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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南翔想起姨姨也的确还有个小儿子,但见面时又没有听说过,又担心是不是江会计在背后出主意不好对付,就说:“他们这一餐吃掉我将近一个月的工资了,你跟江会计说了这事儿吗?”
武湘怀说:“说过了,但江会计不相信,说你当这么大的官,哪里还要私人出钱待客呢!就是乡里书记也不私人拿钱待客了,分明是下面办事的人说假话,想到书记那里讨好,要赶他们走人。他说,事儿不办好他们就是赶不走。”
高南翔说:“他们还有什么事儿要办?”
武湘怀说:“我问了,他们不说,非见到你不可!”
高南翔说:“你跟他们说,我忙!”
武湘怀说:“我说过多次了,跟他们磨了半天嘴皮了,还在跟他们磨。他们不依,一定要见你的面。”
高南翔本是正急着筹划召开个民营经济座谈会,有好些事儿要商定下来,但家乡的客人不送出去,他心里总是不安。高南翔只得叫刘师傅送他到宾馆。
高南翔点了三菜一汤,陪江会计和姨表弟吃中饭。这才明白,江会计中途又把姨表弟请来了。江会计正来精神咂着舌想要说喝点儿时,高南翔心里一硬,挥手说:“中午就不喝了!”江会计一下枯了脸,叭哧叭哧地动了几下嘴唇,无精打采地看了看高南翔。
高南翔说:“要健康,先喝汤。”就叫服务员先给每人来了一碗汤。然后递了米饭来。大家一言不发,只听得叭哧叭哧的嘴巴响。这种吃饭的声音,高南翔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听着这种声音,就又回到了曾经的岁月,回到了故乡人忙碌的日子,在桃树下、田塍上吃饭的情景。
主人不热情了,客人就应该走。吃过饭,江会计开口说:“翔儿,这回我们也不是来混你这几餐饭吃的。”
高南翔说:“江会计,哪能这么说呢。你们能来看我,这是看得起我。你们家难道还没有肉吃,没有酒喝吗?”
江会计说:“是有件事儿要请你给帮帮忙。”江会计指了指身边的年轻人说:“你表弟呢,从今天起就在钟老板手下做事了。你知道,你姨表弟这人呢,老实啊!我要他跟你认认亲,你看他,这半天都没敢和你搭一言。只怕你还不认得他是你姨表弟呢!你说他这种人能做什么?但钟老板给他一千多块钱一个月哪!翔儿,你现在是这么大的官了,白鹤呢,现在的经济发展这么快,城市建设项目又多,你出面给我们弄个工程做,这该不难吧?”
高南翔现在才明白他们这次来的真正目的。原以为他们只是认认亲,吃一顿好酒好菜,显露一下自己地方上出了这么大个官儿,得了面子就会回去,没有想到他们还有这么深远的目的,也这么有经济头脑。高南翔笑了笑说:“这应该是你们钟老板的意思吧?”
江会计说:“钟老板现在的工程还多着,不是他的意思,是你姨的意思。你姨交待我说,你这表弟嘴巴钝拙,要我把她的意思跟你说明白。你姨说,你姨父过世得早,你清楚,你姨表哥在你做磷矿石生意那年又惹了那样的祸,家里经济困难,你这表弟呢,人又老实,赚不到别的钱。钟老板叫他在工地上守守材料,每月能有一千多元工资,家里就可以一下子活便起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姨说,你现在当这么大的官了,给钟老板要个工程也该不是难事。反正还是要搞了工程才能赚钱嘛,又不是白拿。” 。。
贫富天平15(2)
高南翔听明白其中的关系了:钟老板是要巴着他这个市委书记了,为了把姨姨搬出来,才把姨表弟叫到他手下做事,给那么高的工钱。这个弯转得不小啊!这难道不是江会计的主意?如果他们抬出另外的亲人,高南翔自信会一口拒绝的,可是现在他们抬出的是姨姨,要高南翔一口拒绝姨姨这个意思,他一时感情上过不去。姨姨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庆早栽在他自己的牛脾气上,这小儿子是姨姨快四十岁上才生的,所以现在还这么小。高南翔出来工作时,这个姨表弟还在姨姨怀里吃奶。二十多年,也是今天才第一次见到面。这倒也罢了,高南翔才半岁多母亲就病逝了,姨姨怕南翔的父亲不会照料孩子,把南翔接到她家里当亲儿子养着,他夜里饿哭了,姨姨就把奶子搂出来让他吸;吸不出奶来,姨姨又起来给他蒸米糊、蒸鸡蛋。他是在姨姨怀里长到六七岁,要上学读书才回到父亲身边的。姨姨很惯蚀他,现在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已经六七岁了,晚上还要捧着姨姨的奶子睡觉。后来他一路读完小学、中学,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又在外面工作,加之姨姨住在偏远的高山上,连公路都不通,也没有去看过姨姨,只是给姨姨寄过几次钱,也寄得不多,每次不过五六百元。算起来,姨姨现在已是六十大几的人了。看来,小表弟不仅年幼,人也的确太老实,在他面前,不仅说不出来话,连一声表哥都不敢叫。既然说是姨姨求他,他高南翔不帮姨姨这个忙,不说别人怎么背后戳他的脊梁,他自己想起来都不合情理了。但是,如果他答应这个要求,就等于拿自己的权力掺和到了眼下这些权钱交易,他好不容易在自己心里慢慢筑起来的那道防堤,就意味着出现了蚁穴,或者说有了溃毁的缺口。
江会计见高南翔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就说:“翔儿,看你那样子还为难喽?”
