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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感一道钻心之痛,在那支深嵌的重箭被一把拔出之时,血骤然喷涌而出,她便再没了知觉……
……
秋夜已深,今年都城的第一场秋雨拍打掉一地梧桐,雨丝垂过瓦当绵延细长,秋风似也有了透屏的凉意……
灯烛微微摇曳,寝阁之中,梨花白的身影坐在榻边,怀中紧紧拢着那纤小的身板,素白的脸颊紧贴着她的耳鬓,在她耳畔不断的轻声唤着她的小名,清悦的语声已是沙哑,可他怕她就此睡去,再不能醒来……
忽见她长睫轻颤,似要努力睁开眼来,他刹时一喜,却又顿时慌乱,将她小心搁下,探手取过那搁在榻旁的银面具。
就在她睁开眼的那一瞬,他已将面具戴上,遮避了所有的慌乱情绪,凉淡的轻声道“好好歇着!”
昨夜她的防备,让他知晓,即便他容貌未毁,如今他在她的眼中也不过是阴狠毒辣的广陵王,再不是曾经那个可以相拥而眠的少年……
正要驱动轮椅离去,宛鸣已是捧了药汤而来。广陵王刚想伸手接过,却又将手握回轮椅的扶手,示意宛鸣放在榻边便是。
他想,既然她已醒来,便没有性命之忧了,还是离她远些的好。她终是要离开他的,与其在她离开后,再度遍体鳞伤,还不如,早将那些情愫全全收起。就如戴上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的喜怒哀乐……
冢宰神思渐渐恢复,瞅了下那冒着热气的棕黑药汤,思量该是止血愈伤的好药,难得捡回小命,不要浪费啊,遂要爬起来去端那药汤,却是牵动了伤口,痛得两行眼泪就那般簌然而下……
广陵王顿只觉一阵难忍的心痛袭来,情不自禁的抬臂将她扶住,小心翼翼的靠在榻头,端了药汤轻吹了吹,喂到她唇边,轻轻道“会有些苦!”
“你知我从来就不怕苦的!”
她笑着,便是仰头一口气灌了下去,却苦得小脸挤成了一团,这药倒是真苦涩呛口得很呢。口中却是被轻塞进一物,顿时一阵清甜溢了满口,压过了那就快将她呛出泪的药苦味儿。
她不由怔了一怔,甘草糖丸!?
记得曾在齐国乐陵郡王府时,他便常会亲自做些这种甘草糖丸来给她做零嘴,每每见她吧着嘴吃得开心,他便会在旁噙着温柔的笑意,眸光温润……
她以前还嘴馋得曾让前朝御厨出身的乳娘试图做来,可却就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那记忆中沁人心脾的独特清甜。
抬眼见那梨花白的身影已是驱了轮椅滑出了阁去,冢宰忙喊道“等等啊!”
广陵王犹豫一瞬,仍是停了车轮,却并未回头,语声如那过堂的秋风般凉淡,“若是道谢,就不必了!”
这份凉淡让冢宰刚想好的道谢言辞尽数全都哽在了咽喉,吧了吧仍残留着清甜的小嘴,可却觉着说不出那些甜腻的话来,倒是有一丝苦涩又回冲回咽喉,干脆直言道“我昨夜是想到你可能是齐国培养的细作,才吓了一跳啊!”……
见广陵王缓缓回过头来,眸光清幽的看着她,深寒的问道“是又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十九 宫变
说这话时,广陵王看似沉静,双手却是暗暗紧握住了那轮椅的扶手,以撑住自己不显得慌张。此前不与她相认,也就是怕她会猜到他与齐国的关系,可果然还是瞒不住她的,她会不会因此对他厌恶鄙夷……
而听广陵王承认,冢宰倒是呵呵笑了起来,水眸闪亮,颇为得意,“那我‘当世小诸葛’还真是很有智慧呢,这都能一下猜到!”
广陵王却被她笑得越发纷乱起来,掉头驱了轮椅要走,却见她挑了挑秀眉,挑衅的睨着他道“若我没猜错,齐国定有下令让你取我的人头吧?呀,那你还不杀了我?”……
广陵王眸光不可察觉微微浮过清冷,齐国的肖太后的确是有下令诛杀周国的冢宰,所以,此前在不知她是小叶儿时,他也就顺了那宇文投的意思来了都城,企图杀她。
可既知晓了她的身份,如何还能容得他的小叶儿有半点损伤。只是这些囤在心底的苦涩念想,如何能启唇让她知晓,无言相对间,也只能以听不出语调的凉淡之声反问,“那你觉着我为何不杀你?”
