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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急别急!”美仪拼命安慰:“万岁爷一定会有安排的!就算没有安排,奴婢拼着丢了这条性命,也要护送殿下逃出宫去!”
“逃?能逃到哪里去?”坤兴公主神色彷徨,已是六神无主,她的家就在皇宫内苑,生于斯,长于斯,外头没有任何可靠的亲戚,她一个女儿家,就算到了外面又怎么独立生存下去?
“殿下您忘了!万岁爷已经将您许给了太仆公的公子周都尉?”美仪急中生智,终于想到一条出路:“按名份,您就是他周家的人了,不如奴婢护送您悄悄投奔他们,他们一定不会拒绝收留殿下!”
“周都尉?周世显?”坤兴公主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绝望惊惶的心犹如溺水之人捉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油然升起了求生的希望。
“对!就是他!”美仪重重的点着头,为自己想出来的办法增加筹码,快速的道:“殿下,咱们就这么定了!奴婢这就去找人帮忙准备车马,顺便给周都尉送信,一会儿准备齐当,咱们立刻就走!”
坤兴公主忙问:“那父皇如果另有安排,我该怎么办?”
美仪显然比她有主意,立刻便道:“不管万岁爷如何安排,您是公主,出了宫自是您说了算,到时如果奴婢没能赶回来陪着殿下,殿下只管让他们护送您投奔周都尉便是!奴婢自会赶去跟您碰面!”
“好!那你……快去快回!我等你!”坤兴公主只得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到了这个身边最贴心的宫女身上。
“嗯,殿下您别慌乱!咱们有一晚上的时间来逃出去,您一定要镇定,要相信奴婢!”美仪紧紧握了握公主的双手,给了她一个值得信赖的眼神,又匆匆离开了公主殿。
坤兴公主亲眼看她离去,连忙回身再把殿门闩上,有了一个行动目标,她感觉心神安定了不少,看看殿中凌乱的物什,她目光一转,连忙寻出一块厚厚的桌布,开始把自己的值钱细软往里装盛。
还没收拾妥当,殿门忽然又传来了急骤的拍击声响,外头竟然是崇祯皇帝亲自在叫:“徽娖!开门,是父皇!”
“父皇?”坤兴公主一愣,连忙冲过去打开了殿门,果然看到崇祯皇帝站在殿外,他一身凌乱的龙袍,衣袂处还染着几块血印,手里提着把宝剑,身后却不见一个侍卫太监。
虽然遭逢剧变,有种天地翻覆、大厦将倾的恐惧,可见到自己的生父,这位高高在上神一般的皇帝,坤兴公主还是又惊又喜,连忙将父皇让进了公主殿,门也顾不上关了,回头企盼地轻唤:“父皇!”
崇祯回过头来,神情绝望的望住了她,充满苦涩地凄然一笑,声音惨然地道:“徽娖,是父皇无用!愧对列祖列宗!你母后,已经奉旨自缢了!你也……上路吧!”
“父皇!”坤兴公主骇呆了,她做梦也想不到,她的父皇能够冷静地安排几个儿子逃亡,却不肯同样对待女儿,她这般相信他会安排自己的退路,等来的竟然是这样的旨意!
见到女儿脸上惊骇恐惧的神色,崇祯努力挤出了一丝慈和笑意,柔声安慰:“别怕!死有何惧?一痛之后,再无烦恼忧虑,总强于活在世上,生受诸多苦难!等黄泉路上,父皇再陪护于你!”
“父皇!不要!不要啊!”坤兴公主吓得噗通跌跪在地,一把抱住了崇祯的腿部,尽管被父皇状似癫狂的神态给骇得魂飞魄散,她还是祈望着能够劝回父皇灵智:“咱们只要活着,好歹总有希望!”
“皇帝不做也罢!皇位不要也罢!谁想夺去,由他夺去便罢!咱们换上百姓的衣服往人海里去,天大地大,何处不能安居一隅!”
“女儿已命人备马套车!出得宫去,必有那忠臣之士愿意保得咱们性命,他日聚集勤王之师,未必不能东山再起!父皇!您快醒醒吧!跟女儿走!让女儿护卫在您左右!”
坤兴公主已慌得语无伦次,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只求父皇能听进去任何一句,回心转意,带同她一起寻找生路。
东山再起,东山再起……崇祯心中想到的,却是“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亡国之辱,品尝一次便够,败军之将,何以言勇!项羽愧对江东父老,他却愧对列祖列宗!
报仇复国的希望,唯有寄托在三个儿子身上,他,面对这破碎的山河,倾覆的朝廷,只有,自裁以谢而已!
