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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找你,让你在厂里交代问题,已经很给面子了,如果还不老实,信不信我把你拷去反贪局!”
躲在门外听了好一会的全盛青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步跨进办公室,愤怒地说:“凭什么铐?就凭你那所谓的群众举报信?我真搞不懂你们反贪局到底是做什么的?以前水泥厂财务制度混乱,以前的厂长们大肆贪污、挪用、侵占水泥厂的巨额钱财,没见你们来过一次,那么多的干部职工纷纷写信举报没见你们动过,那时候你们就没掌握大量的证据吗?怎么没见你们来铐人?!我们这些真正为水泥厂的利益殚精竭虑的人却要遭你们铐,我们不服!”
那向股长在黄县何尝被人这么指责过,气急反笑道:“哈哈,我凭什么?就凭我是反贪局的!你是什么东西,敢责难反贪局?敢公然阻扰执法?我就可以铐你。”转头对那两个年轻人说:“你们去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铐起来!我们回去好好审。”
张国衡急忙赔笑着阻拦道:“向科长,你大人大量,就别和他一般见识。这是我们厂的副厂长全盛青,我们还是坐下来慢慢说,都别火气大了,我们都是为了工作嘛。”
宋朝晖、陈刚、许德容都纷纷劝说,那两个年轻人也觉得就这样铐人不妥,也就借机坐了下去。
张国衡说:“向科长,这几个都是我们厂的副厂长,他是财务副厂长老许、他是管安全的副厂长宋朝晖,他是我们工会主席陈刚,大家都坐下来跟向科长把情况说清楚,小全,你去把厂务会的记录拿来。”
全盛青余怒未消,把会议记录拿来递给张国衡,就坐到一旁去了。
张国衡翻到那次研究进设备的会议记录,递给向股长看,解释道:“向科长你看,这是我们厂领导班子在研究讨论到底给不给回扣的事宜,你看这里,这我是说的:建材厂的高副厂长的意思很清楚,他就是想要好处费,他还暗示我和小全,如果达到他的要求,不但可以立即签购买设备的合同,还可以在原价的基础上下降一百万。当时我们还是有分歧,小全的意思是坚持不给答应搞副厂长的无理要求,可以直接去找他们的厂长商量买设备的事宜。可当时的情况是设备厂的厂长去了北京参加一个什么会议,我们时间耽误不起,所以我就定了调子,如果真能省下一百万,我们答应他的要求不但能尽快拿到设备,而且我们也算为厂里节约了九十万嘛。”
全盛青实在看不惯那向科长盛气凌人的嘴脸,他悄悄起身出了门到了财务室,拿起电话就给李学之汇报:“李县长,我是水泥厂的全盛青。哎呀,现在麻烦来了,反贪局来了个向股长,说是群众举报我们厂的问题,他们来搞调查的!”
李学之说:“我一点都不知道,全厂长,那就请你如实告诉我,你们厂到底有什么问题?”
全盛青说:“是这样的,前段我们厂不是购买了一条价值一千五百万的生产线吗,就是在这上面出了问题。当时与我们谈判的是省设备厂的高副厂长,那姓高的不是好东西,他到了黄县后,就公然提出合同可以签,而且还可以在原价一千六百万的价格上下降一百万,前提是水泥厂要给他十万元的好处费。后来经过厂领导班子会议研究决定,认为虽然给了那人十万好出费,水泥厂不但能尽快买回设备,而且还节约了九十万的设备款,就同意了那姓高的要求,给了十万元。
”
李学之一听火就上来了,说:“胡闹,全厂长,你们都在胡闹!你们厂领导班子会议做出的决定是错误的,非常错误!这件事就算你们为水泥厂节省了再多的钱也是不对的,别人公然索要好处费你们就给?这是助长了歪风邪气,你们也让设备厂的高副厂长犯了法!你们完全可以避免这事的发生,你们完全可以坚决抵制行业中的不正之风,可你们为了眼前的利益,为了自己厂的利益,漠视了党纪国法,不但使那姓高的得逞,而也使你们都犯了错!水泥厂节省了九十万,可设备厂为此付出了一百万的代价,也使一个副厂长犯了罪!我论事不对人,哪怕你们水泥厂的几个厂长再怎么有功,但在这件事上,我是坚决支持反贪局的,你们一定要端正态度,全力协助反贪局把此事彻查清楚!”
