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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叫儿!?”她还口哨呢!于一认识这些人都是什么怪名儿?“她干嘛的?”
“教小锹打台球的人。”
“啊?她很厉害?”
“小锹说她家在四小那边开台球厅的。”
“啊。难怪认识老崽子。”
于一点头:“在东城名儿大发着呢,那边混子都认识她。”
“那还能考上六中?”六中高中部是省级重点,录取分数全M城最高。
“特长生?”于一答得也没什么谱。
“打台球也算特长?”那她以后打台球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了。
“想什么呢?”季风推推她的头。
“她会弹琴吧,我也不知道……”
“她真名叫什么啊?”
“嗯……”想了半天,“忘了。”
“啊,我知道了!”季风一拍手,“开学文艺汇演时候不是有她吗?弹手风琴的,还跳舞来着。曲耀阳和刘伟他们知道她叫什么。”
“我知道她妈姓紫。”
“啊?”
“在我爸单位上班。”
一路聊着到了班级,教室里空空荡荡的,桌椅都被搬到操场上,围着跑道整齐地摆放。白玉拎着他和杨毅的椅子正要往出走,迎面看到她打了个招呼:“嗨,小瘸子。”
杨毅脸黑了大半。
高亢的声音自运动会主席台前的喇叭里传出:“……高喊着‘锻炼身体,保卫祖国’的口号,走来了初三4班代表队。他们步伐有力,声音洪亮;他们衣着整齐,斗志昂场,相信在今天的比赛中,定会取得优异的成绩。现在经过大会主席台的是初三5班代表队,看!他们……”
看个屁啊看?杨毅地坐在自己班的位置上猛翻白眼,什么代表队?几乎全校的学生都在操场上排成方块儿队走齐步,还代表队!明明是全班抬了……像她身边坐的这几个人,非伤即残。伤的是她和董维曼,剩下的那三人,有两个身高不足一米四,属二等残废,另一个走步老顺拐,体不残也是脑残那伙儿的。
快点走,快点走。别走了,别走了。她百无聊赖地撕着手臂上的粘药棉的胶布。
“你念什么秧呢?”董维曼举了一根香蕉到她嘴边。“吃不吃?”
杨毅泄恨似的张嘴咬去大半,边嚼边瞪她:“都怪你笨!受伤不能跳高,害我也受伤了。”塞了满嘴吃的,一说话直往出喷渣儿。
董维曼平静地拂拂脸,对她这种吃没吃相的粗鲁举动见怪不怪。“是,都是我不对。你别抠了,一会儿抠出血了。”
“早都干了。”
“哎哎哎,杨毅你看。那不是上次来找于一的那个女生吗?”
顺着她指的方向瞄了一眼,叫叫儿挺拔得像根小松树,举着高三1班的标牌,款款走在班级最前面。“记性还挺好。”她略显怪异地说。杨毅还是玩心颇重,孩子气未泯,对美丑没什么太大感觉,她不知道长成像叫叫儿这么惹眼的女孩子,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视觉记忆的。
“她是于一女朋友吗?”
“听谁说的?”杨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二年六班最前排的于一身上。
“不是啊?你听了别生气呀,我觉得他们两个很配。”
“是吗?”杨毅无意识地接话,很快缓过神儿来,扭头看她,“我听了为什么要生气?”
“听方昕她们说你在追于一……”
噢,对,她给忘了。不对……“什么?你听方昕造谣!”应该要听成于一追她才对,这个主语和宾语搞混就没意义了。
“那是于一追你吗?”
连这种无中生有的事也承认……太不要脸了吧?杨毅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也没有。我们是清白的。”
“看起来可挺亲密呢。”
看来她已经完成丛家家的任务了。“我跟季小四不亲密吗?”
“那不一样。”董维曼小学起就和她一个班,当然知道她和季风的关系。“你和季风像兄妹俩一样。”
“谁跟他兄妹?”杨毅受了莫大侮辱似的。“我是他姐。”
“一回事儿。总之好像亲人的关系。”
“好恶心……”她抚着胸口,亲人……和那个智商低下的人?
