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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开学当天，晚自习前大家便早早来到了座位。许久不见的同学们将班里搞得像蜂窝一样嘈杂。
这种喧闹，在老赵拿着成绩单进班并贴在墙上后，便停止了。
刚可以看成绩的一瞬间，我便站了起来，同时站起身的还有小欣。深吸气，我快步向讲台走去。
跑上去的人不少，向方洋那边看了眼，果然也在往这边走。看到他，我却有些犹豫了。我们要同时看成绩吗？
“小欣，你帮我看一下，回来告诉我。”
“哎？你不看了？”
“不啦，直接看冲击力太大，还是间接点好。”我笑道。
坐在位子上，心砰砰直跳，周围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看到小欣回来，绷着脸，我心中一惊。
“怎么样？小欣。”
小欣叹了口气，“你问谁的呢？”
“……怎么了？”
“出乎意料啊。哎，封凯，你猜猜看，这次第一是谁？”
是谁？这下我真的震惊了，难道不是封凯吗？
“这有什么好猜的？”封凯微微警惕，却又微微笑着。
“怎么，不敢猜啊？”
“我猜你。”
这句话说完小欣直接脸黑，“没意思。好啦，恭喜你又是第一！”
“哦。”封凯狡黠地笑了笑。
我白了小欣一眼，“你拿这个逗他简直是白痴行为。”
“好吧……钟羽，你要听成绩排名，还是直接听结果？”
“……结果吧。”
小欣收起板着的面孔，微微一笑，“也恭喜你了。”
那瞬间心跳无比清晰。
恭喜……我吗？我不由得看向方洋，不过他并不在座位，向前找，似乎也不在讲台。
“哈哈，你刚才是不是以为输掉了？我故意吓你的哦。”
“你这家伙，现在太坏了！”我捶了她一拳，笑道。
“你这次大爆发，682，全班第三，真是厉害啊。对了，封凯想知道你考多少分么？”
“想。”
“啊？真的？”
“是啊，不然你憋着不说也不好。”
小欣鼓起嘴，“封凯，你暑假在学习怎么气人吗？”
“……刚开学思维比较活跃。”
“717，你这个变态，比第二高二十多分。”
封凯笑笑，“确实考得不错啊。”
我跟小欣同时说道：“你自己就不用感慨了。”
“小欣你怎么样呢？”我问道。
“唉，不能跟你们比……641，第十二。好伤心啊，明明感觉还不错的。”
小欣眼神黯了些，我忙安慰她还有时间追赶，况且看进步的话，她成绩还是不错的。
“是啊，别急。”封凯的声音少见地柔和，“你应该是计算类失误多，再多练习就好。”
“……你都没练习。”小欣幽幽说道。
封凯黑线，“……有练，从小，现在写得少而已。”
封凯这类似哄人的举动，让我忍不住笑起来，小欣不说话，嘴角也上扬着。我们都转回身，趴在桌子上。
“对了，”我小声道，“他考得怎样？”
“他？谁啊？”
我拍了她一下，向方洋的方向示意道：“还能有……谁？”就在这一瞥间，我差点吓死，方洋已经在位子上了，不知为何正死盯着我。不过仔细看后，我发现他只是在发呆而已。
对哦，他现在，很不甘心吧……
“方洋嘛，其实他真的很厉害唉。”小欣忍不住叹口气，“他664，第五，看进步的话，他简直是飞的。”
“哦，第五啊。664……要是前几次，说不定就被超过了。”我笑道，“这次也是我发挥超常吧。”
“对了，我特意看了下……他英语，才120多哦，语文110多，在前面的名单里相当另类。”
这么低？那不是说……
“他别的考很高？”
小欣放下手中的笔，看向我，“数学148，化学97。”
难以置信。期末数学跟化学，连老师都说出太难了，让我们别太在意分数。这两门他居然！
“有些佩服他啊。”我勉强笑了笑，“数学化学完败给他。”
“各有所长吧，他这两门确实很强悍……以前小考分也都很高。”
我摊了摊手，“等他把别的追上来，赢他就难了。”
“你也在进步嘛。”
“化学唉……头大。”
晚自习期间，我看了方洋几次，他一直在认真看书，偶尔和别人说笑，似乎没什么变化，我放下心来。实话说，赢了比赛，我却并不想他因此生气、失望，或者说，我害怕他会那样。在期末前的最后时期，我们那种平淡温馨的关系，我很喜欢。
而我呢，高三要在化学上下大功夫了啊。
