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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明明是那座山山顶。”乐正七指着另一座山。
“我觉得根本就在我们这座山的那一头。”杨小空说完这句话,退到峭石下默不作声,掷硬币决定行程时,他输了,愿赌服输,只能跟着夏威继续往前走。雨下的太大,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干的,他干脆脱掉雨衣,又脱掉T恤,打赤膊还舒服点。
乐正七拍着他的肩说:“等雨停了我们往西走,大方向不出错就行。”
杨小空点点头,“知道了。”
离他们直线距离不超过一公里的山的另一面,武甲拎着一只肥硕的鸟从及膝高的草丛中钻出来,朝那兄弟俩笑了笑,“刚才找鸟的时候,看到峭壁下有条裂缝,如果里面是山洞的话我们可以进去避避雨。”
一行人找到裂缝,段杀撩开峭壁上的爬藤植物,拿手电往里面照了照,二话不说先挤了进去,接着武甲和段和跟在后面。这个缝隙内部如外观所看到的一般,宽度勉强能通过一个人,高度则只有一米多,三个人弓着腰在狭长的一路往下的窄道中走了十几分钟,希望走完窄道能出现一个较为宽敞的山洞。
前方黑沉沉的,窄道逐渐有直角下坡的趋势,手电光线照出去落不到实处,段杀有些不耐烦,“这样一直走下去也不是办法,也许是死胡同,回头吧。”
走在最后面的段和建议道:“哥,妳开一枪看看。”
段杀依言开了一枪,枪声嗡嗡嗡的回声还未消散,窄道深处传来轰鸣般的巨响由远及近,段和和武甲脸色骤变,条件反射往后退,段和喝道:“想踩死我啊?趴下!”
话音刚落,一片黑压压的蝙蝠从窄道深处呼啸而来,三人与迎面而来的蝙蝠大队撞个正着,忙慌乱不堪地抱头趴下,待一切又回归平静,段和摸摸脸上被蝙蝠撞出来的血痕,重重喘口气道:“里面绝对不是死胡同,放心往里走吧。”
雨下了一夜,后半夜时雨小了,簌簌不断地敲打在峭石上,脚下的泥土稀烂,夏威撕开雨衣垫在大家屁股下,然后一把揽过乐正七捂在怀里,自言自语:“小朋友重点保护。”
乐正七既困又冷,蜷成一团贴着夏威取暖,委屈地嘀咕一句:“迷路对我来说简直是耻辱。”
杨小空以一个舒服的姿势枕在一块凹起的石头上,两腿直直地伸到雨中。他眯着眼观察乌黑成一片的树林,耳朵里传进来各种说不清来源的声音,这种体验很独特,恐怕是这辈子第一次经历。小孩两分钟便陷入睡眠状态,俩爪子扒拉住夏威,时不时奶猫般呢喃几句梦话。夏威从包里掏出一个矿泉水瓶,瓶口一旋开呛人的味道四溢,杨小空捏着鼻子问:“那是什么?”
“本天才自制的强力驱虫剂。”夏威四肢脖子都涂一遍,接着往乐正七身上抹,“咩咩,妳也来点。”
“准备得挺充分嘛。”杨小空接过来,往胳膊和肩背上抹了一些,沾上驱虫剂的皮肤顿时一片火辣辣的感觉。
“夏威,妳这水的配方是什么?”杨小空踌躇着不敢继续抹。
“道符灰农药雄黄等等等,这可是我们茅山秘籍的……”
“妳给我打住!”杨小空握住夏威的手腕,“别往小七脸上抹。”
夏威摇头晃脑地做广告:“我从小抹到大,保证安全无副作用,还富含丰富的维生素B,涂完皮肤水当当,比我还润哦~~”
杨小空哭笑不得:“有农药雄黄还能多安全?万一烧坏了小七的皮肤或呛了眼睛,魏师兄会大发雷霆的。”
夏威满不在乎地扬起嘴角,“妳以为抹抹花露水就能在深山里横行了?我配的驱虫水是强效的,这一带毒蛇遍布且不说,带毒的飞虫爬虫数都数不清,被蛰一口的下场会怎样乐正七可比妳明白。”
杨小空默然,闷闷不乐地往手心里倒驱虫水,探到岩石外接雨水稀释了,再抹到乐正七脸上。
历史重演
雨后初霁的早上,夏威扭干湿T恤搭在肩上,伸个懒腰,中气浑厚地吆喝道:“弟兄们,上路了!”
乐正七被喝醒了,揉揉眼睛,“哎呦,睡得全身都疼,睡床睡久了连骨头都娇气起来。”
杨小空弯腰拉着乐正七的手,笑:“这话说的,妳以前睡什么?”