冢宰伸出两个纤细的手指晃了晃,一本正经的道“本冢宰觉得只可能有两个缘由,一是齐国如今觉着本冢宰成了周国的大叛贼。眼下杀了本冢宰,不就是帮了敌国,那是何其愚蠢啊?所以呢,他们定是想让本冢宰投靠他们齐国,与他们一同颠覆周国,是吧?”
广陵王紧抿的嘴唇放缓,乐陵郡王高允此前密信中倒确实提及,有劝服这周国的“叛贼”投靠齐国的意图,可他却不知如何向她开口,眼下她倒自己先想到了。
他暗暗觉得一丝许久未有的轻松,轻点点头,驱动轮椅滑到榻边,玉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支颐,颇有意味的看着她,唇角含着点点笑意,道“‘当世小诸葛’果然很聪明啊,可你刚不是说有两个缘由?那第二个呢?”
冢宰却呲了呲牙,斜睨着他,贼兮兮的笑道“而第二个缘由嘛……呵呵,就是你喜欢我!”
广陵王心上一颤,这丫头还是如曾经那般看着乖巧,可偶尔却是逼人得很,好在有面具遮颜,看不清表情,只需语声凉淡些便好,“你想太多了,并没有这第二个缘由!”
“哦,真没有第二个么?我刚还高兴了一下呢!”
冢宰噘了噘嘴,失望的躺下,强忍着那伤口的巨痛,抖抖嗦嗦的缩进衾被里……
广陵王见她那玉雪小脸上失望的表情,心潮暗暗一涌,忍不得问道“第二个,你又有什么可高兴的?”
冢宰翻了个白眼,一副你傻啊的鄙夷表情,
“当然可高兴啊,一个阴狠毒辣的邪异修罗会为我倾倒,那我得多有本事啊!呀呀,想想就该得意呢!”
广陵王暗觉几许无可奈何的哭笑不得,这翻白眼的小模样倒也真是可爱得很,强忍住想抬手轻抚她脸颊悸动。
思量眼下还是将乐陵郡王的意图与她谈妥为好,如今周国不会容她,她若能与齐国合作,倒也免了她腹背受敌,
“乐陵郡王的确与我提及过,想与你合作一同对周。眼下,宇文投下旨要灭你九族,你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啊?不如,就应下乐陵郡王之意吧?”
满以为她会痛快答应,却是见她脸色刹时黯下,随手扯了扯衾被,掩了口鼻,只露出那精致的眉眼,一双水眸波光粼粼却直视着他,目光绝决的道
“虽说我叛了周,但我也是绝对不会投靠他们齐国的……
我娘亲可就是被齐国那肖太后害死的,齐国可是我的杀母仇人。我爹爹将独孤家交给我时,也交待过我,独孤家再无路可走,也不要投奔那齐国。
此前,我若不是逼于无奈,我也不会假意与他们齐国说什么里应外和的!”
广陵王玉白修长的手指暗暗紧捏住扶手,但不再说话,她既已打定了主意,他便并不想强迫于她,轻轻道了声“早些歇着!”,便是扶了轮椅转身朝后院桃花林缓缓滑去。
院中,夹着细雨的夜风搅起一阵潮湿的寒凉,那些以药水培养已开了数月的粉艳桃花,竟是经不得这一场秋雨,而开始凋零了,粉艳赴水而流,他忽觉着有些不祥之感,小叶儿不会再度消失吧……
十年前,他曾在那乐陵郡王府为质之时,有一日,小叶儿从外面摘回了几粒桃,他们将那些桃分着吃完,小叶儿却将果核埋在了院里,他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他记得那小丫头却天真的说“这样,以后就会开出大片的桃花!粉粉艳艳定可好看了!”……
这些年,他便总是想小叶儿该是很喜欢桃花的吧?每当他院中桃花尽开时,他便想小叶儿可是该回到他的身边了?
