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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是再简单不过,可能连小学生都懂,可是事情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真正能把握住“原则”这个尺度的人并不多。
“您在邮电所工作多少年了呀?”接下来,赵启明准备谈正事了,该怎么开口都是他这几天已经想好了的。
王所长算了算,点着头说道:“有三十四年了……,俺十七岁干邮递员,翻山越岭送了十五年的信,后来干了这个所长才不用出去跑。唉,一辈子一晃眼就过去了!”说到这里,他不禁感慨起来。
赵启明不失时机的奉承了几句:“……那您在这县里可是老邮递员了呀!”
“那可不是?这县里从局长到下面的邮递员,哪个不认识俺王大山?呵呵,要不是俺没文化,年纪又大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是局长了呢!”王所长点了根烟,笑了起来。
“王大爷,上次买的那些邮票,我朋友也想买一些,不知道您能不能给帮帮忙?”赵启明转入了正题,说了这么多,这句话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王所长摆着手说道:“这叫帮啥忙呀!回头我帮你问问别的镇,只要有,我让他们全给你拿来……”
就这样,一老一少拉着家常,把买邮票的事情说定了下来。多年后,赵启明回忆起这一段往事,仍旧是无限感慨,那年头的山里人,真是好得离谱。
黄毓玲在旁边眨着眼睛听两个人聊天,她不知道表哥为什么要买这些东西,更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属于自己的钱,至于赵启明在这里面挣了多少钱,她更是想都没想过。
不过,有一件事她是知道的:这个表哥和自己所有认识的男孩子都不一样!
对于赵启明而言,挣钱比抢劫要刺激,最初他挣钱是为了和传统观念对着干,想要在家长和老师面前证明自己不上学也照样不比别人差。到了后来,他发觉金钱本身不是最重要的,让他兴奋的是挣钱的过程带来的那种畅快绝伦的感觉,以及最终得到高额回报的结果。
这种心态就是在年少时炒邮票期间养成的,只有在暴利行业中拼打,经历着高利润与高风险并存的危险,才能使他觉得充实。当然,真正违法的事他是不干的,这天下间可以挣大钱的事多了去了,何必去以身犯险,拿自己的前途和美好生活开玩笑。
在十几倍的暴利面前,赵启明爽得是欲仙欲死,整个新年就像是活在梦中,兴奋、激动、喜悦……等等美好的感觉不一而足,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让他无比崇敬和爱戴的王所长,在那天中午之后,利用上班时间和其它四个镇的邮电所联系了一下,说是自己一个喜欢集邮的亲戚,来山里玩,问他们那里还有没有库存的邮票。结果,其中有两个镇那边因为种种原因,也有两年前发行的邮票没有退回县里,王所长让他们先别动,等过几天自己就安排人过去取。
对方答应的非常爽快,这让王所长很欣慰。他一直因为收下赵启明的那些烟酒感到心里不踏实,总觉得好像欠着这小伙子点什么。事情有了着落,他这才真正放下心来,高兴得眉飞色舞,就像是自己占了多大便宜似的,连脸上的褶子都少了几条。
赵启明更是千恩万谢,就差没跪下来认他当干爹了,王所长被他哄得直接年青了十岁,一高兴,又替他联系县里邮电局的仓库保管,答复是前几年的票都退回市里了,只剩下去年的两百多版还没来得及送走。
这回又轮到赵启明急眼了,遇到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耽误一分钟的,可手里一分钱没有,东西再多也是干着急。他冷静下来一想,主意就有了。
可怜的陈致远再次隆重登场,他怀着对赵启明的满腔怒火,跑去他家里,说是学校里提前开学,老师通知所有学生尽快返校。这家伙啥事都干,就是不大会撒谎,把赵启明教他的话背了数遍,念台词的时候脸涨得通红,差点没来憋出病来。
好在赵启明老爸丝毫没有怀疑他的话,还以为他那表情是在替自己儿子着急,立刻给赵启明舅舅的单位打了个电话,母亲带着赵启明第二天就回到了家。
紧接着赵启明去邮局办汇款,走之前那边都已经算好了价钱,两个镇子和县里的存票被一扫而空,一共是一万一千七百多块钱,王所长把钱交过去之后,就按赵启明提供的地址,把几百版邮票打包寄到了他的学校,整整一大箱子,这下可把奸商赵启明的嘴都笑歪了。
第二十一章一箱金子
提前开学的谎言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在剩下的这些天里,赵启明自由了。他们家附近只有两三个同龄人跟自己一个学校,而且大家平时并没有打过交道,他根本不担心这件事会露馅。
原以为是有可能遭受损失的一个寒假,却让赵启明在山里挖到个金矿,真正一去不复返的投资,仅仅是给王所长买礼物的那一百八十多块钱,其它全都是本钱。
赵启明每天两次去学校传达室报到,其它时间就是泡在邮票交易所里打听行市,春节期间大小票爷都忙着过年,邮市的人并不多,市场价基本上比较稳定。即便如此,那一箱从大别山里挖回来的宝贝,总价值仍然超过了十二万。
“你他妈折腾了这么多天,就弄回来这么个箱子?里面装的啥?”陈致远看着这个把自己搞得鸡飞狗跳的箱子,用力拍了拍。
赵启明一把扯住了他的手,眼瞪得跟牛蛋似的:“别拍呀!要是弄出毛病来,把你切碎了零卖也赔不起!”