高南翔觉得这老干部对他有点咄咄逼人了,他不得不挫一下他的锐气。高南翔说:“江会计,您老也在钟老板手下做事吧?”
江会计说:“不给他做事,我哪能狗捉耗子啊!”
高南翔说:“开多少钱一月?”
江会计有些得意地说:“一千多吧!”
高南翔笑了,说:“这就对了。难怪你老这么大年纪了,工作起来还这么卖力。”
江会计说:“现在啊,当个村会计每月百把块钱工资,乡政府还不能按时发,我还全得在钟老板这儿干事现管现地拿工资。人家那可是硬钱哪!每到一号就发!要不,在家里盼那点儿工资眼睛都盼鼓了,还有谁看得起我们这些人?”
高南翔说:“江会计啊,说实话吧,你大小也还当过干部,还是不要忘记……”
江会计毫无礼貌地打断他的话说:“翔儿,你不要跟我说那些大道理,我也是说大道理出身的人。说大道理哄了几十年人了!你只说,什么时候给我们搞个工程项目来?”
高南翔说:“在白鹤这块土地上,我是市委书记,要说办事儿有难处嘛,什么难处都没有,可以办的,不可以办的,合法的,违法乱纪的,我都可以办到!你们想想,谁还愿意得罪我这个市委书记?要说没有难处嘛,难处也很多。比如这要工程的事儿,只要我这么做了,你知道我要失去什么吗?还是这样吧,现在全市建筑行业都是实行公开招标,你给你们钟老板说,叫他自己去投标,投中了,我给他贺喜。我是绝不会出面给你们去揽什么工程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如果我心里这道防堤溃了,我就是下海捞钱时的那个高南翔了,就不是今天在白鹤当市委书记的高南翔了!我现在时时刻刻都在告诫自己,我是白鹤的市委书记高南翔!”
贫富天平15(3)
见高南翔一下子把话说得这么没有余地,江会计瞧着高南翔的姨表弟说:“你娘叫你来求你哥,你连屁也不放一个,钟老板昨天悄悄跟我说了,你搞不到工程,他就放你回去。你以为每月那千多块钱工资是从牛屁股眼里屙出来的?”
高南翔的姨表弟一下子热泪盈眶了,但颤抖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叫出一个“哥”字,就哭了。
高南翔见江会计这般吓唬姨表弟,心里一痛,只觉得谁出的这主意实在太狠。高南翔忍不下去了,说:“表弟,你别怕!我也是姨姨的儿子,只要我高南翔有一口饭吃,就绝对饿不了你和姨姨!我马上叫你表嫂给姨寄两千元钱去。你回去好好种田种地,别让人家拿你和姨来要挟我。表弟啊,当初我在县里工作时,我出于无奈,干过一些不该干的事情,为此爸爸拿扁担打过我脚跟的。想起来,庆早表哥也真是不值啊!爸爸并不理解我这个当儿子的内心世界,他以为他的儿子变坏了。其实,我那时就下过了决心:只要我当了官,我就一定要当一个好官给人家看看。表弟,你千万不要把你表哥我当着一个什么宝物让人家拿去到处使,到处玩。我可以告诉你,我一定要做一个人民信得过的好市委书记。不信,表弟你等着瞧!”
