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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这些宽待汉人的政策能给大金国带来什么样的好处,她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姐姐在穿衣打扮上的品味爱好影响了整个大金国上下,那街头出现的各种好看的服饰,就是明证。
没一会儿,苏茉尔也看出了门道,惊异的道:“咦?格格!这、这大金国的服饰,是有等级地位区别的吧?什么人是百姓、什么人是奴才,还有什么人是主子,什么人是朝臣,似乎,一眼就能辨认呢!”
布木布泰原本矜持地端坐车内,听得她这番话,也好奇起来,连忙掀开一角窗帘向外张望。
果然,过往的行人穿戴相比过去有了不少差异,隐隐的呈现出一种秩序来,三五成群各自相随的不同组合,服饰总是较为接近。也有那主仆同行的,更是叫人一眼就能辨别出谁主谁仆来。
“真有意思!”布木布泰不觉笑了一下。
“格格!脑袋!看他们的脑袋!”苏茉尔又发现了一样不同。
布木布泰也已发现,过去的盛京街头,男人清一色的光瓢头,现在却出现了许多不剃头的男人,虽然还是有辫子,但瞧着似乎要顺眼些,而且谁是汉人谁是女真人也不易区分了。
姐夫这是要弱化女真人、蒙古人和汉人之间的区别么?
先把过去倍受压迫鄙视的汉人提到一个跟女真人更为平等的地位,再用同发式、同服饰的办法,让他们对大金国更加生出归宿感、认同感……这手法,似乎和历史上的秦始皇有得比呢!
正当布木布泰若有所思地忖度着这些细微变化会给大金国带来些什么利弊的时候,苏茉尔忽然高兴的喊了起来:“格格!格格!您快看哪!看前面!您看看谁来了!”
布木布泰本是望向道旁,听到这话向行进的正前方一望,一抹惊喜的神色顿即掠过面庞,刹那染红了她的双颊。
只见行进队列的正前方,一队浑身白色袍甲的金兵正迎了过来,为首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浑身都裹在甲胄里,只露出一张布满期盼的俊脸,神色着急的望了过来,却不是十四贝勒多尔衮是谁!
“大玉儿——”多尔衮忽然看到了布木布泰,唇边立即绽出欢喜的笑容,情不自禁的呼喊着,策马朝她的车驾奔了过来。
“多尔衮?”布木布泰轻声唤了一句,抬头凝望着窗外高坐于马背上的那个男人,恍惚间竟生出错觉,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四贝勒,但还要年轻十几岁,且不再是满眼陌生,而是饱含深情地出现在她面前。
“大玉儿!你可算到了!”多尔衮控着马匹亦步亦趋紧跟在车子旁,欣喜的对她说话,眼里洋溢着说不出的热切光华。
布木布泰回过神来,甩了他一个大白眼:“什么大玉儿!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的,你瞎叫给谁听呢!”说完便缩回头去,拉紧了窗帘。
多尔衮也不恼,咧嘴一笑,策马又回到了前头。
苏茉尔把这一幕全都瞧在眼里,推了布木布泰一把笑道:“格格!十四爷穿白袍的样子可真好看!以前的四爷可好看多了!唉!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子这般福气,竟然叫他牵肠挂肚的,人都熬瘦了!”
“他瘦了么?我怎么不觉得!”布木布泰哼了一声,脑海中却不觉想起了姐姐对她说过的一番话:如果说四贝勒是正午的太阳,那十四贝勒就是朝阳,是即将升往中天的太阳!
车子很快就到了汗宫门前,多尔衮亲自将布木布泰一路送到了关雎宫前,一抬头,就看到身着旗袍的大妃早已站在那儿。
“额格其……”布木布泰见她亲自来迎,也有些感动,忙上前依着礼节弯腰拜见,说的却是女真话:“布木布泰恭请大妃金安!”
“快快免礼!自家姐妹,不用客气!”苏浅兰忙亲切的将她身子扶正,又对多尔衮点头致谢:“十四弟辛苦了!”
“这是多尔衮应当做的!”多尔衮嘴里回答苏浅兰,目光却始终胶着在布木布泰身上。忽然听到她说女真话,他的心里好不受用。
苏浅兰惊异的望了布木布泰一眼,也没多问,只是告诉多尔衮先去忙别的事情,晚上再来汗宫吃酒宴,便带着布木布泰和苏茉尔径去了早先就腾出来预备安置她们的殿阁,正好在哲哲的宫殿旁边。
多尔衮凝望着布木布泰不舍而去,布木布泰的注意力却在那关雎宫的匾额上,没怎么留意他的神情。
关雎,关雎……布木布泰脑海中划过那篇诗句,心中忽有所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怕当年的四贝勒,早已是对她姐姐有了心思!