看看哀求生机,宁肯屈辱地活着也不愿意就死的女儿,崇祯心中不觉生出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感受,皇室尊严,岂容玷污!堂堂公主之躯,难道为了活命就情愿落到那般泥腿子反贼手里,饱受欺凌?
“徽娖!尔何生于帝王家唉!”崇祯痛苦的摇摇头,闭上眼睛咬牙挥剑,向着地上嚎哭哀告的坤兴公主当头劈了下去。
“父皇——”惨叫声中,坤兴公主的嚎哭嘎然而止,一头栽倒在地,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热热地有几滴甚至溅上了崇祯的颜面。
泪水潸然落下,崇祯失魂落魄地垂下手中染血的宝剑,跌跌撞撞扑出殿门,下意识地又朝着小女儿的昭仪殿踉踉跄跄走了过去。
夜风吹拂,敞开的殿门吱呀摇动,外头乱影奔狂,而殿中地面上,一身昂贵纱裙装裹的坤兴公主躺在血泊之中,一条断臂离体而去。
忽然之间,这处殿门外悄然多了一道挺拔的身影,他瞥眼看到地上的坤兴公主,稍一迟疑掠了进来。
翻过坤兴公主趴伏的身子,发现她竟然还有气息,顿即出手如电,连点她身上几处要穴,止住了她的断臂血流。
坤兴公主悠悠醒转,呆滞地瞪着眼前这个仿佛是戴了面具,表情木讷刻板陌生男子,只以为自己已经到了黄泉地府。
“你可知崇祯皇帝去了何处?”那男子忽然动问。
坤兴公主一愣,莫非自己没死?听着这男子的问话,她四周一瞥,立时发现了自己仍然身处自己的寝殿,只是不见了父皇身影。
她的心中没来由地一慌,直觉的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妹妹,顿然惊惶起来:“昭仪殿!昭仪殿!快!快救救我妹妹!父皇要杀她!求求你!快救救我妹妹!”
昭仪殿?这男子问出崇祯皇帝最可能的去向,看看面前这位口口声声“父皇”的女孩,也大体猜到了她的身份,目光一闪,扬起了手掌。然而手掌落下的刹那,他却不由改掌为指,只是点了她的睡穴。
本待不理转身离去,然而看看地上的女孩,他却动了恻隐之心,探手将她抱起,放到床上,顺手给她盖上一层薄被,这才消失殿外。
穿行在高大的宫墙门殿之间,身边不时奔过匆匆的人影,宫女美仪竭力辨认着方向,朝马厩方向跑去。
然而没等她跑到半路,她就从各处敞开的宫门望进去,见到了一具具高悬在屋梁上的尸体,并且大部分都穿戴着妃嫔的服饰。还有一些则是倒在血泊之中,被刀剑刺穿了要害。
美仪越跑越是心惊肉颤,忍不住拦着一名刚从旁边也吊着死人的殿内出来的太监,向他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万岁爷下了旨意,所有妃嫔公主,一律自尽……”那太监才说得半句,话音未落,美仪已吓得几欲昏厥过去。
“不、不好了!殿下、殿下她!”美仪呆了一瞬,再也顾不得去寻马车和侍卫,拔足朝公主殿掉头奔了回去。
“殿下!殿……”冲进殿中,扫眼看到地上的大滩血迹和断臂,美仪身子摇晃了好几下,转头寻了几眼,总算看到床上的坤兴公主。
等到她慌忙扑过去,发现公主还有气息,并且还算平稳,她才骤然贴着床边跌跪下来,软软地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第二百九十七章 明亡
这一夜的皇宫,不再有人注意皇帝的去向,上下尊卑高低贵贱在灾难临头之际不再有明显的差异。崇祯皇帝提着剑走出昭仪殿,茫然望着前方来去奔忙蝼蚁般的宫人,忽然感觉自己跟他们也没什么不同。
都是一样的人,那自己拼死也要维持的所谓皇家颜面,到底值不值得?是不是跟家人们聚在一起苟活,比面子更重要?
但此刻,妻子们都死了,女儿也死了,再想这些又何用?手染亲人鲜血的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咣啷”一声,宝剑松手落地。在这一刻,崇祯恐慌的心中骤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意愿,他,无比挂念起还活着的三个儿子来,从小娇生惯养根本不知在外头如何生存的他们,将来会如何?
“周奎,你是太子和定王的外祖父,田弘遇,你是永王的外祖父,于君臣之义、血缘之亲,想必你们会竭尽全力,保全你们的亲外孙儿……”崇祯喃喃低念着,可心中的不安却丝毫未减。
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放心,完全无法相信平时那些道貌岸然俨然君子的士大夫们真有那么热血和忠肝义胆,无法相信!
