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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三老太爷沉默一会后,又开始逗着笼子里的鸟儿。
“老太爷,您真打算就看着官府将那作坊给查封了?”老管事等了一会,又轻轻问一句。那作坊到当年也曾花过三老太爷一番心血,打小就跟在三老太爷身边的杜管事心里很清楚,即便这些年三老太爷不怎么关心那边了,但到底还是放不下。笼子里的翠鸟从那勺柄上跳开,开始梳理自己的羽毛,三老太爷动了动那铃铛,见那翠鸟再不搭理,便将那小勺儿拿出来,搁在一边。旁边即有下人捧着热腾腾的棉帕子上来,三老太爷仔细擦了擦手,然后才转过脸看了那老管事一眼∶“老杜啊,你觉得那十五丫头怎么样?”
杜管事不想老太爷这个时候了,不紧着关心那作坊和二老爷,反先提了十五姑娘。他不解地看了三老太爷一眼,垂下眼想了想,然后才道∶“十五姑娘人很聪明,性子看着不愠不火,但却丝毫不惧大老爷等人,而且行事非常大胆,不过短短半年,就已在永州城打响了名声。较之其父,不知高出几何,唯一太过急功近利了些。”他既然是三老太爷身边的大管事,这段时间自然都有注意下面发生的事情,所以他对莫璃的这句评语,说得也算中肯。
“老二是不是说过,十五丫头跟我那四弟有几分像。”三老太爷说着就走到桌案边,开始着手研墨,“说来我还真没见过那丫头,只是曾听莫星那几个小子说过,那丫头相貌很是不错。”杜管事笑了∶“二老爷的意思应该是十五姑娘的行事,跟已过世的四老太爷很像。”
“你觉得呢?你以前是接触过四奇的。”三老太爷说着又在砚里添了几滴清水,他每次研墨,这清水都是一点一点地加,一共三次,这习惯还是跟莫四奇学的。他们兄弟七个,就莫四奇的学问最好,字也最好,当年若非为了族里的生意,或许他那位四弟就走仕途路了,也不至于最后落得个死于非命。
“我真正面对面地接触十五姑娘,也聚仙楼里那一次。”杜管事思量了好一会,又仔细看了三老太爷一眼,然后才斟酌地道,“不过就这半年来十五姑娘的表现,即便是还有不足之处,但确实有几分四老太爷当年的做派。”杜管事说完这话后,三老太爷也研好墨,跟着就慢条斯理地拿起笔。
“既如此,那就再看看吧,待她正式进入永州丝行后,你再去叫她过来见我一面。”杜管事一怔∶“老太爷意思是……”
“四奇不可能没有一丝准备,只是莫六斤太让我失望,我原想当年那些事,估计也就那样了……却不料如今竟出个了十五丫头。”三老太爷提笔沾墨,“只盼她别让我等太久,莫家的东西该出来了。”杜管事一惊∶“老太爷是想借着十五姑娘的手,翻出当年之事!?”三老太爷不语,只是在纸上挥毫泼墨,杜管事又道∶“那眼下,二老爷那边,老太爷是打算如何?”
“那丫头不是胸有成竹吗,都这境况了,她还敢这么大胃口地收股,我就看看她能走到哪一步。”三老太爷说完,桌案的宣纸上就落下四个字—云破月明。
果真不出杜管事所料,他跟三老太爷说完这番话的第二天,衙门的人又光临了时兴作坊。云裳阁后面,前院大厅门口,莫璃两手交握着站在台阶上,看着顶头瓦蓝瓦蓝的天。雪儿上学去了,红豆在内院忙着一些杂事,贾黑去时兴作坊那打探消息了,顾敬在账房里清点最近的账目。她刚刚也去店里看了几眼,只是因总忍不住要出去往街上探望,于是只好回到这边静待消息。谢歌弦该回来了,王公公也该过来了。前几日墨染就给她递了消息,织染局那已经接到王公公的话,上面确实是点了轻容纱的名。只是偏云裳阁如今跟十八名士缎的事扯在一块,而且眼下这事还未明朗化,所以最终会不会收云裳阁的匹料,还说不准。毕竟,李家的轻容纱虽好,但并非独一份,织染局犯不着去蹚这滩浑水。户部要杀鸡儆猴立威,刑部要分一杯羹,莫三老爷要吞掉时兴作坊,莫二老爷要正名,她则要利。这些都是能看得到的事,一开始就很明白,但她总隐隐觉得这事的背后,有人在暗中主导。或许是这件事的局外之人,但更有可能就是此局中之人,会是谁呢?真正目的是什么?此局对她来说,有三个极其重要的转折,一是十万两银子,二是谢歌弦的信,二是王公公此次携带的批文。只是那十万两银子,姬御风是不是答应得太轻易了?虽说她将姬太妃的团扇拿了出来,虽说她只是借,但那毕竟是十万两,不是小数目。他只要心里有一丁点迟疑,即便不拒绝,也完全可以拖上十天半个月,可当日他却给得那么爽快。莫璃微蹙了蹙眉头,眼下回想,十八名士缎这一事虽发生的很突然,但对她这边来说,好像又太过顺利了。还有韩四道,她知道,现在他对她不仅没有置之于死地的心,而且还是有扶持一把的意思,虽然这些他都含有私心。但他在这起事件里,真的只站在莫三老爷那边?事若反常必为妖,可这件事里,到底谁是妖?
