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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去,他已扭身回旋,如一支灌满力道的羽箭,直射崖上。
这挟剑疾射,势不可当,立刻就将三颗砸来石块剖开,哪知石块甫碎,跟着就是几道金属反光逼向面门。
“厉害!”
韩特大叫高明,对手正是趁着自己奋力一击,无法再行变化方向的当口,将暗器跟在石块后射出,纵是自己能抢上崖边,身上也得多几个窟窿,而且从反光色泽看来,暗器上定有喂毒,只要连中数枚,人在空中就成了一具毒尸。
值此处境,只得放弃攻击,韩特竭力猛施千斤坠,在间不容发之际,硬生生止住去势。
并在身体将落未落的一瞬,韩特一仰身,先让数枚暗器贴面飞过,同时由袖中抖出两枚石子,往崖上还掷。
对方显然没料到韩特在这等状况下,还能避过暗器,甚至还以颜色,只听得一声闷哼,已将敌人创伤。
而韩特至此力尽,又无其他借力之物,真气一浊,往下摔落。
“嘿!”
落势奇急,在将要摔成肉饼之前,韩特低喝一声,反手将剑刃猛力插入山壁,藉摩擦力消减坠势,一串星火连接冒窜,就此安然落地。
连续数次凌空改变方向,旁人看似绝无可能的动作,韩特却一一完成,显示这名嘻皮笑脸的守财奴,确实有着不负名声的表现。
将剑还收于腰间,韩特以衣袖抹去满面尘土、石屑,连连抱怨,“呸呸,所以最讨厌这么做,每次都弄得灰头土脸,脏死了。”
“还要追吗?”
望着崖上,韩特转了几个念头,“算了,这时候再上去,已经不可能追到人了,还是先赶上那个乱丢我钱的笨蛋再说……怪了,应该还没进入债主群的势力范围啊,为什么会有人在路上拿大石头砸我呢?”
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有哪些仇家在附近,韩特展开轻功,追着驴车的印子而去。
另外一边,驾着疯狂驴车没命狂奔,一口气冲出里许的爱菱,则是遇到天大的麻烦,跑没几下,原本就嫌破旧的木车更是诸声齐作,摇摇欲坠,偏生笨驴横冲直撞,疾逾奔马,毫无停步的念头,而眼前则在此时出现了一个大转弯。
“哇!仙得法歌大神救命啊。”
嘴里乱叫着信仰的神明,全力把缰绳一拉,驴子顺势转弯,顺利奔过弯道,但转弯时用力太急,车子有瞬间腾空在外。
“哇~~~~~”漂浮在山崖外的极度刺激,几乎要令爱菱心为之停。
而当驴车惊险万分地重返地面,第二波噩耗紧跟着传来。
碰!
一声巨响,驴车整个瓦解了开来,毛驴背后一松,脚步更快,就此消失在山道尽头。
“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在大转弯的地方……种树呢?”
这是爱菱在昏迷前的唯一想法,看着眼前朦胧树影,她趴倒在木车残骸中。
距离再醒来似乎没花多少时间,远方隐约传来韩特的叫人声,爱菱慢慢地睁开了眼。
倚靠树干,坐直身子,除了一些擦伤,身上并没有什么骨折、瘀血的情况,看来大半的冲击是全被木车给吸收了,在那种高速下撞树,这样的结果应该谢天谢地了。
“啊!仙得法歌大神,多谢您的庇佑。”
信仰虔诚的少女,先向神明道谢,再来便要回应韩特的呼唤。
“咦!”
正要高呼回应,爱菱忽然发现,这棵合抱粗的树干已在撞击中折断,而在倒塌的半截树干下,刚好有个倒楣家伙被压在下面,在他脑后,一大滩干涸血迹,怵目惊心。
“哇哇!”
这一惊非同小可,爱菱急忙绕到树后探看,果然,是个男人被压在树下,还是个老人,穿着一身大红袍,给鲜血染上的部份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后脑流了那么多血,一定是没有命了。
“我……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一想到自己杀了人,素来胆大不落人后的爱菱,也吓得手脚发软,一跤跌坐在地。
韩特的呼唤声越来越近,而她全身乏力,动也不能动。
“别……别开玩笑,只不过是车子撞到树,连我都没事,他怎么会有事呢?怎么会有事嘛!”
冒着涔涔冷汗,爱菱拼命想说服自己,但是“你杀人了,你是凶手”的良心责备,却不断在脑里响起。
“等等,也许他还有得救,我应该先确定一下。”
抱着几分希望,爱菱努力搬开了树干,将那人拖了出来,想移到安全位置,好好检查救护,无奈人小力弱,才搬开树干就累得汗流浃背,而韩特距离极近的叫唤声,更是令她怕到了极点。
“爱菱,爱菱,你这臭妞跑哪去了?”