“他们的家距离皇宫不远,也许……也许到高处远眺,可以看得到他们府上的动静!”崇祯饱受刺激惊吓,神智已然有些混乱,想也不想就转身朝后苑煤山方向奔去。
“万岁!万岁爷!”迎面忽然扑过来一名中年太监。崇祯定了定神,认出这人却是御笔太监王承恩。
这么混乱的环境,居然还有人注意到他是皇帝,没有像躲瘟疫一样远远跑开,反而主动迎上前来,真是太难得了!实在令他对太监一向的恶感瞬间改观不少。
“承恩,你还没跑?”崇祯牵着嘴角带一丝苦涩的动问。
“这……万岁爷……老奴是……”王承恩神情犹豫,崇祯顺着他闪烁的目光向前一看,冷不丁吓了一跳。
不知什么时候,几步之外多了一道黑影,宛若鬼魅般站在那儿,冷冰冰动也不动的瞥着他看,木然呆滞的面孔,怎么看怎么怪异,好像那张脸是一张死人的脸,就这么附在他面上。
“你是何人?”崇祯一惊过后,忙厉声喝问。
对面那人不发一言,只是缓缓抬手,揭开了面具,面具下面,赫然是张黑红斑纹交错,沿着血管布满疤痕的恐怖容颜!饶是崇祯向来胆大,也杀过人,仍然被这张丑恶难以形容的鬼面给骇得退了两步。
“你究竟是谁?”虽然见到了对方真面,崇祯仍然认不出来人。
“李某循方!”来人终于报出了姓名,声音嘶哑低沉。
“你……你没有死!”崇祯失声惊叫,见鬼般瞪住了那人。
“拜君所赐!李某剧毒攻心,全赖修炼多年的功力,勉强将剧毒逼到面部,深尝血管爆裂毁容之苦,才得以生还于世!”李循方淡淡解释,说来只是一两句话,可其中的非人经历有谁知道?
崇祯愕了片刻,竟然“嘿嘿、哈哈”地笑将起来,一面笑一面继续抬脚往煤山方向走去,摇着头道:“天意!这都是天意!天要人亡,人不得不亡,天不让你亡,你自然死不掉!”
李循方见他状若疯狂,不由微微一皱眉头:“你去何处?”
崇祯被他拦住去路,不耐的伸手想要把他推开,却哪里撼他得动,只得抬头望住了他,愤然笑问:“你待如何?报仇么?来啊!照准这里刺下去啊!你不是恨朕鸠杀你么?怎么还不动手啊?”
李循方竟然被他质问得滞了一滞,当初遇害,多少次午夜梦回都被身上的痛苦折磨得恨不能生啖了仇人的血肉,可现在见到他这副被逼上绝路的疯狂模样,胸中那股仇恨却意外产生了消退。
迟疑间那太监王承恩已悄悄溜出好一段距离,瞥眼看见一队侍卫正从附近宫殿旁转出来,他再也抑制不住,骤然大喊起来:“来人啊!快来救驾啊!万岁爷在此,刺客要杀万岁啦!”
那一队侍卫大约十来个人,听见喊声俱是一愣,下意识的成半圆阵型举着刀剑围了过来。
李循方虽然不怕这些侍卫,可也不想被他们拖住后腿,让崇祯溜出了掌心,立即探手朝崇祯胸前抓去。
身形方动,不意王承恩这太监居然有几分勇色,突然扑上前来,一把抱住了他的右腿,死命拖着,嘴里朝着崇祯大喊:“快!走啊!万岁爷!快走啊!走啊——”
崇祯虽然并不怕死,甚至已心萌死志,可被王承恩这么一喊,又见他宁肯牺牲自己也要拖住敌人给自己制造逃跑的机会,感动之余身不由主的便即按照他意愿向后退去。
李循方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他溜掉,一掌拍晕王承恩,待要抽腿去捉崇祯,不料这太监抱他的腿抱得死紧,人虽昏厥,却未松手。
眼看崇祯已退开了好几步,就要脱离他的掌控,急切之下李循方只得干脆拎住了王承恩的身子,一起扑向崇祯,探手将他钳住,一边捉着一个,赶在侍卫合围之前兔起鹘落冲进了黑暗。
崇祯倒也倔强,发现自己走不脱李循方的控制,干脆闭上嘴巴连呼救也放弃,摆出了一副听天由命的神态。
耳边风声呼呼,身体如腾云驾雾,崇祯也不由暗地骇异,想不到李循方功夫之高,竟到如斯境地,难怪连鹤顶红那样的绝品剧毒,也要不了他的性命,而仅仅是令他毁容。
李循方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