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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磨蹭到晚上加班,还要吃饭打扑克,写材料就个把小时。二舀仍疑惑:三四千字,抄也要抄一阵子。田造文:你这就外行了。搞材料,门道多了,各类稿子,都有范本,有时只把名称变一变、数字改一改、“旧瓶”装上“新酒”,就成了。二舀如梦方醒,不怪官场的文字大多千篇一律,病根在这呢。
万长顺把所有材料粗略看了一遍,又返给各起草人,召集全处人员讨论。艾处把仪表、电子行业情况做了分析,大家没提什么意见,顺利过了。阎晓负责的医药、化工,也过了。大张管纺织、轻工,汇报得头头是道,但几乎所有人都提了意见,弄得大张脸红赤喇的。轮到二舀,他边念边讲,稿子如三伏天给人从头浇了盆凉水,既觉舒服又难接受。万长顺拿过稿子,说这些年,还没看过这样写法。如果二舀同意,我再念念。二舀说,写得不伦不类,还请品头论足,最后怎么处置都行。万长顺带感情地读了,大家都不置可否。大张憋不住了,说老弟,这可不是出版社,编个小说啥的,咱是政府机关,写公文、说官话,不可感情用事嘛。万处满怀深情念了,怨万处吗?不能呀。那是稿子本身的感染。你这稿子,说是报告,还都形象思维,说是散文,又是报告骨架,散文不散文,报告不报告的,像动物园里的“四不像”。阎晓抢白起大张,说平时你可对机关这套意见大了,你这是肯定还是否定呢?
非驴非马(3)
一阵沉默,大家目光投向万长顺。万长顺没直接表态,说公务员考试二舀得了高分,公文写作应不在话下。还是听听二舀的吧。二舀摩挲着后脑勺说,文章没有不是给人读、给人听的,且都喜欢言之有物、朗朗上口、优美自然的。机关公文、文学创作概都如此。当然,各类文章又有其特征,文学长于抒情,新闻长于平实,公文长于实用。我想只要保证其基本特征,都可写成既引人入胜、优美自然,又说理实用的美文。历史上看,许多美文并非严格意义上的文学作品,恰恰出自哲学、史学甚至公文著作。《史记》就是诏策章表应用文字;《出师表》肯定不是作为文学作品创作的。近点的,首推老人家毛泽东,《矛盾论》《实践论》等论文,《改造我们的学习》《反对党八股》等讲话,《丢掉幻想,准备斗争》《别了,司徒雷登》等评论,《谁说鸡毛不能上天》等批示按语,都是我们百读不厌的美文。因此,我说令人爱看的文章,应是不分出处类别的,有情趣、有意义的文章,并不是文学作品的专利,也应属于其他文体,如新闻、论文、公文,只要条理分明、文字整洁、声调铿锵、形象生动,都能给人启发震撼,令人击节叹服。当然,我只是有些粗浅认识,能否做到,是另码事儿。
4
下午无事,大张走到二舀身后,说你那玩意儿在机关不好使,万处手下留情,也不过让你苟延残喘一小会儿。听了你那驴不驴马不马的东西,我有话想说,不说,难受;说,怕你难受。二舀知道他要来个小报复,于是说,啥时变得絮絮叨叨了,没关系,有“马个巴子”垫底,说我啥都能挺住。大张说,求你了,咱别叫二舀了行不?叫“二骡”吧,那比驴比马都有劲儿!屋里人都笑了,说大张心眼小了,也学记仇了。
这边逗扯着,万长顺去了主管局长马奔腾的屋。马奔腾戴花镜正看《参考消息》。他有两个雷打不改的习惯:每日必饮三杯茶,每天必读《参考消息》,否则吃不下睡不着。局里开会,人没到齐时,他总要讲讲最新国际局势,知道他有这个爱好,多数时候都是有人请他讲,也有忘请的时候,他就“王婆卖瓜”主动吆喝。万长顺挨马奔腾坐了沙发,说马局这么认真,不会是发生啥大事儿了吧?马奔腾用手拉低花镜,瞄着对方,说大事情哪能天天有,老有大事情,这世界还能安定?不过小事情也不可忽视。手指正读的那版说,都是对“英中签署在香港回归中国时联合举行交接仪式协议”的评价性报道,外电对中国的“一国两制”构想极为赞赏,认为是对解决澳门和台湾问题起到了示范作用。万长顺说这还不算大事儿?马奔腾说协议本身不算,要算,是在此之前,小平和撒切尔夫人的谈判。但协议的签订,给明年交接打下了基础,从这个意义说,小事又不小。