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怎么突然这样说?”三姨妈面上略显惊讶,像是怕惹向沁误会,又立即补充说,“往常暑假也过来住的,这回在这里过完年,就跟我们一起去省城过寒假,你和轩轩可以一块儿玩。”
三姨妈是向沁妈妈的妹妹,妈妈没去世前,两姊妹感情深厚,姨妈从小待向沁也是极好。向沁五岁时三姨妈经人介绍嫁到省城,姨父是个铁路职工,一家人日常生活虽不富裕,但也足够。只是前几年铁路局大批职工下岗,姨父被波及此列,下岗后只好用往年单薄的积蓄批了些小商品,在家附近租了间小店面卖杂货。如今小表弟已经上小学,家里负担也就越发重起来。
望着姨妈略显窘迫的神情,向沁心中有数,她吸了吸鼻子,低声说:“三姨妈,我说玩笑话。”
“小沁,你从小不说谎的,姨妈知道。告诉我,是不是家里发生事情?这趟过年你爸爸为何不过来拜年?”
向沁轻咬下嘴唇,再藏不住心事,她眼眶有些濡湿,无声地吸了吸鼻子,才说:“今年厂里人手不足,爸爸只有一天假,来回赶不及,就让我做代表独个儿回来给外婆和大家拜年。”
“真是这样?”
“嗯。”
三姨妈还想追问下去,香纹已经在门外喊:“小沁,快出来,大舅要带我们去河边放河灯!”
向沁应了声,趁此时机避开后面的问话,她收起脸上失落的神色,抬眸时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匆匆对三姨妈说:“我跟香纹表姐放河灯去了。”说罢,她小跑着跨出门槛。
门外很是热闹。
从新年伊始,镇里各个灯会团体便会在四乡八寨、三街五巷各处进行巡游表演,花灯、龙灯、鱼灯,样式繁多,色彩鲜艳,煞是喜人。若是在赏灯的时候付点礼钱,耍灯人还会贺上令人赏心悦
目的‘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吉利花式,恭贺一年吉庆有福。
穿过观灯会的人群,来到河边,人声一片,大多是长辈带着晚辈来河边许愿放河灯。湛黑的天幕雾沉沉,河水幽幽放着烛光点点,远处不时传来鞭炮响声,烟花五彩缤纷蹿上天。
远远的,向沁看见河边阶梯上半蹲着一个人,他放下一盏河灯,而后慢慢站起身。
这人个子高挑,在小镇人群中分外打眼。一眼望去,他肩膀宽厚,腰身细窄,双腿笔直修长,是
个天生的衣服架子。
向沁正走神思忖,毫无预兆,那人忽然转过脸。
河岸两边屋檐上都挂着灯笼,火红的烛光盈盈扑上他的面,影影绰绰,俊眉修眼,顾盼神飞,竟真如书中所说‘彼其之子,美无度。’
向沁心神一晃,回过神,不期然竟撞上对方含笑的黑眸。
隐约间,她瞧见他的口型似乎在对她说“hi”。
向沁连忙垂下眸,心湖却乱了。再抬起面时,那道颀长的身影已消失在茫茫灯海与无边月色中。
“总算找到你了,你呆站在这里做什么?大舅买好河灯,正等着我们一起放河灯许心愿。”香纹从前面跑过来,看见了向沁,边说边拉起她的手,欢欢快快挤进人群里。
==
隔日,按镇里旧俗,新年第一天开门放迎新炮仗,开财门后第一件事是喝甜茶,寓意一年到头甜蜜和乐。
大年初一早晨也是不能吃早饭的,幸亏昨夜守岁吃过夜宵,向沁也不觉得饿。吃了饵丝和叫
做‘头脑’寓意有头有脑的甜食后,她才跟着表姐和小表弟一起出门游玩。
新年里,小镇上的店铺大多都关门,偶尔有几家仍在做饵块的人家,院子里传来‘叮叮噔噔’的舂碓声。画对联、捏面人还有吹糖人的摊子,一股脑儿摆在巷口,大伙儿便拥到热闹处玩耍。
白日里,铅云散尽,天气仍湿冷,但太阳开出来,街面上暖洋洋一片。
向沁跟着表姐一路走,小表弟平日在学校里规规矩矩不能放开来撒欢,这会儿回到镇上每天乐得开花,撒开腿一个劲往吹糖人的摊子跑。
“慢点,轩轩!”表姐只比向沁大一岁,上学晚,如今和向沁同级,正在镇上的初中念书。表姐平日里偷瞒父母,爱看言情小说,向沁一回来便拉着她说不停的青春故事……
轩轩跑得没了影,香纹又在后边喊了声,正拉着向沁要追上去,忽然停住动作站在原地,发出“咦?”一声。
“怎么了?”向沁顺着她的目光向前望去,也不由愣了愣,喃喃自语,“又遇见他了。”
仿佛心有灵犀,那抹令香纹表姐惊艳的背影缓缓地转过身,目光竟投向这边,大步向她走来。
这是向沁第四次看见他,这一次她才真正认真地打量他。
今天他打扮的越发休闲。米白色的呢绒外套,纯黑色高领毛衣,一条深黑色牛仔裤。他的肤色很白,轮廓不似亚洲人,刚硬鲜明,鼻梁尤其高挺,一双墨瞳深邃惑人,眼底总是含着似笑非笑的神色。
他一步步接近,向沁听见自己的心在擂鼓。当他快要走到她面前时,她明显感到心脏突然蹿到嗓
子眼,她翛然屏住呼吸。
“hi。”他扬起笑脸,和昨晚一模一样的打招呼。
向沁怔了怔,香纹拽紧她的手,在她耳边小声问:“这人是谁啊?长得真帅!就像小说里那些男主一样!”
