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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吴国经此一役后北伐的立场已经松动,江东北伐派的将领大臣不是被贬就是被废,蜀汉纵然有精锐御林军,然而这么大个国家单凭五六千人就守得住么?
倾蜀汉之力抗拒曹魏和东吴,刘禅胃口再大也不会如此狂妄和莽撞,更何况南方大陆的形势也是急转直下,蜀汉再和东吴闹翻那便是四面受敌了……
曹魏,异族,南方大陆的马承都和蜀汉抱有敌意,这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解决的问题,却又急需尽快的解决。曹魏势大非一时可灭,江东引为臂助不可或缺,使人往江东阐明立场,巩固两国邦交为当务之急,于是派遣黄崇再次奔赴江东为使,应对曹魏的离间。
雍凉二州的异族敌军数量大概在六七万之众,而蜀军和退回各自领地的从属异族军队加在一起十五六万是有的。想尽快的解决这一隐患很难下手,经过反复的讨论和研究,除了主动出击之外,别无他法。
然曹魏蠢蠢欲动,江东立场未明,这个时候把国内主力投入遥远的西北塞外是否明智呢?
攘外必先安内,内外交困之际只有稳住国内形势,从南方大陆下手了。马承谋害张翼,企图分割南方大陆,甚至派人在南中地区杀害马钧,这一系列的行动都预示着马承有一个很大的计划。刘禅先后使人回川中授意,无比趁着马承羽翼未丰,气候未成之时将其彻底剪除。
刘禅的看法与留守川中的刘湛以及南中地区的诸葛瞻不谋而合。这股势力要尽快的解决,而解决之道除了武力就是外交手段了,离间!
马承做官不过几年的时间,自身的班底都不是铁板一块,更遑论蛊惑南方大陆两大国家和蜀汉驻军了。南方两大势力与马承勾结,其原因无非是汉军长久以来的威势以及马承许诺的利益,这些东西其根本来源是蜀汉政权,马承不过是狐假虎威的一个借势者而已。
久居南方大陆的蜀汉军队其家庭都在南中或是川中,形势所迫跟随马承或是听命马承罢了。这些人还没有完全站在马承一边,诸葛瞻派遣使臣和南中较有威望的官吏轮番前去游说,可谓是不攻自破。
马承掌握着商队,更掌握了大部分的兵权,然而有一支力量是马承无法掌控,也是无从掌控的。这就是隶属刘禅本人的呼雷阙。有呼雷阙这支善于刺探消息和制造舆论的队伍活动在南方大陆,马承所安排和捏造的一些消息可谓不堪一击。
官方和民间的口径逐渐统一之时,就是马承和其党羽瓦解之刻!
侵入南方大陆的四支蛮军不断展示战斗力,而投诚的汉军和本地势力也越来愈多。连年征战人们都是称赞汉人的统治,向往和平的生活。作为南方大陆本地的居民对于自己的领主都没什么忠诚度,受到感召投入诸葛瞻这边也就不足为奇了。
几个月前这些百姓的国王还是其他人,只是国家被这两大势力屯兵才做了新民而已,这样的背景下,离间之计出人意料的顺利。
马承把蜀汉政权形容成一个暴虐企图压榨南方大陆的强横势力,而诸葛瞻向南方大陆展示的气度和风范则是截然不同的一面。更向往安居乐业,休养生息的百姓和底层官吏选择那一端自然是不用多说。
四支蛮兵开始逐步挺入南方大陆腹地,无论是当地的势力还是马承的军队都不敢正面阻挡蜀汉的大兵。整个大陆上流传着马承奸佞卑鄙的传言,这让越来越多的人对马承产生怀疑。
商队和驻军之中原本受到马承蛊惑的人也开始纷纷联系诸葛瞻,有的愿意弃暗投明,有的愿意做内应。
蜀人在军政方面的攻势让马承无从招架,有野心和头脑的马承毕竟半辈子都是商人,对于官场上的事情了解的只是一个片面而已。弄些阴谋诡计,算计某些人还是顺风顺水,真是和一个政权做斗争,可谓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好在马觅联系江东的消息使人传回了南方大陆,这算是给马承吃下一颗定心丸。若是可以拉拢到孙吴这样的国家作为助力,那么人心惶惶的局面便不复存在,马承大有希望聚集一干人等和蜀汉正面交锋。
想让东吴加入这趟浑水,必然不能是眼前这样的颓势。于是马承不遗余力的几乎是半胁迫的方式在几处要塞聚集了数万的汉军和本地军团,誓死守卫要塞,不让蜀人继续挺进。
诸葛瞻何许人物?见马承摆出搏命的姿态忍不住洒然一笑,这个时候祈求吴人的支援是遥不可及的。若马承真有正面抗击蜀军的能力,又何必到了这步田地才正面迎击呢?
