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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传来曲镇侔的冷笑声。
我坐在走廊尽头的一排长椅上,不自觉地掏出了我好久都没有碰过的烟卷,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事青,电视剧电影里面倒是见过不少类似的情节,可是一俟挨在自己身上,那就另当别论,世界末日大约不过如此了吧?
焦急总会让人产生臆想,所以我现在就在想,我抓到那些绑架曲仙茗的人,一定扒皮抽筋大卸八块食其肉饮其血,以泄心头之恨……如果有人注意到我的面部,肯定会因为那狰狞的模样而惊呆当场。
我所能做的,只是在越来越严重的烦躁中等待,或者等到消息,或者等到发疯。
每一个打过来的电话都会让我心惊胆颤,可是没有一个是绑匪打来的。
一个上午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张丽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人力、物力、财力以及人脉关系,当然这些都是张丽的父亲张阔海留下的人脉,张阔海虽然退居二线,但是在南河的黑白两道,依旧是个响当当的角色,只消张阔海一声令下,甚至南河许多蛰伏不出的势力也需出动。
事实正是如此,一个上午的时间,整个南河市被翻了一个底朝天,但是曲仙茗和夜鹰就像两缕水蒸气一样消失在空气中了,难以找到一丝端倪,警方也没有一点线索。
124 出现转机
这是一个气闷的中午,乌云自日过中天便开始在本来烈日炎炎的天空中集结,它们汇聚成各种形状,好似一群群浓墨重彩张牙舞爪的怪兽,露出黑兮兮的獠牙吞噬着朗朗的晴空。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没有一丝风,街道上行人稀少,枯恹恹的树叶无精打采地低垂着,空气中的潮气越来越重,在乌云的挤压下几乎要渗出水来。
现在的南河绝对是一片混乱,一个被打了耳光的南河如果还在平静那就怪了。
张阔海是一位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的人物,在黑白两道结识了广阔的人脉关系,也算得是雄踞一方的人物,但是这次,他也坐不住了,因为他代表的南河黑道受到了严重的挑衅。五个小时过去了,在势力全部出动的高密度的排查下,绑架事件居然没有现出一点端倪,这有两点值得怀疑:第一,这是一次预谋已久的行动;第二,不排除境外势力的参与。不管是哪种情况,都必须承认,对方的实力很强,居然可以在消息网密不透风的南河神不知鬼不觉地虏走两个人,而且其中一个还是武功高手。
早年的张阔海和曲镇侔,和王吉章一样,是参加过越战的老兵,而且隶属于同一个连,自然都是老相识。唯一不同的是,退伍之后王吉章做起了正经买卖,而张阔海和曲镇侔却入了黑帮。
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的生命,当然,更重要的是懂得如何收割别人的生命,让自己安全的最佳方式是让对方变成死人。张阔海和曲镇侔继续做着搭档,在南河的黑道混得游刃有余,风生水起,迅速成为长老级别的人物,直到近年才因为年纪大了而洗手,但是他们依旧和黑道有着千丝万缕的紧密联系,有着莫大的影响力。
曲仙茗失踪了,严格地说是被绑架了,黑帮长老的女儿居然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绑架了,而且生死未卜,这无疑是往整个南河黑道的脸上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特别是曲镇侔,有人竟然绑架了他的女儿,这不仅是对一个父亲的挑衅,更加是对一个曾经得黑道枭雄得挑衅。所以,在曲镇侔和张阔海的愤怒之下,整个南河的黑道出动了。
当然,这些我是在后来才知道的。现在的我正开着一辆价格不菲的小车像一头被砍了脑袋的苍蝇一样在南河的大街小巷乱窜,做着大海捞针一般愚蠢的徒劳举动。
这是一个湿气逼人的中午,小车的空调系统被我一记愤怒的拳头砸得分崩离析,露出的线头乱糟糟地瘫痪在那里,如果它有生命,大约一定会发出痛苦的呻吟。
温度适宜的空调房里或许很舒服,但是我没有耐心呆在里面。南河警方的低效率已经失去了我的信任,我宁可相信自己。
事关重大兼且怒火中烧,我不仅通知了远在韩国的肖昊智和韩智远,让他们前来支援,而且通知了陈楠和陈佑,让他们召集可能带来的人手乘飞机前来南河。我已经有点歇斯底里了,谁动我亲爱的女人,我要他们付出十倍百倍千倍万倍的代价,挖地三尺也要把那狗日的绑匪挖出来。
事实证明,盲目和冲动对事情没有一点帮助,并且会让人身心疲惫。连续乱窜了两天,我终于停下了这种疯狂的举动,因为肖昊智亲自从韩国来了,并且带来了十名好手。
没有时间和心情客套,肖昊智一见面就问我三天来取得了什么成果。
我给他一个疲惫的微笑,递过去一大把97#汽油的加油单据,这就是我三天的全部成果。
肖昊智差点笑岔气,可是现在确实不合适讲笑话,所以肖昊智的大笑急剧地收缩,终于演变成几声艰难的咳嗽,一张还算英俊的脸霎那间急速充血而变成猪肝的颜色。
饶是肖昊智足智多谋,心窍玲珑,面对没有一点线索的情况也只能苦等。
陈楠和陈佑直到肖昊智到来的第二天才来到,同来的还有张春。
我没好气地道:“张大春,你来做什么?”
