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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莫降大难不死,若说最幸福的一人,恐怕是韩菲儿;但若说最高兴的一人,那绝对就是文逸。只是,文逸没有时间庆祝,没有时间感谢救了莫降一命的唐沁,更没有时间照料莫降——莫降倒下了,他便要扛起所有的责任,他能做的,只能是将兴奋之情埋藏于心底,继续完成莫降的计划,带领众人离开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或许,等他们从建康破围而出之后,他会给唐沁补上那句迟到的感谢吧……
文逸正沉思着,已经被那个护院带到了王肃所在的房间。
王肃显然也是一夜未睡,眼中爬满了血丝——从某种程度上说,肩负着家族安危的王肃,比文逸还要累。他身上穿的锦衣,还是白日里穿的那一身,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根本就没有时间打理自己的仪容,他的衣服上,虽有几点污渍,但却没有一点褶皱——这位王氏家主,任何时候,都会尽量将他一丝不苟的一面展示给他人。
“王兄,文某不请自来,还望王兄勿怪。”文逸虽然有事要说,但对王肃这种城府极深的人,他却不想一开始就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总要兜个圈子,他才觉得安心——这是这几日来,文逸从二人的接触过程中,总结出的经验。
“文先生言重了。”王肃摆摆手道:“文先生若是再不来,我都要找人去请文先生过来了。”
“噢?”文逸却不曾想到这一次王肃会这样直接,他眉毛轻轻一挑问道:“王兄,莫非是又出了什么变故?”
“文先生请看。”说着,王肃将几个物事递到了文逸的手中。
这时,有婢女奉上茶水——王家此刻虽乱,但待客的礼节,还是没有一分懈怠。
文逸却顾不上去品杯中香茗,只是将那几个物事举起来,接着屋内的灯光仔细观看。
那是四枚令牌——准确的说,那是四枚“柳字令”!
四枚“柳字令”,其中有三枚都是正面柳字,背面匕首的“凌迟之令”,还有一枚,却是连文逸都未曾听说过的——它的正面依然是个柳字,背面的图案,则是一根圆柱,圆柱之下,有熊熊的火焰在燃烧……
这样的图案,只让文逸联想到一种消失了多年的酷刑——炮烙!
相传,这种酷刑,乃是古时暴君殷商纣王所发明,行刑之时,取一铜柱,立于刑场,铜柱之上摸有膏油,柱下燃烧火炭,待铜柱烧红,以铁链捆绑囚犯,命其抱铜柱爬行,如此一来,囚犯要么被铜柱烫死,要么跌落炭火中烧死,其惨状直让人不忍想象……
“这是……”文逸沉声问。
“炮烙之令。”王肃幽幽说道:“柳字令中,级别最高的一种,亦是最让人恐怖的一种——只有罪大恶极,人神共愤的犯人,才会被柳家戴上这种柳字令。”
文逸闻言,微阖双目思索片刻,忽然笑道:“王兄真是言重了,只是几块破铜烂铁,又有什么可怕?”说着,随手一甩,将四枚柳字令全部丢到了地上。
叮当之声过后,房间之内,只剩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文逸此举,无异于向柳家开战——要知道,当初柳家如日中天之时,柳字令,便代表着朝廷的权威,便代表着官府的司法,便代表着决定他人生死的无上权力。当然,也曾有人藐视过这几块“破铜烂铁”,但是,他们的下场,往往都很惨……
如今,面对重显于世的柳字令,面对柳家从未使用过的“炮烙之令”,文逸的态度,真可谓是前无古人……
许久之后,王肃才从惊愕中挣扎出来,颤声道:“文先生,你……”
“我怎么了?”文逸反问。
“唉。”王肃先叹口气,指着静静趟在地上的柳字令问:“文先生,你可是不知道它们的可怕之处?”
“若是早个几十年,这几块破铜烂铁还有可怕之处,现在么……柳家已被朝廷所弃,惶惶如丧家之犬,为求苟延残喘,不得不避祸于山林,自身难保的他们,只拿几块过气的令牌出来,就把王兄吓住了么?”
“文先生莫非不知道,柳家新的靠山,是……那个人?”