马奔腾把报纸摊开又反折了,说还有这条,对“京九”的评论,说是中国政府一举多得之策,缓解了南北运输紧张、突破了铁路瓶颈,而且维护了港澳地区的稳定繁荣,促进了祖国和平统一大业,一个“京九”,横跨九省市九十八个县市,了不得。读了,才知中央投了四百亿的用心良苦。见马奔腾还想接着唠,万长顺说行了马局,我这有事儿呢,等抽时间,专门听您老讲。整党时,马奔腾与万长顺都抽到整党办,马是后勤组组长,万长顺在综合组负责编简报,一起工作了一年多,因此说话比较随便。马奔腾这才摘了花镜回到自己座上。万长顺递过材料,说处里拢了拢半年工作,让二舀动了笔,却写得与众不同,一时拿不准,请马局把个关。马奔腾:最新消息,主管工业的副省长已调外省,工业这摊暂由南山秘书长代管。刚才我和牛局闲唠,南山肯定要先听我们的工作汇报。马奔腾虽是搞技术出身,对文字不太在行,但多年在局长位置上也都打磨熟了,戴了花镜看,摘了花镜说,可能有两种情况,一是二舀在公文写作方面的创新尝试,再就是还没掌握公文写作基本知识。又问处里是怎么看的?万长顺说,凭我的感觉,应该算是一篇很新颖的总结报告。马奔腾说,这得看给什么样的领导看,对路子了,就是创新和突破;反之就是个“四不像”。沉默一会儿,我看按这个写作风格试试,从南山秘书长以往的讲话风格看,他能喜欢。
5
一个星期后,二舀被思凤连哄带劝,一起去了北方摩尔城。
北方摩尔城是省城最大的一家综合购物中心,占地一百亩,建筑面积达二十多万平方米。除了飞机大炮,只要你能想到,就能在这买到,而且当天送货到家。这里不仅是卖场,还有吃的、喝的、玩的、歇的,一应俱全。比如吃的,就有北京炸酱面、陕西肉夹馍、海城馅儿饼、老边饺子、新疆肉串、印度抛饼、巴西烤肉、日本寿司、韩国拌饭,有地道的鲁菜、川菜、杭帮菜。为了却那桩心事,两人在北方摩尔城花了一天工夫。二舀选品种,思凤比价格,楼上楼下来回折腾。现在服务态度真好,主动邀你试穿、试用,你怎试穿、怎试用、怎搅兴,到最后都不买了,销售人员仍不急不躁,还欢迎你再来试。不像过去,给你白眼、给你嗑听、挖苦讽刺你。依思凤,该送微波炉、消毒柜、VCD,二舀摇头,说送钟最合适。说钟有动感,是有生命物件,可相互形成默契。主人定期赋予其动力,钟就奉献给主人一片忠诚;主人从钟得到期望与信任,钟时刻给主人带上忠告和提醒。思凤说不过二舀,依了。二舀表现出从未有过的认真,选了一架黑胡桃作框的落地钟,价格不贵,七百七十元,没超出预算。东西买妥,两人都觉得有点饿。去了食品街,思凤花十二块给二舀要了一份韩国拌饭,自己吃了六元钱一碗的牛肉面。
思凤怕再碰到谁,让送货车把货先拉到自己家。晚上,又花钱雇了一“微型”,直奔牛向西新宅。还好,牛家今晚无客。两口子见是二舀和一女的,不用介绍就知啥关系,手又没空着,都满脸堆笑。钟抬到客厅,二舀和思凤才倒出手,牛向西老婆让座,牛向西则要与思凤握手。思凤没顾得上,在屋里直寻摸,确认没钟,才放心。牛向西嫩手还悬在肚前。思凤见了,赶紧起身,说不好意思,赶紧握了。二舀在一旁呆坐着。见送礼成功,思凤很兴奋,说没啥好买的,思来想去就送个钟吧,表达我们一点心意。又按二舀吹乎的,说了一番钟的好处。牛向西老婆史香馥的脸明显见长,讪不搭地说,你们心意我们领了。牛向西圆脸也没了表情。
次日,田造文在走廊见了二舀,问昨天是不是有了行动?二舀没瞒,把那套颂钟的话说了。田造文说,不怪牛局对你发生了兴趣。二舀说奏效还挺快的。田造文说啥呀,牛局说你发飙!二舀不吱声。田造文似笑非笑,说听高英培老先生那段“送钟”相声没?二舀说听过。田造文说,那你怎还送,居心何在?二舀故作恍然大悟,摩挲着脑勺,说不怪牛局老伴的脸耷拉得长白山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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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差阳错(1)
1
