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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妃阿巴亥果真没有食言,小玉儿最终没能得到嫡福晋的名份,不过有她父亲的面子在,努尔哈赤自然不会亏待了她,不但亲口许了她侧福晋之位,还替她和多尔衮举办了一场婚礼酒宴。
按照女真的规矩,侧福晋相当于汉人的平妻身份,地位高于庶福晋、格格、婢妾,可以和嫡妻姐妹相称,见面不必跪拜,有相对比较正式的婚礼仪式,娶侧福晋的婚礼,双方亲朋少不得都要出席。
苏浅兰以四贝勒继福晋的身份,穿一套浅紫色花的新旗装,踩着花盆底鞋,落落大方地出席了这场酒宴。
这是婚后苏浅兰第二次有机会见到四贝勒的那班兄弟。她的目光悄悄落在其余三大贝勒身上,老成少语的大贝勒代善,看着凶悍莽直的二贝勒阿敏,以及貌不出众有些阴沉的三贝勒莽古尔泰。
她暗暗将这些人物作了一番比较,欣喜的发现,四贝勒站在他们当中简直鹤立鸡群,论战功他毫不逊色,论谋略没有人比他得过,论外形气度,二贝勒、三贝勒自是不及,连以俊雅著称的大贝勒代善也由于年纪过大的关系,无法再跟四贝勒较量。
从容自信的神态,成熟沉稳的气质,完美的体现在四贝勒一人身上,每次目光悄悄掠过,苏浅兰都会对他油然生出欣赏之意。
当然了,历史上的大清开国皇帝,又岂是寻常之辈!唯一被后世提出来跟他相提并论的,只有……苏浅兰目光又向站在四贝勒身旁,被兄弟们围着灌酒的新郎多尔衮瞟了过去。
这时代的女真孩子都早熟,女孩十一二岁就可嫁人,男孩十四五岁就可娶妻纳妾,多尔衮这个时候才不过十五岁,尽管他生得健壮,看在苏浅兰眼里,也就一高中大男孩,容貌俊则俊矣,总给人一种缺少风尘历练的感受,只有少年人的神采飞扬,没有成年人的稳重。
第一次结婚洞房,显然令多尔衮有点心虚,被早已成年的兄弟们一再逗趣,脸都红了,难得他真是极为聪明,每每能凭着机智应付过去,靠三寸不烂舌,连酒也挡掉了不少。
苏浅兰并未能对她感兴趣的那些历史人物多加留意,头回以参与者的身份出现在这样高朋满座,只讲热闹不计身份的场合,她那份独特的美丽姿容雍容气度替她招惹了大堆穿花蝴蝶,都是各府年纪相当的福晋或格格,围着她七嘴八舌发问或吹捧。
跟那位同样美丽雍容但年纪偏大又高高在上的大妃相比,苏浅兰在这些女人心目中显然更具亲和力和吸引力,她深知微笑的魔力,又拥有神奇的洞察力,叫心怀敌意的人不敢当面挑衅,没有敌意的人又全都被她的谈吐打扮吸引住。
有她居中一坐,哪怕她只是微笑倾听,也能让周遭的气氛热烈起来,笑语不断,令人暗暗称奇,不明白她哪里来的这种魅力!
或许,这要归功于她的绝色姿容和背后隐藏的八卦猛料,以及她那渊博的见识和眼界。但无可否认,她气场强大,天生就是会被人当作月亮来拱卫的料,绝不会是旁边一颗容易被人忽略的星星。
正当一名蒙古籍的小侧福晋笑谈草原生活的时候,周遭的喧哗声忽然一静,苏浅兰目光一转,恰看到之前被年长的福晋们所包围的大妃阿巴亥端着杯酒正朝她走了过来。
同桌坐的几位福晋纷纷起立,苏浅兰唇边笑意加深,也站起了身子,侧身迎向阿巴亥:“大妃您请上座!”
两个全场最美丽的女子站到一处,顿然吸引了所有女人们的目光,连不远处的一些男人们也都不由自主的瞟望过来。
阿巴亥是椭圆脸,瞧着很有福,身姿又稍显丰腴,往纤弱柔美的苏浅兰面前一站,更显出她的饱满来,宛若一朵怒放的黄牡丹,华贵得叫人难以逼视。苏浅兰更是直接想起了那位醉酒的贵妃杨玉环。
然而神态不卑不亢的苏浅兰,拥有比她还年轻的活力,娇美清纯更在其上,衬以一身婉约神秘的浅紫服饰,那种尊而不显、超凡脱俗的女神气质,落在旁人眼里,却是隐隐胜过了阿巴亥。如同九天的玉凤,在凡俗的孔雀王面前,始终稳占优势。
这一番无形的较量,立时提醒了许多知其底细的女人,那位传言天命所归的格格,可不正是拥有着阿巴亥难以企及的血脉优势?她可是出身于科尔沁,祖辈是成吉思汗的兄弟合撒儿,是尊贵的黄金血脉!