心中愉悦，晚自习过得也非常快。我延续之前的惯例，放学后依然留在教室复习。人群一波波离去，我心中隐隐开心。真是怀念啊，只有两个人的自习室，和那些针锋相对却认真的讨论。
不知方洋输了比赛会不会觉得尴尬？想到这我回头看去，一看之下吃了一惊，方洋人呢？
他已经走了吗？
情绪瞬间低落，不过也难怪，开学第一天他还不想立刻开始自习吧。说起来，我对他在意的是不是太多了些？不要想了，好好看书！看书看书看书！
一面给自己催眠，一面却还是无法遏止地感到失落。
关门前一分钟我收拾东西离开，走前班里还剩着两三人。是啊，最后一年了，同学们态度也不一样了。看来，以后很难两个人了。
算了，也没什么，重要的是学习，而不是乱七八糟的那些不是吗？
然而，第二天当我早早等着教学楼开门时，以往那个熟悉的身影，直到我进班背了很久书也没出现。我说不出心中那种酸涩的感觉怎么回事，在同学们一个个进班的时候，那种感觉随着血液在我周身流淌。
才两个月不到而已，才开学第一天而已。我默默告诫着自己，眼睛却忍不住向门外瞟。
随着早读铃声响起，他推门进来。看到他的一瞬间，浑身都变得通畅，我紧紧抓着书本，想要克制自己的激动。
完了。
怎么变成现在这样？
太在意他了！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啊。
纠结着自己的心意，我那天很难不去注意方洋。而他也让我有些吃惊，似乎情绪很高涨，一下课就跟大仲他们跑出去，回来也都在说笑。上课时似乎没在听讲，不过一直在看书，难道是打算脱离老师自学了吗？
晚自习结束后，我一边拿出准备写的书，一边想方洋今天应该会自习了吧。但没等五分钟，便看到他跟几个男生聊着天离开了教室。
怎么回事？我觉得怪异起来，方洋的态度似乎跟之前完全不同。对了，没错，就是态度，这次开学，我一次都没看到过他认真的样子。没有认真，没有严肃，没有钻研问题时的专注。
我终于找到怪异的原因了。
可是为什么？暑假的关系吗，他不打算像之前那么用功了？还是说成绩提上来后，他想要放松了？或者，他对学习没兴趣了？
想到最后一点，我有些不安。隐隐的，害怕从此无法再一起学习。
就在前一天，我还以为高三有了个不错的开头，以为会一直顺利一年。可一切急转直下，之后发生的事情，让人措手不及。
第十五章
开学第四天，我度过了又一个孤独的早自习。
那个扰乱了我情绪的家伙一如往常地活跃，每次看到他跟那帮朋友在门口穿梭，笑闹，我都有冲上前质问他的冲动。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自习？
你为什么晚上那么早走？
呵，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的问话。这问题，似乎并不一定要有答案。
不过方洋确实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发现这一点的，不只是我。
下午的时候，小欣突然神秘兮兮地告诉我，方洋好像放弃学习了。我吃了一惊，表示他也许只是不如之前努力而已。小欣却摇摇头。我说他虽然课外时间常常没在学习，但上课看书很认真。小欣笑了笑，说她今天去方洋那边拿作业，顺便看了下方洋的桌子——她本来只是想看看方洋的进度而已，没想到，入目的是很多本小说。
小欣带来的消息让我异常不安，总觉得事情超乎想象。心中的焦急越来越清晰，晚饭时间忍不住留在了教室，并鬼鬼祟祟跑到方洋位子上查看。
确实很多课外书，推理故事，科幻故事，武侠小说……我忍不住偷偷拿出他的习题书，带着羞愧和不安翻了开来——震惊，几乎是空白的。说几乎，是因为偶尔几页会出现几道被写画过的题，但那几率实在是太低了。
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吃饭跟晚自习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思考，如此魂不守舍，我到底想要做什么？
放学前，我攒了足够的勇气，一下晚自习就跑去方洋位上，希望和他谈谈。
方洋在看到我时表情就僵了，听了我的话更是面色不善，似乎非常不耐烦。正巧他的舍友跟大仲喊他一起回去，我不由得心中紧张起来，盯着他的眼睛看。