张春陪笑道:“老大,我……担心你嘛!”
好冠冕的借口!
陈楠为他们的晚到提供了一个很充分的理由,正是这个理由让事情出现了巨大的转机。
大约曲仙茗和夜鹰失踪的前一天,也就是我们出发的当天,陈楠在兰封看到过一个韩国济州东莱帮的人,但是那人一闪而过,再没有出面,但是陈楠奇怪贵奇怪,却没有多想。
接到我的召集电话,陈楠、陈佑和少林学院的同学在兰封查了三天,张春还扮演了一次黑客的身份,竟然把“魔爪”伸向了出入境管理局,取得了一伙韩国人的入境记录,终于证实这些天有一伙韩国人分两批来到中国,一伙来到了兰封,但是一天后就离开了,去向不明;另一伙则直接来了南河!
问题已经和明朗了,绑架事件的主使者90%的可能性是朴景旭——东莱帮的少帮助朴景旭。
只不过不知道他有没有亲来,如果他亲来的话,我定然不会让他再回去了,我要让他知道中国人是如何地好客,永远在这里做客好了。
东莱派作为韩国屈指可数的黑社会帮派之一,不声不响地绑架两个人实在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这必须是一过来就直接把人绑走,不能稍作停留,只有这样,南河的黑道才会毫无察觉。当然,他们准确无误地直扑目标,南河市肯定有他们的眼线,而且是长期驻扎潜伏的那种,类似于间谍,不然怎么能瞒过无孔不入的南河黑道?只是让我难解的是,朴景旭怎么不对曾雪下手?或者直接冲我来?
“春,你非法登陆不会让人家抓住什么把柄吧?”
“老大,你也太小看我了!再说,人家欺负到咱头上来了,现在还顾及犯不犯法么?就是犯法,我张春也认了,只要把嫂子就出来,比什么都值!”
我感动地一笑,我实在不习惯跟兄弟讲什么客气话。
现在并不是毫无线索了,只是不知道东莱派的人藏在哪里,我已经知道现在的盛仪公司和柳千枞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但是我不能确定东莱帮这次就是和柳千枞合作的。盛仪公司有着巨大的嫌疑,但是我们并没有证据,仅凭这点怀疑是找不到人的。况且我们人少力薄,如果找人的话无疑是大海捞针,现在也不能肯定人还在南河,他们是一群会武功的用着现代化工具的心狠手辣的亡命徒,能制服他们的只有更高的武功、更先进的工具以及更狠辣的心!
