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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里江山-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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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人说南街集市附近的徐记成衣铺卖的衣裳不仅美观大方,价钱也不贵,不如就去那儿吧!”
  媛真不再问什么,嘱咐轿夫抬脚往南街而去。
  轿子离地时,我松了口气,心头开始盘算着该如何在媛真的眼皮底下将消息传递给徐诚……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终于停了下来,轿夫压了轿,媛真掀起轿帘,与我说道:“郡主,我们到了。”
  说罢便伸手搀扶着我下了轿。我一眼便看到了徐记成衣铺的招牌,脸上虽平静自若,心头却欣喜异常。
  领着媛真往前走了几步后,我心头的喜悦顿时消失,徐记成衣铺的招牌虽还迎风飘着,店门却紧闭着。我甩开媛真的手径自走到了店门口,脚踩之处堆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尘,一看便知好几日没人轻扫过。
  我的心顿时凉的透彻。
  徐诚关店门一事事先并无人知会过我,也无人告知我联络郝汉的新方法——此前我从未预料过会出现这样的事,该如何是好?
  “姑娘,你也是徐记成衣铺的常客?”
  我顺着那声音望去,只见一名憨厚老实的汉子正站在我右手边几步之遥,方才那话正是出自他之口。看清他的长相后,我一扫方才的阴霾:我曾在黑风寨中见过此人。
  既见到了黑风寨的人,我也便无需担心与郝汉失去联络了。
  还不待我说话,那汉子便道:“我也是这儿的常客,徐掌柜卖的东西可实在了,可惜这店不开了……我听人说他家中长辈去世了,所以举家回了老家西北,也不知道还回不回来,哎!”
  他说完摇头叹气的走了。
  我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徐诚他们已经事先离开邕州去了西北,我想,待我随军到了西北之后,他们自会有办法联络我。
  这个认知让我松了口气。
  媛真见我一直傻站在原地,低声道:“郡主,这店铺既然关门了,我们不妨去下家看看?”
  “嗯。”我应声之后便沿着大街走去。
  走了几步,我忽停下步伐,转身与媛真说道:“我想去春仁巷。”
  春仁巷,阿邵家。
作者有话要说:╮(╯_╰)╭ 惊觉三天没更新了……各种悲催。

☆、【第三十章】

  阳光错落有致的洒在春仁巷中,落在行人身上,映出一条条影子。
  这个时辰的春仁巷中,行人较多,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偶尔还能见到几张熟面孔——在春仁巷居住的那些时日,四周邻里我亦有些印象。他们曾想与我打招呼,却在见到那几个面色严肃的侍卫后,纷纷小心翼翼的与我拉开了距离。
  媛真他们从头到尾不发一言,紧紧跟在我身后,到阿邵家门口时,我转身与那些侍卫说道:“你们都留在外头。”
  那扇沉重的木门紧紧闭合着,门口那幅为了成亲而特意贴上的喜联不知被谁撕了,依稀留下红纸残片,在当日那场大雨的冲刷下,早已褪去了红艳。门环在风吹日晒之下被打磨的十分圆润光滑,我伸手轻轻一推,看似锁紧的门竟吱呀一声开了。
  侍卫们都留在了外头,媛真却寸步不离的跟着我进了门。
  昔日我在岩都之时,她也是这般亦步亦趋,故而她这般举动于我而言,并无什么影响。
  这栋老宅的院子内,所有的东西都井井有条的摆放着,与大门不同的是,里头贴着的红对联依旧光鲜依旧,那艳丽的颜色入目,我只觉得刺眼。
  那颜色让我想起嫁衣,我换下的那袭嫁衣尚且留在这家中,它约莫也只能那么留在这儿,以后……我想,以后我再也不会有穿上它的机会。
  “郡主,屋里好像没人。”媛真平板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若非她的提醒,我怕一时间还想不到这问题。
  四周确实静悄悄的,方才我进门时闹出的声响并不轻,为何这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昭儿又去了哪?
  “昭儿,昭儿你在吗?”
  我大喊了两声,无人回话,入内之后没看到人影,走到内堂,仍是不见昭儿,遂疾步到昭儿住的那间屋子,用力推开门,里头却空荡荡的,丝毫不见昭儿的身影。
  屋内收拾的十分干净,昭儿的那个包袱已经不见,这让我松了口气。
  看来她是自己走的,并未受到任何波及。
  这样也好,与我们这些人掺和在一起,不是什么好事。
  出了昭儿的屋子后,媛真问道:“郡主,还要去别处看看吗?”
