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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天明很快回了电话,问什么事。
含青边哭边诉说着刚发生的事,没想到还没说几句,石天明却打断了她:“含青,我正在开会,偷偷跑出来打的电话,不能和你长聊。你安静安静,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好了。麦克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含青见石天明漫不经心的态度,只觉得疼痛的心上又被扎了一刀。她眼泪更象决了堤一般。
“天明,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知道他刚才对我做了什么吗?我受到深深的污辱和伤害……”
“唉,含青,你也别太娇气了,你再受污辱和伤害还能比得上我们现在的处境吗?我在开会,真的不能听你多说了。有空我再打电话给你”说完挂了电话。
一种从未有过的深深深深地孤独感伴随着话筒里“嘟--”的盲音瞬间溢满全身。
含青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回了家。
死寂的夜缠绕着她。
石天明没有再来电话。
那晚含青又梦到了那片白云。梦到了白云上的妈妈。最后又是那片狰狞的乌云和黑洞把她推进了深渊……
浮沉商海 36
含青万万想不到麦克因为这件小事向她举起了屠刀。
在令含青难堪的经理会议的第二天下午,麦克把含青叫到了他的办公室,关上了他平时喜欢敞开的门。
麦克面色平和,甚至还带着一分笑意,缓缓地对含青说:
“含青,我真没想到你昨天下午居然在会上犯横。我问你问题原是想给你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没想到你却不给我面子。如果我当时硬跟你较劲,那最后我们俩都没有面子。含青,一些人反映和你很难沟通和合作……”
含青笑着说:“是钱秀敏反映的吧。”
麦克愣了一下,接着说:“我也觉得很难和你沟通。这样下去我们俩都会很没面子。我仔细想了想,含青……”
他突然停住了口。目光凝视了含青足足有一分钟,然后又缓缓地开了口:
“含青,你辞职吧”。
叶含叶愣住了。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麦克笑了,他把身体重重地靠在了黑皮椅背。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目光望着含青,带着一种征服者的快意。
含青片刻恢复了镇静。她一边坐直了身体,平视着麦克,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一边控制着自己狂乱的心跳,激动的情绪。她对自己说镇静,一定要镇静。当他象君王般地说出要剥夺你的生命的时候,他想看到你发抖、沮丧、乞求。然后他在剥夺你以后还会嘲笑你、奚落你。决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想到这,含青眉梢一挑,平和地笑了。她开始以一种饶有兴趣的目光打量面前这个自以为有权力剥夺她的男人。一字一句缓缓地说:
“没问题,陈先生。我接受辞职。现在我以你一个中方雇员的身份想和您说一番话。”
麦克情不自禁地把身体离开了椅背,向前倾向含青。脸上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渴望和好奇。他太想了解面前这个他相处了一年多却丝毫也不了解的女人。他太想知道在他决定了她将失业的命运后,她会是怎么样的心态。
“陈先生,当您走进中国这块土地谋求发展的时候,我很遗憾你并不了解你天天都在打交道的中国人。我不了解你过去的历史。但我相信你不到四十岁就能奋斗到今天这个职位,一定相当的不容易。我很欣赏你……”
“我也很欣赏你,叶小姐。”麦克打断了含青的话,脸上露出一种由衷地表情。
“谢谢。但是我很遗憾你并不是一个人格完善的男人。你所拥有的是一种变形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因此,你进入了中国这块土地,却不肯摘下你高高在上的变色镜。你对中方雇员随心所欲、颐指气指,丝毫不考虑他们的尊严。而相反,你自己又是一个敏感、多疑、自尊心极强的人。你的尊严不能被侵犯。于是,你自己就变成了一个极其矛盾的人。对你的老板,你和我们一样是雇员。你希望他给你尊严。他不给你的时候你和我们一样难堪、痛苦。为了得到尊严,你甚至不要尊严去迎合老板,恭维老板。但对我们,你的下属,你又完全忘了你自己作为一个下属的心态。你对我们极随意,你并不把我们当成一个有独立人格的人。说句难听的话,我们在你眼里就象一条由你赏赐饭碗的狗。你给一块骨头还要我们向你摇尾乞怜。但是……”
含青停顿了一下。麦克的身子向前倾得更厉害了,神情很专注,脸上并无一丝愠色。
“你忘了,我们和你一样是有尊严有独立人格的人。你职位高是因为你年龄比我们大,你有幸活在机会多,竞争意识强的美国社会。仅此而已。而我们虽然给你打工,但我们是靠自己的能力吃饭。我们卖力不卖身。我们的人格和尊严是属于我们自己的。而遗憾的是你要的不仅仅是我们的能力,还要我们的尊严。要我们在被你践踏了尊严的时候还不能说疼。是的,我们都在忍。但我们忍并不意味着你正确,更不意味着我们屈服。我们忍只是因为我们要生存。我很遗憾,你做为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竟然不懂这个人性最基本的原理:人愿意被尊重,不愿意被污辱。所以陈先生,你可以因为别人的错误去惩罚别人。但你最好不要因为你的权力去污辱别人。”
含青说到这停住了口,冷冷地望着麦克。她发现麦克望着她的目光是极其复杂的。有欣赏和佩服--没有一个中方雇员敢在他面前这么义正词严;也有后悔和烦躁--直到这一刻他还不忍放弃这个有价值的女人;还有懊恼和愤怒--被人说破了心事;但最终目光定格为决绝--这个不驯服的女人必须离开!