两个无敌损友之间的关系比过去要近多了,尤其是在经历了上次的小型张事件之后。从他们俩的性格上来看,基本上算是互补,类似古代打仗时候的无脑先锋和狗头军师。
“真的假的呀!有这么值钱吗?”陈致远虽然有些怀疑,但鉴于这小子以往在理财方面的表现,他还是乖乖的把手放了下来。
“跟你说你也不懂!”赵启明把箱子紧紧地绑在陈致远的自行车后面,又试了试牢靠程度,对扶着车把手的陈致远说道:“咱们走吧!”
“让我推车?你小子可真他妈够朋友!”陈致远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但是车把手在自己手里,后面的东西少说有好几十斤重,自己要是一放手,自行车肯定得倒。
赵启明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眯着眼睛满脸堆笑:“哪能让你白干活!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啥秘密?”陈致远总觉得他笑得跟大灰狼似的。
赵启明把嘴巴伸到他耳朵边上,小声说道:“听好了:今天我叫你一起来,就是打算让你当车夫的!……哈哈哈!”话刚说完他就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把陈致远气得一个抬腿,重重地踢在了他屁股上:“你大爷!”
中学时代的感情就是这样越玩越近乎,好朋友之间骂来去,谁也不会真的生气,个别长着男性器官却揣着一颗女儿心的人例外。
东西不能放回家,这是赵启明的一个心病,十几万的邮票,说出来能都把人吓死,搁哪他都不放心。思来想去也只有陈致远家里比较妥当,这家伙自认为是个江湖人物,在学校强抢豪夺欺负人的事情干了不少,对偷鸡摸狗却是不屑一顾的。
通过这段时间的交往,赵启明对他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陈致远不是个好孩子,但绝不是伪君子,和班长高松之类的小人有着天壤之别。
他不愿意把邮票放回家还有一个打算,开学之后要找时间把邮票运到上海出手,到时候从家里拿出来也不方便,陈致远的母亲性格柔和,只要儿子不惹事生非,她基本上不过问儿子的事。
赵启明忽然想起放假前陈致远失踪多年的老爸回来了,问道:“对了,不是说你爸回来了吗?他这些年都跑哪了?”如果没这箱邮票的话,赵启明是不会打听别人家私事的,他生平就最讨厌家长里短的是是非非,可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放他们家,这些情况他必须搞清楚。
自己兄弟,陈致远也不计较他这么一问:“前天刚走。说是回香港处理公司的事,最近还会回来,鬼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你爸在香港开公司?”赵启明模仿他的表情现学现卖,连眼神都一样。
“他自己说的,那年跑了之后就偷渡去了香港,听他那口气这些年混得还不错,开了两个厂和三家公司,牛得不行!”陈致远从小就是母亲一手带大的,对这个没尽到责任的父亲基本上没什么印象,更谈不上什么好感。
赵启明这才注意到陈致远今天是衣着光鲜:“乖乖,你老爸还真行呀,看来你以后的生活可以直接跳过‘小康’奔‘大康’了!这么久没回来,有没有对你表示表示?”他虽然没见过陈致远的老爸,但对于白手起家的人还是很敬佩的,更何况人家是在香港这种地方做生意。
那时候的内地人对香港还是比较陌生的,但时下流行的东西,不论是电影电视、流行歌曲、服装、鞋子,就连内裤,几乎都是以那里为源头,这就不得不让刚从改革开放中抬起头来的广大群众,产生无限遐想,很多人做梦都想去那里体验一下资本主义腐朽堕落的生活。