第二百六十一章 闲话家常
“阿沃怎么样?身子还好吗?”苏浅兰一面走,一面向布木布泰询问科尔沁首领莽古思的近况。
原本皇太极主要邀请的是她母亲纥颜氏,可是使者去的时候,正好莽古思病倒,塞桑接手族务,纥颜氏又要照拂他,又要侍候老人,连塞桑的小妾也怀了八个多月的身孕,临盆在即,样样需要她操心筹划,实在腾不开身来,只好回信向皇太极委婉说明情况,没法到盛京来。
那个年代出行不易,苏浅兰自然不会勉强纥颜氏长途跋涉,奔波两地就为了来探望自己,于是同意了她的请求。
但皇太极本来的目的却是要调布木布泰过来塞给多尔衮,免得他老是有意无意的盯着苏浅兰的眼睛瞧,又改了手谕,让使者单把布木布泰接过来,这一来二去的,结果就拖到了年底,布木布泰才从科尔沁千里迢迢的赶到了盛京来。
上次信使回报,莽古思的病情又有所加重,苏浅兰见了布木布泰,自然要先问这位族长祖父的病况。
“阿沃还好!已经大有起色了,应该很快就会痊愈的。”布木布泰低头回答,面对已经成为大金国大妃的姐姐,不由她不尊敬。
苏浅兰觉出了她态度上的细微变化,颇感无奈,她自认为自己并没有变化,可管不住别人心态上的不同,尤其是对权力地位极具敏感性的人——比如布木布泰,就会格外注意礼节。
“你一路车马,想必十分疲累,现在离晚宴时间还早,不妨先歇一会儿!如果腹中饥饿,尽可以吩咐内侍把你想吃的东西送来!”苏浅兰把布木布泰送进她临时居住的宫殿,热情招呼。
“是!布木布泰明白!”布木布泰乖顺的点头道谢,转又抬头望住了苏浅兰:“额格其!我可不可以先去探望姑姑?”
哲哲么?苏浅兰微笑同意,让阿娜日带布木布泰过去。自己却没有参合进去,而是返回了关雎宫处理自己的事。
虽然哲哲的身边都是她的耳目,每天都有人向她禀报哲哲的情况,是安或不安,病情有无变化,药材等各项用物消耗之后有无及时补充等等,实际上,她却几乎没有去看过哲哲。
这个已经被人遗忘的侧福晋,现在的侧妃,简直就是汗宫里人人讳言的透明人,不但下人们以侍候她为苦差,连苏浅兰也不愿意去面对着她,不但是对自己占了原来历史上属于她的大妃位置心怀疚意,也带着不知如何跟智障人士交流、甚至害怕和她交流的情绪在内。
现在有布木布泰在,她又愿意去探望关心哲哲,苏浅兰心中还是有些欣喜的,原本哲哲病后就一直是布木布泰在照顾着,她们两姑侄之间没有同丈夫的尴尬,反而有长时间的相处之谊,让布木布泰出面替她照拂哲哲,再合适不过。
当天晚上,苏浅兰就在关雎宫里摆了个洗尘宴,与座的除了皇太极,就多一个多尔衮,没有邀请其他兄弟。
一见这阵仗,布木布泰便明白了姐姐是要撮合她和多尔衮两个,虽然暗地里有些怪姐姐行事过于明显直接,可心里还是禁不住有些甜丝丝的,每每感受到多尔衮投来的目光,就有种说不出的欢喜滋味。
算起来她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这么近距离的同时观察当了汗王的姐夫和刚受封固山贝勒没有多久的多尔衮。目光不由自主的悄悄在这两人之间来回掠过,悄悄作起了比较。
换了明黄服饰,不再一身白袍白甲的四爷,少了许多儒雅气息,兼且年纪渐长,他的脸庞也逐渐变得棱角分明,愈发阳刚霸气,举手投足间也多了一份帝王应有的雍容尊贵、泱泱大度。
相比之下,换了新式的白底蓝山水纹绣龙袍服的多尔衮,由于父母离世和娶妻后独立开府的种种大的变故,仿佛一夜之间便成长起来,没有了以往那份少年心性,飞扬神采。
他的眼神更深郁,气质更沉淀,清癯的面庞开始呈现出一种更成熟的线条,再加上他年华正茂,眉目五官又继承了前大妃阿巴亥的某些特点,生得各外俊逸,这种种优点结合一处,赫然就是众多少女们心目中的完美男性形象。
这也罢了,布木布泰毕竟是草原女子,并不很喜欢中原汉人男子那般徒有金玉外表的秀气外形,她更喜欢的是拥有绝对力量粗犷魁伟的英雄汉子,可多尔衮终于有一样,触动了她的心弦。
这样东西,就是眼神,掩藏着深情爱意的眼神!