高南翔说着话,看都不看江会计一眼。江会计用手肘顶了顶高南翔表弟的背说:“走吧,回去,现在还赶得上车子。”
高南翔也就趁势站了起来,说:“那就对不起了,江会计,多有得罪,还请你能够理解,我们头上都有三点(即党字)啊!”
江会计在和高南翔分手时说:“翔儿,我想不到你会这么说话做事。”
江会计这话让高南翔站住看着自己影子想了很久,不知是进是退。高南翔本是很急的,但江会计他们两人走远了,高南翔还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身影。他担心这次姨表弟来找他,他给这么个答复,姨姨会伤心。他眼里有些泪水的潮热,但是,没有让自己流出泪来。他刚来白鹤时,华仕成就跟他说过,这年头,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是会很孤独的。他站在那里下意识地搓着手,仿佛是要把自己不该想的事情都揉碎了扔掉!他跟自己说,无论如何也要守住现在的自己!给姨姨赔情,跟姨姨解释的机会还多,但只要自己被钟老板这些套子套住,他就有可能和一些领导干部一样,退不出来,就有可能束手就擒,就有可能陷进泥淖里不能自拔,就有可能跟着老同学张召鑫的脚印走……
这么想过,他又觉得自己有一种轻松。他摸出手机来,按了号说:“兰萍,跟你说个事。我以前常跟你说过,我是姨姨的半个儿子,现在姨姨家里特困难,我想你能不能给他寄两千元钱呢?”
兰萍说:“南翔,你别把话说得这么客气,你是含着姨姨的奶头长大的,我也是做母亲的人!”
高南翔说:“兰萍,人家做官有钱进,我做官还要这么赔本!你还这么理解我,我真是太高兴了!”
武湘怀来找高南翔了,高南翔赶紧挂了手机,不让武湘怀听到这些私话。
武湘怀说:“高书记,车子接你来了。”
高南翔一上车就慨叹说:“湘怀啊,这回可得罪老乡了!他们要我给他们在白鹤揽工程,还拿我的姨表弟来为难我,我才不买这个账呢!”
武湘怀深知这是个不好搭言的话题,只是笑了笑,但一转念,又还是说:“高书记,现在能像你这么清廉的领导只怕是难找了。”
高南翔用玩笑的口气说:“湘怀啊,跟着我跑,可不能光给我说好听的啊!这些话对外面也不要说,说了恐怕别人也难相信。”
武湘怀说:“我就怕自己不会跟你说好听的。”
高南翔说:“那就好。靠近我的人要多说些难听的,离我远的人才会给我说好听的。”
武湘怀点了点头。
车进了市委大院,刘师傅问:“高书记,往哪儿?”
高南翔说:“回办公室,我要和张秘书长再落实一下民营经济座谈会的准备情况。”
贫富天平16(1)
为了开好这个民营经济座谈会,高南翔花了好几天时间,深入到企业、政府的杠杆部门和金融系统等与企业相关的行业和部门进行了细致的调查,掌握了很多第一手材料。他得来的真实数据和情况,有的还真让他感到意外,也真让他吃惊。
高南翔今天起得很早,小左来给他收拾房间时,他已经工作了一个多小时。今天他在全市民营经济代表人士座谈会上的这个讲话,对于他来说异乎寻常地重要。所以,他不让先发这个讲话的讲稿,要到会后再整理一个讲话稿下发。高南翔想,这样,讲话的效果就会更好一些。以往开会的经验是,材料越齐,与会的人越懒,懒到报告都不愿意认真听,因为回到单位贯彻会议精神时,有现成的报告念。
这些日子,因为抓了皮革苏,有人在他头上压了一顶让他承受不起的大帽子,扣帽子的人用心可谓毒矣!别的都不说,偏说他的目的是和民营企业、民营经济过不去。在中央允许多种经济成分并存的今天,说谁要搞垮民营经济,这几乎和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说某人要搞资本主义一样,对于一个肩负贯彻执行路线、方针、政策重任的领导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个致命的问题。他必须要在今天这个会上澄清是非,将自己的态度表明,而且要让全市人民都明白,他高南翔是发展民营经济最有力的支持者,以便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以有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