想到被韩特发现自己杀人,爱菱怕得魂飞天外,就在此时,那具血流满身的“尸体”忽然发出了呻吟,一只手软弱地往上攀附,就按在爱菱的肩上。
“哇啊啊啊!”
一瞬间的恐惧,少女发出尖叫,下意识地将“尸体”丢到一旁,却忘了旁边正是山沟,慌乱中用力过大,只听得一连串的滚石砸动,尸体滚落数十尺下的山沟,消失在茫茫树丛里,不见所踪了。
“我杀了人,真的杀人了!”
如果说原先对自己的责任还有丝毫怀疑,现在终于无话可说了,爱菱再次眼冒金星,手脚发软。
而韩特终于转过弯道,见着了这惊惶失措,哭得一塌糊涂的小笨蛋。
“喂!到底谁是受害者啊!”韩特心里嘟哝着。
耐着性子,他听完爱菱语带抽噎的简述,一张原要发作的怒容,逐渐凝重而深沉下来。
“唔!这么说,你不但蓄意谋杀,而且还当场弃尸罗!”
“哪有?你怎么这么说啊!”
“别辩解了,你这个杀人凶手!”
韩特大声斥责:“照你的说法,这个人明明就是被你杀害,而你把他丢到山沟里,这不就是弃尸吗?杀了人之后弃尸,那就是谋杀。”
跟着语气一变,长叹道:“唉!可怜无辜的一条生命,就此断送黄泉,生命是何其残酷啊!”
他边说边摇头,配合本身的俊朗外型,还真有几分诗人的慨叹模样。
“你不要乱说啦!”爱菱急得又要掉眼泪,“那个人摔下去的时候,又还没有死,你不要把他说得像死人一样啦!”
韩特冷然道:“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哪有不死的,不信你掉掉看。”
嘴上一面说,脑里一面描绘出案发的情况:挂着邪恶微笑的爱菱,拖着犹自抽搐的人体,用力甩出山崖,看着人体隐没在山下树丛里,发出满意而冷酷的嘿嘿笑声……
“爱菱!”
“怎么样?”
“干的好啊!”
韩特大笑出声,自顾自地说起来,“看不出你笨呆呆的模样,居然是个狠角色。嗯,在成功狙杀目标之后,立刻有效处理尸体,虽然事后反应稍欠俐落,但就新手而言,这样的表现已经可圈可点,以我这专业人士的眼光来看,你真是大有可为啊!”
无视于爱菱瞪圆了眼睛,韩特还越说越高兴,拍拍少女肩头,道:“怎么样,干脆别当什么鬼创师了,我介绍你去当个快乐的猎人吧!”
对于充满期待的眼神,爱菱的回应,是狠狠的一拳打中他下巴。
“王八蛋!人家已经够难过了,你还在旁边开玩笑!”
“我……我也是很认真地用鼓励来安慰你啊。”
“我才不像你一样草菅人命!”
这几句话完全是用吼的骂出去,话才出口,爱菱自己也觉得吃惊。
扪心自问,自己虽不算个文静的乖女孩,但也一向以礼仪自豪,从没粗声粗气的习惯,而由于个性迷糊,总是给人添麻烦,人际交往也一向处于下位,更不可能发生与人对吼的状况。
怎么这次会变成这样呢?
唯一的解释,大概是这次的旅伴,非但个性上比自己更荒唐,甚至还是个连基本人格常识都欠缺的家伙吧!
但是,给这么一闹,心里的阴郁感是好去不少,难不成就像他讲的一样,说这些话是为了安慰自己的罪恶感吗?
爱菱往韩特瞥了两眼,只见他一副嘻皮笑脸的模样,还挺有趣地不住往山沟方向眺望,毫无半分良心不安的样子。
“韩特先生,你在看什么啊?”
“没什么,我只是想,从这么高的地方被丢下去,尸体一定四分五裂,迅速腐烂。唔,堪称杰出的处理方法啊。”
“真怀疑你到底做的是猎人还是杀手?”
说着,爱菱又想起一事。
“对了?追着我们的那颗大石头呢?”
“喔!那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啊,一剑就解决掉了。”
“果然。”
爱菱甩甩头,清醒过来,“我就觉得很奇怪,以韩特先生的武功,为什么会被石头逼得那么狼狈呢?”