终于走完了,全体起立升国旗奏国歌,念了一通开幕词。
季大叔季大娘聪明一世,生的三个女儿都人精一样,偏到老四优秀基因用完了。想到季风小时候拿五块钱上商店牛哄哄地问人家能不能找开这类的蠢事,杨毅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
“拣着啥了笑成这样?”白色皮衣皮裙的时蕾用班牌敲的杨毅头。被敲的人却露出更加灿烂的笑容。
“啊,小红帽你们回来了。我等得心都痛了。”杨毅扑上去抢过她的贝蕾帽扣在自己头上。
“是,我回来了大灰狼。”
“真恐怖。”丛家家退后了一步。
“拿肉麻当有趣。”
“哈哈,闲坏了吧?”
“杨毅你可以去参加残疾人运动会啊。”
“不要嘲笑残疾人。”
同学们说说笑笑,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金秋飒爽,硕果累累”的成语俗语大放送后,终于开始通知项目。
“初中组百公尺运动员,请马上入场检录。”
杨毅趴在桌上痛哭连连:“到了为班争光的时候我却不能出力,老师,我对不起你……”
“消停的!”江艳哏咄她。
一整天运动会开下来,杨毅撑得头昏眼花,耍赖说脚疼让季风背着到了车棚,准备坐拉风的摩托车回家。
刚出校门就看到季风他老爸的东风载重,季常福像拎小鸡一样把杨毅拎上副驾驶的位置。“大叔好吧,特意开车来接你这小病号。”
杨毅别过脸:“我要坐小轿车!”突然觉得季风还是遗传了季大叔相当一部分基因的,比方在当程咬金这方面的天斌上。
“哈哈哈!轿车哪有咱这神气!”季常福大笑,拍拍于一的摩托。“小子,跟我回家吃饭吧。”
“不了,没跟家里说。”
话一落季风和杨毅不约而同地“嗤”了一声。
“行,哪天再来吧。骑这玩意儿慢点。”
于一乖乖应了一声。
季常福等儿子爬上车,哼着小曲儿发动了引擎。
两分钟后,于一的车子追上来,鸣了声喇叭,超过季常福的车。
季常福回了一声。“这小子……”
“叫叫儿!”季风看见侧坐在于一的摩托后座的短裙美少女笑骂,“小锹那个逼……”
季常福从内视镜里瞪了儿子一眼:“再他妈嘴不啷叽的我削你!”
觉醒吧!小女生
不对劲!
季风看着连下课也呼呼大睡的杨毅,感到大大的不对劲。
一向不睡到最后一秒不睁眼的人,今天早上他还没起床就推开他房门,没错,是推开的,不是踹开的。
海婶子一大早就跟老妈在家门口咬耳朵,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小声说话大声笑。
每天骑着自行车跟机动车比速度的人,今天无缘无故给自己的爱车放假改坐他的车,还一反常态没嫌他慢。不发一语到学校,破天荒地等他捏了闸才下车。
第一节课上了不到一刻钟就趴在桌子上打嗑睡,被老师训,没有还嘴。
下课也没见恢复正常,呆呆地忽睡忽醒,像粘在椅子上一样动也不动。
“杨毅病了?”
季风真是纳闷极了:“没听说啊。”看,不是他多想吧,丛家家也发现了。
“下节物理课要还这么睡,贾大嘴不给她粉笔头吃的!”
“串我这儿来坐。”张伟杰胡乱抓了本书站起来说。他坐班级倒数第二桌,最后一桌是季风。
走到杨毅旁边拍她,姆指向自己的座位指了指。杨毅翻了两翻眼球,丛家家说了句什么,她才抓着放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蹭了过来。
时蕾笑着问她:“你家昨晚闹耗子一宿没睡啊?”
杨毅瞥她一眼:“馋啦?”时蕾外号叫老猫。
“怎么困成这样?”
杨毅没理她,哼哼呀呀起了首歌,外套往身上一披,趴在桌子继续开睡。看得人心服口服。
贾大嘴拿着一组钢制小车大步走上讲台听着同学们唱课前歌,眼睛一扫落在教室后方。季风连忙踹前桌椅子,杨毅有气无力地直起腰。“好,”贾大嘴习惯性地用这个字清嗓子,然后暴喝一声,“上课。”
下边同学纷纷起立。“老师好!”
杨毅也抖掉外套站起来。
课前问候没有完成,原因在于季风突然拿起校服围在杨毅腰上,惹得她惊呼一声。
班级里顿时乱了起来。
贾大嘴和杨毅同时对季风投去杀人的目光:“你干什么?”