于是含青站起了身。
麦克满脸堆笑:“含青,你可以说你要休息,或要出国什么的理由辞职,这样会有面子。”
“谢谢。”含青冷冷一笑,转身离去。
“含青,这件事,只有我和你还有人事部经理杰克知道。”麦克又叮嘱了一句。
含青回过头,冲他耐人寻味地一笑,离开了麦克的办公室。
她紧紧锁上了办公室门。
脑袋里空空荡荡。
她以为自己会哭。
却连一丝哭得感觉都没有。
她环视着这间与她相伴了一年多的办公室,一时无法相信自己将与这一切不再有关系。她凝视着桌前这厚厚的一叠资料报告,无法想象这一切心血瞬间花为灰烬。
只因为没有听清麦克的一个问题。
自己将不再有仰视CNB天空的资格。
只因为请求麦克重复一遍他的问题。
自己一夜间失去了工作。
一个多荒谬的理由。
却制造出一个合乎逻辑的结局。
可为什么是这种结局?!
我为什么该承受这种结局?!
是的,我可以辞职。
我不愿再为麦克这样的老板打工。
但是这么走我不甘心!
“含青,含青”。几声轻轻地敲门声后,一个身影在门边的百叶窗前闪现。
是袁敏。
含青打开门。
“含青,怎么回事?听说你要走?”袁敏急切地问。
“怎么传得这么快?”含青惊讶。离和麦克谈话还不到一个小时。
“人事部都传开了,我刚才去人事部听说的。说你客户关系不好,英文不好,投诉多。说为了给你面子,麦克请你辞职了。”
“什么?!”含青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人事部就是这么传的。”
含青一动不动地站着。一股野性的火焰窜进了血管,一瞬间流满了全身。
一切都已洞若观火。
一切都是阴谋。
麦克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他让含青以个人的理由辞职,说是给含青面子,其实只是为了标榜自己的宽怀;他私下早已罗织好含青的罪名,目的却是为他违背公司政策随意解雇雇员的行为开脱。
聘用合同规定,只有那些对公司有欺诈行为,窃取公司财物和资料,向客户索取回扣等等类似行为的雇员,公司有权解雇。而含青只是老板暴戾行为的受害者,却也要遭受这种惩罚。而惩罚者居然还要把她不清不白地逐出公司,居然还想向全公司显示暴戾者的仁慈。
麦克真是处心积虑。
可是他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真以为中方雇员就是他手中一颗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
他真以为他手中有权就可以瞒天过海、掩耳盗铃?
他真以为他一向对中国人随心所欲从未失手这次也一定会得手?
他低估了我叶含青。
他高估了他麦克?陈。
CNB并不是你麦克的一家天下。
CNB是一个胸卡上打印着民主、人权和尊严的公司。
CNB政策规定每个员工不服老板裁决可以向上一级老板投诉。
我要去告你!
不是为了留下。
而是要给你一个教训。
含青想到这缓缓地坐下,缓缓地把目光投向一直焦急地望着她的袁敏。
“含青,怎么办?”
