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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听说过。哪有人叫什么,什么氏的。我才不信呢。”大眼儿看都不看那牌位就说,而且越说声音越大。
“喂,你们小声点!”志义在旁紧张地说道。
“阿嚏!”房上的孩子突然不知谁打了一下喷嚏。这空中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跪在廊子东头里的人心中一惊,不由地抬头看了一眼,但也未发觉什么,可是觉得这声音来得不对劲,不过他们觉得是不是自己过于悲痛听差了声,还继续跪在那里。
房上的孩子这一下吓得可不轻,全部趴在廊子上的瓦垄上连大气都不敢出了。呆了一会儿,志仁悄悄地抬起头来一看,院里没有什么动静,就又看了一眼趴在最后边的老疙瘩,老疙瘩正在那擦鼻涕呢。他一想:不好,这老疙瘩要再打嚏喷,可就坏了。他忙扒拉一下大眼儿,示意了志义一下,就猫腰往回走。其他几个人也跟在后面,小心地踩着瓦垄向后院的西厢房走去。这几个孩子刚刚上了博文家后院的西厢房,就听见这院子里有悉悉苏苏的声音。大眼儿走在最后刚要从廊子顶上西厢房,他听到这声音连忙往院子下面看了一眼。院子里光线昏暗,猛地一看好像有一些白糊糊的东西颤动着要上房来,吓得他连声都没出就连滚带爬地从廊子顶上翻上了房。老疙瘩一看他那急切的样子也不知怎么回事,他一步窜到房沿边顺着树就滑了下去。大眼儿被吓得两条腿直发抖了,上了这房顶上刚想用手去抓树枝,可脚下一软一下就从房上滑了下去。这时就听的下面“咕咚”一下,接着“哎呦”的一声,就没声了。志义、小六子、维民和志仁也被吓的不知所措,一下都拥到歪脖树着准备从树干上滑下去。
突然,听见院里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说话:“把这东西都放在东西两头廊子里吧,要放不下就放西厢房前边吧。”
孩子们一听这声音好熟悉,可慌乱之中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不过知道院里来了人了,这才没有太害怕,他们惊慌的心也安定下来了。志仁和维民连忙扶着树杈往下看,看了半天才看出来是滑下去的大眼儿正好砸在老疙瘩的背上,两个人坐在地上直“哎哟”,他们不由地偷偷地笑了起来。
志义一看没什么事,就又悄悄地爬到厢房上往院里看。院子里有几个人拿着涂了颜色纸糊的纸人、纸马、纸车和纸轿,还有纸做的金山、银山都往廊子里放。原来是烧活店的人送烧活来了,没想到这些花花绿绿的纸糊的东西居然把大眼儿吓得从房上掉了下去。那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老干儿呗:梁丘福禄。他今天穿一件灰色的长衫,胸前别着一朵白花,神情显得挺严肃,他正指挥着送东西的人摆放这些送来的烧活。志义一看是老干儿呗,知道他那两只眼睛和耳朵可尖儿了,心想:别让他看见。志义就马上回到了歪脖树跟前,小声地对他们几个说道:“咱们下去再说吧。”说完,他就抱着树干滑了下去。志仁、维民和小六子三个人也跟着他,抱着树干一个接一个滑了下去。
几个孩子下来,来到了坐在地下的老疙瘩面前。老疙瘩捂着后腰一边“哎呦”,一边骂着大眼儿:“这小子平时停厉害,一遇见事,就成了怂包。这下他砸得我不轻,我都直不起腰来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五
大眼儿从房上掉下来正好砸在老疙瘩的背上,由于西厢房也不算高,再加上老疙瘩在下面垫了他一下,他没有摔着只是蹾了一下屁股,他一看志仁他们几个都下来了,就揉了揉屁股站了起来,此时他还有些心神未定的样子,有些颤抖地说道:“你们没看见吧?他们院里真的来了鬼了,那些鬼刚才想上房抓我,要不是我跑得快就被抓走了。”
小六子他们几个孩子看他说话那十分紧张的样子,真就好像他见到了鬼似的,心中也不由地直犯毛。
志义一听他这么一说马上笑了起来,神气地说道:“大眼儿,你今天可是被吓掉了魂。我还没跟你们说呢,他们那院里是来了几个送纸人、纸马、纸糊的车和纸做的轿子的人,那来什么鬼呀!有鬼!那鬼就是那个活鬼:老干儿呗。他现在给博文他们家张罗事哪。我怕他看见咱们,所以没敢说话就下来了。”
老疙瘩坐在地下还没有起来,就急着说道:“我说他是怂包,没错吧!”