向沁正要回答,手忽然被他握住,而后只听一个戏虐的声音在头顶飞快掠过。
他说:“跑!”
向沁遂不防就这样突然被人拉住手,跌跌撞撞向前跑。
“向沁!”身后传来香纹表姐焦急的喊声,路上的人俱备被突如其来狂奔的两人,惊得退到巷子两旁,目瞪口呆目睹这一幕。
作者有话要说: 彼其之子,美无度~可以想象一下易逞睿少年时期的养眼外貌(ˉ﹃ˉ)~
之前那个坑挪过来的亲,从下一章看起哟,内容不变,记得留言说说看法啊!
☆、如梦(三)
Vol。4
这人腿长,体力又好,一口气拖着向沁跑到了昨天放河灯的小河边。
“呼呼……”一停下脚步,向沁使劲甩开他的手,单手扶住河边凉亭的柱子,大口喘气。
“哈哈哈哈。”瞧见向沁狼狈的模样,他竟然爽朗地笑起来。
向沁气急了,仍喘着气,抬头怒视他:“你有病!”
他耸耸肩,轻松地承认:“是病了。”
“神经!”
“你得医治我的病。”他突然一本正经立在向沁面前。
“我们又不认识。”
“中国有句话叫做‘相逢即是有缘’,我们都碰见这么多次,怎么能说不认识?”他不说话时薄唇抿做一条直线傲气而冷峻,一开口脸上的表情便丰富起来,眼神里带着一丝丝撩人的邪气。
向沁不打算跟这人胡搅蛮缠浪费时间,她转身便要走。
“喂。”他突然捉住她的手腕。
“你干吗?快放手!”
“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问完一定不再打搅你。”他的语气十分诚恳。
向沁拽了拽自己的胳膊,他握住她手腕的力气并不大,但也让她挣脱不开。
向沁转过头,脸上有些不耐又有些无奈地瞪着他:“说好只问一个。”
“嗯。”他点点头,脸上重新露出一丝笑意。不可否认,他笑起来的样子十分迷人,那一瞬仿佛时光为他倾倒。
“问吧。”向沁看了他一眼,微微垂下眼睫,刻意避开他的笑脸。
他顿了几秒,才缓声问:“昨天在火车上,你为什么哭?”
向沁脸上的表情骤然一紧。
“你说你的亲戚住在这个镇上,你不愿意来这里,所以哭?”他顺着逻辑,试探地问。
向沁抬眸定定地望着他,半晌,轻轻摇了摇头。
“那是为什么?”
昨日在火车上,他正巧坐在她身旁的位置上。起先他如其他旅客一样,找到座位吃饱后便自顾自合上眼打起小盹儿。正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身旁有嘤嘤的低泣声,睁开眼吓了他一跳,身边坐着的女孩面朝车窗外,肩膀微微颤抖,那低低的哭声正是她发出来的。
他保持原本的动作不动,又观察了这个女孩一会儿。发现她并不只是双肩微颤,而是整具单薄身体都在轻轻颤抖。她的双手搁在腿上,紧紧地握成两团,那种死命的握拳,简直是要将心底的痛或是其他不快乐的情绪硬生生掐进肉里,仿佛这样才能消减她心底竭力克制的情绪。
向沁没有直接回答他,她站在原地静默了好一会儿,鼓了鼓腮帮子说:“这样不公平。”
“什么?”
