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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太后越发的不耐烦起来,双下巴便是越发的突出了。眼下高允连连战败,那宇文镶大军压边未动,急需那冢宰以作要挟。
而就在肖太后要发狂之时,才听独孤流苧冷笑道“那也该你先拿出交换的诚意来啊?两百颗,不得少!”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零五 复仇
肖太后思量这祖庙四周已是备下了伏兵,独孤流苧拿了药也是逃不掉的,令随身老婢将一只三寸见方的鎏金雕花盒捧出,并道“这药本就没有两百颗,这是先前答应你的一百粒!”
这话让冢宰暗惊,只有一百颗,那姑母和元瑾不是生生少了五十年。唉,不过,只要活着便是能想出别的办法。
见独孤流苧抬指优雅的掀开盒盖,满盒皆是乌黑的药丸,与她此前服过的一样,随手拈起一粒掰出一点浅尝了一下,压在舌下也是浅涩之感,暗暗欣喜,果是那镇毒的解药没错。
正要去拿,那捧药的老婢却是将盒盖一扣,退到了一旁,横眉立目道“没交出人,休想拿到药!”
独孤流苧遂拍了拍手,那藏在林中的酉炽便是将面以黑布一蒙,押了冢宰而出,只是假意将刀抵在冢宰咽喉,对那肖太后喝道“不老实交出药来!便杀了这冢宰,逼得周帝向你们齐国大势兴兵!”
肖太后打量了下那容颜绝世,如同谪仙的白袍青年,微愣一瞬,这比高允送出的捉人画像上可要灵气美貌得多,定就是那独孤石的儿子没错。
可眼下要用这冢宰要挟周帝,这小崽子的确是不能死的,遂让那老婢将药交给了那独孤流苧。
待独孤流苧拿到解药之后,酉炽也押着冢宰假意朝那肖太后而去,就在将冢宰做势推向肖太后的那一瞬,青陟与玄灵齐齐飞身而来,将肖太后身边的一干护卫宫人转眼杀了干净。
肖太后惊叫,埋伏在祖庙四周的伏兵闻声齐齐而出。可酉炽却已是将刀架在了那肖太后颈上,伏兵顿时不敢再动。
挟持着那肖太后朝林中而去,秦芜雨也驾了马车飞驰而来。
众人正要将肖太后也掳上了马车,却不料那肖太后的大袖忽然一动,竟是飞出一枚尖细的袖箭,直朝冢宰而去,箭尖带毒,只要这独孤崽子中了毒,便只得受她控制。
而那肖太后抖袖的举动却让跟在冢宰身旁的独孤流苧无意瞥见,那一瞬她没做任何思量便是一下挡在了侄女身前,尖锐的袖箭便是深刺进了她的心口。
“姑母!”,冢宰惊哭呼着,与秦芜雨将她扶上马车……
独孤流苧用力的喘着气,将那死死抱住的解药盒子塞给侄女,断断续续的道
“好好的活着,定要嫁给专一爱你的男人……不要像姑母这辈子爱错了一个男人,走错了路,再也回不了头……”
“姑母,你不要说话,我带你找大夫!”
冢宰紧抱着独孤流苧那因痛苦而颤抖的身体,痛哭急呼,而秦芜雨也跪倒在了一旁。
独孤流苧那双美眸却是呈现出了许多年未有的温娴眸光,静静的看着侄女,竟是渐露出了如母亲看着孩子那般的慈爱笑意,抬起那涂满艳红蔻丹的纤手颤抖的抚过侄女带泪的玉雪脸颊,喘息越发微弱,
“姑母一辈子没对你有过好脸色,因为都说,我那小侄女的眉眼长得有几分像我,每每看见你这丫头傻里傻气的模样,我就觉着像看见我年轻时的那个自己,爱得有多痴有多蠢,便很想讨厌你……
可我们家秋萸却就是个让人不得不喜爱的孩子啊……