眼前的敌人不值一哂,可东吴的态度实实在在的关系天下走势,关系蜀汉的命运,手操胜券的诸葛瞻思想早已飞到天边,思索如何能让江东不受魏人的挑拨了。
第一百零七章 博弈(上)
江东耳目频出打探情报,从魏人的南阳之败,到蜀汉的南方之乱都要探得清楚才行。魏国使臣荀勖在吴国等待了许久也不见东吴做出决断,心中稍感着急,也只能静坐等待。
过了半月有余,终于有了动静,蜀汉方面的使者姗姗来迟,仔细一打听正是老对手黄崇!
想起黄崇荀勖气儿就不打一处来,数月之前自己远赴江东就是遇到这个黄崇,结果实实在在的被吴人和黄崇忽悠了一次。有一晚佯装大醉,这黄崇颇为不善的几次要接近自己,其意图恐怕绝非善意。面对这样的老对手,荀勖是又心狠,又心痒。
蜀汉先进的斗具是无可否认的事实,立足于这一点上,你要如何才能让吴国信任蜀国,继续和蜀国保持联盟的姿态?
此番蜀汉使臣入朝,吴国上下都没有什么好脸色。不说蜀汉削铁如泥,无坚不摧的御林军,就是吴国损兵折将的现况便足以让吴人反感川中人物了——更何况就是你这黄崇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江东和西蜀一起北伐的。
大殿之上吴国君臣冷眼以对黄崇,魏国使者荀勖也在一旁饶有兴致的不断打量着黄崇,静待黄崇讲话。黄崇挺身立于朝堂之上,回首顾盼在场的东吴君臣,这样的动作和态度可谓是盛气凌人。
吴主孙亮微微皱眉,想不到蜀汉使者如此失礼。底下的臣子当然也是气愤,见到孙亮眉头间有了不快之色吴国大臣薛珝挺身而出道:“陛下,蜀使无礼,冒渎天威,可以国法从事!”
不去指责什么,也不和黄崇直接对话,薛珝选择直接对吴主孙亮告状给黄崇一个下马威。前番黄崇使吴唇枪舌剑,力辩江东群臣也不落下风,薛珝吸取前次经验和教训,干脆来个避而不战。
黄崇闻言洒然一笑,不做应答也不管吴主孙亮的态度,大袖一甩转身便是行往殿外,慨然赴刑。
吴主孙亮见了面浮怒色,吴国群臣也多是惊愕,唯有魏使荀勖一旁冷笑,冷眼旁观看热闹。
薛珝更是脸色大变,吴国迟迟没做决定自然是要等蜀汉的态度。蜀使千里迢迢来到江东,无论如何也不会话都不让说就把人砍了。自己的本意自然是给黄崇来个下马威,让其不可小觑了江东,自有其他吴国大臣会把话圆回来。
然而黄崇根本不给吴国君臣唱戏的机会,闻言转身就走,这倒是让吴国君臣骑虎难下了。
吴主孙亮的面子自然不能丢,可强硬下去吴国和蜀汉便是决裂。无论此事是好是坏,引火烧身的都是薛珝自己。
“呃……”
“这……”
薛珝想要叫住黄崇,然而嘴里支支吾吾一时也矮不下颜面。这话若真是说了出来,以后江东便没有薛珝的立足之地了。不用旁人如何言语,这足以让薛珝自惭而遁。
薛珝耻于张嘴,吴主孙亮和其他的大臣也下不了这个台阶。就在吴国君臣手足无措之时,黄崇大步流星走到了殿外广场之上昂首而立,伸出双臂示意吴国侍卫将自己“绳之于法”。
吴国皇帝不下旨,这宫中的禁卫如何敢轻易的把外国使臣给绑了?黄崇一副任你处置的模样,却是苦了这些侍卫不知该如何是好。
黄崇见状忍不住放声大笑,笑的无比放肆;无比的痛快:“哈哈哈哈哈哈哈!江东沃野万里,带甲十万,还怕我这一介书生么?”这番话说的狂态毕露,藐视江东君臣之意无比的明显。
上至孙亮下到群臣侍卫,见黄崇如此均是心中恼火,却又狠不下心来斩杀黄崇,断了和蜀汉的关系。
魏使荀勖见了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之色,嘴唇刚动了动旋即又是紧闭,目光落在远方一人身上。
大殿之外的广场台阶上一条修长身影映入众人眼帘,待黄崇狂笑之后来人也是放声长笑,意态豪雄,颇有不可一世之态。
“西蜀小儿卖弄至此,欺江东无方寸之刃乎?”来人一身白色文士衣,言语间已到了黄崇面前。
黄崇见来人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自有洒脱姿态,心中不禁为之一震。听说贺邵,王蕃,陆凯等人都被贬远方,想不到江东还有如此人物?!