布木布泰也同时留意着姐夫的一举一动,很容易就在他眼中看到了这样的眼神,只是他那样的眼神,却只会在望向她姐姐哈日珠拉的时候不经意流露出来。
没等她来得及失落嫉妒,就在多尔衮的眼中也看到了这样的眼神,而这次,多尔衮的眼神却是只对她而流露。
能有这样相似的眼神,那么多尔衮对自己,也会像姐夫对姐姐那样,宠爱钟情到相同的程度吧?布木布泰这般想着,心扉不知不觉间又对多尔衮敞开了更大的缝隙。
冬令时节,宫里也没有太丰富的食材,苏浅兰为使这次酒宴看起来更新奇多样,特地把前不久得到的一批朝鲜泡菜、辣酱、味噌酱之类的东西找出来指点厨子弄成了料理,摆上了酒桌。
“这些是什么?”皇太极没见过这些韩国的菜肴,感兴趣的问。
“这个是泡菜饼,那个是辣白菜汤,还有烤牛肉,都是朝鲜菜。”苏浅兰一一介绍,她其实并没有以韩国料理为主,那些都是配菜的,取它一个花花绿绿的好看,冬天喝点辣汤,也可以暖胃。
“你倒是好兴致,叫厨子学做他们的菜肴!”皇太极大摇其头,一一尝过去,就除了那道牛肉还可以,其他汤汤水水的,他都看不上。
“布木布泰,觉着怎么样?”苏浅兰不理他,转头去问妹妹。
“挺好的!在科尔沁,可吃不到这么多花样!”布木布泰有礼貌地微笑回答:“额格其有心了!”
“些许吃食,不算什么!”苏浅兰忽然无比的怀念前世,农业科技的发展,使得反季的蔬菜水果随处可见,一年四季的食材界限随之变得十分模糊,哪像现在这时代,想吃的东西都没到季节,无处可购。
话题不知不觉从朝鲜的吃食上聊到了朝鲜的方方面面,皇太极和多尔衮对朝鲜的认识只停留在局势作用和彼此的军事实力对比上,反而不如苏浅兰来自后世,看过的韩国剧多,知道的细节也多些。
比如说朝鲜打造刀具的能力,学自汉人的农耕技术,专门给女子看病的医女职业等等,连朝鲜国内嫡庶分明,庶出的子女等同奴隶,不能享有少爷小姐待遇的奇特现象,苏浅兰也都说一些。
前世的她并不是愤青,相反的,还时常看些韩剧,所以她说起朝鲜国内这些东西的时候,抱持的是种闲聊玩笑的态度。
至于说到朝鲜认定中医是他们祖先的发明,连端午也是他们独有的节日,苏浅兰也不过是忍俊不住的感到好笑,而说到朝鲜的李氏王朝,皇帝跟傀儡似的,连自己的皇后都保不住,那就有些怜悯了。
这时节国孝未除,筝歌乐舞是不能有的,酒都不能多喝,苏浅兰说这些东西来活跃气氛也是无奈之举,总比瞧着多尔衮和布木布泰两个你看我我不看你的默默耍花腔来得轻松自然些。
布木布泰听得有些纳闷起来,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袖子:“额格其!您从哪里知道得这许多朝鲜的事?您有认识朝鲜来的人么?”
苏浅兰愣了一下,才想起这个年代的信息传递是非常的不便,就算她认识什么朝鲜人,了解到朝鲜社会嫡庶之别这样的现象,她又怎么解释自己会知道朝鲜皇室的内幕?
“哦!哈哈……以前撞见过一个朝鲜来的使臣,就聊了聊……”她自己都觉得这理由很牵强,只好讪讪的闭口不再吹牛。
皇太极哼了一声,鄙视不屑的道:“小小一个明朝的藩属,居然有这许多龌龊,堂堂王上,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力,偏偏讲究嫡庶之别尤甚于他所依附的明朝,这种国家,真是留着也嫌多余!”
“父汗驾崩那会,连明朝也派了人来吊唁,这个朝鲜却好像是连一个使臣也未派来!”多尔衮忽然淡淡的插了一句。
皇太极嘿然冷笑,三言两语结束这个话题,又聊到了别处。
苏浅兰见着没人来追究她的消息来源,暗暗松了口气,朝鲜的话题也不敢轻易再提了,顺着梯子下来,总算安全着陆。
那次的晚宴,苏浅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