我深思熟虑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和曲镇侔联手,虽然他对我很反感我也对他没有好印象。
没想到我很顺利地见到了曲镇侔,一个喜欢雪茄的既铁血又柔情的中年男人,他的铁血用来对付他的敌人,而他的柔情只给与他的女儿。
不知道我算不算他的敌人,不过,大约,我还不够格做他的敌人,我想。
曲镇侔那一双锐利若鹰隼的眸子里散发着凛冽的寒芒,像一道有若实质的光刀扫过我的全身,他的声音依旧冰冷,真不知道他跟曲仙茗说话的时候是不是这个样子。
不过这次,他终于想到让我坐下来,我当然没有客气,为什么不坐?我的一个朋友说过,能坐着坚决不要站着,站着的都是配角。
“你有了线索要和我合作?”曲镇侔的精明超出了我的想象,我本以为他的铁血手段是他走到今天的利器,其实,没有一个精明的大脑,再铁血的手段也最多让自己成为一个打手,而不能成为打手的老板。无伦黑白两道,成功之人没有一个侥幸的。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这样只能浪费您宝贵的时间并降低您在我眼中的睿智度。”他不需要我的尊重,但是起码的礼貌没有让我说出太难听的话。
“年轻人,锋芒太露不是值得炫耀的个性。说吧,除了我女儿,条件你随便开!”曲镇侔表面上不以为忤,但是他的嘴角出现了一丝比鳄鱼还要危险的冷笑,同时他的话让我极其地不舒服。
“小茗在你眼里只是众多的条件之一吗?”我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125 翁婿合作
曲镇侔略带诧异地愣了一下,望向我的眼神越发地凌厉了,让我感到一阵寒意。
这个早年杀人无数的黑道人物终于彻底显示了他作风强横的一面,他坐在那里,身体前倾,用一种冷酷得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道:“不要跟我挑字眼,你没有资格!如果不是看在小茗的面上,你根本进不到这间房间。你也不要觉得自己有多么高尚,相互合作的人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所谓的朋友,只不过是一群凑在一起各取所需的投机者,分分合合,尔虞我诈是基本的法则……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实话告诉你,我讨厌你,我非常地讨厌你,因为你从我身边骗走了我的女儿,我唯一的女儿!但是,我还是要跟你合作,不然我会拧断你的脖子!这就是现实!”
曲镇侔浑身散发出来的冰冷的气息让我有些呼吸困难,大约这就是传说中的杀气吧?虽然我感受着杀气带来的窒息感,但是我知道,现在我是安全的,曲镇侔是一个精明人,他也知道,如果他对我做了什么事,曲仙茗永不会原谅他——我承认,这个想法很懦夫!更重要的是,曲镇侔说了,他要跟我合作,尽管他讨厌我。我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所以,我仍然好好地坐在那里,大胆地和曲镇侔凌厉的眼神相对视颉颃,毫不退让!
曲镇侔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异样的神色,我知道,那是一种略带着一点赞赏的惊讶。
“要是你让我进来就是灌输你的朋友理论,我想告辞!”我不阴不阳地回敬道。
“把你所知道的讲出来吧!”曲镇侔终于服软了一回,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在他的生命里会有几次,直觉告诉我,不会太多。
“我知道的情况可以用三句话来概括:第一句,我搅黄了韩国济州东莱帮少主朴景旭的好事;第二句,东莱帮和韩国旅游大亨柳千枞过从甚密;第三句,南河盛仪公司是柳千枞的秘密产业。”我用最简单的话总结了我所掌握的情况,虽然简单,但是对于曲镇侔,这已经足够了,接下来的事情大约就不需要我操心了。
“有证据吗?”雪茄浓重的烟雾似乎要把曲镇侔包裹进去,我不经意地发现,曲镇侔的发色像极了那烟雾的颜色——灰白——他老了,头发泄露了他的秘密。
“没有!不过,你不是警察!”警察才需要证据,黑帮什么时候讲证据了?连道理都不用讲,在他们的世界里,拳头能比嘴巴把道理讲得更明白。
“你总是这么惜字如金么?”曲镇侔微笑,可是他的微笑一点都不温暖。
“你讨厌我,我不想和你说太多的话。”我忽然发现自己变得很诚实,不过诚实很同意激怒人,特别是曲镇侔这样的人。
曲镇侔露出似乎是他招牌一样的冷笑,道:“我似乎小看你了。”
“你没有小看我,我就是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只不过,我有很多好兄弟罢了。”我轻描淡写地解释,不过在曲镇侔看来,这更像是一种示威,正如曲镇侔所说的,朋友只是一群凑在一起各取所需的投机者,但是那是他们黑道的逻辑,我永远不会苟同。
“说吧,你需要的回报是什么?”曲镇侔躺了回去,让沙发支撑他硕大的头颅,好像脖颈不堪重负似的。
“你是一位黑色的商人,但是我不是,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尽快找到我的女朋友和我的兄弟。我不要什么回报,为爱情和友情的付出从来不需要什么回报,因为我不是商人,情感也并不是商品。”
“不管你说什么都没有用,我的女儿绝对不会嫁给你!你的兄弟现在如果还没有死,我一定把他完整地还给你!”曲镇侔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曲镇侔已经真的老了,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叱咤南河的风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