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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他们在最初就料到,我对这盟约有了反抗的意味?
“娘娘容禀,是桃花落于奴婢的衣襟,并非奴婢去摘,也并非它偶落于地,奴婢将它拾起。”
“你的意思是,你无过错?倒是本宫看错了不成?”她厉责的语声转作了绵绵笑意,纤白的素手轻轻将那护甲一正,翡翠的光泽流转间,她语音渐缓,“本宫既为正一品惠妃,自然对维护宫纪责无旁贷。你虽为御前宫女,但,皇上也曾说过,谁若犯了此宫规,一律杖毙,无须面圣。”
她的眼神随着这句话,落在我的脸上,期待看到我的惶恐,或者是求饶,而我,仅是淡淡地道:
“奴婢并未触犯这条宫规,娘娘若要罚,也需罚得让奴婢心服口服。”
“好一张厉嘴,还真以为,你眉眼相似,就能护你周全?”
近君侧,所招来的,果然是是非,果然是莫须有的嫉猜。
假若,我不过是名庭院内的粗使宫女,尊贵如惠妃,又是否愿意与我计较呢?
第九章 遭杖责(1)
“来人,将这触犯禁令的宫女押到暴室去,等本宫回了皇后,再做发落!”
她不容我再辩驳,直接吩咐身后的宫女,两名宫女已如虎狼一样将我押住。
此时,正殿内走出月琳,想是殿前的内侍见盛惠妃并不入内,所以,虽未加通传,还是将庭院中发生的事知会了里面。
她将惠妃的举止尽收入眼底,却并未阻拦,站在那,只道:
“参见惠妃娘娘!”
“免礼,皇上可回宫了?”
“回娘娘的话,皇上已回宫,此时正在歇息,墨瞳是哪得罪了娘娘?娘娘要将她押往暴室呢?”
“她擅自折下这碧桃,这,可是犯了宫中最忌讳的。”明镜开口替惠妃回月琳的话。
“哦,原是如此。”月琳眉虽颦,唇却含笑,“皇上尚在歇息,也没必要为这事去扰了圣驾,还请惠妃娘娘务必回了皇后,给她一个发落就是,等皇上起了,我会回禀皇上。”
“本宫也正是此意。”盛惠妃说完,拂袖步出昭阳宫。
我望向殿前的月琳,心里忽地明白,她为何袖手旁观。
宫女间的争斗,其实,并不逊于后妃间的倾讹,更是不带血的残忍。
她乐得看盛惠妃将我处置,皇上醒后若有责怪,也会仅冲着盛惠妃,她做为奴才,即禀了皇上,就不用担心,我被杖毙会牵连到她。
此番她进去,也断不会将此事立刻告知顺公公和袭茹,以免节外生枝,阻了这场她所愿意发生的处置。
我知道若这样被押往内务府,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才要出声,口中,却被一边的内侍塞进一团绵巾。
“嗯,免得她叫喊,扰了皇上的清梦,倒又是本宫的不是了。”盛惠妃方才的一个眼神,伺候她跟前的那些内侍便领会了她的意图。
我挣扎着,但,这样的挣扎只让她们扭得我手臂生生地发疼,没有丝毫其他的作用。 。 想看书来
第九章 遭杖责(2)
我才被带到暗房,盛惠妃就传来皇后的旨意,触犯禁例,按律杖毙,可先行刑后,再回皇上。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条禁例背后竟会是如此重的处罚,那或许不过是宫中残忍的又一种见证。
既尊为皇后,母仪天下,不问是非因由,仅凭惠妃一面之辞就处死宫女,或许,连这宫女姓什名谁都不知道。
虽然,宫女的命如草芥,生杀予夺之权都在主子的手上,但,就这么为了一条莫须有的罪赔上我的命,我不服!
可,我又能怎样呢?
我的口中仍旧塞着绵巾,双手也被两名内侍反剪,押上暗房中的行刑凳,板子旋即重重落在背上,一下一下,每个起落间,都是震魂撕心的痛,我的意志恁再坚强,都渐渐开始模糊。
模糊中,我无声地念出两个字,这瞬间,我想到的是他,而他,毕竟是王爷,即便知晓我出事,事涉后宫内务,又怎转圜?