“看，他们在叫我了。”他指了指大仲，语漏无奈，“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
我失望地“哦”了一声，不甘的感觉十分强烈。
“那我走喽。”他将手中的书本整理好，又拿起几只笔，“你不回座位看书吗？”
“你明天早上会早来吗？”
“我想……”他把玩着手中的笔， “不会吧。”
“为什么？”
他皱了皱眉，脸也扭向侧方，“我不想啊。”
这时大仲已经在门口笑嘻嘻地催问方洋走不走，我心中难过，听他们催促也感到焦急，下意识伸手拽住方洋的衬衣，“明天可以谈谈吗？”
不知方洋想到了什么，懒散随意的表情渐渐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略含决绝的严肃。他轻轻拿开我的手，我瞬间感到脸颊滚烫，有些尴尬，而他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我真恨在这关键时刻突然意识到性别问题的我们……
“大仲，陈星你们先回去吧，我等会儿再走。”
“要等多久啊？”大仲的语调含着坏笑。
“你自己滚回去计时吧。”
打发了他们几个，方洋才回头正眼看我，低声道：“今天说吧。你要收拾东西吗？”
“嗯？啊，不用，我不带东西回去你忘了？”
“那走吧，边走边说。”
“好。”虽然这么应了他，我还是挺奇怪他怎么突然又愿意跟我谈话了，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开始好像不想跟我讲话啊？”
方洋笑了笑，语气变得自嘲，“总是要谈的啊。”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像上学期那样……”
“学习是吗？”
“嗯。”
方洋却并没有回答我，他沉默着走下楼梯，走向远离宿舍的小路。我跟在他身后，看着身边的同学渐渐减少，不安感也渐渐增强。这样的方洋，陌生，而又让我担心。
“你还来问我做什么？”
“嗯？”我不明白方洋突然的问话是什么意思。
他放慢了脚步，看起来也放松了不少，“比赛，反正我也输了，你应该很满意吧。不是正好吗？如你所愿，今后我不会去烦你了。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
我无法理解方洋的思维，更没办法接受他的说法。
“什么？方洋，你意思是因为输了比赛，所以……不不不，即使这次输了，但高考还没到啊！不，最重要的是，你真的，真的只是因为比赛才学习的吗？”
“是啊，就是为了比赛。下了那么大的功夫，花了那么久，居然还是这样的结果，真他妈让人不爽。”
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震惊、难过、失望、怜悯、惋惜、心疼，纷繁的感觉杂乱地铺张在心中。身边这个人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怎样的动机，发这种牢骚的？他的简单、率真，他的认真、刻苦，他的聪明、嚣张——这一切的背后，其实一直存在着和我当初一样的迷茫吗？
“方洋。”我拉住还在往前走的他，“我知道了。你不要放弃学习，我们一起加油吧。”
“用不着你现在假惺惺鼓励我。”他甩开我的手。
“喂，你怎么这么想？”
“怎么，我看起来很落魄吗？竟然让你都怜悯起来了。行了，这游戏我也玩腻了，呵，本来还想好好说，一说就烦躁起来。你最好离我远点，现在就走。”
“方洋，你冷静一点。我觉得你应该思考一下你自己的事，什么比赛啊，输赢啊，不要这么孩子气——”
“我就是孩子气！”方洋怒吼的同时猛然转身推了我一把，我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站稳后，我愣在原地，看着月光昏白地洒落在他身上。微弱到没有声息的风晃掉了一片叶子，眼前的他也当场呆住。
“方洋你……”
“对不起。”他声音低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