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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衣传奇-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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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衣,吃了药再睡。” “嗯,好啊——”等等,吃药? 
  吃什么药? 
  奋力将做客下眼睑家的上眼皮扯回自家的神智无声地哂笑。 
  还能吃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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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赎身


作者:丰色尔玉 
  “奴婢小月,恭请姑娘用药。”那不知何时跪在床前的宫女的声音如风拂碎玉,水激寒冰,清清冷冷地驱走她不少睡意。 
  勉强支撑起疲惫至极的身子,对着同样不知何时捧到眼前的小小锦盒眨动倦怠的眼。 
  敞开的锦盒中,龙眼大小的药丸是一种让人心底泛起凉意的碧绿色。 
  烛火爆裂出的灯花,闪得她一阵眼花。 
  如果这世界上有比药汁更让她痛恨的药物的话,那就是——药丸! 
  憋足了一口气,比馊水还难闻的药汁也就瞬间即可滚下咽喉,多喝几口水也就基本上清除了嘴里残留的味道,但是药丸——要反复咀嚼才咽下去的后果就是牙根齿缝中残留的药味,可能折磨她三四天都不一定罢休! 
  拜托,想她死也看在她被折腾了那么久的分上,给点见血封喉一两秒解决问题的氰化钾什么的,让她也痛快点好不好? 
  不,她不要吃药丸! 
  “荷衣?”由不得她说要不要的声音在耳边轰响如雷。 
  金口玉言吩咐她吃药的“皇恩浩荡”,岂能容她这小小妓女以轻飘飘两个字“怕苦”来推拒,为皇家血脉的纯正高贵埋下不确定的因素? 
  再用力眨下眼,眨回那几乎顺“眼”丢出去的一个白色眼球,伸出手去,拿起药丸——一掰为二,再分为四,复裂为八——大卸八块之后,每一块的大小跟另一个世界的胶囊也就差不多了——不知道前生那干吞药片的技能还在不在? 
  先试八分之一看看情况好了——仰头,猛地咽一下——咦?情况良好,连咽喉间传回来的味道都没有记忆中那么苦。 
  劈里啪啦,满地下巴。 
  圣明天子皇帝陛下都不曾例外:“荷衣,你这是做什么?” “吃药啊。” “——这种吃法?”他让她吃药,她乖乖把药吃进肚子,保证不让他那高贵的皇家血统受下贱妓女玷污不就结了,干吗管她什么吃法,杀猪杀——那个臀部,一人还一个杀法呢——放任上眼皮到下眼皮家串三秒钟亲戚,继续对付剩下那八分之七的“皇恩浩荡”去。 
  “你——”她这吃药的人还没噎住,他这不吃药的皇帝老爷干吗一副噎住的神情? 
  “为什么?”第二个八分之一解决得不如第一个顺利,干涩的咽喉里药味重得她不只眉毛,连鼻子都微微皱了一下。 
  “苦——”一愣之后哈哈大笑的男人欺身在床边坐下,一手连着锦被揽了她的腰,一手将一旁宫女捧上的杯子放在了她唇边:“你这丫头,喝口水吧!”啪啦劈里,满场抽气。 
  这一次,被迫吃药的卑贱妓女也没有例外。 
  笑声如在空谷中回荡,盯着眼前的官窑梨花白薄胎瓷杯子,握杯子的套着九曲蟠龙碧玉扳指的手,她的每一根头发,都干硬得一崩即断。 
  满室寂寂,冷轩的声音远远地从外传来:“时候不早,请皇上起驾。”温热的杯子放进手中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何时,一屋子的宫女已经跪了一地,一个个以头触地的卑微姿态,倒让那先前就跪在床前的宫女,迄今还稳稳捧着那摆了八分之六药丸的锦盒的模样,蓦地突出起来。 
  这个宫女,有种奇怪的熟悉感觉。 
  “乖乖吃药,等我回来。”鼻子被轻轻捏了一下,唇边淡淡的气息拂过,恍惚间竟不知道有没有被吻过。 
  宝蓝身影迅速化做背景,眼前杯子里氤氲的水汽尚未升腾即已消散,分毫不曾模糊锦盒中六份药丸那沁凉的碧绿色泽。 
  上眼皮喧嚣着走亲访友的愿望,急切地提醒着她,睡眠不足是美容的天敌,天大地大,睡觉最大,赶快吃了药,赶快补觉—— 
  “什么?赎身?”那被柳荷衣偷偷“赞美”为花腔女高音的声调,在不可抑制地挑成上扬的尖叫时,对任何人的耳膜都称得上是终极考验,“你'也'要给荷衣赎身?” “——正是。”风干橘皮般的脸皮在几乎戳进眼睛的鲜红指甲威胁下猛地抖了一下。 
  老!不!要!脸! 
