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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
和武阳的县领导道别后,高南翔赶回了市里。情况果然如高南翔预料的一样,写信的,打电话的,找上门来为皮革苏求情的源源不断,软说硬说都是一个意思,就是要放了皮革苏。更为可气的是这些来求情的人中,不少是官员,有的还是部、办、局里的主要官员。这些人是不是得了皮革苏什么好处,高南翔不敢说,但是,这些人的做法实在令高南翔讨厌,他们为什么不来支持他高南翔呢?
高南翔来白鹤,这是遇到的第一件难事,也是进入角色的开始。他也明白自己现在没有退路,于是,他针对在皮革苏的问题上暴露出来的干部作风问题开了一个上午局级单位的一把手会议,市里四大家在家领导都参加。会议主要是高南翔讲话。
高南翔今天是不拿讲话稿讲的,讲话中有这样严肃的一段:“同志们哪,皮革苏犯法被抓的事儿闹得白鹤市沸沸扬扬了。这真是天下怪事!执法单位依法抓了个违法犯罪的人,竟有这么多领导干部出面求情。难怪现在有老百姓说我们有些干部是代表自己,代表老婆,代表子女,代表情人,代表朋友,代表富人,就是不代表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一个十三岁的穷人女儿被他有钱的皮革苏糟蹋,这女孩子哭着叫他叔叔,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都不放过她。你们想想,如果是你们亲戚的女儿,是你们朋友的女儿,是你们自己的女儿,你们怎么想?你们伤不伤心?你们想我支持谁?就因为这小姑娘是普通穷苦老百姓的女儿,我们就能这么没有天理良心吗?抓皮革苏,在出现阻力的时候,是我高南翔表了态的,无论将来有多么大的危险,无论面前是地雷,是陷坑,我高南翔都决不后退半步!我已经接到了恐吓电话,我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从今以后,如果再有人来我这里为皮革苏求情,谁来,我要记谁的账!”台下的人都感到高南翔今天显然是过于激动了,把话说得太满。
会议原打算开一个上午,但只开了两个小时,就提前宣布散了会。
会议时间不长,主题也就很集中,效果也就很好。大家走出会议室,不再议论有关皮革苏的事,不敢议论。高南翔这么硬,谁还愿意留个把柄影响乌纱帽呢!在这一级干部里,见了面都握手说笑,非常亲热,但谁也难保自己的同僚不在上级面前打个小报告。行无悔,言无失,禄在其中矣。还是不议论这事为好。于是,就有人说高南翔在省里、中央都有靠山,不然,哪会在皮革苏头上这么说硬话,办硬事呢!上届领导谁敢摸皮革苏的屁股了?
开完会,高南翔回到自己办公室,想起万世耿没有参加这次会议。他有必要跟万世耿再谈谈。
但万世耿不在家,会前,高南翔下基层后,万世耿也下了基层,并临时打回电话,说他不能来参加这个会。他是不是怕坐在会台上不好说话?不好表情,不好表态?他不同意抓皮革苏就足以让人产生种种怀疑,如果在高南翔这种态度下,他还不退缩,还在公开场合为皮革苏说话,那就更不好交差了;但若在家,遇了一定场合,他非说话不可,又哪能保证不流露出一些和高南翔不同调子的话来呢?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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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富天平6(1)
高南翔这几天通夜想些事情,总是睡不好,起床也晚了些。今天,他刚起来洗漱完推开玻璃窗看看天边静静的棉絮云时,服务员小左就来给他收拾房间。红红脸蛋的小左笑着进来说:“高书记,你好早啊!”
高南翔说:“还早啊?不早了。”
看着小左在房间里忙着收拾,高南翔有些不自在起来。一个人住在宾馆里,天天要服务员来给自己收拾房间,他又不免想起当下官场一些绯闻来。
小左在收拾枕头时,发现枕头上掉了很多头发。她停下手来,仔细地看了看,同情起高南翔来了,说:“高书记,你晚上睡不好吗?是不是这个房间你住不习惯?”
