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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妖一怔,随即苦笑,又有些恍惚地跟着坐下来,摇头道:“你说得不错。我能从奴营逃出来,也多亏了你留给我的匕首。我杀了奴营里四十一条畜生,然后用匕首掷破了一张符咒,逃出奴营。你这匕首,切金断玉,削铁如泥,竟还不怕巫术的反弹,实在是难的的宝物。现下,物归原主吧。”
久妖说着,从怀里掏出冰依极熟悉的那把寒铁精钢锻造匕首。久妖将匕首转了个圈,刀柄朝前递给冰依。
冰依正要伸手接过,忽然,搁在久妖腿上的九重水吟咒滑了下去,咔哒一声轻响,掉在地上,并翻开了第一页。
冰依接过匕首,顺眼撇过,脑袋想也没想,就顺口读了出来:“The third Ancient Books: Nine water…Yin Cursed。 In this book; We recorded the oldest top water magic ……”
Act 18。 重逢再相见(上)
久妖懵了,冰依读到这也懵了,她们眼望着眼,一起沉默。
久妖声音微颤地喃喃道:“你……你能读懂无上天书?你竟能读懂……”
冰依拿起书左翻翻右翻翻,难以置信地道:“你们所谓的无上天书就是英语?!”
冰依从十一岁起接受高等教育,虽不能说精通多国语言,但于英语却绝对是手到擒来的。她一边翻一边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叹息着讲解:“第三本古籍:九重水吟咒……原来这里记载的是最古老的顶级水系魔法……难道这世间真有所谓的魔法?……若是初学者,必先学会冥想,凝聚体内魔法元素,所谓冥想……”
冰依本是随意地翻下去,谁知越看越是心惊,这本英语古籍中记载的魔法入门,提高与精通,虽不是面面俱到,却简明精细,读来只觉即使是普通人也能做到。她心中暗道:莫非这魔法真是人人可学的?
翻到第五页时,冰依微微一顿,只见书中明确写着:After musing; if you also can’t condense the water elements; you have to give up learning。 Otherwise you may be seriously injured or killed。 Please be sure to keep in mind。
“冥想后,若你仍无法凝聚水元素,那么必须放弃学习。否则你或许会重伤或死亡。请务必牢记这一点……”冰依暗暗点头,“原来并非每个人都能学习魔法的,看来还是要看资质和天赋了。”
“你可以试试。”久妖忽然道。
冰依抬起头来看着她,她的眼睛眸光忽明忽暗,深不见底,完全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久妖幽幽一笑,又说了一遍:“你可以学学这本无上天书,或者,对你有好处。”
冰依微微皱起了眉,面无表情地道:“有什么好处?”
久妖看着她,随后勾起嘴角,不急不缓地道:“水系巫术是以治疗为主的魔法。九重水吟咒更是最高级别的水系魔法,你若能学会它,别说你和你情郎身上小小的离魂咒,便是再恶毒的咒语毒药,也不必惧怕了。”
“是吗?”冰依淡淡地应了一句,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可惜,你拿命换来的东西,我要不起。”
久妖恍惚一笑,随即深深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可以把这本九重水吟咒送给你,但有一个条件。”
冰依慢慢将书合上,垂下眼睑,避开她的目光,淡淡道:“说来听听。”
久妖低低一笑道:“我在鹰王府中潜伏的那几天中就已经得知,你们三个是从遥远的东方乘船而来的,一直向西航行的,是吗?”
见冰依点头,久妖茶金色的眼眸精光一闪,沉声道:“我只有两个请求,让我搭你们的船去下一个离雅鲁帝国最近的岛,然后,替我医治一个人。”
冰依一怔,忍不住问道:“什么岛?那个人……是你口中的他吗?”
久妖有些怔愣,随即笑了,那是有些凄凉希冀的笑。她缓缓道:“一别四年,不知他可还记得我,不知他是不是还恨我……”她眼中含泪,略一摇头,又呛声道,“不管他是不是恨我,只要能再见他一面,只要能医好他,便是……便是让我死也甘愿……”
冰依幽幽一叹,只觉已没必要再问了。她伸手按上久妖乌黑油腻的手,轻轻一拍道:“好吧,我答应你。但事先申明,这九重水吟咒并非什么人都能学的。我只能尽力而为。”更何况,即便我不行,也还有祈然呢。冰依在心中暗加了一句。
久妖的手微微一抖,慢慢缩回来,苦笑道:“我明白,如此便多谢你了。来日,我会在码头等着你们。”
说着,她站起身来。清晨的风拂得她破烂衣衫随风摇摆,不知此刻武功尽失,法力全无又被一国追杀的她,如何能云淡风轻地说出这番话。冰依低头看朝阳照耀出的影子,倒反似乘风御剑的仙人一般。
冰依心里明白她是要独自躲避追兵,心下微微有些佩服。这女子,行事古怪,性格古怪,决断选择却是说不出得干净利落。与其说她像妖,不如说她像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收妖之人。在古代,又有哪个女子能如她这般,受过如斯凌辱虐待,还能潇洒坦然自处?