  浑身发抖的风落尘愤怒地戟指而挥,鲜红指甲在空中划出一道夺目的弧线。 
  王八蛋!第十一个了! 
  年纪这么大、半只脚进棺材的老不死,也这么快赶来趁火打劫了! 
  流言喧嚣京城日,“倒荷”同盟行动时。 
  不听柳乐,不弹柳器,不观柳舞,不见柳面的“四不”行动纲领在酒酣耳热后正式订立,众多花街常客宣称将不再捧着大把银子去奉承那个下贱淫荡的无耻妓女,一定要让那欺骗众多真心拥趸的柳荷衣再也不能在京城风月场上立足。 
  可是酒席方撤,最慷慨激昂的倡议者私下里便飞快地奔赴“醉花丛”,欲图赶在“前”花魁身价暴跌时,抢先把往常一面都见不起的美人,藏到自家的床上蹂躏践踏去——身为男人,还有什么比在床上蹂躏践踏曾经高不可攀的女人更能抚慰受到欺骗伤害的“纯真”感情? 
  啊呸! 
  “原来陈老先生也是惜花爱花的人,呵呵呵呵,听说您老的孙女今年已经十八了吧?荷衣十九就做人奶奶,呵呵呵呵,也算得上一树梨花压海棠的风流佳话,是不是?哈哈哈哈!” “你你你你——住口!”年过花甲的杏林国手颤抖着枯干树枝般的手,嘶哑欲裂的低吼声,凝固了风尘老妓描绘着精致粉妆的放肆笑脸。 
  那低吼声,不是被嘲讽的恼羞,也不是被讥刺而成的愠怒,分分明明,竟是天塌地陷般的惶恐惊惧。 
  她说了什么,把见多识广的皇朝前太医吓成这样? 
  连带着不比专业知识、见识不会比皇朝前太医少到哪里去的青楼老妓女都被吓了一跳。 
  木鸡对峙片刻,终还是年纪大的过桥多,复原得快了一步:“风老板——” “陈老先生还是叫贱妾的名字吧,叫别的多见外!”多走路少过桥的年轻人口舌如腿脚一般远比年老的灵便,那边厢三个字话音未落,这边厢一串的连珠炮已经抛了回来,且顺便奉送绝对专业性媚眼一个。 
  “这个——风——夫人误会了。”老太医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开口的态度却认真得如同盟誓,“老夫纵死,也不敢对柳姑娘有半分妄念!”勾画着微撩眼梢的丹凤眼瞪住他无声地质问:那你来妓院赎妓女是假的? 
  “老夫次子,远在琊州为官,生有一女,月前不幸夭亡,犬子伤痛逾恒,老夫甚为惦记,柳姑娘蕙质天成,才艺绝世,老夫欲赎其身,与犬子为——”妾? 
  给儿子买个小老婆安抚他丧女之痛?这爹倒也少见。 
  “——女。”女?! 
  女儿的女?! 
  唬谁呀!当她风落尘混大的?当官的要收个干女儿,多少清白人家的女儿可以选,用得着老爹千里之外买个妓女送去吗?何况还是名满天下的皇朝第一名妓,跌倒地沟里的身价,也够买上百八十个寻常女孩子了。 
  “哎哟,不愧是一代名医,当世国手,您老人家的手笔,还真是叫贱妾大开眼界啊!”对着那久经风尘的笑脸,老于世事的皇朝前太医叹了口气。 
  “陈家虽不是高门大户,倒也算得略有功名,陈家适龄之女,皆在来年待选之列。”待选? 
  话说到这两个字上,风落尘再听不明白,就真的是白在这京城里混了几十年了。 
  轰轰隆隆,耳朵里雷声震天,眼见得面前的老人嘴唇翕动,似乎是又说了一大堆的话,偏偏一个字都听不清楚,风月场中的老行家也只得失态地问道:“你——你说什么?”轻叹的皇朝前太医倒也十分谅解她的震惊,毕竟十多年前就已经知道天命的他,领受“天命”——天子命令的时候,反应也并不比个风尘老妓强到哪里去。 
  “这不仅是柳姑娘,也是夫人及贵院天大的造化,如此美事,想来夫人定会一力周全。夫人待柳姑娘之厚,人所共知,便是——便是——也断不至令夫人多年经营,全无回报,柳姑娘身价如何,但凭夫人一言而决。”一字不落地把方才的话全部重复了一遍,便是句中两个“便是”间欲言又止的停顿间隔,都与第一遍没有半分差别。 
  相信有本事把持“醉花丛”这京师第一大妓院的老鸨儿,不会连这点不言自明的含糊其词都听不懂。 
  够胆子,尽管狮子大开口好了。 
  被雷劈一般的风落尘呆滞半晌,终于有了动作。 
  从左至右,从右至左,挽着盘云髻的头,移动速度虽说是慢过蜗牛,但清清楚楚,分分明明,是一个表达否认意思的动作——摇头。 
  摇头? 