“王兄说的是明礼子?”文逸微笑着道:“文某驽钝,实在不知这明礼子有什么可怕之处,想那明礼子的师兄狂夫子,见了文某都要叫一声文先生的。”
王肃摇摇头叹道::“文先生,你我早有约定在先,柳铁心一事,王家绝不插手——昨日夜里,我从文先生住处归来后,下人便呈上这几枚柳字令,王某当时只想,即便不能帮忙,也该给文先生一个警醒,可今日见文先生的态度,想来王家只能抽身事外了。”
文逸闻言,冷笑一声,心中暗道:说这么多废话,还不是想将王家从这件事中摘个干净?也好冷眼旁观——王肃啊王肃,那柳铁心究竟有什么依仗,竟然你怕到这种程度……心中虽然这样想的,但出口之话却变成了:“当然,文莫也是个言而有信之人,王兄既然不愿与柳铁心冲突,文莫也不强求——文莫此次来找王兄,并不是为了柳铁心之事,而是为了……”
文逸站起身来,走到王肃身前俯身下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直引得王肃微微睁大了眼睛,盯着文逸看个不停……
“王兄尽管放心,离开建康之前,文莫定有办法将柳铁心解决,绝不会给王家带来任何麻烦。”文逸郑重的送上保证。
王肃沉思片刻道:“如果文先生能将柳铁心这个麻烦干净的处理掉,那么文先生拜托王某的事,王某一定办到。”
“如此甚好!”文逸笑着点头。
“还望文先生马到功成!”王肃亦是笑——此刻的他,眼中哪里还有一丝惶恐,想来,方才种种惊愕,不过是演戏给文逸看罢了……
“哈哈哈!”二人对视一眼,齐声大笑,任谁都能听得出这笑声,是各怀鬼胎……
第178章 破围(三)
王肃半蹲在地上,手中所拿,正是那四枚“柳字令”——柳字令已经扭曲,连正面的“柳”字都变了形状。
“这个文跛子,脚力倒是不小。”王肃望着门外,淡淡的说——此时黎明已至,遥远的天际,已有了一线光明,可文逸的身影,却消失已久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文逸离开的时候,“凑巧”踩到了被他丢在地上的四枚“柳字令”……
因为和王肃有言在先,文逸等人不得擅自离开王府,所以文逸与王肃分别后,径直回到了客房休息。他没有再去探望莫降,一来不想打扰他,二来唐沁去休息了,所以只能由他来看着傲崖。
傲崖被铁链绑的死死的,加之他被韩菲儿那淬过迷药的暗器刺中,即便醒来,也是无力挣脱,所以文逸虽然在旁看着,注意力其实却不在傲崖的身上。此刻,他正歪着头,斜斜的望着窗外,淡淡的说:“张凛,现在就看你了……”
建康城北,天险长江南畔有一片浅滩,滩上生满了芦苇,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
此时正是隆冬时节,芦苇也已枯萎,枯黄的苇杆顶端那白苍苍的苇缨,早已不知被江风吹去了何方,此时也只剩下光秃秃的苇杆,在风里争相摇曳,互相碰撞,发出嚓嚓的轻响。
若是在太平时节,这里的芦苇恐怕早就被百姓割了去,做成苇席、蓑衣沿街贩卖了,可是今年,这芦苇荡却不太平,因为有一股强悍的水贼盘踞于此,藏匿在芦苇荡的深处,到叫百姓们不敢靠近,只能任由这些芦苇长在这里。
对于芦苇荡中的水贼来说,这里是绝佳的藏身之所——首先,这芦苇荡是江边浅滩,朝廷水军的大船根本驶不进来,其次,这芦苇荡中航道复杂,仿若迷宫,若是不熟悉此中水路,贸然驾船进来,定要迷失方向,被困在芦苇荡中。大船进不来,小舟不知路,朝廷若想剿灭荡中水贼,便只剩下火攻一项,可即便是要用火,也是带有极大的风险的,枯萎的芦苇分量极轻,若是燃烧起来趁风飞向城中,引燃了城内建筑,岂不是自讨苦吃?再者说来,若是一把大火烧不尽芦苇荡中的水贼,没了藏身之所的他们,说不定又要去建康城中大闹一番,刚刚经历过毕四之乱的建康城,已是惊弓之鸟,再也经不起这帮悍匪的折腾了……
所以,即便大家都知道,毕四带着他的手下,就躲在这芦苇荡中,可是无论是官府还是百姓,都无人愿意找他们的麻烦——大家似乎暗地里达成了共识,就这样暂时和平相处吧,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岂不正好。
若站在芦苇荡外,只能听到芦苇间相互摩擦的哗哗声;可是,若顺着复杂的水道深入其内,就会发现,苇杆轻响,早已被鼎沸的人声彻底掩盖。
芦苇荡中一块高出水面的干地之上,建有一排草堂,草堂之下,一条条长桌长凳连成一串,好似一条长龙,长桌两旁,尽是饮酒吃肉的壮汉,其中不乏身材壮硕,满脸横肉,面露凶相之辈,有几个身穿锦衣,头领模样的汉子,怀里还搂着战战兢兢的女子。
人群之中,有两人最为显眼——在长桌摆成的“龙头”位置,一个穿着皮裘却敞着怀的汉子,正搂着两个女子,坐在首座之上畅饮酣食,此人面相生的极凶,一笑起来,满脸的横肉都挤成一堆,更显的阴鸷狠辣,此人袒露的胸膛处,还裹着厚厚的绷带,紧绷的白布上,染有血迹,斑斑猩红,更为其增添几分剽悍,他怀中的两个女子,好似怕极了他,小心翼翼的将盘中之肉分成细条,再喂给他,不时还嘴对嘴渡给他一口美酒,引的此人一阵狂笑。狂笑过后,那人望着坐在他左手边的一名男子,同时也是这宴席之上格外醒目的另外一人,皱眉问道:“白狼兄弟,为何枯坐于此,不吃不喝?是饭菜不合口味?还是嫌弃我毕四招待不周?”