“我是怂包?要不是你跑得快,我还砸不到你身上呢。我从房上掉下来,那是因为下了雨,房上滑,我才掉下来的。”大眼儿可不认帐,十分狡辩地说。
志仁走过来把老疙瘩拽起来,撩起他的衣服看了一下他的后背,可这院里黑咕隆咚地也看不清楚他背上怎么样,就问道:“老疙瘩,怎么样?”
“他砸得我直都不起腰来了。”老疙瘩哼唧着说道。
大眼儿这会儿也完全缓过神儿来了,傲慢地说道:“至于吗?砸你一下就那样。”
“老疙瘩,你走两步,看看!” 志仁又对老疙瘩说道。
老疙瘩勉强哈着腰走了两步。
志仁看他走道没什么大事,就说道:“咱们走吧。你们俩谁也别说谁了,就是因为你们两个,今天差点就坏了事。”
大眼儿一看时间也不早了,就说道:“你们走吧!让我爸知道就麻烦了。”然后,他带着这几个孩子来到了通往大眼儿家前院的过道里。大眼儿用手指了指他家西屋的客厅示意别说话,他先走了过去往屋里看了一眼,一看屋里他爸正和来的两个人聊的挺热闹,就向躲在过道里的几个孩子招了一下手,这几个孩子就轻手轻脚迅速地穿过院子,从大门钻了出去。
这几个孩子出了大眼儿家的大门,这时胡同里早已没有人了。当他们走过图钦博文家大门时,就又看见旁边门楼里挂着的那三盏明亮的大白灯笼,虽然孩子们不再那么畏惧这三盏泛着蓝光巨大白色的灯笼,可是从那黑漆大门里传出的乐器声和诵经声似乎还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这声音使整条胡同还充斥着阴郁悲哀气氛。这几个孩子被刚才这一惊一吓后,出了大眼儿家的大门几乎不再想多看博文的大门了,只是加快脚步向各自的家飞跑而去。
胡同里的几个孩子从那天晚上从房上偷看了图钦家祭奠的仪式后,感到非常自豪,晚上当胡同里孩子们聚在一起时有了更多吹嘘的资本。从不认输的大眼儿已有两个晚上没有出家门了。老疙瘩被大眼儿砸了一下是憋气又窝火,但也不敢声张,怕被他爹知道了,短不了还要挨一顿揍,这两天他显得蔫蔫的,只是偶尔出来一会儿。他却悄悄地告诉志仁他们几个:星期六,博文家给他奶奶“送三”。那天他四叔还要带着和尚们给他奶奶念经奏乐。到那时一定很热闹,他再溜出来。这两天前来图钦家吊唁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丧事办得既排场又隆重。他家大门前迎接宾客的吹打的声音连续不断,这声音似乎也击散了他家大门口那鬼蜮般的气氛,胡同里孩子心中好像也不再畏惧什么想象中的鬼神了。孩子们在有时路过他家时,就站在他家大门前观看,看那几个站在大门口的门吹儿,为前来吊唁的人吹打通报热闹的场面,又顺便向他家大门内张望一下。胡同里的孩子们都等待看博文奶奶的“送三”仪式。 txt小说上传分享
六
图钦家给他家老太太“送三”的这天晚上,天刚一擦黑儿,图钦家院里就人来人往地忙乱起来,不久院内鼓乐齐鸣哀声不断,胡同里的孩子们都围在他家大门口看热闹。当院里的仪式举行完毕以后,图钦家的孝子孝孙、男士宗亲和他家来的男宾客们每人手中持着一只长香,跟随着灵幡陆续从院里出来,大门内他们的女眷们和一些女宾客白花花地在大门内跪倒一片,哭送老太太的亡灵。接着那些被请来到他家做法事的和尚老道们各分左右一行,手中拿着各种的乐器神态肃然紧随其后也从院内出来,最后从院里出来一些人抬着裱糊得十分考究的烧活,有纸糊车马、浆杆儿扎的金童*、纸做的箱子和用彩纸做成的金银裸等。这些花花绿绿东西被他家门道里的新换上的大灯泡照得亮闪闪显得漂亮好看,就好像一处戏里最后压轴戏似的十分精彩引人。那天就是这些东西把大眼儿吓得从房上掉了下来,今天却招得胡同里的孩子们挤着往前看。