很快,省水泥设备建材厂的高副厂长落入了法网,查出他担任副厂长来多次向买方厂家索要好处费达七十几万,同时还有其他的经济违法行为。给李幼之五千元的所谓奖金也被依法没收。
而水泥厂与建材厂的购买合同属非法合同,重新再签定了合同,具体内容基本不变,只是维持了原来一千六百万的价格!张国衡等几个厂长行贿事实不成立,但本身行为已经严重违纪,根据会议记录,张国衡是主张同意给好处费的,负主要责任,给予了党内记过处分,撤掉其厂长职务,其他副厂长免于处分。
在水泥厂召开的全体职工大会上,李学之说:“有很多同志对我坚决彻查此事表示了不理解,也对张国衡厂长表示了同情与理解。我也听到了不少群众反映,认为水泥厂受了委屈,张国衡厂长受了不公正待遇,明明为企业节省了资金、争取了时间,倒头来不但没表扬没奖励,反倒既挨处分又被撤职,亏大了,拼死拼活为了水泥厂却落个如此下场,真不值!可我不认同这样的观点。大家应该还记得民选前的水泥厂,那时候的水泥厂是什么样子,大家应该是记忆尤新的,领导班子毫无建树,把水泥厂国家财产据为自用,大肆挥霍侵占,不顾职工的疾苦,不管企业的死活,那时你们职工愤怒不已,人心涣散,水泥厂已经到了破产边缘,工资没保障,福利发不出,生病了没钱就医!那时你们最痛恨什么,我想应该是痛恨领导班子的不作为,领导们不顾职工们的疾苦贪图享乐。后来水泥厂有了民选的新班子,而以张厂长为核心的领导班子确实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他们严以律己,想群众之所想,吃苦在前,用他们的勤劳和智慧带领大家增收创利,不到半年时间,水泥厂一扫过去的颓废,重新焕发了勃勃生机,职工们的积极性调动起来,领导和群众凝聚在一起产生了巨大的生产力,使水泥厂达到了颠峰状态。你们的厂长们是可亲可敬的,你们的厂长所取得的成就有目共睹,是什么让你们尊敬你们的厂长们?是什么使你们毫无怨言地与厂长们一起拼搏?是厂长们的廉洁公正,是厂长们的无私奉献,更是厂长们用厂纪国法严格要求自己!厂长们上任半年,没有领过岗位津贴,没有利用职权去潇洒,更没有拿厂里的钱去讨好领导为自己的前程搭桥铺路,相反他们同样心痛企业的钱财,他们不允许任何人去挥霍浪费你们工人创造的财富,他们精打细算,一再减少应酬费用,不惜得罪职能单位的领导。厂长们顶住外来压力,卡住关口,不批人情条子,不进人情设备配件,仅此几项就堵漏增资几十万元!这都是值得所有人尊敬和钦佩的!这次厂长们同意动用了十万元作为好处费,换来了一百万元的节省,在大家看来是为了水泥厂,为了企业。可你们想过没有,同样跟你们一样拼命工作的省水泥建材厂的工人同志们,却因为他们的厂长为了自己的利益牺牲了企业一百万元的利益!他们知道了真实情况会做何想?他们只怕除了痛恨那无耻在高副厂长外,也会恨我们水泥厂,恨水泥厂为了自己的企业利益而损害了他们厂的利益!同志们,将心比心,我们的眼光要看长远一些,虽然张厂长是顾厂心切,只想尽快购买设备投产,可正是这样的行为,导致了太多的不正之风,我们水泥厂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那高副厂长,可以再寻求其他正确途径。那高副厂长为什么能屡次索要好处费得手?就是瞅准了人们心底隐藏的私心,那高副厂长索要好处费七十万之巨,这让省水泥建材蒙受了多么惨痛的损失啊!我们不能好了伤疤就忘了痛。我们才经历过那么痛楚的伤害,怎么就忘记了呢?我们不但自己要遵纪守法,也要敢于与不正之风对抗,更要坚定立场,不能因为为了自己企业的利益而去做违纪违法的事情,那都是借口,今天在这里开点口子,明天在那里松懈松懈,长此下去,又怎么不出问题呢?现在我们周围存在太多的问题,我们的社会有太多不公正现象,我们不能一一解决,至少我们要先从自己做起,从身边做起,这样才有希望啊!”