“买了十几套衣服,几双鞋,对了,还有上次帮你借的钱,也是从他那借的。那些哥们全是穷鬼,实在没办法,我只有跟他开了口,说好等他回来就还。你小子真他妈会给我找麻烦,要不是兄弟一场,打死我也不跟他借钱!”陈致远在今后的几年之内一直都不称呼自己的父亲作爸爸,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才让他转变了过来。
赵启明前两天已经狠下心来,将手里那本子邮票卖了一部分给李胖子,把钱还给了陈致远,这是他的做生意的信用。之所以说他狠下心来,是因为在这个非常时期,任何一套能够有升值潜力的邮票他都不愿意出手,尽管手里的邮票已经是十几万之巨,但大钱小钱都得挣,是他做人的原则之一。
走着走着,赵启明觉得陈致远走的方向不对:“你家不是在学校附近的服装市场后面吗?这是往哪走?”
“搬了,他一回来就在新源小区给家里买了套房子,原来那间没人住了。”陈致远不以为意的答道。
“不错呀!快走,去看看你的新家……”赵启明打心眼里为他感到高兴,他知道新源小区的房子,和陈致远原先住的那间低矮阴暗的房子相比,那里的住宅类似于皇家宫殿。
第二十二章真正的锼主意
令人激动的寒假终于过去了,就在假期结束前的最后几天,赵启明从刘光伟的嘴里得知上海那边的行市又开始动了起来。开学后,回到学校的学生们手里拿了压岁钱,有不少新人参与到集邮的队伍里来,赵启明整天在他们之中倒买倒卖,挣着这些两三块的小钱,忙得不亦乐乎。
看来自己去年的工作还是很有成效的,新发展起来的集邮队伍,有三分之二是自己过去“传帮带”培养出来的骨干份子发展的下线,赵启明随便给他们一点甜头,这些人就已经将他奉若神明,俨然是校园集邮爱好者的开山鼻祖。
赵启明这时候玩了个新招,后来连陈致远的老爸都觉得这招高明,他在广大集邮的同学当中放了句话:“哪位从我手里买去的邮票,不想玩了的话,一个月之后再来找我,我加价15%回收!”他说的时候态度非常诚恳,再加上往日里口碑很好,跟他关系要好的同学都相信他,很快,相信他的人越来越多。
这个条件对于众多集邮的新手来说是非常有诱惑力的,集邮是一种兴趣爱好,能把这种兴趣转移成一种赚钱的方式,其方法更是简单到从赵启明同学手里买来再原样卖给他,傻子也知道该怎么做。
如此一来,人人都争着从他手里买,一传十,十传百,连个别贪小便宜的老师都来了兴趣,但毕竟是精明的成年人,他们担心赵启明无法兑现,只买了几十块钱的邮票试着玩。
班主任郑老师也听说了这件事,把赵启明叫到办公室里谈了半天,不知道这小子用了什么办法搪塞了过去,回来后居然啥事也没有,该怎么干还怎么干。
在这种纯属他个人行为的炒作下,赵启明每天的营业额从最初的一百多块钱,几天内就急剧窜升到近五千块,不到半个月,他就卖出了五万多块钱的邮票。与此同时,他让刘光伟从上海邮市里成批量的买进一些新老邮票,加一点路费卖给自己,再拿去学校平价卖给学生。大家都在买,却没有人算过赵启明究竟卖了多少套邮票给别人,唯一能够说明问题的,只有他自己手里那本记录着售出清单的账本。
赵启明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把那些学生年后闲置在手里的散钱全集中起来,从市场上购买现价的邮票成为自己的贮备。估计在一个月之后,行情会发生变化,到时候把他们卖回给自己的存货一枪打出去,赚的钱怎么着也不止这点。
这是个冒险而又创新的计划,付出的不过是15%的利息,而行情一旦上来之后,这点利息虽然不少,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