灵幡在众香火颤微微的陪伴下出了大门,两个鼓手在前面击鼓引导着这支悲情切切,又十分冗长的队伍向胡同西边缓行。队伍中的这些和尚老道们在行进之中,不知在什么人的引领之下开始演奏起曲调不同的小曲。他们先是鼓乐铙钹敲打一阵,然后就是笙管笛箫吹奏一遍,没想到这些脸色木然的僧人道士演奏一曲曲悠扬悦耳的乐曲祭送亡灵归西。这支“送三”的队伍招惹得几个胡同里的人都出来看热闹,胡同两旁站的都是人几乎阻塞这条胡同。图钦家的家人和亲朋好友不下百人,他们手持着的香火相继而行,在这昏暗的胡同里从旁一看,这香火就好像一条随着乐曲晃动的火蛇,蜿蜒曲折追随着鼓声向胡同外面缓缓地漂浮而去,非常令人称奇。怪不得有看热闹的人说:图钦家有钱,办得有排场。孩子们跟着队伍想看他们要到一个什么特出的地方去烧掉这些纸活。可没想到这只队伍在灵幡的引导下出了西口往北沿着大眼儿家的外院墙,只行进到大眼儿家后院外的小十子路口就停下了。这小十字路口一时被“送三”的队伍和看热闹的人挤得水泄不通,鼓乐声也停止了。
“劳驾了!借光了!劳驾了!借光了!”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不停地喊道。
人群闪开一条道,一个瘦高个儿领着那些抬着烧活的人从后面挤过人群,来到十字路口。这时有几个人帮着把这小十路口的人驱散开,腾出一块空地。
“多谢了!多谢了!”那个瘦高个儿走到前来,不断点头哈腰地朝围观的人说。
路灯下人们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梁丘福禄。他今天为图钦家操办这烧活的事。
这些纸车、纸马和纸糊的金山银山在地上摆好后,图钦的家人们就面对着这些烧活跪下。梁丘福禄这时就朝和尚老道们挥手示意了一下,当和尚老道的经声一起,他马上走到那些烧活的前面,恭敬地弯下腰划着火柴把地上的烧活点着,图钦家人倒地磕头敬送亡灵升天。五颜六色的烧活伴随着浆杆儿“噼噼啪啪”的响声凶猛地燃烧起来,不一会的工夫,这些烧活就化为灰烬,图钦家老太太的亡灵也就随着烟火升天西去了。图钦家“送三”的仪式很快就在这嘈杂的人群和呛人鼻眼的烟火中圆满地结束了。
七
这些日子,胡同里的街坊们没事就议论图钦家老太太的丧事。可这话题的焦点又集中在宇文先生和梁丘福禄的身上,一时这两个人成了胡同里人们议论的中心人物。因为在图钦家老太太去世后第二天的下午,宇文先生就被邀请到他家,给他家老太太的神位点了主。梁丘福禄这两天一直为他家老太太的丧事忙活, “送三”的那天晚上,他又张罗了他家烧活的事。
胡同里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也随之传开,说什么:“有几个臭钱就不知道北了。”
“现在这社会了,还有人宣传封建迷信。”
“这年头还是鱼找鱼虾找虾,臭鱼专找癞蛤蟆。”
“不知谁出的这馊主意,老太太的 ‘送三’送到秘书长家后院外面,真够缺德的。”
胡同里的人们本来对图钦家大办丧事就颇有微词,再加上听到那些传言使人们心中的天平开始向流言蜚语那边倾斜了。
胡同里孩子们也传出了消息说:“大弥勒被叫到秘书长家去了。大弥勒被秘书长大骂了一通,责问为什么图钦家的‘送三’送到他家后院外面的街口上。大弥勒左右也解释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可不知为什么大弥勒每天在街上带人溜达时,他那耷拉下来的大长脸上却隐藏着一丝冷笑。这几天,图钦家大门口不再是那么忙乱了,可阴郁悲哀的气氛还一直笼罩着他家大门的周围,那高挂在门楼里的三盏大白灯笼表明丧事还在进行之中,但是胡同里其他的一切似乎已归于平静。街坊四邻们怀着不同的心情,想见识一下他家老太太那天出殡的仪式是个什么阵势。
听说,图钦家要给老太太的丧事办两个七(十四天)。现在离老太太出殡的日子还有些天,可各路的人马依然里出外进为他家忙活出殡的事宜,大影壁胡同也就一直处在悲哀压抑的气氛之中。大概因为他家的丧事办得稍长了一点,胡同里的人们对他家的丧事似乎也感到有些木然了。但是,时光并没有停下它的脚步,天气在人们不知不觉当中已经变暖,早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