高南翔内心里感到一种熨帖,但他暗暗地告诫自己,这样的场合,这样的说话对象,这样的话题是不能再往深处说的,他往门外走了,说:“睡得好,怎么会睡不好呢。房间也住得习惯。”走到门口,他又回过头来说:“小左,我出去吃饭上班了,不再回房间。”
小左怎么答应的,他也没听清。
还没有到开早餐的时间,高南翔在林荫道上慢慢朝着餐厅踱步。皮革苏已经抓了,送钱、求情、恐吓这些事儿也都出来了,说实话,想透彻了,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当真就有谁能杀了他不成?他现在担心的倒是昨天骂了那么多领导干部,现在他很想知道,会后这些领导干部有怎样的反应。初到白鹤,这里的领导干部心理承受能力他还没有底。一个领导如果得不到自己直接下级的拥戴,那就会被架空,就会有很多事情让自己棘手,就会陷进泥淖里不能自拔。当然,当面作对的下级可能会极少,然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哪!于是,他给张一圆打了电话,要秘书长收集一下昨天会议的情况反映。
秘书长说:“已经收集到了一些。过天我来反馈些情况。”
高南翔觉得秘书长是得心应手的,就问万代市长回来了没有,秘书长告诉他,回来了,昨天下午回来的。
高南翔就急着给万代市长联系,说:“老万哪,今天上午你到我办公室来碰碰情况怎么样?”
万世耿回他说:“我也正要找你谈些事情。”
八点半钟,万世耿来了。
高南翔看了看万世耿的神色,感到老万反而显得比上次心情轻松、平静了许多。这就让他有些捉摸不透了,这是为什么呢?是幸灾乐祸了?
高南翔说:“老万,皮革苏抓起来之后,你那儿有什么反应没有?”
万世耿说:“没有。现在全市关心这件事的人都知道,我不让抓,是你坚决要抓。谁还会找我呢!只是苦了你啊!”
高南翔初听这话有点儿不大好受,这不是把矛盾集中到他高南翔头上吗?既是这样,也不该由别人这么说开去啊!但一想,老万能这样坦率地在他面前说话,直爽到这个份儿上,他倒觉得自己的言语也可以随便些了。他说:“老万,你这话可不能在下面说啊!当别人知道市长和书记有矛盾之后,下面会出现怎样的局面,你想过没有?”
万世耿说:“你以为我在下面说话也像我跟你这么说吗?但是,现在是信息时代,人都精明得很,消息也传得很快!你肚子的事,不说别人也猜得出来,还可能在各种传媒上传递。”
高南翔想想,这也是实话实说,就说:“皮革苏现在已经抓起来了,你还有什么新想法吗?”
万世耿说:“你要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高南翔说:“你是会说假话的人吗?让你说假话你也说不来的。说说你现在的想法,我很想听听。” 电子书 分享网站
贫富天平6(2)
万世耿说:“高书记,我还是想你听我一言,不要抓皮革苏。”
高南翔说:“公安局已经把皮革苏抓起来了。”
万世耿说:“找个理由趁早放了。你就完全往我身上推责任,说是我不让抓,就算委屈你市委书记一回。”
高南翔说:“你市长不让做的事,我市委书记就不做?那以后的事怎么理得顺?在这件事情上,现在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
万世耿说:“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现在退一步还有很多余地,不要等到眼前无路想回头。”
高南翔说:“我已经在大会上说过,我不会后退半步!”
万世耿见两人观点无法统一,站起来要走,说:“高书记,其实我想来找你,也就是想跟你最后说说我的这些想法。你现在可以这么说硬话,最终你会硬不下去的。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劝你。”
高南翔说:“老万,我知道你是个直爽人,但在外面说话你可要注意啊!白鹤的班子再经不起折腾了。”
万世耿说:“你放心,以后你就会真正了解我是个什么性格。我在外面怎么说话,你也会知道的。”
万世耿走了,但他留下的话让高南翔更加不得安宁。抓了皮革苏难道还有什么让他预料不到的事要发生吗?最终到底还会出现什么意外的局面,让他硬不下去呢?