阿巴亥暗暗咬了咬牙,露出一个慈祥的笑脸,望着苏浅兰笑道:“今天是我儿大喜的日子,大家千万别拘礼!四贝勒媳妇,来,我敬你一杯!以后我那媳妇,要靠你这堂姐多多提携帮衬了!”
苏浅兰最不怕的就是灌酒,她现在喝一杯就脸红,喝千杯脸还是一样红,却绝不会晕眩迷糊,失去理智。
“大妃太客气了!小玉儿份属我堂妹,大妃就是不说,我也会照应着她的!”苏浅兰微微一笑,酒到杯干,那份利索豪气被她犹如江南汉女般柔美的容貌气质一反衬,更显难得,立即博得了满堂喝彩。
“好酒量!不愧草原儿女!再来!”阿巴亥也不由盛赞一句,眉毛微挑,趁着势又灌了她好几杯酒。
那可都是极厉害的烈酒,寻常女子,喝上三五杯就要禁受不住,不料苏浅兰面不改色全干了下去,倒也使得阿巴亥佩服之至。
“今日是十四弟大喜之日,可惜了咱们女人总不好挤到男人堆里去灌他的酒,大妃您是他的生母,也是我等的嫡母,咱们放过了他的,您总要代他生受了咱们几杯,方不负咱们的祝福之意,大家说,对不对?”苏浅兰笑着左右四顾,开始煽动反击。
“对啊!对啊!就是这理!”旁边都是唯苏浅兰马首是瞻的年轻女子,听她说得合情合理又极具喜庆意味,俱都笑嘻嘻的纷纷应和。
“大妃请!”苏浅兰眼中笑意更浓,提起酒坛便给阿巴亥满上了一大杯相同的烈酒。来而不往非礼也,这可是她的哲学!
阿巴亥笑容有点发苦,她的酒量可不算顶好,本来她以大妃之尊,也没有什么人胆敢灌她的酒,拒绝喝你的酒也不算不给你面子,可没想到苏浅兰这般会造势,众人跟着一起哄,她可就难辞了。
万般无奈在众人的催促下勉强灌罢一杯烈酒,苏浅兰立即又给她满上了新的一大杯酒,笑吟吟的再三劝饮。
她肚子里有的是说辞,又已经造好了势,阿巴亥为势所迫,急切间又想不到办法拒绝,须臾间竟尔连灌了三杯烈酒,嗓子都点着火了,红晕腾地烧遍了颜面。
“不行了!不行了!”阿巴亥只好放弃大妃的矜持架子,丢盔弃甲地狼狈求饶:“能别叫我喝酒,我啥都答应你们!”
“大妃!要不您唤十四爷过来替您挡一回?”苏浅兰笑得像只小狐狸,有点不怀好意的望着摇摇欲坠的阿巴亥。暗地里想象着唐朝那位醉酒的贵妃,是不是就是这般模样。
“四贝勒媳妇……”阿巴亥舌头都大了,她本想跟苏浅兰说什么来着,这回却全都想不起来,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苏浅兰“咭”地一笑,伸手扶住了她:“要不我送大妃一起去瞧瞧新媳妇?”阿巴亥如逢大赦,连连点头,在她的陪同下落荒而逃,总算脱离了可怕的酒攻圈子。
“四贝勒媳妇!”阿巴亥总算找到机会跟苏浅兰正常说话,她拍拍苏浅兰的纤手,忽然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你跟我说说,你心里是不是,想把你妹妹嫁给十四弟?”
第二百二十九章 婚礼
苏浅兰说是要陪大妃阿巴亥一起去看新娘,两人离开酒席,穿过庭院花径往里头走着,阿巴亥却不但放慢了脚步,还绕开人多的地方,在一丛高大的观赏乔木旁边站定了脚步。
这架势,再蠢的人都知道,阿巴亥定是有什么话要跟四贝勒媳妇私下说的了,于是不但两人带来的侍婢灵醒的跟她们拉开了距离,就是别的福晋格格远远看见,也都默契选择了回避。
然而出乎苏浅兰的意料,阿巴亥一开口,却是问她是否有意成全布木布泰跟多尔衮的婚事。
这件事情,虽说在多尔衮迎娶侧福晋的婚礼上提出来,显得不太尊重女方的亲人,倒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过是有些不合时宜罢了,完全可以放到别的时间场合来提。
苏浅兰敏锐的目光投注在仿佛醉得有些摇晃站立不稳的阿巴亥身上,抿了抿樱唇,微微一笑坦然点头:“哈日珠拉刚到盛京,便听说十四弟有过求娶舍妹布木布泰之意,不过是两下里未及商量妥当,便发生了宁远之战,因而拖延下来。”
“我姐妹之间,自然比别人亲近些,我也探问过她的意思,知道她心里其实是愿意的,实在不想舍妹就这般错失了姻缘,所以斗胆向四贝勒露了些许口风……”
说到这句,苏浅兰挽住了阿巴亥的胳膊,一脸诚恳的道:“舍妹许了十四弟,少不得就要侍奉大妃,到时,还望大妃瞧在她年纪尚小的份上,多多包涵爱护呢!”
