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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大姐。但是,这市场经济是中国特色的市场经济,有些公司既有市场行为,又有政府行为,垄断了某些产品的经营权。在这种特定的环境里,只要得到这种经营权的一点点,生意就比别的公司好做得多,效益就好得多,员工的收入就高得多。谁和卫璧辉铁一点,谁就会从她掌握的垄断经营的份额中多分一点。说直白了,金石和总公司的关系,就是靠这一点垄断经营的好处维系着。刘枚要把金石做大,就要得到卫总裁的支持。
她拿起那份电话记录,凝视良久,然后打电话叫来了唐倩:“你把年终总结找出来,叫赵平在那基础上按北京的要求整。我明天好带走。”
“赵平还在医院输液。拉肚子,肠炎。”
“埃”刘枚沉思了一会儿,说,“你叫陈向东来。”
唐倩去了不多时,回来说道:“他开精神文明达标升级会去了。”
“啊!再多的人也不够用。”刘枚叹了一口气,“那好,你去叫李一凡来。只有让她弄了。她来得快。”
不一会儿,穿一身银灰色套裙的李一凡走进了办公室,轻声问道:“刘总,你找我?”
她的软软的声音,使刘枚心里很舒服。她打量着李一凡,没有吭声。李一凡齐耳的短发显出精神、干练,瓜子脸上有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窝凹陷、两颗瞳仁黑中带蓝,眼睫毛长又密,高而直的鼻子、下面是一张圆润的嘴唇,和当今好来坞的大明星泽塔。琼斯那性感的嘴唇不相伯仲,且皮肤白皙、细而嫩,皮肤下的根根毛细血管好像都能看见。刘枚越看越觉得对方不是地道的汉人。当她第一次出现在刘枚亲自主持的公司人才招聘现场时,她就觉得李一凡有外族血统,她身上有一种高雅的气质。经过简短的对话交谈,她就当场拍板,录用了这个中文系的研究生。她要把她培养成公司的尖子、台柱。有人说,同性相斥,可是刘枚太喜欢李一凡了,工作上能干、人又漂亮,再加上那种内在的吸引人的气质,刘枚觉得录用了她就是录用了一个宝。自己都算漂亮了,没想到还有比自己更漂亮的女人,而且也像自己一样的有工作能力。要是一般人,就要嫉妒,并由此而生恨,就要找你的这不是那不是,甚至在当初,就不会录用她。可是刘枚不是这种小鸡肚肠的女人。
此时,她又一次像情人般看着李一凡,突然想起了前几天在报上看见的一篇文章。罗马帝国时代,为了进一步扩张,拓宽疆土,一支劲旅渡过地中海、穿过土耳其,长驱直入,经阿富汗,从帕米尔高原进入中国。我国军民奋勇抵抗,最后将这支远离罗马的军队围困于祁连山下。这些由意大利人、法兰西人、拉丁人组成的败军将士就在那里开荒种地,休养生息,与当地中国人通婚,娶妻生子,一年又一年,繁衍至今。也许,李一凡就是他们的后代。你看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唇,还有她的不同寻常的气质,都有欧洲人的影子。可是,她是地道的南方人,不要说祁连山,就连大西北,甚至整个北方,好像都和她没有关系。也许,她的上几代人就是从北方,从大西北、从祁连山迁徙到南方去的。
刘枚收回遐想,像大姐姐、又像慈母般问李一凡:“一凡,好几天没有见你了,在忙些啥?”
“给几个重点单位打了几个电话。今年,过去两个月了,销售还不如去年同期。问他们,好像统一了口径的一样,都说还没有销完,暂时不要我们的货。”
“今年,都说是效益最好的一年,应该说市场上比去年这个时候要走得好呀。”刘枚忍不住,插了一句。
“是呀!市场上,产品比去年走得好。我怀疑要么他们私自进了其他省市的货,要么他们也在卖假货,再有就是一些不法分子惟利是图,大势卖假货。否则,决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你摸一下,搞个详细的东西,我去向市里反映,争取市里再下一个文件,并组织执法队,专门检查、打击一次。”刘枚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枸杞人参茶水,身子靠在椅背上,提高了声调,“不像话!这是挖国有企业墙脚,挖社会主义墙脚。这是损人利己,损公肥私。这是让我们市里的资金外流,减少市里的税收!等我从北京回来,我专门去找丁书记。”
“好嘛,”李一凡话题一转,“刚才,我和江红、许万芬一块儿在商量过‘三。八’节的事情。原来想出去过,大家事情多,有的愿出去,有的又不愿,锣齐鼓不齐的。最后,决定开一个座谈会,还一致推你作中心发言人哩。”
“我就不说了,平时都讲得差不多了。该你们讲,特别是你这个女工委员,更应该发言。”
“我主持会。她两个负责买点糖果。开一个简朴的有意义的座谈会。”
“太简单了。这样,你们去商量一下,给每个女职工买一样东西,在一百元左右。公司又不是没得钱。”
“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们开就是了。我回不来。”刘枚看着李一凡说,“我要带一个材料到北京,是总公司要的。时间很紧,明天就要。赵平和陈向东一个病了,一个开会去了。只有找你来搞了。”
“我?”李一凡显得有点吃惊。
“对。未必你还搞不下来?”