“江东君臣冷眼以待,更欲至某于死地,这就是吴国的待客之道么?”心中一震,然黄崇嘴上丝毫不让。
来人一手负于身后,缓步上前道:“川中至此千里迢迢,贵国若无诚意何必至君于险境?收起你的高傲姿态,行务实之举岂非美事?”
这或多或少算是给黄崇一个台阶下,也是解了吴国君臣的难堪,虽说没能震慑住黄崇,然白衣人的气度和言语却是让蜀使不敢小觑吴国。
黄崇自忖目的已然达到,这个时候有台阶还不借坡就下?于是拱手为礼道:“黄崇几番使吴,未曾料想江东有这般人物,敢问大名?”
那白衣人立足于黄崇身前拱手还礼道:“吴郡陆喜是也!阁下携蜀主诚意而来,何不入殿与我家君主一叙?”
黄崇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道这陆喜陆文仲可谓是江东陆氏的一位奇人,据闻已经多年不理世事,想不到今日竟然现身!
当下黄崇与陆喜并肩踏步入殿,吴主孙亮见陆喜来了,心中不悦一扫而空,当下使人赐座给黄崇以及魏使荀勖,一派和睦氛围。陆喜白衣傲然立于群臣之首,便不作动静。
陆喜乃是陆瑁之子,陆瑁乃是陆逊之弟。不同于陆凯,陆抗,陆胤这陆氏的三巨头,陆喜为人超然淡雅,兼有古人之风,豪杰之态,以器显于江东。昔年曾为散骑侍郎供职朝中,后因诸葛恪孙綝兄弟先后当道,于是辞官归隐。今日如此巧合的出现在朝堂之上,又是立于群僚之首,其姿态无异于是告诉在场的吴国文武其位置何在。
有了陆喜解围,薛珝等江东群臣均感庆幸,又是十分担心。北伐一派在吴主孙亮身边的厉害人物尽数被群臣协力剪除,外面几大都督也只有陆抗和濡须副都督楼玄可以算作北伐派而已。
这权力刚刚集中在自己手中,眼下陆喜这家伙不请自来,不用问定是吴主孙亮使人召唤的。若是陆喜执掌了朝中大权,加上陆抗掌握荆州重兵,这不等于是回到了陆凯主权的年代?
“先生胆量气魄让朕佩服,适才稍试先生,先生勿以为意。”群臣思索间,吴主孙亮已经缓和主场面。
“吴蜀世代交好,不想突遭冷落,崇多有冒犯还望陛下宽宥。”黄崇心中清楚适才一番狂态把自己和吴主拉回到一张桌子,这个时候可以开始正题了。
“哈,近闻贵国斗具精炼,削铁如泥刀枪不入,贵主更是数千之兵横扫司马昭十余万大军,正是让朕大开眼界。”吴主孙亮不想和黄崇绕什么弯子,一是因为黄崇能言善辩,二是因为自己的耐性实在等不了了。
对于自家君主的开门见山,东吴群臣心中略有不满。这与之前君臣相议的内容大不相符,然话都说出来了,想收回也是绝无可能,只好看蜀人如何应对了。
“崇一路而来也有所耳闻,此事虚实可容崇一一相告,只是……”黄崇故作犹豫,心中对于吴主的评价不由得降了一个档次。吴主孙亮如今不到二十岁,然已经历了年幼即位大权旁落——铲除异己独掌大权——挥兵北伐声望大跌这三个阶段。
按说以这样的年纪做到现在的程度不可谓孙亮不是一个有建树的君主。然而或许是压力过大,或许是群臣逼迫甚紧,今日开门见山的言论总是不成熟的表现。相对于同龄人是成熟的,相对于黄崇认识的那位吴主孙亮似乎要燥进了许多。
“先生有何顾忌不能明言?”孙亮心中有所盘算,嘴里却是明知故问。
黄崇闻言微微一笑道:“事关吴蜀两国机密,实不宜外人闻也。”
在对面正襟危坐的荀勖闻言忍不住嗤之以鼻,这黄崇还真是和自己不对付,屁股还没做热就掂量先撵跑自己,这主意是早晚要打的,不过缘由却是吴主那突兀的一问。
“哦,既然这样,公曾可否暂时移步一二?朕在偏殿布下酒食款待。”吴主孙亮用询问的语气略抱歉意的对荀勖说,在荀勖听来这和命令没有什么分别。无奈之下荀勖起身拱手,离座而去。
“斗具事小,崇今日来实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