阿巴亥听她直接就说得仿佛布木布泰嫁定了多尔衮般,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可这事她早已跟四贝勒之间商量过,还放了一个那拉济雅进他的府里当庶福晋,跟苏浅兰却是无法否认,念头一转便现出一副慈爱的神态来,笑道:“爱护自家媳妇,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苏浅兰便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却不知大汗大妃打算何时遣使往科尔沁向家祖父提亲?或是让十四弟亲往求婚?”
她问得随意,笑得天真,阿巴亥却有种难以招架的感觉,只得干笑不已:“瞧你急的!多尔衮刚娶了侧福晋,这提亲总得再等一段时间吧?否则你妹妹将来跟侧福晋之间可不好见面!”
“大妃说的也是!”苏浅兰嫣然一笑不再做声。
阿巴亥眯起眼睛瞧着她,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张也是明艳动人的面容来。布木布泰在盛京住着,每天进四贝勒府给姑姑哲哲侍疾,她也是见过的。虽然布木布泰年幼些,身段儿不显,远不似她姐姐这般千娇百媚颠倒众生的美貌,那股灵性却也丝毫不弱。
姐姐如此聪明厉害,那么,小小年纪便气度沉稳的妹妹,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若论多尔衮的眼光,却也是不差的,布木布泰做了多尔衮的嫡福晋,那四贝勒跟多尔衮之间可就亲上加亲了。
黄金血脉么……姐姐有的,妹妹自然也有了!想到此处,阿巴亥面上笑意更浓,姿态撩人地将耳边发丝抚了抚,望着苏浅兰状似随意的问:“对了!没想到你也是通汉学的,平时你跟四贝勒便时常以汉语闲聊,很少说女真话,也很少说蒙语?”
这种内宅里的私事,阿巴亥也知道?不用说,该是那拉济雅在开始起作用了。苏浅兰内心嘲讽,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笑而不应。
“听说汉人规矩极大,嫡庶之间泾渭分明,莫不是受了他们的影响,你们才如此看重名份,非替令妹谋取嫡福晋之位吧?”阿巴亥笑问,神态之间仿似有些不以为意。
“嫡庶之间,始终有些不同,想要给自己的妹妹最好的待遇,这也算是我的私心吧!”苏浅兰毫不掩饰自己的在意。
阿巴亥默了一下,忽摇头笑道:“那若是按照汉人的规矩,继承家产的嫡子再不济,汉人庶出的兄长们也没有反抗的了?却不知精通汉文化的四贝勒对这个怎么看?”
苏浅兰心中暗凛,目光一闪,面上却柔柔一笑:“中原文化传承几千年,我家贝勒爷若是生长其中,自然也会接受嫡子承爵的传统,不会无端反抗的,汉家律法,可是饶不了那些谋夺家产的庶子呢!”
“哈哈!真是喝醉酒了竟说这个!”阿巴亥笑将起来,亲热拍着她的手道:“都是说笑的!说笑的!咱们金人,嫡庶间可没什么差别,若不然也不会有什么八旗制度,八贝勒共议国政的事了!这每一旗旗主可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啊!看大家何曾在意过什么嫡庶之别!”
苏浅兰还没说什么,阿巴亥又反拉着她往前走去:“咳!别闲话耽搁了正事,我先领你去瞧瞧新侧福晋才对!”
“是呢!”苏浅兰面上带着一丝甜笑,宛若受宠的后辈般被阿巴亥亲热拉着,行走在众人目光齐聚之下。心底却有了一个从未留意过的问题:四贝勒算是嫡子,还是庶子?
看看就快到洞房外头,阿巴亥脚下未停,口中却忽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对了!四贝勒前继福晋乌拉那拉氏,没给你留下什么?”
“没有!”苏浅兰自然而然地回答:“大妃怎会提起她来?”
阿巴亥回过头来,在她神态自若的面上瞥了几眼,摇头一笑:“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你二月初嫁给四贝勒之后,没有多久就传来了乌拉那拉氏……不好的消息!感到生命真是无常呢!”
苏浅兰眼神里带出了几分意外,似乎刚刚得知这个消息。阿巴亥见她这副神情,心下一松,当即却是带着她一齐踏进了洞房。
房中早就站着几名福晋,聚在一处说说笑笑。说是来瞧新娘子,其实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