“我没写过这种文章。”
“这有什么难的?比你写那些论文呀什么的好弄。”刘枚又喝了一口水,说:“叫唐倩把那篇总结给你。你在那基础上,加些东西就行了。”
李一凡将身子坐直了一些,不解地看着刘枚问:“加什么东西?”
刘枚笑了笑,伸出右手食指,远远地点了李一凡一下,说:“你呀,像个小学生。这些东西,就是思想、观点。就是在那总结里加上思想观点、加上理论 ㄈ如说,在那里面要写上‘在什么什么的领导下、支持下,我们公司以什么什么为指导,以什么什么为动力,认真学习什么什么,狠抓精神文明建设’,等等。反正就是那些话。”说着,她取出一迭资料,递给李一凡,“你看看这些,将那里面的一些话抄下来,装进文章里。”
“这……”
“你呀,如今,不是‘天下文章一大抄’吗?过去说‘小报抄大报,大报抄”梁效“’。现在还不是一样?只要有名人写了篇有分量的文章,在里面提出了新的东西,马上有不少人跟着学。大报大刊发表了社论文章,小报小刊就把那社论取下来,砍头取尾,加上一些自己的语言和当地领导的话,又是一篇社论。一句有名的话,一个新的观点,人们要翻来覆去地用很久,要在此基础上弄出很多很多不同的文章来。就像小孩子搭积木。说实在的,你们那些做学问的,我看有些也差不多。过去,有不少人反对这种穿靴戴帽,反对这种八股文章,反对搞这种花架子,但是,现在反对的人也用起来了。这种文章有市场,有土壤。”她像是在讲课般看着李一凡,静了会儿场,然后继续说,“我们不是说让市场决定产品吗?现在市场需要这种东西,那就得生产。一凡,说心里话,我也讨厌这种文章,但是现在不讨厌了。因为,它可以给公司带来好处。既是这样,你硬着头皮也要干。”
“这……”李一凡没想到刘总给她上了一堂关于作文的课,心里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刚要再说下去,又被刘枚打断了。
“我知道,你心里不愿写,但这是工作,你就抓紧弄出来。我也不愿叫你写,让你的思维变得枯燥、干巴,不过,好歹就这一次。要辛苦你了。”
“没啥,我今晚加班搞出来。明天上班后就交给你审查,不行,我再修改。”
“来不及了。你只要把那些套话、空话加进去就行了。”
“刘总,”一凡担心地说,“我怕这样写出来,你到总公司去过不了关。”
“你以为他们是你的硕士导师?那些人,自己水平不怎么样,但又要显示水平高,就喜欢这种又臭又长——王大娘的裹脚布样的八股文章。这么多公司,拿去了还不是堆起,也许看都不看。你就像我说的那样写就行了。”
“好嘛。”李一凡站了起来。
“给你同学带东西吗?”刘枚指的是总公司办公室田主任的妹妹,她是一凡的大学同学。
“埃”她顿了一下,“明天再说。”
深夜求救
恺撒厅里,一个硕大的圆桌居于中央,桌前已经坐了几个人。鲲鹏公司的老总庞赀在这里请客,除仲秋外,客人都到齐了。
他和仲秋是文革结束后的第一批大学生,而且是同学加室友。他睡上铺,常使床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下铺的仲秋怕他把床压坏,就和他对调。个子大且胖,且音同字不同,于是,大家就叫他胖子,他也习以为常。除了在重要的场合,或者填档案、登记表之类,他才写上自己的大名,其余都以胖子自居。他俩都是“文革”后恢复高考的第一届大学生,毕业分配时,仲秋因在不少报刊上发表了作品,被报社点名要了去。胖子被分到一个大学生成群的国防厂当了车间考勤员兼宣传员,在仲秋的帮助下他写的稿件上了党报,惊动了厂领导,才上调到了宣传部做专职通讯员。一篇《对资产经营责任制的思考》在《企业改革》杂志发表,又被当时的市计委主任佟福喜看中他,调到了计委研究室重点培养,但班子换届后,新来的主任把他晾到了一边,不得已下了海,搞了个鲲鹏公司。在佟福喜的顾问下“鲲鹏”展翅飞翔,红红火火。当初曾说过见好就收,现在干到这个份上,欲罢不能,上了瘾,一天不弄钱、不谈生意就不舒服,就睡不着觉。