省直党工委搞了一个千人问卷调查,其中有一个比较集中的意见,反映省直机关沉闷,没朝气,业余爱好低俗,多耗在喝酒搓麻桑拿上。希望多搞些丰富多彩的活动,以此培养机关干部良好的情趣爱好。省直党工委雷厉风行马上就办,拟在国庆节前搞一次颂党颂祖国颂新时代歌咏比赛。
工业局接到通知后,办公室提出拟办意见,由马奔腾阅示。马奔腾看了有点犯难:文件要求,不仅要领导带头,而且参赛人数不少于单位人数的百分之八十。工业局是领导全省经济的参谋部,平时没早没晚,蹲点、跑面、要情况、赶材料,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儿,哪有空儿练歌。要是弃权,得罪省直党工委是小,主管的省委领导能高兴吗?如果党工委再小得溜儿地奏上一本,那时就不是唱歌问题了,会扯到对省领导的态度问题上。如何处理这个矛盾,还真是个难题,得听听牛局的意见。见马奔腾把个唱歌的事儿也送来阅批,牛向西老大的不悦:是你马奔腾权限内的事儿,抓就是了,有啥好请示的!于是大笔一挥“奔腾负责抓好,并要榜上有名”。把踢来的球,又狠劲儿踢回。牛向西有了明确意见,马奔腾心绪反倒舒坦了。马奔腾做副职多年,已习惯对正职的服从,其实他的服从,有他的逻辑:你正职知道了,我就可大张旗鼓;你正职有态度了,我就可拉大旗作虎皮;干的错对,都你正职的事儿,干的好坏,你我都脱不了干系。马奔腾舒舒坦坦地在自己名字上画了圈儿,又挑出一道斜线:请乐乐按牛局意见认真落实。机关党委副书记崔东风一直因高血压住院治疗,机关党委工作由郝乐乐代管。
郝乐乐看了批示,顿时急了,也没敲门,就进了马奔腾屋,说领导有明确态度,我宁可不吃不睡都行,问题是,机关的人太难组织,初步统计,集中起的也就一半人,就个把月时间,恐怕难完成。马奔腾抹扯一下灰白头发,说通知各处长明天开会,先传达,再听大家意见,最后我做强调。郝乐乐说,马局亲自动员,事还好办些。望着郝乐乐的背影,马奔腾生出一丝怜悯。人事处的工作就够忙了,还得替机关党委代劳,急躁点可以理解,人还是好人嘛。其实,马奔腾自己也有怨气,工业局其实就是个“忙局”,就拿自己说,经常随省领导下基层,经常聆听耳提面命的指示,经常要回答上级提出的问题、数据。当然,机关也是“二八定律”:百分之二十的人忙得不能再忙,百分之八十的人闲得不能再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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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长会只来了一半处长,其他是副处长、处调。郝乐乐传达了党工委的文件,然后让大家表态。发言的没一个顺溜听话的,都找客观原因敷衍搪塞。马奔腾怕走偏,于是打住,说局党组很重视这次歌咏比赛,牛局亲自批示,提出要求。但是,就工业局工作现状看,问题是多,困难是大,请大家来,不是谈困难的,是研究怎么做好。
不知何因,在座的都大米干饭——焖(闷)上了。马奔腾扫视一圈儿,把目光停在助理巡视员兼工业二处处长王世宥脸上。王世宥五大三粗,猪腰子脸写满沧桑,被工业局戏称为“四大神”第一神。“神”是啥意思?能轻松地、出乎意料地办成一般人不好办、办不成的事儿是也。说起这人,还有事儿可说:一九六六年高中毕业的他,听了最高统帅的一声号令,以红卫兵的身份闹腾二年,没闹出啥名堂,稀里糊涂地被赶到农村。比别人幸运的是,他没出二年就抽回城,还进了机关。这事儿像爆炸的一颗原子弹,在“知青”中产生异常反响。王世宥走了二年,他的传闻也未消散:有的说是他妈用眼神儿给勾回城的。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军区一个副司令员与王世宥妈有一腿,后来断线了。“文革”时,他妈到剧场看样板戏,碰到昔日情人,只抛个眼神儿,副司令员旧情萌发,就主动把王世宥给办回了城;还有的说是擦屁股纸擦回城的。王世宥叔伯哥哥同当年省革委会主任是从小一块撒尿和泥的玩伴,他哥打电话说情,赶上那位主任在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