救下你,是姑母这辈子总算做对了最后一件事,能够稍有面目去见大哥和大嫂了……”
说话间,独孤流苧气息微弱下去,眸光也已渐涣散,看向那跪叩在旁的秦芜雨,微微道“留着命,帮秋萸照顾好独孤家……”
秦芜雨深深叩头应诺,悲伤却奇怪得没有了眼泪,他忽然确信曾经那善良的“五小姐”终是回来了……
车马疾驰,独孤流苧终是幽幽吐出了最后一口气,靠在侄女怀里阖上了眼眸,那涂满艳红蔻丹的纤手在身侧缓缓垂下,娴静高贵的如睡去了一般,她痛苦一世,恨了一世,终得解脱……
可冢宰却紧抱着她痛哭失声,从来觉着这姑母深冷歹毒得无法靠近,却又无法真正的讨厌,她们姑侄其实有太多相似之处,不只是容颜,而是那对爱的痴傻。
独孤流苧似要用一世之错告诫侄女,爱恨执着,世间痴妄,而她用命救下她的侄女,不但是救下她对世间情爱的希冀念想,也护下的是她深埋心底却不为人诉的迷朦纯真……
冢宰痛哭之间,秦芜雨忽然抬起那把青铜重剑便是砍掉了那肖太后行凶的右腕……
肖太后顿痛得失声惊叫,痛骂着“秦芜雨,二十多年前,你刚被抱到独孤家时,我还帮忙照顾过你,你竟要杀我……”
这话一出,秦芜雨悲怒间微愣,打量那毒妇确实有两分眼熟,忽想起这不正是义母当年身边那陪嫁婢女肖菻逻……
原来这肖太后本是独孤秋萸母亲尹氏的陪嫁婢女,随尹氏嫁到独孤府后却是也爱慕上了英伟无匹的独孤石,可投怀送抱却屡屡被独孤石厌恶拒绝。
肖菻逻当时便非觉着这定是尹氏从中作梗,阻止独孤石纳妾,由此心怀恨意,愤而入了宫,可却也没得当时的前朝元氏皇帝宠幸。
后来,齐国与当时的元氏皇族联姻,肖菻逻便作为陪嫁的宫女随当时出嫁的公主去了齐国,终于搏得了齐国先帝宠幸而生下了当今齐帝高辗,被封贵妃,从而登上了齐国太后的宝座。
可肖菻逻一直深恨独孤石和尹氏夫妻,所以,当年将尹氏掳来,折磨而死,将她一双儿女也送去为奴为婢,由此想让独孤石痛苦一生,以解心头之恨。
……
“好!雨哥哥下不了手,杀我母亲与我姑母的大仇,便由我亲手来报!”,
冢宰悲怒拿过秦芜雨的重剑,双手紧握着便是要刺进那毒妇的咽喉,却被酉炽拦住,道“暂留着这毒妇,有这个棋子,也能保我们顺利离开齐国!”
肖太后闻言冷狞大笑,瞪着冢宰那玉雪的小脸,嗤道“有胆倒是杀了我啊!我大齐的兵马会将你们踏成肉泥!”
哪知却见冢宰含泪的眸光忽然幽深莫测,从独孤流苧心口拔出那枚带血的袖箭便是狠刺进了那毒妇的肩头,怒瞪着那毒妇,冷狠道“好啊!那我便只好让你看看齐国如何亡国?
我会让大周皇帝的铁骑并着我独孤家的骁悍兵马一起,踏平你齐国!!!”
那汹涌奔腾的怒意并着慑人之气,让肖太后惊愕战栗……
……
冢宰的书信由秦芜雨快马加鞭送到了丹州军营的宇文镶手中,称她已返回了关中,即将调了独孤家兵马助他一同踏平齐国。
宇文镶绷紧多日的心弦大缓,之前的确听安插在齐国的暗探回禀,她竟是在押往戎州军营的途中逃掉了,本就正思量着齐国没有她在手,便是可毫无顾忌的攻城掠地,直捣黄龙。若再能得她独孤家兵马一同相助,亡了齐国指日可待。
皇帝这便要招众将前来大帐议事,却忽闻远处妓帐方向有琴音传来。皇帝微怔,这不是他母亲曾经在承华宫的桂花树下反复所奏的曲子,遂令人将那奏琴的妓人传来。
很快,一个素衣的军妓捧着一把瑶琴而来,施了大礼,“奴婢为皇上奏一曲!”
这像极了独孤秋萸的甜软嗓音一出,倒是让皇帝更加诧异了一下,令她抬起头来,认出这不就是那绮香楼的流珠么?