这么想着,胸中忽然有些彭湃。久妖可以为了她所爱的人漂洋过海,受尽屈辱,连性命也置之度外。这样的感情,这样的执着和肆意,竟远比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女子要来得洒脱。
冰依想着久妖的爱,想着祈然的包容和宠爱,眼眶微微有些热。她忽然笑了起来,将蓝色封皮的九重水吟咒塞入怀中,笑道:“小妖,我们后会有期。”
久妖一怔,随即恍然道:“你不打算回鹰王府了?”
冰依脚尖轻轻一掂,挑起一块棱角尖尖的小石头握在手中,随即一笔一划用隶书体在墙上刻写:兰迪斯,我去威尔城了,不必担心,离魂术已有办法可解,一切安好。后会有期。水冰依留。
久妖看着这几十个占了大半面墙的字,嗤笑道:“你可真够嚣张的啊!”
冰依扔掉石头,拍了拍手上的灰,回身向她抱拳嘻笑:“彼此彼此,这可是我向你现学现卖的。”
久妖再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随即怔怔看着她的眼睛,又有种痛到绝处的恍惚。
冰依别开眼,指了指西面道:“我走了。”
久妖看着慕斯塔的方向,并不看她,默默点头。
冰依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微提了声音道:“别死了。”
“别死了。”谁知久妖竟也脱口说出这么一句。
两人对视半晌,都笑了起来。冰依道:“所爱的人不爱自己,总比一生都找不到自己真心想守护的人好,是不是?小妖,再见。”
久妖默默看着那高耸的白色巨塔,默默回味着方才那句不轻不重的话,随即低低地笑出声来:“居然……跟我说这种话……简直跟那个傻瓜一样……”
久妖笑着笑着,两行清泪慢慢从眼中淌下,在乌黑脏乱的脸上,留下两道苍白的泪痕。
Act 19。 重逢再相见(中)
坎贝尔城城主威廉姆的儿子托德今年十八岁,是雅鲁神祭司亚瑟最年轻的弟子。他五岁开始离开父母,跟随师父亚瑟在神殿中学习巫术,十几年未曾离开过喀布尔城,哪怕母亲病危,他也忍着眼泪没有回来吊唁过。
然而今天,他却回到了这个出生的城市,也看到了自己明显老迈的父母。原因无他,只是为了听从师父的吩咐,无条件协助那两个不知来历的男子,守护国家。
在抱住眼眶泛红的父亲时,托德还在注视着那两个让人完全看不透的男子。
一个如神祗般绝世俊秀,一个将自己融入空气中的黑衣刀客,这是一个多么不可思议的组合。可奇怪的是,两人站在一起,无论是一前一后,并肩而立,还是遥遥相对,看上却都是那么得浑然天成。仿佛……仿佛这天地万物都只成了他们的世界,别人半点也融不进去。
当年,五岁的托德第一次得见师父天颜时,真的以为此生再不可能见到第二个拥有如此震撼人心容颜和气势的人了。谁知……谁知……
托德的思绪不自觉又回到了几日前,那个站在城楼上谈笑风生,从容飘逸,却让艾丽莎公主脸色大变的年轻男子。那是何等的风姿,何等的高雅,何等的君临天下?
坎贝尔城数十万守军和百姓统统撤到了威尔城,后有追兵,城镇拥挤,粮草不足,可威尔城中却没有出现太大的恐慌,兵士将领却没有垂头丧气,为什么?