“棺材板。”乐正七攥紧他的手借力爬起来,对着太阳直打呵欠。
夏威灌下一大口水,抹抹嘴巴说:“既然要绕路就得抓紧时间,宝贝七,赶紧吃点东西。”
“妳真的能找到目的地吗?”杨小空发问。
“废话!”夏威掏出干粮丢给乐正七,毫不避讳地拎出两把改装后犹如特警装备一般的钉枪,“这一路上我背得腰都快断了,底下还有一大包雷管,小空,帮我背两把枪吧。”
“妳不是说一整包都是食物吗?”杨小空费解道:“我很好奇妳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带进长途汽车站的!”
“也不想想本道是谁!”夏威摸出一包潮湿的烟,叼上一根,点了半天也没点着,不由恼火地啐在地上,“老子在车站摸了好几包烟才摸到一包软中华,藏着掖着舍不得抽,我容易么我!居然就这么浪费了!”
杨小空平静地把枪背在背上,心说:一没有段和看着,妳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都干,看来还是需要段老师牺牲小我完成大我,时时刻刻把妳栓牢,免得妳危害社会。
乐正七接过自己藏在夏威那的装备,拆开塑料包裹,掏出洛阳铲和探棍斜插进包里,英姿飒爽地比划着一把青铜短剑,发出由衷的感慨:“真是好剑!”
“哪来的剑?”杨小空一惊一诧的。
“南河那偷的。”乐正七喜悦地抚摸着剑身:“越王不光剑,此剑一出,什么脏东西都不敢靠近!”
杨小空冷汗雨下:“魏师兄发现会气疯的?”
“他的剑多得很,怎么会发现少了一把呢?”乐正七理所当然:“回去后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搁回原处。”
杨小空抹把汗:“希望如此。”
遗憾的是,魏南河发现了,正在狂怒地发脾气:“死孩子!手机又不通!什么东西不偷偏偷了一把最要命的剑!等他回来我非打得他皮开肉绽!”
而乐正七此时用那把最要命的宝贵古剑切了火腿又切面包,“开饭开饭,早饭吃饱才有力气走路!”
夏威心有不甘地往四处看,“我想了一晚,那个洞口很小,它消失的原因只有可能是挨地面太近,被野草和泥土掩埋了,肯定埋得不结实,我们再认真找找。”
杨小空和乐正七把塑料布拖到太阳下坐在上面吃丰盛的早餐,活像野营。淋了一天一夜的雨,清晨的太阳尤其让人欢喜,乐正七嚼着饼干说:“妳半年没有光顾那个狗洞,草已经长得天翻地覆了,以我的经验来说,要找到它很有难度,放弃吧。”
夏威斟酌着说:“那个山洞比较重要,我上次进去的时候沿途都有留记号,只要沿记号走半天,趟过一条地下河,能以最快速度横穿三座山,事半功倍。”他手指天边遥远的一处地方,“找不到它,我们只能沿大方向走,什么时候能找到新的入口也不知道。”
杨小空说:“妳还是在这座山下再找找,万一我们走个半死都找不到其他入口就恶心了。”
夏威搡搡乐正七,“那还吃什么吃?快找!”
另一个入口里,段和刚刚醒,浑浑噩噩地不知道外面的天气怎么样了。昨晚上三人沿窄道走了一百多米,最后摸进一个一团糟的红土洞里,洞顶上盘根交错的树根倒是生火的好材料,砍下来生火轰干衣服,烤熟了鸟填饱肚子。以防出现意外的危险,三人说好轮班守夜,结果段杀睁眼守了一晚——那两个人都累坏了,睡得正香,他实在开不了口叫醒武甲,叫醒弟弟也于心不忍。
睡坎坷不平的泥地可不是件舒服的事,不过总比淋雨强,段和醒来后还想赖一会儿,睁开眼看到火堆还烧着。
火堆的那一头,段杀靠在洞壁上,侧脸望着武甲。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了当兵时那段在野外特训的日子,多年一点点沉淀在心里的感情一点点复燃,不需要说话,只要这样静静相处。他轻轻握住武甲的指尖,只能得到这么多,遗憾又无可奈何。
虽说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段和能够理解,但他哥喜欢武甲的心情他怎么也无法理解,更多的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为柏为屿不值,再加上睡泥地睡得全身腰酸背痛,不由冒起一团莫名其妙的起床气。他坐起来哼了声,“换我了吗?”
“妳自己看看现在几点,外面已经天亮了。”段杀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抬手抹掉武甲脸上的泥土,视线不变,一如当年那样明目张胆的暗恋,不向任何人掩饰。
段和走过去踢醒武甲,“喂,我哥说天亮了!”