而多年来,花开得最好的那一日,小叶儿果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忙取来特治的花肥,细细的撒在桃花树下,留住这一院芳华,小叶儿看了可是会很开心,伤也该会好得快一些……
却见玄灵疾奔而来,道“郡王,出大事了。那汉王因白日砍了那韦坯,皇帝震怒要处置他,那汉王便是一怒之下,领兵逼了宫,反了……”……
……
夜雨密细,可却是冲刷不掉那宫中涌出的阵阵血腥之气。
皇宫外,千余戎装加身的骁悍兵士持着刀刃雪亮严密把守。而勤政殿前,韦坯与其几个儿子的人头早已是如瓜一般堆在了那青石台阶下。
而跪在地上的还有黑压压的一片,皆是韦坯的党羽与皇帝的亲信,那帮平日随韦坯做恶的小人,此时个个战栗颤抖,痛哭求饶,骇到失禁。
汉王一众亲将却脸色麻木,正如斩瓜一般的手起刀落,砍人头砍得甚是顺手。
此时,腰骨未愈的皇帝宇文投正由王公公搀扶着,由禁军副统领未延领着几名亲卫相护,抄了寝宫中的密道逃出了皇宫。
可刚爬出那狭窄的密道口,便惊见那三儿子提着仍在滴血的长刀,一身玄袍的立在那秋雨之中,夜风撩动着他的袍角,那魁伟的身形沐浴着无遮无掩的霸狠杀气,身后还跟着程扈、吴允礼等一众。
皇帝忙叫了声护驾,却是闻身后几声人头落地的闷响。那王公公和几名亲卫竟然皆已人头落了地。未延将刀一收,向汉王行了一礼,退到一旁。
皇帝这才明白这未延竟是这三儿子故意安插在禁军中的细作,难怪这孽种领兵杀进宫来时,一众守宫城的禁军竟是毫不抵抗,看来这孽种定是早就做了要弑父谋逆的打算啊。
皇帝颤须怒道“你这畜生仵逆杀父,你坐得稳皇位么?”
汉王抬起雪亮的长刀抵在了皇帝的咽喉,眸光深狠的道“为私,我是为父母报仇,那是天经地义!为公,我是为民除害,杀掉昏暴之君,普天同庆!”
皇帝浑浊的老目最后一点火光也刹时阴翳,可倒也沉静了下来,冷怒喝道“宇文提与你母亲通奸,朕难道不该杀?朕只恨当年为何就没狠下心来将你这孽种一并除掉,还由得你逆骨长成?”
汉王凤眸血色蔓延,刀朝那皇帝颈上狠抵,却是怎么也砍不下去。
这个男人他毕竟叫了二十多年父亲,幼时也分外崇敬这个男人年轻时的骁悍勇武,竟是从一个小将坐到了睥睨天下的九五至尊。
而他从小拼命习武,征战沙场,身先士卒,拿了命去博战功,很大程度也是希望能得到这个父皇的一点赞赏。
可在得知这个父皇却是他的仇人时,他觉得多年的信仰就那般毫无预料的溃然崩塌。
汉王的下不了手,也看在了皇帝眼中,老目渐沁出些浑浊的水痕,道“你本也是宇文家的子孙,这个皇位,朕愿下旨传给你!你留一间宫室与朕养老便是!”
汉王凤眸中的血色渐淡,刀缓缓从皇帝颈上拿下,他已老迈体弱,留他一命又何妨?转身离去,可却忽闻一道血溅之声。
汉王惊然回头,竟是见程扈的刀刃已是嵌进了皇帝枯皮见骨的颈项……
“舅父,他已答应让位,为何还杀他?”,汉王剑眉紧锁,生平第一次不敢看一个死人……
程扈甩了甩刀上血水,道“不杀了他,便是留的祸患,要是他将你母亲与你亲生父亲的事传出去呢?被人知晓你是偷情所生,还见得光么?”
汉王没再言语,罢了,舅父也是为他着想,母亲的声誉倒确实是不得不维护的,看见宇文投那浑浊的老目大睁不暝。
汉王缓缓蹲下,抬手掩上他的双眼,最后道了一句,
“父皇,你留下的破败江山,我会替你扛起,你闭眼吧!”
可吴允礼却暗暗恼怒,如此一来,便只能宣布皇帝因病暴薨,可皇帝驾崩便该由太子即位啊。
如此,王爷登上皇位又要多些麻烦了,这王爷的母家真是没一个有头脑的……
汉王领着一众亲兵杀气腾腾的到了太子东宫,宫中宦者宫婢吓得匍匐了一地,可太子宇文杞却是一袭太子黄袍端静的坐在案后。
虽清秀的容颜呈现病态的惨白,可历来懦弱的太子,此时神色却是一派出离的平静,没有半点大难将临的悲戚之色。
宇文杞细长的眼眸淡静的看着那带着杀戾之气的三弟,淡淡的说了一句“父皇驾崩,三弟是来迎大哥登位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十 生讯
太子宇文杞的这一问,却是让汉王一时难答,吴允礼捧上书写圣旨的黄绢,铺陈到太子面前,道“请太子写下让贤的文书,如此,可保太子安然!”
宇文杞唇角勾起浅淡的凉笑,直视着那容色肃杀的三弟,淡淡道“若是写下,以三弟的手段,大哥怕是更没有了存在的必要吧?而这个皇位,三弟要,便直接杀了大哥,拿去便是!”
吴允礼暗暗头疼,已杀了皇帝,若一夜之间再杀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