都只因为那看似人间烟火不识的男子,在城楼上,说得一番话。
托德永远也不会忘记艾丽莎听到这番话时,气愤又痛恨的表情,更不会忘记自己当时那种难以描绘的震惊。
一身朴素浅蓝长衫的男子,负手而立,衣袂飞扬,嘴角还挂着漫不经心的浅笑。仿佛他不是那率领千万兵马的将领,而是赏景观花的文弱书生。
可那由他潺潺如溪流般声音说出来的话,却让听到的人,豁然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他说:“艾丽莎,我可以跟你打个赌,赌这一场仗的胜负。”
穿着一身戎装的艾丽莎公主抬头看着他,眼神复杂:“只要你肯帮我,我……”
“打赌的内容我只说一次,你听清楚了。”男子用那漠然的笑容和玩世不恭的态度打断艾丽莎的话,眼中蔚蓝的光芒竟比那蓝天更晴美,“我赌你,三日后,会夺下坎贝尔城;五日后,会退出坎贝尔城,绕道进攻威尔城;七日后,你将跪在威尔城下,亲自投降。”
话说到此,男子浅淡的笑容,瞬间变得宛如冰锥般冷而利:“十日后,就是你雅鲁帝国第一公主艾丽莎的……毁灭之日。”
托德当时就站在他的身边,所以亲眼看到了那个让人战抖的魔鬼笑容,也看到了艾丽莎公主脚下一个踉跄后,惨白的脸色,眼中的屈辱、愤怒和痛恨。托德想,自负一生又善于隐忍的艾丽莎公主,恐怕是第一次受到这样极端蔑视羞辱她的挑衅吧。
然而那时,没有人会想到,这个蓝衫男子所做的宣言,所下的赌注,竟不仅仅是恫吓激怒艾丽莎的胡言乱语。更没有人会想到,雅鲁帝国历史上著名的耶鲁政变,竟会全然在这个神秘男子的操纵下,一步步按轨迹进行下去。
回想结束,托德叹了口气,将毛笔沾了沾水,继续写要呈交给师父的报告。托德伏案的书桌是正对着窗口的,窗前围廊直接通向祈然和步杀居住的场所。那两人喜静,所以围廊上一般都很安静,托德专心地伏案写着,直到……两个士兵的对话声传入他耳中。
“他娘娘的,真的要去报告吗?每日像要见主帅的姑娘多了去了……”
“你没见她一出手就把老李和六子制服了?普通姑娘能那么厉害吗?还是让主帅去定夺吧。”
“可是,万一那娘们是奸细……”
“嘿,阿天你真是越长胆子越回去了。你不想想主帅身边那男人武功有多高,莫说是个娘们,就是千军万马,恐怕也挡不住他一刀。”
“这倒也是。”
声音渐渐远去,托德心中微惊,他想不出在威尔城附近,除了艾丽莎和颜如玉还有哪个功夫了得的姑娘。难道,真是奸细不成?
想到这,托德脸色大变,连忙站起身来,正要出去。忽见,眼前蓝影一闪,有个人影竟如离弦的箭一般,哗得从他眼前窜了过去。
托德只隐约看见,那是他眼中面对千军万马仍坦然微笑的主帅,是他心中比师父亚瑟更神秘强大的存在,是他潜意识里以为永远不可能会失态的男子。可是方才,托德却看见他那焦虑震惊,又气又急,仿佛天塌下来般的恐惧表情。
那会是他吗?会是他们强如神祗的主帅吗?怎么可能?!
托德摇了摇头,喃喃道:“我一定是……眼花了吧!”
Act 20。 重逢再相见(下)
祈然这几日过得并不舒心。
战策布局都已经安排得天衣无缝,所欠的只是把现成的操作下达到各个军营和将领。他明明无所事事,却答应了亚瑟和兰迪斯必须留在战场,直到政变结束。
谋害他们的罪魁祸首艾丽莎和颜如玉就在眼前,明明随便一个办法都可以让她们死无葬生之地。偏偏为了她手中的十几万罗比军不溃散,暂时无法动她一根汗毛。
和步杀下棋,稳赢,而且棋路永远如一;和步杀比武,不到生死相搏,根本分不出胜负;问步杀从前的事,从他的回答里受到很多打击,渐渐不再问了;想念冰依,担心她中的咒术,更担心那个心怀不轨的鹰王,却无能为力……
总之,直到方才,祈然也只是无聊得喝着一杯新泡的茶,一边和步杀下棋,一边思考着,怎样才能让步杀改变棋路,让生活稍微不无聊一点。
然后,那两个诚惶诚恐低着头,却时不时抬头偷看他一眼的士兵就走了进来。
祈然仿佛丝毫没察觉他们的局促和紧张,放下手中的茶杯,微笑道:“有什么事吗?”
祈然最大的领袖魅力,不在于他的智慧,不在于他出色的领导能力和与生俱来的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