季风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地说:“衣服上有蜘蛛……”
“有恐龙也用不着这么大动静!”贾大嘴不满地瞪了他一会儿,目光调回来。“同学们好,请坐。”
杨毅按着腰间的校服袖子,若有所思地坐下。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猛地转身看季风,眼睛里睁得溜圆,里边一闪一闪着等待确认的信息。季风点点头,趴在桌上闷笑。“啊?!”她像被电到的猫,倏地跳了起来。
贾大嘴终于发飙:“走廊面壁去你们俩!”
同学们都眨着眼,疑惑地看着他们。一个是想笑又不敢笑,一个是想哭又不哭不出来。
捣蛋份子一前一后地出了班级,贾大嘴重新拿起课本,忿然说道:“不像话!”
“你要笑就笑!”杨毅叹口气,“再憋便秘。”
季风嘿了一声,悄悄说:“去跟老师请假我带你回家。”
“不不不用了吧?”杨毅下意识地紧紧系在腰间的校服袖子,“换个……嗯……”她眼仁四处转,就是不看季风。“……就行了。”
“裤子也得换……”季风用食指关节敲她的前额,笑嘻嘻地说:“唉呀,姑娘长大了!”
“找死!”杨毅捂着被他敲疼的脑门儿,顺便挡住一张红脸。
“男人婆在五班上数学课,你去找她还是我去?”
“显不着你!”
杨毅说自己中暑头晕,江艳满脸怀疑地看着她。
季风骂了一句过来给这10月末中暑的白痴作证:“真的老师,她刚才昏过去了。”
终于拿到江艳开的出门条,季风推车带杨毅出了校门。
“疼不疼啊?”真好笑,他蹬着车子想,原来海婶一大早就来找老妈是汇报这个情况,嘿嘿。
“你真恶心!”杨毅垂头丧气地坐在车子后座上骂人。
“不疼吗?”季风有些幸灾乐祸地说。“老三……不是,季静最吓人,她在家时候回回抱肚子躺床上顺脸往下淌汗,要死了似的,我都要看不下去给她一刀了。”
杨毅不说话了,这时才记起季风有三个姐,这种事他想不知道都难。反倒是她自己,小学时生理卫生课都逃课出去踢球,弄得昨天夜里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哭得肝肠寸断,老妈连夜给她上了一堂青春期教育课,哄了一宿,老爸坐在床头龇牙直乐。
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说:“男生就好了……”
结果引来季风张扬的笑声。
一整天没去上课,害怕别人问起她逃课的原因。季风那小子把她送回来就屁颠颠儿地骑车又回去了,这种事他也不好拿去当笑话讲吧?他再没常识也知道这是女生的秘密。不知道会不会对于一说,太丢人了!
换了条干净的裤子,杨毅站在客厅中间感到一阵阵悲伤。血不知道还要流多久,卫生巾会不会又错开害她脏了裤子?跑了几趟卫生间后,她筋疲力尽地倒在沙发上。
13岁的秋天,初潮。
丛丽荣精心准备了晚餐,特地做了杨毅最爱吃的牛肉烧小土豆,又嘱咐她要多吃一些蔬菜。
“你就是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才长不高!现在成大人了,还不长个儿的话就永远不会长了!”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这么恶心的话题。”杨毅很敏感地低头猛扒饭。
“儿子啊,你要是就这么矮可谁也打不过了。”杨海国攻心为上,夹了一筷子油菜放进女儿碗里,“快听话别挑食。”
“拿走!一股蒿子味。”杨毅嫌恶向后躲,瞪仇人一样瞪着碗里的菜。她又不是马,为什么要吃这些花草树叶?
杨海国懊恼地夹走他的爱心:“这小孩一口绿叶儿的东西不吃,也不像谁?”记忆中女儿她妈好像就不怎么热衷青菜。
“谁也不像!都是你惯出来的!”丛丽荣推得一干二净。
“啊?他往死打我,你还说惯着我?”杨毅一点儿也不赞成妈妈的话,脑中全是老爸和季大叔满胡同追打她和季风的片段。
“你自己作你咋不说!”丛丽荣把父女俩一起数落,“你爸一天就该管的时候不管,不该管的瞎管。”
他哪有?妻奴在心里隐隐抗议,却也没敢吱声,转向女儿改以利诱:“你吃一碗青菜我给你一块钱!”
“真的?”财奴来了精神,把饭倒进老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