我是他的棋子,纵然是一枚尚有利用价值的棋子,纵然,身边遍布眼线,但,在这宫中,能护我周全的人,不会是他!
嗓口一阵腥甜,我强压着那份腥甜,也咬紧银牙,不让自己发出卑微的呻吟声。
被他们反剪的双手,却在逐渐无力的虚软下去。
我仿佛看到眼前,光圜明暗中,身体里有些什么开始脱离,疼痛开始攫住所有的思绪。
我,快死了吗?
过往的一幕幕再再浮现,如同走马灯似的,移过的,仅仅是灰霾的一片,那里,金满殿,银满楼,不过是华年锦瑟关于情殇的过往。
作者题外话:留言都是鼓励雪的 谢谢各位大大 但估计因为剧情还没有扩展开 讨论剧情的比较少 呵呵:…)。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九章 遭杖责(3)
随着一口血涌出,我能觉到,堵住嘴的绵巾后,是怎样的腥甜。
命悬挂一线,莫过于此吧?
气息奄奄中,我的思绪开始游离,直至,突然,有一声喝止传来:
“住手!”
随着这一声尖利的喝止,我背上的板子忽地一滞,我的脸无力地垂伏在凳上,汗水濡湿了视线,鼻端也弥漫上腥甜的气息。
“顺公公,您来得正是时候,还请代为通禀皇上,这宫女触犯禁例,按律当杖毙,皇后颁下旨意,命本宫即刻执刑。”盛惠妃语意不惊地道。
“参见惠妃娘娘,咱家带来的正是万岁爷的口谕,御前宫女,隶属昭阳宫,即便是中宫,也不得擅做处罚。”
“顺公公,颁下这道禁令的是皇上,言明不论奴才主子若犯令,一律杖毙处置的也是皇上,这并非是皇后擅做的处罚,全是依着皇上的旨意来办,难道,今日,皇上法外开恩,另加恩旨不成?”
“惠妃娘娘,您怎断定这宫女触犯了禁例?她本是御前宫女,今日午后,万岁爷瞧外面桃花开得繁艳,故命她摘几枝供于瓶内,这禁令约束的,仅是宫内的其他人,为何颁这条令,也源于是万岁爷对桃花独加青睐。想必是娘娘未加多问,就用这禁例回了皇后,咱家不知,这区区一宫女,是哪里让惠妃娘娘不舒服了呢?”
“哦?但,方才,本宫问她时,她可不是这么回的。”
“您问她时,她是怎么回的,也只有您自个心里清楚。当时咱家并不在场,所以,说了什么,自然更不好判断。”
“顺公公的意思,是本宫诳了皇后,擅加私罚不成?”
“咱家并无此意,不过,万岁爷既然发了话,这宫女,就不算是触犯禁令。”顺公公顿了一顿,吩咐道,“来人呀,把墨姑娘扶回宫去。”
“顺公公,既然是万岁爷吩咐的,本宫莫敢不从。今日之事,本宫或许确实处置欠妥,稍晚,会往昭阳宫、凤仪宫请罪。”盛惠妃软了语峰,道。
“这倒不必了,万岁爷有口谕,即日起,各宫娘娘无谕不得觐见。”顺公公徐徐说完。
我的手被那两名内侍松开,一边已有人扶我起来,并将我嘴中的绵巾取出。
一口血掌不住,喷溅在紫色的衣襟上,染得那紫亦成了黑。
忍住背上钻心的疼痛,口中的腥甜,微微欠身:
“墨瞳……拜……谢顺公公。”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九章 遭杖责(4)
说完这句话,接下来的一切,陷进浑沌的黑暗之中。
再次醒来,我已趴着身子,睡在自己的屋内,窗外,是夕阳的一抹余晖,昏黄地照在我的半边脸上,我睁开眼眸,略略觉得刺眼,才要继续闭上,身边,传来低迥的声音:
“终于醒了。”
竟是他!
我吃力地把脸转望向他,他坐在炕边,一袭玄袍,墨黑的发丝用鎏紫金冠束起,凝着我。
“是您。”我淡淡地启唇,眸光移向屋内,只有他一人,并不见云纱。
“本王稍后就要离开,禁宫,亲王无谕是不得擅入的。”
心里嗤笑,无谕不得擅入,而他,起码已有两次擅入,这一次,竟还是正大光明在黄昏时分。
“本以为你还不会醒,没想到,不过一天,你就清醒,实是比本王预料的要好。”
原来,我已昏迷一天了。
那么,他在此,又待了多长时间呢?