段杀愤怒且惊愕地瞪住一向温和听话的弟弟,想说的话是:妳这是怎么了?才多久就学的和夏威那小子一样恶劣!
段和毫不畏惧地瞪回去:这四眼田鸡比为屿差远了,妳别吃着锅里的看着杜佑山那碗里的。
武甲坐起来习惯性摸到他的眼镜戴上,镜片模糊了视线,忙摘下眼镜来用T恤擦一擦,问:“几点了?”
段杀看看表,“七点。”
武甲歉然,“真不好意思,妳怎么不叫我呢?”
段杀正要搭话,段和笑着拍拍他哥身上的红土,说:“妳睡得和猪一样,他怎么能叫得醒呢?”
这话武甲是不相信的,他的睡眠极浅,一点动静就会惊醒,虽说累了一天睡得会比较沉,但绝对不至于叫不醒,他把那毫无意义的眼镜重新架在鼻梁上扶正,淡淡说:“抱歉。”
段杀拙于解释,心下愤然:段和,妳这死小子夏威附体了是不是?
阴魂不散的夏威走了好远才在崖壁上找到一条小裂缝,只能容黑猫来去自如,里面黑黝黝的,手电光照不到深处。
如果能再往前找三百米,他们就能找到一条更大的裂缝,可惜现在他们站在小裂缝边愁眉苦脸,严重怀疑这只是一条裂缝,黑猫溜进去又溜出来,站在裂缝边的枯树叉上,对着乐正七连声喵呜喵呜叫。乐正七很肯定地说:“杰士邦说里面有洞!”
“妳连猫语都听得懂?”杨小空不信。
“它说只要往里三、四米洞口会就会变大,明明是标准普通话!”乐正七一脸好奇:“妳们听不懂么?”
杨小空和夏威对视一眼,难得地意见统一:小孩子嘛,想象力丰富很正常,不要揭穿他。
夏威拆出一根雷管,“不管是不是,我先炸一炮看看情况。”
杨小空颇有怨言:“夏威,这里是生态保护区吧……”
夏威手脚麻利地组装雷管,“啊?妳说什么?饿了?没关系,一会儿我挖蚯蚓给妳们吃。”
“小七,我们闪远点,别被他的炸药误伤了。”杨小空总算明白和夏威没有道理可讲,自觉牵上乐正七蹲到安全地带去。
夏道长对于炸药的态度是严谨而保守的,先用火力微型的炸药试探性小爆破,声音不大,洞外的地面轻微晃动一瞬,洞内却不停地剧烈震动,传来轰隆隆的声音。连锁反应猛如虎狼,离他们三百米以外的那条更大的裂缝原本就岌岌可危,在爆破声过后晃了晃,骤然崩裂,峭壁上震下无数碎石土渣,将这条裂缝结结实实堵了个密不透风。
段和一行人正沿着窄小的入口往外爬,皆惊了一大跳,段和隔着武甲喊道:“哥,地震吗?”
段杀在最前头,从迅猛地扑面而来的尘土中看到前方那一点亮光恍惚刹那,轰然消失了,不由变了脸色,“退回去!快!”
后面两个人闻言忙不迭七手八脚往后退,转眼又灰头土脸地退回红土洞里,窄道随之喀啦啦崩碎,三个人心有余悸地面面相觑:刚才后退的速度若是赶不上窄道塌方的速度,那咱们仨可得活埋在此了!
这一炸与那年段家兄弟俩在墓里埋炸药,把夏威和柏为屿这两个冤家炸回墓里有异曲同工之妙。始作俑者夏道长挥挥眼前的尘土,从安全区域爬过来一看,叹气:炸药将小裂缝砸开了二十多公分,但峭壁上掉下无数石头泥渣,零零碎碎地堵在洞口。他再抬头看看头顶横生的悬石怪树,知道如果换上火力更猛的炸药,上面的石头将会震碎更多,这里下了几天暴雨,山体原本就不牢靠,万一不小心炸塌半边山坡可不是闹着玩的。
于是夏威拍拍手站起来,“我们放弃这条路吧,爬山去。”
杨小空指指那一片狼藉,“喂,妳太不负责任了,炸完就走啊?”
“那能怎样?”夏威火大,“妳还要我扫个地才能走吗?”
杨小空无言以对,带着埋怨的口气嘀咕:“妳这样炸,里面如果躲着什么小动物恐怕要困死了。”
“能有什么小动物?妳还以为有小白兔吗?”乐正七拍拍他的肩膀,“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