“我吃饱了,所以不再吃。”回话的,自然就是张凛,和莫降分别几日来,他又瘦了不少,可见这几日的饭菜,确实不合他的胃口,不过,他虽然有所清减,但削瘦的脸庞却更显冷峻,凌厉的眼神亦是胜于往昔,如今,他仍是穿着一身单衣,笔直的坐在长凳之上,像一杆长枪。
张凛如此回答,倒是噎住了毕四,他愣了一愣,忽然又道:“白狼兄弟,饭菜虽饱,这酒总是要喝的吧?”
“张某从不饮酒。”张凛仍是那副冷冰冰的语气。
毕四闻言,浓重的眉毛连跳了几下,他怀中的女子看见,忽然发起抖来——好像,毕四眉毛一挑,就意味着有什么可怕的事要发生了……
果然,那毕四忽然将两名女子推开,粗糙的大手猛的拍在桌子上,顿时稀里哗啦乱想一片,他这一拍,也不知震倒了多少酒碗。
这一突发的变故,让喧闹嘈杂的场面,立刻变得安静不少——方才还在闹腾的众人,都齐齐转头,望向了毕四,有几个喝高的,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嚷嚷着“喝喝,今天不醉不归”,这格格不入的叫嚷声,直让毕四的脸色更为难看……
想到这几日以来,他在张凛身上吃到的瘪,毕四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毕四其人,虽在建康,但他混迹绿林日久,对白狼张凛的名号,早有耳闻,再加上张凛自跟随莫降南下以来,屡屡临阵斩杀官军军将,名震江湖,更让毕四心生向往。
前些时日,毕四在建康城造反不成,反被傲崖所伤,他正躲在芦苇荡中好不烦闷。却在前日忽听得手下喽啰们禀报,说有一支数十人的队伍,正乘船渡江,为首一人,生的满头白发!毕四一听,略一沉思,便想到了张凛,他远远观瞧,断定那站在船头立的笔直的人必是张凛无疑,于是便命属下将张凛等人“请”到了寨中,只想着将张凛招揽过来,共图大事。可张凛来到水寨之后,却从未给过他一个好脸色,他屡屡示好,反倒屡屡受辱,让他丢尽了面子。
今日里,他设宴款待张凛等人,几乎用尽了寨中窖藏的酒肉,可张凛只草草吃了几口,便不再吃,独自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张凛这一番作态,可谓是寒透了毕四的心,他强颜欢笑吃了一阵,本想劝张凛几句,也好给自己个台阶下,却不曾想又受其辱,三言两语,将毕四心中积攒下的怒气一下子点燃了!
“张凛,这几日来,我将你奉为上宾,处处优待,你不领情也就罢了,为何屡屡当众折我的面子?!”毕四的喝问,首先惊醒了酒醉中叫嚷个不停的那几人——是故,整个草堂之内,一时变的极为安静,风吹芦苇之响,趁机飘进了屋内。
张凛仍是坐在原地,看都没有看毕四一眼。
毕四的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两根又粗又短的浓眉,抖个不停。
毕四的手下,目光都落在张凛的身上,只希望张凛也识得这个危险信号,给毕四一个台阶下,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见张凛仍是动也不动,有胆小的几个,好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之处,竟齐齐吞了口吐沫。
“张凛!老子问你话呢!!”毕四大声喝道,声音几乎能将草堂之顶整个掀翻。
“我不想答。”张凛淡淡的回应。
“张凛!你……”毕四又是一拍桌子,猛的站了起来。
毕四的身形并不高大,但却颇为壮实——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