莫璃看着天,心思略显沉重,即便都安排好了,但真正结果未出来,谁都不敢拍板。阿圣从库房里出来后,习惯性地往这看了一眼,即瞧着那抹淡色的身影。春日的阳光将她线条完美的侧脸若隐若现地勾勒出来,淡淡的金辉洒在她银底暗花襦裙上,春风徐徐吹来,衣袖裙摆微微拂动间,她整个人即反射出点点碎光。
“怎么站在外面,虽是春天了,但天气还是有些冷,小心着了凉。”莫璃正兀自出神时,旁边就传来一个醇厚的声音,她回过神,转头一看,然后一叹∶“我以为自己能沉得住气,却还是有些坐不住,而且这事情越是想,就觉得里头的疑点越多。”
“什么疑点?”阿圣走到她旁边时,正好又一阵风吹来,他感觉面上有丝丝凉意,便又道一句,“进去说。”莫璃却摇了摇头∶“吹点风,脑子能清醒些。”阿圣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转身撩开帘子进了厅内,莫璃正不解,只是还不待张口往里问,他就又返身出来了,且手里还拿着件玉色披风。
“你身体单薄,既然要在外头待着,就该多注意些。”他说着就抖开手里的披风,很自然地为她披上,接着帮她系上带子。莫璃醒过神,不由就往后退一步,阿圣看了她一眼,手里的动作却并未停下。
“谢谢,我自己来。”她张口,就要接过他手里的带子。他却三两下就帮她给系好了,再顺便帮她整了整披风,然后才道,“你刚刚说的什么疑点?”莫璃垂下眼看了一会那已经系好的结,恍惚间,忽的想起他那颗狼牙还在自己那,便下意识地抬起脸道∶“对了,你的那……”只是刚对上他的目光,她却不由住了口。他背着光站在屋檐下面对她,外面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将他周边都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辉,光和影的作用下,令他面上的五官看起来愈加棱角分明。特别是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那双眼,既然带着男人的深沉又带着孩子般的认真,对上那么明明白白的眼神,竟令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风拂在她脸上,感觉却好像是他的呼吸触在她面上一般,带着一丝微痒。
“怎么了?”见她说了半句后就停了下来久久不出声,阿圣便问了一句。莫璃回过神,即移开眼,看向别处∶“哦,那天巴彦大哥将你脖子上挂的那颗狼牙交给我,让我给你,我这几日因事儿忙,给忘了,你没着急吧。”阿圣一怔,随后便道∶“原来你拿着了。”
“嗯,我这就给你拿过来。”莫璃说着就侧开身,下台阶,只是她刚一抬步,阿圣却忽的抓住她的手。
第164章有情
“不着急,放在你那也一样。”阿圣轻轻拉了她一下,“先接着说刚刚的事,你怀疑什么?”她看着还紧紧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宽大,有力,骨节分明,手背上有青筋微微浮起,跟那些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明显不同,被他抓住的手能感觉到他掌心干燥的温度,以及因生了薄茧而显得粗粝的纹路。注意到她沉默的目光所向,阿圣手微紧了紧,片刻后才有些不舍地松开,然后低声问了一句∶“你不讨厌我这样抓着你,是不是?”
