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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监摇头,没有理由,仅仅直觉,说道:“往往最明显的目标,反而不是目标。”
几个人密议了好一阵,毫无头绪,只能各自提防。
景监只松了半口气,好在卫鞅等人还没失去对他的信任,大家都可能是别人暗算的目标,同舟共济之下,或许信任还稍稍增加了那么一点点。只是卫鞅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子岸半句,显然这梁子是结下来了。想起魏国将领侯祝,还有太子申,景监心头肉一阵刺痛。害死子岸不太现实,可把账算到秦国的头上却不足为奇,至于他们打算用什么方式,拿回多少补偿,景监无能为力了。
嬴渠梁将常氏商社在秦国一应生意免税,常氏商社受秦国保护两条消息,给秦国高级官员发了通报。又责令栎阳将军子岸,追查诬陷常氏商社的人。
过得两天,卫宅来了一名无名军,是冰儿从商於的西营派来的,让众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联系上了冰儿的一营二营,他们在秦国,便拥有了应变的能力,不像之前一样,如履薄冰。即便再遇上子岸寻麻烦这样的事,也有交涉的底气。
一来西营建设困难,而来冰儿料不到卫鞅等人会提前逃来栎阳,是以派来联络的人晚了足足半个月。
“信鸽。”卫鞅再次下定决心,一定要建立信鸽情报传递站。
采薇早听卫鞅描述过信鸽千里传书的奇特能耐,这时说道:“无名军用信鸽联系,常氏商社之间,专门选出二十名骑士,用作彼此联络的信使。六哥,信使我来安排,可信鸽我没办法了。”
卫鞅不是神,什么都懂,后世的确有信鸽竞赛,可是他不曾研究过,只知道是利用鸽子的归巢感,如此而已。这个时代有没有人懂得训练信鸽,也不得而知。
管乙道:“各营无名军,抽出两人来,专门驯养信鸽,把道理说与他们听,自个琢磨。”
卫鞅赞同,不懂就研究,道:“采薇,还有一桩。我听闻草原上有人懂得熬鹰,行军打仗时候可用作打探军情,你们和草原人做交易的时候,不惜重金,也要学到这门本领。”
采薇点头记下。
卫鞅又道:“等秋实,相濡以沫她们到了,我和管弟去西营。雪儿的事,我们亲口和冰儿说,我怕她承受不了。”
采薇忽然撩起一条木几,凌空一脚,叫木几踢得碎成几片。
卫鞅和管乙默然,他们何曾不伤心,何曾不想发泄。
当天晚上,卫鞅正在灯下写字,两个女孩子,从白门商社那边的后院穿过来。
是以沫和秋实。
卫鞅先是一喜,在看看她们后面,没有人了,惊得跳起来,叫道:“怎么只有你们两个,相濡呢,相濡怎么了?”
两个女孩子冲过来,抱住卫鞅,放声大哭。
卫鞅脸色大变,脑门一黑,道:“相濡怎么了?以沫,姐姐怎么了,快说,别吓六哥。”
以沫抹去眼泪,抬起头来,说道:“姐姐在颖营啊,六哥,姐姐怎么了?”
卫鞅怒道:“你们哭什么哭?”
秋实又哇的一声,叫道:“六哥,雪儿没了。”
卫鞅双脚发软,满身冷汗,两个女孩子这一顿乱哭,险些吓掉了他半条命。待确认的确不是相濡出事,这才放下心来,好生的安慰她们。
“吓死六哥了,我以为相濡也出事了。”
“别哭了,别哭了,我们要为雪儿报仇。用钱砸穷他们魏国,带着大军杀到大梁去,活剐了太子申。”卫鞅道。
过了好久,秋实才说出卫鞅他们离开之后的事情。嘉木让相濡接管颖营无名军的训练,她自己回老营,筹建无名军五营。南山赶到大梁,得知雪儿身故的消息后,大哭一场,领着无名军三营到桂陵去,烧了一处魏国粮仓,杀光了守卫粮仓的两三百魏军,这才回东营去。南山从大梁撤兵时候,不曾将这计划说出,办完这事之后,才命人通报一声。
“烧得好。”卫鞅很是解气,“我带你们去见采薇。”
从此,用钱砸穷魏国,带着大军杀到大梁,成为他们这一伙人此生不渝的奋斗目标。
卫鞅和管乙安排好栎阳的一应事务,开始了寻访秦国之旅。卫鞅只从史书和别人口中了解秦国,可是他没有狂妄到单凭这些就认为完全熟悉秦国,在秦国实施深彻变法。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他要彻底了解秦国的各种矛盾,理清思路,在变法过程中化解这些矛盾,最大限度的降低变法带来的反弹,避免重滔历史上卫鞅的覆辙。