“你懂什么?一流剑手的自尊,是不会轻易对人体以外的东西出手的。”
察觉少女投来不信任的眼光,这名以一流剑手自居的男子,在一段沉默之后小声地说出了真话,“石头那么大,随便用剑去砍,要是折到了怎么办,修理费很贵的,这几天又没什么进帐……喂!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
“没什么,是我自己的错,居然还会对你有点期待……”
终于明白伙伴的个性无可救药到什么地步,爱菱往山沟下看看,毅然道:“决定了,我要下去。”
与其在这边鬼扯蛋,倒不如亲自下去看看,哪怕万分之一的机会也好,说不定事情不像想像中那么糟呢。
“从那边山壁找路的话,应该可以绕下去吧。”
爱菱道:“就算不行,这个高度应该也可以用绳子慢慢爬下去吧!”
有了打算,事情就轻松多了,至少比依赖不值得信赖的伙伴可靠。
韩特侧过头,似乎在思考什么事,一会儿,他耸耸肩,并没发表什么意见,仅是道:“随便,反正黄金像是放在我这里,时间上也不用赶路,今天就在这里歇息吧!”
跟着又补上一句,“如果晚餐时间你还不回来,我可不等你喔。”
很显然地,他并不打算陪爱菱下去。
“你一个人自己吃吧!”
爱菱没好气地说道,“真不懂,你和莫问先生真的是朋友吗?怎么个性差那么多?”
刚要往前走,却看到韩特蹲了下来,在木车残骸中忙东忙西。
“你在做什么啊?”
“捡钱啊。”
韩特从一大片碎木块中拾出银币,“刚才你乱丢钱,有一小袋给夹在后车板夹缝里,现在要找出来啊,唉!你真是浪费,难道就不晓得看钱往后飞走,会让人有多心痛吗?”
“……”
结果,在前方不远处,两人找到了几间小木屋,那是某个行商队伍在此地休憩时搭建的,现在虽然已弃置,但仅作为一夜的栖身之所,那是没有问题的。
向韩特借了绳索之类的攀爬用具,爱菱单独外出,预备爬下山沟,找找那名不幸者的尸体,尽一点心意;而韩特则是乐得休息,决定在木屋里睡上一觉,再想办法弄饱肚子。
黄昏时分,斜斜的夕阳照进屋内,落日前的余晖,努力散发着最后的温度,空荡荡的屋子,韩特侧着身子,躺在木板床上,发出细微的呼吸声。
蓦地,一道白烟由屋壁的木板缝中渗出,淡淡甜香四处飘散,冉冉消失在空气中,没个几下,屋里原本细微的呼吸声,转成沉重的鼾声,屋内人陷入熟睡了。
“飕”“飕”两声,两道黑影从窗口闪进屋内,落在木床前,盯着床上人直看。
从外观看来,那是两个穿黑色夜行衣的女子人形,却因为诡异的身法,两道身影在屋内微光中若隐若现,如幽灵一般,令人惊惧。
沉默半晌,确认韩特应已昏睡,两道黑影分别探手进被子里,搜索韩特的衣袋、腰间皮囊,找着某样东西。
而紧接着来的,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哇!蜘蛛,好大的花蜘蛛,还有蝎子、蜈蚣,唉呀!我被咬到了……”
“什么东西咬你的?看清楚,快回去擦解药!”
“猪……是猪笼草,它把我的手咬住了,唉呀!你……你的手着火了,烧起来了。”
“水!水!哪里有水?”
以神秘的气势出场,却落得几近荒谬闹剧般的画面,这大概是连她们自己都始料未及的吧!
“茶水在桌上,才刚泡好,两位请慢用啊!”
得到点醒,两个糊涂女贼忙抢过茶壶,一个弄熄手上的磷火,一个甩开了已经开始分泌腐蚀液的猪笼草,当她们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却发现一名俊逸男子不知何时坐在屋子角落,手拄长剑,满面悠闲,笑嘻嘻地看着她们。
“刚觉得奇怪,怎么才出城就不对劲,又是石头砸,又是被人跟踪。守株待兔果然没错。”
韩特悠然笑道:“夜行衣在晚上固然有隐蔽作用,可是现在太阳还没下山,怎么你们不觉得自己在路上很抢眼吗?”
从早先的巨石攻击,韩特就起了疑心,怀疑自己已成了某人的目标,又察觉到似乎有人在跟踪,所以趁着爱菱不在,没人碍手碍脚。
就在被窝里放了随身带着的牛皮人形,自己守在旁边,果然逮着两只兔子。
两名女贼想要退走,却已失了先机,给韩特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