“像昨天一样,你问我一个问题,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
“why not?”他轻松地耸了耸肩。
“昨天是因为……我不开心,所以哭。”她显然答非所问,但又让人没办法指出她的错处。回答完他的问题,向沁理所当然般挺直腰杆,好奇地问,“你……是混血儿吗?你长得很特别,鼻梁和轮廓都跟我见过的人不一样。”她边说边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鼻梁,眼神灼灼,难得的兴致盎然。
其实这问题她昨天就很想问。这个人虽然毛发乌黑,眼珠子也是浓夜般漆黑,可眉宇间就是有那么几分不像中国人。
“我的祖母是奥地利人,我有四分之一混血。”他流畅地回答完,又狡黠地眯起双眼,“你没回答我的问题。你究竟为什么哭?只是伤心?可是你整整哭了七个小时。”
“你没听说过,女孩天生是水做的。”向沁抿了抿唇角,对答如流。
他挑起一边眉毛,有点无奈地说:“你的心总是这样时刻提防着别人?”
“我刚才已经回答过你一个问题,现在应该轮到我提问了。”向沁选择无视他的提问,而径自开口,“现在是新年,你的行为又太不像一个普通游客,你究竟来古镇做什么?”
他微锁眉宇,似乎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如果我说,我正在逃亡,你信不信?”他的语气三分认真,三分戏虐,向沁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我信。”她突然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信?”他显然有些惊奇。
“如果你逃亡远方,可以带上我吗?”她突如其来的认真,让面前的他忽而愣住。
他盯着向沁:“你叫什么名字?”
向沁犹豫了一下,低头想了想,再抬起头时,目光坚定得近乎执拗,像是要让眼前这个人牢牢记住她:“向沁。一泓清可沁诗脾的沁。”过世的妈妈曾经说过要让一个人记住你,就牢牢盯住他的眼睛,双眼通往心灵,这样他就会记住你。
“怪不得,原来真是水做的。”他玩味似地嫣然一笑,又指指自己鼻子,张了张嘴,却忽然奇怪的停顿了一下,才继续介绍自己,“我叫……易逞睿。”
易、逞、睿。
这三个字印入脑海不到一小时,向沁的大舅、三姨妈和香纹表姐全赶来了。
大舅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朝易逞睿砸过去:“你个小流氓!光天化日敢强拐我们家小沁?看我不揍死你!”
“大舅!”向沁吃了一惊,赶紧上前拦阻,却被大舅一把挥开。向沁连忙冲易逞睿吼,“快跑啊!”
那头,易逞睿刚侧身躲开一拳,趁空隙瞥向向沁,扬起一边唇角,正笑着要对她说话,下一秒却
因分心被大舅一拳砸中左边眉骨!
向沁大骇。
却听他捂着眉角飞快说:“你说的那句话,作数!”说完,易逞睿迈开长腿,跑了。
==
回到外婆家,刚进屋三姨妈就拉着向沁往里屋走。香纹要进来,却被三姨妈用眼神阻止拦在外头。
向沁知道今天的事儿,恐怕吓着了家里人,从进屋起她便乖乖低着头,一声不吭。
“刚才那个人,你认识他?”三姨妈拉着向沁坐在椅子上,握着她的手切切问。
“不算认识,昨天坐一趟火车,邻座的。”向沁老实回答,眼帘都不抬起来。
“香纹跑回来说你被人当街拐跑了,不认识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荒唐事?”
“我也不清楚。”
“小沁……”
向沁慢慢抬起头,目光恳切:“姨妈,我年纪虽还小,但有些事情我心里是清楚的。这个人我不熟,今后也不会有多大关联。”
三姨妈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姨妈相信你。”她眼珠流转,又说,“上午我给你爸打去电话,怎么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声音?”
向沁抬了抬眼皮,眼神翛然间黯淡下来,她低声回答,“我爸,他二婚了。”
“什么时候的事,你昨天回来时为什么不同我说?”
“……”向沁低下头,牙齿紧咬住嘴唇。
姨妈见她这样,只好默默一声叹息,而后更握紧她的手:“小沁,记住,往后有什么事情,都要来找三姨妈。三姨妈一家是你最亲的亲人。”
“嗯,我明白。”
就这样,向沁在外婆家又住了五天,年初六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