“走,但我不会这么走。”含青微微地笑道。
“可你斗得过他吗?以前走过几个经理,都是和他有冲突被轰走的。也有人想去告他,但他是汤姆?李的亲信,没人奈何得了他。”
“袁敏。有一点我很清楚。在我和麦克之间,不管谁错,公司会义无返顾地选择麦克。劳资冲突中,自古走的都是中方雇员。这是最终的结局。所以我不会对我能够留下来有任何期望。我要给麦克一个教训,让他从此不敢肆意践踏中方雇员的人格和尊严。任何人都知道,麦克在总裁汤姆那儿是一个哈叭狗。汤姆并不了解他的暴戾。麦克最怕的也是汤姆知道他的丑行。而能给他教训的不是我叶含青,而是汤姆?李。我不相信一个标榜民主,人权、尊严的美国大公司会放任这种行为不管,我也不相信汤姆口口声声向新闻界大谈CNB文化,而最终又去宣布,这种文化只是放屁。”
“含青,你自己要小心,有需要我们帮助的地方说话。”说完袁敏匆匆离开了。
含青一下班就回了家,狂呼石天明。
石天明闻讯,放下了手头的一切工作,来到了含青的家。带她去“香港美食城”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说庆祝她自由解放。然后又带她去了荷塘月色,让她重温了一番一年前荷花的芳香。再然后带含青回了家,在床上温柔地搂抱着含青说没关系有我呢,有石头哥哥小叶子饿不死。再然后含青和石天明爱得精疲力尽相拥着进入了梦乡。
次日,石天明把含青送到了CNB。
含青和往常一样,自信地坐在办公桌后面。
她开始准备一份投诉材料。
麦克的秘书王小姐进来了,说麦克让她来和含青办交接工作。
含青暗惊麦克动作如此神速。便先稳住王小姐说自己几天内不会走,交接工作明后天再做不迟,今天她要清理一些资料没有空。
王小姐回去了。过几分钟又回来了。说麦克让含青先把几件最重要的事交接给王小姐再清理其它资料。
含青冷笑说麻烦你转告麦克我会尽好我最后的职责,请他不要担心也不必操之过急。
王小姐下去不到10分钟,麦克亲自过来了。满脸笑容说他已经帮含青拟好了辞职信,只要含青在上面签个字就可以了。
含青冷冷地坐着他,一个CNB副总裁亲自为一个部门经理写好辞职信并呈上来,这也算是CNB的千古绝唱了。他却不知他越这样步步紧逼越会激发含青的反抗心理。
见含青不肯签字,麦克笑笑说他去去就回来。他拿着辞职信又走了,10分钟后兴冲冲地上来说他已经和人事部杰克谈好了多给她发两个月工资,而她可以马上回家休息不用来上一天班。
含青真想哈哈大笑了。麦克为了让她走,真到了费劲心机的地步。
于是含青笑着说谢谢陈先生,辞职信您放我桌上我一会再签。现在我要准备我的个人材料,公司不是也有规定要给被解雇的员工找工作的时间吗?
可你是辞职呀!麦克急切地说。
有什么不一样吗?含青讽刺道。
麦克只好讪讪地说我中午要出差,我是想乘我在多帮你一点忙。
含青说谢谢了陈先生你不就去几天吗几天后你不是还回来吗到时候你还可以帮我忙的。
麦克惊异地望着含青。含青知道他的目光是在询问你今天还不离开CNB还要等到我回来?这几天你准备干什么?麦克的目光渐渐地变得焦躁不安。沉默地在含青对面坐了几分钟,留下辞职信走了。
在麦克走后半小时,汉瑞拿着一份传真急急忙忙找含青问怎么回事?含青一看麦克居然在他未签字的情况下向政府关系部经理们及人事部经理杰克发布
了含青已经辞职的消息。
含青想麦克果然毒辣。他想造成既成事实,让含青想反悔都不行。
看来麦克也疯了,他乱了方寸。在他的认识范围里还没有一个雇员和他对抗的程序;更没有过一个雇员能破他设计好的“局”的经历。他表面上是疯狂,内心却是一种恐惧。
在麦克向含青宣布她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