  她居然敢摇头?! 
  “这个——陈老先生误会了——”对着几乎掉到地面上的缺牙下巴,这一回,态度认真得如同盟誓的人换成了风落尘,“贱妾再多几个胆子,也不敢分毫有违——先生的美意。”先生二字,前老后不老,这京城第一大妓院的老板娘不敢分毫有违的,当然不是一个告老致休的皇朝前太医。 
  “只是——”只是如何? 
  “只是荷衣的去留,贱妾无权做主。” “无——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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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发辫


作者:丰色尔玉 
  半月光景,那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荷塘,终于维持不住最后的繁华,向季节宣告无条件的全面投降。 
  前度柳娘今又来,倒是可以自我感觉良好地酸上一把,掰上两句:甘泉宫里荷千亩,尽是柳娘去后衰。 
  衰的是无知无觉的植物,以荷为名的人,却是花团锦簇般的盛极之时。 
  一二三四五六七,一字排开在床前的七个人,两个已到中年,五个尚在豆蔻年华。 
  为首一个,清清冷冷的气质让柳荷衣立即记起那个捧着锦盒的宫女。叫什么来着?小月?那么温柔甜美的名字,和其人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很一致。 
  这时的小月双手空空未执一物,倒是其余六人,大盆小盘的捧着脸盆衣物钗环脂粉等等一干用品,乍看过去珠光宝气耀眼生花好不丰富。 
  “奴婢王氏,齐氏,碧烟,碧波,碧水,碧色,拜见姑娘。”此起彼伏的自报家门,一人音落,一人声随,连接时不闻丝毫迟滞,到最终整齐划一的“拜见姑娘”声中,齐刷刷地跪在床前,从语言到动作,无不充分显示,平日里是何等的训练有素。 
  华堂秋睡至三竿,半点睡意也无的柳荷衣眨了眨眼,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弧。 
  烟波水色,倒是很别致的名字。 
  时空还是这个时空,世界还是这个世界,新的一天,她所享受的待遇,也是全新的。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同是在这“甘泉行宫”,半月之前,即使有人对她弯过膝盖,也至少与地面保持二十五厘米左右,哦,换个计量单位,八寸上下的距离,作为礼节而言,加上放在腰侧的双手,微弯不超过十五度的腰,也就是个打招呼般的福礼,俗称“万福”。作为女性的特定礼节,作用与男子间的拱手相仿,都是最为常见的基本礼仪。 
  现如今这般膝盖与地面零距离全接触的跪拜之礼,昭示着上下尊卑,高低贵贱,泾渭分明,一目了然。别说半月之前,来到这时空三年来,作为身份地位最为低下的妓女,在这种礼节之中,她基本上都是作为行礼一方存在的。尤其是近期,对某位至尊至贵人士,使用更是频繁。 
  今日之前,大票人马一字排开跪倒在自己眼前的待遇,她可还没享受过。 
  这种“享受”,真是不要也罢。“起来,东西放下,你们先出去吧。”起是起来了,一如先前的整齐行动,可老老少少七个人,虽是垂首低眉做尽顺服状,却没一个有一丁点离开的意思。 
  她记得自己明明已经在皇帝老爷亲自监督之下吃过那该死的药了,而这些人端来的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也没见什么必须在她们监视之下吃进肚子里的玩意啊! 
  王氏最是机灵地发觉了她的意图,笑着解释:“奴婢们是来伺候姑娘的,哪有放了东西出去,让姑娘自己动手的道理,能有机会伺候姑娘,是奴婢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求姑娘赏奴婢们这个脸面——姑娘,您这是——” “我没事,头有点晕而已。”躲开王氏殷勤扶过来的手,柳荷衣微微皱了下眉。 
  事实上,不只有点晕,而是晕得几乎有呕吐的感觉了。对于深度恐高症患者而言,这等几乎要把她送到天上的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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