这次水泥厂发生的事件,很多有经验的人都知道是张云生对李学之发起的反击,水泥厂的民选班子是李学之一手搞出来的,整了水泥厂也就是打了李学之,只可惜没达到目的,倒让黄县又损失了一百万!而李学之并没有象人们预料的那样去竭力保护他的亲信,却是论事不对人,秉公对待。人们议论纷纷,有的说在李县长手里做事好,只要不犯错误就行,不需要刻意去讨好领导;有的人说李学之太严格,人非圣贤,那能不出点问题犯点小错呢?
李幼之主动跟水泥厂解除了用工合同,因为收了五千元的奖金,黄县也有不少闲言风语,大家在称赞李学之的同时对李幼之很是不屑,有些事情是解释都解释不清的,人们认为李幼之跟那高副厂长是一路货,跟李学之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李幼之鉴于上次工资问题就已经引起了嫌疑,不想因为自己给李学之工作上增添话题,他也知道李学之现在在黄县的微妙处境,所以很快就离开了黄县水泥厂。
水泥厂很多人都舍不得这个省里来的李工,他为人和蔼可亲,没有半点架子,专业技术过硬,工作扎实拼命,在传授技术时从不藏私,可以说得上是诲人不倦,他带的几个技术员都深有感受。
水泥厂的几个厂长摆酒为他送行,张国衡惋惜地说:“李工,你走了,水泥厂在技术上少了根大梁呀。”
李幼之说:“小全本就是技术骨干,我带的几个技术员都可以独当一面,完全不需要我这高薪聘请的人了。说实在的,我也不想走,可留下实在没必要了。”
张国衡说:“李工,回单位了没工作干呀,我晓得你家困难,我跟他们几个说了的,你可以从厂里弄点平价的水泥去销售,也算是我们把你的加班费补足。”
李幼之摇头拒绝了,淡淡地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第一五七章
南林市委常委会,顾同喜坐在他坐了三年的主持席位上,低着头看着各部委办提交上来的材料,表面上很专注,其实内心很纷乱,他时不时拿眼角余光觑视坐在他左边的曾红庆,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这次常委会拖延很久了,不管是市委这边还是市政府那边,都积压了很多要决策的事情。顾同喜又瞟了瞟坐在右边的孙超林,发现孙超林一副很悠闲的模样,心里感慨道:还是当副职好,要操心的事少而且不担任何责任。
事情处理得还是蛮快,一些事在提交上来前基本已经由分管的副书记和主管的副市长通了意见的,在常委会上讨论也基本是走个过场,显得市委重视,下面执行起来也顺利点。顾同喜还是很满意自己的驾御能力,在市委常委会上,很少出现为了某件工作而发生争执的,能提交到常委会上的问题都在下面平衡调节好了,大致统一了意见才讨论,如果分歧很大,顾同喜宁可压死也不会在常委会上讨论,一把手连这点威严也丧失了,那在市委的地位也就岌岌可危了。他不禁又瞟了曾红庆一眼:那黑瘦的半老头似乎在很仔细地听着其他常委们的意见,鬼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在筹划怎么取自己而代之吧?前两年他还很低调,可现在却事事冒头,只怕以为羽翼丰满了,可以跟我这书记抗衡了吧?几次坐在一起商量黄县的事,他话虽不多,可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在支持李学之,如果因为李学之是关浩然的人就想做人情,那就大错特错了!
时间过得很快,该通过的事通过了,该表决的也表决了,想说的话大多也说了,是时候一把手做总结了,开了四小时的会,很多常委已经露出了疲倦的神态,屁股在座位上扭来扭去,也开始东张西望,似乎只想快点结束会议。
顾同喜抬起头,很威严地看着在坐的人,等众人的目光全部汇集后,才缓缓地说:“会开了很长时间了,大家很辛苦。今年第二季度全市的工作进展情况还是很好的,这与大家的努力的分不开的,成绩很明显,可问题也不容忽视。我特别想提出来的,就是黄县目前的情况。”他这么一说,常委们都露出了奇怪地表情,大家都相互地交换着眼色,心里疑惑着,黄县的问题是会前没有的议题,可顾同喜为什么会突然说起呢?
顾同喜接着说:“今年黄县似乎成了南林的焦点,才短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