临行之前,还向景监讨了一支黑色的令箭,凭着这支令箭,他们可以进入秦军的军营、关隘,熟悉秦军的编制、战力、作战习惯、各地的防御情况。景监不敢怀疑管乙的能力,应该说是不敢怀疑卫鞅身边的人,卫鞅既然把管乙带来秦国,一定有计划让他担任秦国的将领。是以求见嬴渠梁,争取来一支超出景监这个层次能给予的黑色令箭,除了没有调兵的权力,不能打探高度军事秘密以外,可以通行全国军事设施。
秋实来的时候,竟然顺带带来了常氏商社在韩国矿场的四名管事,还有十几个兵器工坊技能最高的匠人。她说,不可能只有韩国有铁矿,秦国一定也有,只不过未发现而已,带他们来,就是要在秦国找到铁矿。这令卫鞅不胜惊喜,大赞秋实有远见。他本有这个打算,秋实却先做到了。立即让采薇着手组建四队人马,每名管事带领二十名剑士,外加一名熟悉地形的向导,带足野外用具,讨来通行令牌。兵分四路,分别沿着泾水、渭水上行,沿河或者追溯支流,寻找铁矿。还有秘密寻找玉矿。
卫鞅看过山海经,天下出铜之山四百六十七;出铁之山三千六百九十,具体在什么位置不记得,通篇都是有铜、有铁,有玉。
只是交通不便,即便找到铁矿,也难以运输,只能是沿着这两条主要河流寻找,当真找到,可以利用水运,将矿石生铁或玉石,拉回来。
卫鞅在纸上画了两条线,注明渭水、泾水,在两水汇合之前的地方画了一个圈,说道:“采薇,你让景监他们,把冶炼工坊和农具作坊建在这里。”
他圈的地方,就是后来秦国的新都,咸阳,这时候还没开发,更没有命名。
而后,采薇忙着和秦国朝廷谈判交涉,秘密接受白门商社帮忙从魏国运过来的资财。钱财在手,便可放开手脚,在景监、赢德等秦国高管的大力帮忙下,诸事开展得极为顺利。
以沫会同白门商社的人,赶往商於一趟。卫鞅曾委托白羽在商於帮忙购买一百万亩地,最终因为秦国人的保守,只能买到六十万亩。以沫接收这六十万亩地之后,收编隶农,化成几个卫鞅提出的村落,开阡陌,废井田,挖水渠。
第一百一十章 戎狄攻略
要寻访秦国,必须往西走。西边是老秦人的发源地,蕴含这秦国的历史,老秦人几千年来的情怀,还有最重要的华夏民族历史。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炎帝的故里,西歧周文王,姜太公垂钓。
卫鞅和管乙,不是在缅怀历史,更多的是在感受秦国的贫穷。
荒山野岭,人马难行。入目山野,或徒见草木,不见人烟,或寸草不生,孤羊独鸣。二人一路西行,不入县城,唯驻村落。
一处山峰上,一人手拄拐杖,一人背着木箱。
“道路不通。”
“人口缺乏。”
“秦国举国人口一百五十万,大半散落在前后不着的地方。”卫鞅叹道。
“多产粮食,多生育。”管乙道。
卫鞅道:“一代人二十年,二十年太长。”
管乙双眼一亮,手指往西边遥遥指出。
卫鞅哈哈大笑。
“掠夺人口。”管乙道。
卫鞅笑道:“秦国大略,一战,西击戎狄,解后顾之忧;二战,南下取巴蜀之地,得沃土千里,以为粮仓,巫盐富国;三战,灭周,使天下大乱,秦国得东出之机;四战,攻韩,夺韩国铁矿,绝各国兵器,此长彼消。如此四战,百年之后,天下可一统。”
管乙热血沸腾,仿佛看到自己驰骋沙场的雄姿,道:“六哥,但愿我能打完这四仗才死。”
卫鞅擦掉脸上的汗水,道:“还有一仗,我们必须要打,打魏国,把魏国打残。”
管乙道:“为了雪儿。”
卫鞅点头,道:“为了雪儿。”
管乙道:“就算秦国人不打,我们也要拉起队伍,自己去打。”
卫鞅道:“对。还要防备秦国人反嘴咬我们,回去之后,把老营的铁匠、木匠调来商於西营。在西营打造一批兵器,以防不测。”
管乙道:“六哥,你费了这么大苦功,都是为了防备秦国人。”
卫鞅不否认,道:“秦国要强,必须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而翻天覆地的变化,必然招来洪水一般的反击。秦国强盛之后,利益当前,各方势力抢夺利益,杀得眼红,首当其冲的便是我们这些外来的人。我们毕竟不是秦人,秦国人学得我们的本领,挖尽我们的好处,必弃我等如敝屣。还有,君权交替,一应风吹草动,都可能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管弟,我们牢牢记住,一旦秦公身死,我们立即逃亡,不做片刻犹豫。”
管乙笑道:“六哥想得真远,我记住了。秦公一定会用你么,你有几成信心?”