他就这样坐着,明明知道我可能不会醒,还冒着风险,坐在这吗?
心里,刹那,有一丝淡淡的感触。
从没有人这样待我过,除了母亲。
他,是第一个。
“这是白玉膏,涂于背上,日后不会留下疤痕。”
“您涉险入宫,就是为了让您的棋子完好无损?”
心底的感触化为言语的犀利,其实,不过是种掩饰。
“你可以这么认为,在你没有失去利用价值前,本王不希望你有任何的损伤。”
“是吗?”
失望盖过那些许淡淡的感触。
为什么,我会对他失望?
是因为那日救我于杖下的,并非是他吧。
所以,才会失望。
他做为亲王,对于后宫的事,确是无能为力的。
我所能依附,保全性命的人,不会是他。
纵然,他,随时也能要我的命。
可,这条命,要周全地活,我必须,寄托于另一个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看上的,也不过是我这张脸,酷似于‘蓁儿’的脸。
如斯想着,觉到背上一凉时,我惊唤出声:
“啊!”
“快停手!”。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九章 遭杖责(5)
背上盖着的薄被被他掀开。
他的指尖触到我肚兜后的系带,我不禁又羞又惊地制止道。
因背部受伤,我被扶回屋时,想必由其他宫女替我换下血衣,仅着贴身的肚兜,以免伤口因窒闷导致感染不退。
所以,当背部近乎裸露地呈现在他眼前时,我岂能镇静。
他却语意悠悠:
“你自己能敷药?”
“即便我不能敷,这宫中,自有能帮我敷的人!”
这句话下,带着点赌气的意味。
“白玉膏,本为南疆的供品,你不怕他起疑,本王还要自保。”
“既如此,你给我这膏做甚?”
情急之下,我忘记自称奴婢,他也并未见怪。
“本王屈尊,昨日开始,就替你敷药,你还不知好歹?”
昨日开始?我脸上火烧一样的烫,而他的手,已然拉开肚兜后的系带。
原本光洁的后背,现今,必定遍布着狰狞的板痕。
“这宫里给下人用的药是极差的,幸好本王在彻搜南越后宫时,发现这瓶白玉膏,否则,你的后背若毁,又怎算一枚完好无损的棋子。”
“把白玉膏给我,我自己敷。”我的脸涨得通红,将身子才欲扭转翻过,却被他的手用力地按在完好的肌肤上,不许我乱动。
“别动!否则,落了疤痕,可别怪本王后悔!”
转瞬,他的口气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他另外一只手,迅速轻柔地将那白玉膏涂在我的受伤的肌肤上。
白玉膏的沁凉,和着背上火辣的刺痛,胶着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这份感觉里,或许还包括着,一些其他的意味。
十五载,第一次被一个男子,看了我的后背,那个男子,不是我曾经的夫君,于我,是否又可以算是种讽刺?
南越望族千金,素来所受的礼教,是身体发肤,只可呈现于夫君面前,若被他人窥得,则必须自尽以全其洁。
而我,在这一刻,突然,并不想自尽,不是源于我的贪生,仅是为了……
第九章 遭杖责(6)
在他的手下,我突然,停止了反抗,他另外一只手也顺势松开按住我的背。
“本王随时可以要你的命,但,你的命,却并非只系在本王一人手里。你和本王订立盟约,是为了活命,可,如今,这禁宫中,只有依靠他,你才能安然无恙。”
“难道,他的命,不是你所想要的吗?”
“聪明的女人,本王欣赏。”
“既然,只有依附他,我才能活得更久,那么,他若死了,我的命岂非也活不长?”
“本王要你做的事,不会是要他的命。”他的语音里有着一股深浓的戾气,深浓得让我不自觉得背部微微地战栗了一下,他的手,已察觉到这丝战栗,“你的脸,是你在这宫中,最有效的利器。用你脸,握住更多的权利,才能真正成为本王的盟友,你会得到的,不止是活命,还会更多。”
“譬如?”
“你想要的,都会得到。”
“但,有一样,我是永远都不会得到。”
情绪稍稳的我也不再自称奴婢,或许,我的骨子里,是不屑为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