下基层这么几天,有了几个文稿要看,但高南翔的精力怎么也无法集中起来。一个上午他就坐在那儿一边看文稿一边想着这些事。
下午上班时,送信、报的来了,当他拆开一封来自武阳县土桥中学的信时,他陡然意识到那是老同学龙贻神写来的。信上除了开头一句是问候,下面的内容全是指责他在武阳题的字,说他写的“武”字弯钩少力,教他从“戈”之法最忌力弱身弯;又说他市场的“市”字那中间一竖不应用悬针法,而应用直卓法才显得有力。高南翔越看越觉出龙贻神对他依旧是那份同学真情。在大学读书时,龙贻神就非常喜爱书法,天天研究什么“横若阵云,竖若枯藤”之类。在武阳县搞调查时本是可以去看看他的,都因皮革苏的案子搅得他不得不提前回来。最近,他是抽不开身了,也不知龙贻神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只听华仕成说他过得很艰苦。高南翔想了想,为慎重起见,只好叫武湘怀先去代他了解一下老同学龙贻神的情况,以便下次去看他时心里有数。于是,高南翔向武湘怀作了交待,叫他只是暗访,不要明说,免得引起地方上的不安。至于为什么要了解龙贻神的情况,高南翔暂时没有说,武湘怀也不便多问。这是给领导当秘书的规矩。武湘怀接受任务后,高南翔才笑笑地说:“这个龙贻神啊,他指责我给武阳大市场题的字写得不好啊。”
高南翔办完这事儿听得走廊上有脚板响了,他看看表,快到下班时间,但堆积在案头上的文件还没有看完,他又继续看下去。
看了好一会儿文件,手机响了,一听竟是兰萍的哭声。高南翔心里一紧,急了,说:“兰萍,你哭什么?快说话,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
兰萍说:“南翔啊,不好了!”
高南翔一想,他是男人,女人紧张了,他不能紧张!他安慰兰萍说:“兰萍啊,你别急,出了什么事儿你慢慢说。”
兰萍说:“女儿一定是出什么意外了。”
高南翔记起今天是星期三,说:“高蓓不是在学校上课吗?”
兰萍说:“天黑了,我不见女儿回来,打她手机总是关机。到学校一看,她不在学校,找到老师,老师说,学校早已放学了。我就跟刘伯和所有亲戚朋友打电话,都说高蓓没有在他们那儿。后来就有陌生人打电话来,要我叫你把白鹤太洋公司的皮总放了,他们也就会放了高蓓。南翔,你看……”
贫富天平6(3)
高南翔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心如刀绞!他想起万世耿和他说过的话,果然是狂风巨浪迎头打来了。高南翔说:“你到公安报案了没有?”
兰萍说:“还没有,我想你马上就回来!”
高南翔说:“现在不是我回不回来的问题,回来也迟了。现在是要尽早营救高蓓出来。你也不用怕,越怕越出鬼!你叫个亲戚朋友陪你,先到公安局报个案。我这边马上给省里有关领导和朋友打电话,让他们想办法!刘伯那里你暂时不要说真实情况,他难得担心。万不得已时再请他出马。有什么新情况,你随时和我保持联系。如果今天夜里还没有营救出来,我明天一早就赶回来。”
于是,高南翔忙着给省里有关领导和朋友打了电话。
高南翔连晚饭也没有吃,回到房间就坐在床上,一直捏紧着手机没有睡,随时准备着接收来自各方面的消息。
半夜时,兰萍来了电话,说高蓓已经回来了,一切都好,没有受什么伤害,抓她的人只是威胁她,叫她回来要你放了皮革苏。高南翔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又安慰兰萍说:“我就不相信人还斗不过鬼了!我这个人信阳不信阴,信人不信鬼!”
给兰萍说完话,他一下子感觉到非常疲倦,一身都软了。高南翔一看表,深夜三点多了,脱了衣服睡下来,立刻就睡得很深。
高南翔只想早起,但一觉醒来已快八点了。他一开门,小左就进来给他搞卫生。小左并不知道高南翔家里这些事,找着话跟高南翔说:“高书记,你这几天是很累吧?”
高南翔故意做出冷淡说:“不累!累什么还有农民种田种地累吗?”
小左说:“现在大家都说你是个敢捉鬼的人。”
高南翔笑了,又想起叫秘书长收集一下情况的事儿,这不也可以问问小左都听到些什么反映吗?说:“小左,你都听到人说我些什么?”
小左说:“那天,有好几个局长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