卫鞅伸出两个巴掌,说道:“十成。”
“取出纸笔来,写下西击戎狄方略。”
管乙背着的木箱,里边装满了纸张,许多已经写得密密麻麻,有山行、关隘的图画,有注明何处可埋伏,何处可藏兵,何处可安营扎寨。那处关隘,怎样布防,需要多少士兵,可以达到怎样的防御效果。
还有记载着,那里适合建设村庄,那里适合修建道路。走访过的村庄,人口多少,打仗伤残多少,平均寿命,小儿出生死亡率,林林总总,许多数据形成表格,写得一清二楚。
“西击攻略,设置关卡防御,收购奴隶,而后待机发兵攻击,置县,驻军。”卫鞅说道。
管乙取出竹筒,倒水磨墨,想了一下,写了好几张纸,两三百字:西攻略,与某地某地设两关,各驻兵三千,成两道防线,某处筑兵城,驻军亦三千,以为呼应。购得奴隶十万之时,为发兵之机。拟从栎阳出兵六万,一路四万直插陇西郡,一路两万出临姚,步骑各半。原九千守军,抽六千推进两百里,作为接应。置县,驻军一万。与雍城之间,建兵营三所。等等,比卫鞅所说的详细多了。
“北边也可采用相似策略,在北地郡设奴隶交易市场,重金收购匈奴奴隶,数量不限。目的,削减草原人口,引发草原部落见仇杀,使其威胁不到中原大地。”卫鞅道。
管乙翘起手指,道:“六哥,好样的,够阴够狠。”
卫鞅笑骂道:“你才阴狠毒辣。”
管乙哈哈大笑。
他们的西行之旅,有时一天只能见到一处村落,有时候三两天都见不着人影,被天席地。有时候有路可走,有时候根本无路可行,只能沿着河流寻找道路。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山野间传来歌声,卫鞅听出这是一首《无衣》,歌词他能背下来,可以歌曲的形式听到,却是第一次。
一首激励士气的古老歌谣,听起来却是那般的悲沧。
来自半山上一个砍柴的农夫。
“秦国人当真好战么?”卫鞅忽然道。
管乙默然,他们接触到太多的秦人了,老秦人真的好战吗?将心比心,没有人会喜欢在战场厮杀,余人生死相搏尤其是底层的国民、奴隶。
卫鞅道:“秦人好战这个说法,我认为不对,最多只是秦人比其他各国的人民,更不容易屈服,更加坚强,如此而已。好战,神经病才好战。秦国的主要矛盾,就是人们生存所需的缺乏与落后的生产力成产关系之间的矛盾。”
管乙听得懂,因为卫鞅给他解释过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概念。
“这句话我们记在心里就好了,不用写下来。”卫鞅笑道。
“大叔,可否一谈?”管乙高声喝道。
“哎呀,来客了。”半山上那位老者惊奇道,扔下柴火,柴刀插在腰间,很快就到山脚下。“请问哪里来的客人,山沟沟里许多年不曾有外人来了。”
卫鞅道:“老丈,我是卫国来的士子,这位是我的兄弟。”
“魏国?”老者皱起了眉头。
卫鞅笑道:“老丈,不是和秦国打仗的魏国,是那个弱小的魏国,赵国的东边,与鲁国、齐国相邻,不曾和老秦人打过仗。”
老者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卫国,老朽晓得。”
卫鞅和管乙一早注意到,老者缺了一条胳膊,空着半截袖子,管乙问道:“老丈,你也曾当兵,和魏国人打过仗?”
老者道:“秦国的男人,有谁没和魏国人打过仗,老头子这条胳膊,便是先君献公十二年时候,丢在河西的。自那以后,就再没上过战场喽。”
管乙点点头,根据他和卫鞅的统计,秦国偏远山村里的成年男子,伤残率高达五成。有些村庄,竟然高达九成,一个十分惊人的数字。完好无缺的那一成,仅仅因为这一年多来,秦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