仲秋一进来,胖子急忙介绍:“这是晚报社会生活部的仲主任,我的大学同学。这位是,”他指着仲秋右边的一个老同志,“原市计委主任、我的老领导、老上级佟老。新任经委主任是他的外甥,是许书记从北京要来的,中科院的博士。”
“这位是,”他指着仲秋左边的一个年轻人,“这是市委组织部宣教处的贺处长,是不久前我市在全国‘公询中从外地选来的,他们那个县还不放他,北京一国家机关也要他,最后,他选择了我们这里。是个大才子。最后这一位,”他拍着右边那位四十多岁的男子的肩,“是我的好朋友、中山区工商银行钟行长。这些年来,我的公司全靠他的鼎力支持。可以这样说,没有他做坚强后盾,就没有公司的今天。”
这时的仲秋,已经听不进去胖子的介绍,他的思维,刚离开许琼,又被“公驯紧紧缠住了。几个月前,两江市召开大会小会,启动全市所有宣传机器,为市里决定拿出一定的处长、副处长,局长、副局长职位在全国公开选拔人才造势,还在互联网上发布。一时间,报名者云集。全国各地的有志者更是跃跃欲试;一些在国外大公司工作的、在国外研究机构工作的具有硕士、博士、博士后等高学历的同胞们也纷纷报名,并万里迢迢,赶来考试。可是,自从考试后,就再也没有了下文,十足的虎头蛇尾!谁知被选中的“千里马”已经就位,而且面前就有一个。倏地,仲秋心里掠过一丝悲凉,为那些来自全国乃至世界的参加“公驯的没有背景的热血男儿,为一直关注此事的新闻媒体,为那些关心组织人事干部制度改革的群众,也为自己……
一时间觥筹交错,酒话连绵,可仲秋的心思还没回来,只是机械地喝着吃着应付着。
贺逸平搁下酒杯,拈了一个才上桌的青口,将里面的肉、豆豉和汁水吮吃完后,用餐巾纸抹了抹嘴唇,说:“我给你们说个顺口溜,说是北京那边流行过来的。”他故意停住了,见几双眼睛都在盯着他,就一字一句地念,“省部级喝洋酒,得洋钞,抱洋妞;厅局级喝红酒,得红包,吻红唇;县处级喝黄酒,唱黄歌,看黄带;乡镇级喝白酒,写白字,打白条。”
“你这和‘更喜小姐白如雪,三陪过后尽开颜’一样,老掉牙了。”钟行长抢白了一句。
正在剥膏蟹大夹的佟福喜叉开了话题:“还是你们赶上了好时代,什么酒都能喝到。我们那个时候,就只有写白字,喝白酒了。”
“不过,你们那时喝的酒不是一般的白酒呀〃胖子亲自在佟福喜的酒杯里斟上了酒,“老领导,你天天喝的不是茅台就是五粮液,连剑南春、竹叶青都很少喝。你老福分呀〃
“我的一个中学同学的表哥才有福分。”贺逸平又抢着说:“一个农民,文化也不高,不安心务农,东滚西闯的。嘿!到头来,他混发了,在京城,还成了人模狗样的一个人物。出国,喝洋酒、泡洋妞,成了他的家场ㄣ饭。”
“其实呀,我说句不该说的话。贺处长,”胖子接过话题,“你不该到这里来当什么处长,该到你老姐那去。京城那是一个什么世界呀?海阔任鱼跃,天空任鸟飞。两江呀,久了你就晓得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