皇帝的凤眸滑过一抹戾色,然后又隐去,稍作思量后,示意她抚了一遍刚才的琴曲,似对她很是满意,重赏后留她在一旁候立,并传了吴允礼前来议事。
流珠暗暗欣喜,不枉她此前费心费力的学了那程妃所擅的曲目,果是一举抓住了这皇帝的心弦。虽说留在皇帝身边,得了圣宠,定能荣华富贵,可服了毒药被齐国所控,却还不得不做那齐国的细作。
而吴允礼奉旨前来,见那流珠候立在旁,暗暗诧异,然后见皇帝展开了一卷羊皮所制的行军地图,道“朕打算三日后就先攻这信州经梁州……然后直逼齐都邺城……”
吴允礼似懂了皇帝之意,点头赞成……
入夜,流珠将宇文镶三日后将兴兵攻城的路线消息写了密信装进蜡丸,到了马房交给上回掳走冢宰的齐国细作,让他速送去给乐陵郡王高允。
而这一幕却是暗暗看在了吴允礼眼中,暗道皇上这一招将计就计着实简单而高明。
其实,早已查出那绮香楼的老鸨梅婆与头牌流珠等人皆是齐国安插的细作,用于从那些达官显贵处收集周国情报,先前只是不欲打草惊蛇,便未除去,眼下倒还起了个大作用。
待那高允收到将从信州入攻的假消息,必会将大军调往信州驻守,而到时就能轻易攻下兵力虚乏的西汾州再经戎州、赵州等地直抵邺城……
三日后,果不出宇文镶所料,高允得了假消息慌忙调了大军前往了信州,宇文镶遂轻易的一路攻城掠地朝邺城方向直抵而去。
高允闻讯大惊,正要急调了兵马赶往邺城救援,却是得到独孤家大军也经洛州一路凯歌,将直向邺城攻去的消息。
高允悲然站在风中,悲道了一声“天亡我大齐啊!”,捂着胸膛呕出一口重血,随后决定带着小皇帝退避雍州八地,拒守自存,思量如何才能保住这齐国最后一方土地与命脉……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零六 一心
秋风萧寒,大周都城广陵王宅后院,桃花仅余最后一树……
可广陵王此时的笔下却是一副高山流水,花开林茂的世外之境,他多希望她能随他一同离开,去一个有山有水的世外桃源,过那与世无争的恬淡生活。
可他并无打算向她直言,她是要留在宇文镶身边还是选择跟他离开,他想让她随心而行。
听见院外传来她的笑声,他唇角不自觉的噙起了温柔的笑意,扭头见除了那翩翩月白的小身影,身边还跟着一个瘦骨嶙峋,面白敷粉,翘着两撇山羊小胡的老头儿。
广陵王正想称一声堂叔父,那阴一施却已凑到他面前,捋着山羊胡子急不可待的道“听说拿到了一大把镇毒的药,快拿一粒给我老人家瞅瞅!”
广陵王淡笑,知这堂叔父醉心歧黄,定是急得想探查那药的配方,令宛鸣取来给他。而冢宰知这古怪老头对这些稀奇药物总是痴迷,可是任他拿走一粒,便是少了半年寿命啊。本就只有一百颗,一粒也少不得。
见阴一施拿着那乌黑的药丸又闻又嗅,然后果然捏着就要走。冢宰忙揪住老头儿细胳膊便去抠他手里的药丸,眨着眼笑嘻嘻的道,“既然瞅完了,就该还回来了嘛!”
“臭丫头,这么小气!你从小到大,从我老人家这里搜刮走的宝药还少么?就是不还!”
阴一施将山羊胡子翘了一翘,将药丸还揣进了怀里……
“不还是吧?”冢宰呲了呲牙,抬手便揪老头儿山羊胡子。
老头儿被揪的呲牙咧嘴,翘了兰花指去扒拉她小手,脱口骂道“臭丫头,你快放手……他中了玄珠本就只剩十年可活了,留这么多药不也是浪费……”
这话一出,冢宰小脸顿时沉了下来,见广陵王的眸光也浮过一丝诧色,显然也不知情,忙停下手来,让那老头儿把话说清。
老头儿的山羊胡子颤了颤,翘着兰花指将胡子抹了抹顺,抓过广陵王的手腕细探了探脉,神色难得的露出了医家的严谨,道“玄珠毒令脏腑重创,即便用这镇毒之药以毒攻毒,按理说也最多活不过二十年,你十年前被逼服下此毒,如今自然只还剩十年!”
广陵王静默一瞬,然后神色不变的轻点点头,再找到她之前他从没想过要活得长久,死亡他并不觉有何可怕,只是因着她会觉着对人世有了牵挂与不舍。
而阴一施见冢宰小脸忧伤,掌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便是一溜烟的跑了,不过能让那臭丫头知道实情,早些斩断那情丝,不也免得过了十年就要守寡啊。
冢宰静了静,扭头无意瞥见那汉白玉案上的墨迹未干的画作,高山流水,花开林茂,怔了片刻,在他身旁的地上坐下,头无力的枕在他膝上,却是盈盈浅笑道“其实,我一直就想,若能去寻个这样有山有水,有花有草的地方隐居,相扶相守的过简单恬淡的日子,多好!”
那玉雪的小脸在昏暗的日光下玉莹而洁白,他强遏住想伸手抚过她脸颊的念想。他真的好想与她避世而居,可他只有十年可活,若她与他在一起,便是要为他浪费掉十年最好的青春年华,而十年之后,她韶华已去,再经丧夫之痛,又该何去何从?
广陵王想到此,竭力凉淡的道“我既然只有十年,自然是要尝尽人间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