  我转身看了隔壁那屋子一眼,下意识摇头。
  昭儿隔壁便是我住的屋子,里头还有我换下的那身嫁衣,可我却没有勇气进去再看上一眼。
  看了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是徒增烦恼。
  我站在原地环顾四周,依稀还能听到四周邻里家中的声响,唯独我脚踩的这老宅子,静悄悄的,让人觉得冷清。
  走到门口时,我忽收回了跨出的步伐,转身又朝院子内走去。媛真不知我为何突然改了主意,却什么也没问,这也正是我能容忍她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原因。
  她足够聪明,不该问的,她从不多话。
  那日之后,这家中走的走,离开的离开,唯一留下的只有昭儿,如今昭儿也走了,人去楼空,我本没什么可留恋的,方才临门一脚时,我忽想起了那间供奉着灵位的厢房。
  我想,我该去那儿瞧瞧,即便没有机会拜祭,也该瞧上一瞧。
  关于阿邵的身世,我想了许多,也从裴炎的口中听到了一些,约莫得了个大概。
  阿邵的娘亲姓连,名箴,是大叔心爱的女人。大叔与阿邵的娘亲连箴自幼定下婚约,后来大叔父母双亡,被托付给他的连父连母,后来虽未能与连箴结成秦晋之好,但连家父母的养育之恩却是实实在在的。
  大叔于我有救命之恩,又有养育之恩,我有生之年既有幸见到他的家人,若不代他看上一眼,实为不孝。
  那间放着灵位的厢房在哪儿,我已记得不太清了,只能靠着之前那些印象寻去,一番摸索之后,竟真让我找到了那间厢房。
  我下意识加快了步伐,快靠近门口时,媛真忽然一把拽住了我,将我拉到了身后。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险些没能站稳,亦打散了我找到厢房时的喜悦,我冷冷的看着她,刚想质问,就听她说道:“有人!”
  她藏在腰间的软件不知何时抽了出来,剑身在阳光的照样一闪一闪,让人不敢直视。我心头咯噔了一下,冷静下来,这才发现厢房门上那三道锁不知何时被人开了。
  那三道锁的钥匙都在春婆婆的手中,她平日贴身收着,从不落别人手中,我低声与媛真说道:
  “应该不是什么坏人,你不必太过紧张。”
  媛真不以为然,提剑四下查看了一番,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我上前两步,没有伸手去推门,出声喊道:“春婆婆,是您吗?”
  厢房内静悄悄的,无人应声。
  我不死心,又唤了两声,里头依旧无人吱声。
  我心头失落感油然而生。
  本还以为可以见到春婆婆,现在看来,怕又是我想多了。
  也对,春婆婆既是被周家的人带走,又怎么可能回到这儿,她是周家威胁阿邵的一个棋子……
  想到这儿,我哑然失笑。
  春婆婆是枚棋子,我又何尝不是?