莫璃抬起眼,对上那满是期待地看着自己的眼神,她沉默一会后,不知怎么,就不由自主地摇头失笑。一般人问这句话,应该是用不喜欢才对,他却用不讨厌这三个字来问,于是无论她是点头还是摇头,都是一样的答案。阿圣见她笑了,自己也跟着笑起来,阳光打在他年轻且英俊的脸上,令那双满是含笑的眼瞬时绽放光彩。
“你笑什么。”刚刚沉重的心因这不由自主的一笑而略放松了些,只是回过神后,却看到他还是那般看着自己,金辉落在他发上反射出来的光泽,有种说不出的干净。感觉到她心情似乎好了些,阿圣面上的笑更深了,两眼泛着光地打量着她∶“你笑起来真好看,我喜欢看你笑。”她问,他就答,简单而直接,春风撩起他额前的刘海,在他眉眼前温柔地拂动,凌乱了乌发下的淡影。就在此时,薛姨娘正从内院往二门这过来,今儿她打算出去一趟,借着上香求愿的机会找王大户商量些事。只是当她走到二门那时,忽然就看到前厅门口站着的一对人影,她下意识的就站住脚,同时往旁一躲,并让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别出声。
他每次都这么直接明白,莫璃不由又想起安县那个晚上。怔然片刻后,她拉了拉身上的披风,看了看他年轻的脸,看了看他充满活力的身体,想到他的心意,若说心里没有一丝温暖和欢喜是假的,只是她却并非真是那怀春待嫁的少女。已经春天了,然而春寒料峭,冻杀年少。
“阿圣,你知道我——”莫璃斟酌着开口,只是一时间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可还不等她说完,阿圣却忽然转头往二门那看了一眼。莫璃即发现他眉头微皱,不由就收了口,不解道∶“……怎么了?”阿圣刚要张口,却这会外面就传进来贾黑急巴巴的一句∶“东家!东家!快,快,咱赶紧上织染局去,您料得没错,王公公过来了,谢大人也回来了,正好赶上莫二老爷那边剑拔弩张的时候,如今大家伙都往织染局那边去了。”莫璃一下子收了心,急忙朝贾黑走过去问了眼下的情况,然后即让阿圣备车。
瞧着莫璃等人匆匆离开后,薛姨娘才噙着一丝冷笑从那角落里走出来,心里哼了一句:我就知道,一个姑娘家整日里在男人堆里打滚,还能不出点事!当日若不是阿圣将她跟王大户堵在屋里,那她瞧着这伙计还是有几分顺眼的,毕竟小伙子年轻,又肯干活,相貌也不错,只是穷点罢了。可自出了那事后,除去莫璃外,阿圣也成了扎在她心头的一根刺,每次一想起这个人,薛姨娘就觉得寝食难安。
织染局的议事厅离云裳阁有段距离,因路上还要问贾黑许些事,于是莫璃也没忌讳那么多,就让贾黑跟她同坐一辆马车过去。
“王公公和谢大人是什么时候到永州的?”
“听说昨儿下午就到了,只是谁也没通知,刚刚才派了人过来到处知会。”贾黑略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东家,王公公今儿应该是直接公布那事的吧?只是昨儿谢大人怎么也没跟您通一声消息,害得我昨儿一晚上都没合眼,就怕今儿这事给黄了。”
“昨儿下午就到了……”莫璃沉吟一会,又问,“刚刚时兴作坊那都出什么事了?”
“嗨,还不是户部那边的人咬死咱那批缎子犯忌了,要整个收走,莫二老爷哪干啊,跟着刑部的人就出来和稀泥。于是接下来又是老一套,让莫二老爷将整个工序流程细节配方等都交代一遍,以正清白。总归当时是乱七八糟地闹成一团,你一言我一语的互不相让。”贾黑说到这,就笑着看了莫璃一眼,“东家说的没错,那些人其实全都是在做样子,架势摆得极唬人,其实只要背后的人没分出个胜负,就没到真章的时候。不然这事哪由得莫二老爷多说一句,当时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了,官府要欺负起人来,哪里真会跟咱讲理。”
“织染局那边是以王公公的名义请大家过去的,都请了谁?”
“请的都是丝行的人,莫家的几位老爷子自是在其中的,哦,永州丝行的掌事也去了。如今丝行每季公布各等级的丝料,从名称到产地都需要向商部报备一声。所以每年商部派人下来,往往会有直接指定丝料作为朝廷特批贡物,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大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