!怎么不好看?姐,你穿新的丝绸布料就不合适,不显瘦。穿那件半旧的桃红配秋香色大棉袄子才好看,人穿旧东西,才精神!像样!”
  萧宝络很受用地点一点头,去卧室换了那件臃肿的袄子出来,翘着腿跟她聊闲话:“丽荣,一号白家来人了,你知道么?”
  蒋丽荣看着她有意歪扭着身子,好显示那件肥袄子上的大红花纹,嘴角不禁露出一点窃笑,一面道:“怎么不知道?噫,连隔壁胡同都有人来看,人家可是过去的皇亲国戚!金枝玉叶哪!”
  萧宝络没听出话里头含的酸味,倾着身来了精神:“哎,你看见她什么样啊?说说,快,给我说说!”
  蒋丽荣把一双小眼睛直勾勾地吊上去,再往边上一瞥。那时她偷偷开着窗打量,看得清清楚楚:沈黛穿着一身烟紫色衣裳,颜色素雅,可那袖子边上用金线暗绣着各种花纹。还有那双鞋,玉色缎子的鞋面,小米粒似的白珍珠缀在上头,鞋帮子上用嫩葱绿夹着金线绣出图案。那衣裳衬得人眉眼跟画儿似的,说不出的妥帖好看。
  可她嘴里含着酸,冷冷地一笑,扬着手一扑扇子:“什么怎么样啊?一个鼻子一张嘴,是人都长这样,还能够怎么样?”
  萧宝络心里暗笑她的无知,于是摆出一副善于交际的脸色来,道:“咱们得去走动走动,通个人情。听说那人原来姓郭络罗氏,祖上出过一个皇贵太妃、两个太妃,那可是天子亲戚!”
  “我的娘咧,现在大清朝都没了,皇亲国戚,哪来的‘皇’?姐,咱们可不能凑这热闹。你想想,今儿直皖开仗了,万一皖系进了城,还指不定把这些个前朝旧老们怎么着!那时候问起罪来,咱们算个什么事?”
  “那依你说,咱们就干坐着?”
  蒋丽荣点头:“干坐着才好!等局面稳了,咱们有一步走一步,准没错!”
  “嗬,蒋小姐,怪精明啊。”两人正说着,一个身量瘦长的男人猫腰钻进门来。他虽然瘦长,却没有一分读书人的儒气,苦瓜似皱着的脸上长了好几个麻子,久而久之,认得他的都以“赵麻子”来称呼。赵麻子长得不好,却有他的好处,凡给人家做短工,必偷着抠出一点好处来,给女人们买一盒胭脂、几斤杂拌儿。
  也因为这个,萧家的小老妈们就对他宽容些,由着他“不经意”地占些便宜。
  对于这个,萧宝络却极不满意,她是这家里的大主子、老佛爷,没经过她的点头而发生的事,都是擅作主张!于是她把脸一沉:“谁准你进来的?出去!”赵麻子抬起一只脚跨出门槛,整个人牛皮糖似地靠在门板上,朝她嬉皮笑脸。萧宝络“嚯”地站起身,肥脸上的肉抖了一抖,骂道:“另一只脚!”
  麻子笑道:“我的姑奶奶,差不多得了吧?往后用得到我的地方多着呢!”
  蒋丽荣故意抢表姐一步,伸手热情地招呼他进来:“赵哥儿,进来坐!”萧宝络转过头,很凌厉地白了她一眼。这是她萧宝络的地盘,是她大发慈悲把蒋丽荣搭救出那个穷得发霉的破家!她是贵妃娘娘,她就最多是个端着脚盆儿的陪侍。
  老娘不说话,你还敢先张嘴?于是萧宝络扭着一身肥肉,扯着脖子朝外面,更加有气势地喊一句:“来哪!上茶,上点心!”
  赵麻子撮着嘴热热地喝几口茶,捏着一大块点心:“两位小姐晓不晓得?一号的白家又搬来一个小姐,气派!真是气派!听说和什么宝庆王府有亲戚,放在从前,那不就是个格格么!”其实他不过道听途说个大概,却自个儿编出些假话来,显得他很知道底细似的。
  萧宝络赶紧问:“哎,是!你说得正好,我倒想求个主意……”
  赵麻子把眼珠子一转,呲着黄板牙笑起来:“打住,萧小姐,打住!我知道您想问什么。嗳,您二位想想,她是大清朝时候的人,皖系可不吃那一套,怎么着没准呢!您可别和一号的走太近了,说不准呀!”
  萧宝络心里“咯噔”一下,切声问:“按你的说法,直系是铁定要撤了?我能在外头做高利贷生意,当时往直系府里送了多少银子!现在没戏了?”
  “要撤,铁定要撤!”赵麻子仿佛就是直皖的高官,对一切了如指掌地一挥手,又俯下身来低声道:“您二位小姐都是女中诸葛,可就是差那么一点咱们男人的眼力见。您想想,直系撤走了,换了皖系进城,他们得拉拢一批名士吧?他们得抬举一些人吧?现在讲求的是男女平同等!您,萧小姐,保不准就能做女校的校长!您,蒋小姐,至少也得是个校监!等您有了手段,您想放账,想捞一点油水,那还不是白玩儿?这世道啊,就要它乱!谁趁着这会儿不争一争富贵,谁缺心眼儿!”
  萧宝络眼睛里闪了光,深信不疑地点一点头,又道:“我倒是有几个钱,但不认识几个人,没法去弄呀!”
  赵麻子咧嘴一笑,把胸膛拍得直响:“萧小姐,您还不了解我?我在皖系有的是朋友,有门路!有钱就好,有钱就好使!”他把如意算盘打得很好,等把萧宝络的钱诓到手,他就闪身走人,到南京或上海去。萧宝络是只狐狸,他觉得自己是狐狸祖宗,稳能骗过她,于是依旧装出沉稳老练的样子:“不过现在时局不稳,咱们别提钱,不急,不急!”
  蒋丽荣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插嘴道:“哎,三号张家的男人不就在皖系府里做事?赵哥儿,帮个忙,探探情形去?”
  赵麻子听了,自然一个劲点头答应。他要在明天晚上六点走一趟张家,再在后天晚上到此地来,这样又管到两顿饱饭……
作者有话要说:  刚在JJ安家发文更文啥的要研究半天,简直被自己蠢到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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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转眼到了第二天晚上,赵麻子换了一套浆洗干净的靛蓝色布衫,腰际挂着一串琉璃厂贱买来的假货玉麒麟,好让自己看上去体面一些。估摸到了六点,张家开始上晚饭的时候,他才走进胡同,敲开三号的大门。
  来应门的是一个穿着嫩绿锦袄子的小丫头,赵麻子把眼神粘在她身上看了几圈,才拱一拱手,装出很老练的样子:“在下来见张先生,麻烦通报则个。”那小丫环看他说得煞有介事,穿得却够寒酸,便把他领到西边屋子,指着南屋道:“先生和太太在打牌,你候着吧。”
  赵麻子一听,马上躬着腰点头答应。他忽然想起张瑞冬在皖系情报科做一个不大不小的官,生着一双鹰一般的眼睛。赵麻子暗地告诉自己,不要怕,看看,那是人家的气派!
  可他很是怕张瑞冬的太太沉烟。她虽是个妾,却能唬得丈夫撇下正妻和她一块儿住,又能唬得这里上上下下管她叫声“太太”。往日他来张家的时候,不论他说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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