  我边想,边伸手推开了门。
  这紧闭的厢房之门没有从里头落锁,我并未花费多大的力气就推开了门。媛真见我开了门,迅速闪身到我身旁,提剑的那只手比原先更加用力,一副只要里头有状况她立刻就护住我的模样。
  外头的阳光从我们身后透进昏暗的厢房中,瞬间映亮了整间厢房,才踏进厢房,就见媛真手中那柄剑剑光一闪,直直朝我的左前方刺去。
  而后只听见“啷当”一声,一个空酒瓶盖飞向她,被那柄剑撩开,应声摔落在地。
  我这才发现厢房中的人,看清那人的脸时,我愣在原地。
  是阿邵。
  “住手。”我喝住了媛真,轻声道:“你先出去吧,把门带上。”
  媛真收了剑,深深的看了阿邵一眼,转身出了厢房,并依言带上了房门。
  厢房内顿时暗了些许,阿邵站在角落里,面容昏暗不清,我看得有些不真切,明明想上前去,脚步却胶在了原地,怎么也无法移动半分。
  地上那摔成碎片的空酒瓶中依稀散发着幽香酒气,若非媛真发现了阿邵,我怕是没这么快发现他的存在。我踢了踢脚边那块碎片,抿了抿唇,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能说些什么。
  阿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我,我虽未曾正眼看他,却能感受到他胶凝在我身上的视线。
  想来有些可笑。
  他是仇人之子,却是我所爱之人,我不知这份爱有多深,竟让我无法恨他。
  他的父亲,害得我们秦氏一族家破人亡,害死了我的爹娘,害死了我年幼稚气可爱的维弟。
  我明明,该恨他的。
  可是我无法恨他,也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恨。
  在我有生之年,我爱上了这样一个人,把自己逼入了这样一个悲惨的境地,着实有些可悲。我曾无数次问老天,为何要这样愚弄我,在我爱上阿邵之后,才告知我,在我与他之间有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却始终没有答案。
  我深呼吸一口气,欲上前去上柱香,视线落在那些供奉着的灵位时,血色在顷刻间被抽空。
  原本只有三个灵位,而今却变成了四个。
  第四个灵位,是春婆婆的。
  我迅速看想阿邵,他狠狠的握紧了右手,很用力的咬着牙,我好似还能听到他牙齿打颤的声音。
  他在极力的隐忍。
  我鼻尖一酸,忙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泪顺着眼角一颗颗滚落,无论我如何去忍,都忍不住。
  阿邵不知何时走出了角落,他身上带着些许酒气,从我身边经过时,我闻得很是真切。他不是个好酒贪杯的人,在那冬日十分严寒的小村之时,他冬日饮酒也只是小酌两杯,今日不知喝了多少,虽看不出醉意,却大有借酒消愁的意味。
  他上前点了一束香,递到我手中,我颤抖着手接过,望着他之时,欲言又止,最后却是他先开了口。他道:“她老人家很喜欢你,上柱香吧,以后兴许没机会了。”
  “她葬在何处?”我问。
  “一把火,烧成灰烬,随风吹散了。”阿邵望着春婆婆的灵位,话语虽平静,却让我无端的心酸。“她说,她生前成为别人要挟我的棋子,死后却不愿再做一回棋子。”
  我才刚刚止住的泪再次倾巢,费了好大的劲才擦干,吸了吸鼻子,忍不住问道:“她是如何死的?”
  周家既然用春婆婆来威胁阿邵,又怎么会杀了她?
  “因为她,想给我自由。”
  阿邵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春婆婆不想让阿邵因她而受困在周府,所以选择了自我了断。他一直看着春婆婆的灵位,我读不出他脸上的情绪。
  不知为何,我很害怕这样的平静。
  将香插入香炉后,我跪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之时,阿邵伸手来扶我,我却瑟缩了一下,他察觉到了我的变化,收回手。我咬了咬唇瓣,有种愧疚感从内心深处涌出,很想解释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阿邵望了我许久,忽然笑了一笑,道:“兴许我该站的远些。”
  虽是这么说,他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不敢看他,只得将视线落在香炉之上,看着那柱香一点点的燃烧。
  “早在我看到那些书时,我就猜到他的身份了。”
  正如他十分懂我那样,我太过于懂他,一下子便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他口中的他,指得是大叔。
  “我娘身体不好,小时候,她陷入昏迷时只有我日夜陪伴在身边。她在昏迷中总会抓着我的手喊沉壁。不单是昏迷时,她难得清醒时,也会一个人喃喃的喊沉壁。那时我还小,不知道什么是沉壁,后来我懂了,那是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是我娘心爱的男人。自我懂事起,就知道我娘心爱的男人不是我爹,若不是因为我,她何须在周府之中忍受我爹众多妻妾的欺凌?有时候我憎恶自己的存在,却又庆幸自己的存在,若没有我,我娘怕是早就去了。我自私的拖着她,即便她活得痛苦,我依旧强迫她活下去!那时候,她是我的全部。”阿邵的眸光变得深沉悠远,脸上的笑容渐渐敛了,整个人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全然不在乎我可曾仔细的听。“可惜后来她还是抛下了我,她终于解脱了。她死之后我恨过她,却更恨自己,因为我没有能力保护她,因为我是她的累赘。那个我称之为爹的男人,强娶了她,却又不肯好好爱护她,任由她在府中被众多妻妾欺凌,甚至连她死之时,他都不愿见上一面。不仅如此,他还在我娘亲死的那日,派人送来了一纸休书,以不守妇道之名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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