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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雍与之新雍,西瑞与之东瑞,樊州与之频州,此刻开战,无疑公挑三线之敌。
“你以为尚翅北为何攻打新雍和西瑞?”
萧晋皱眉,“立威?”其实这个回答,他自己都不太满意。天下未乱时,谁先乱是谁就是乱臣贼子,谁就是众矢之的。虽然尚翅北很好地把握住了皇帝与兰郡王的恩怨,而没将自己完全推到天下的对立面,但也只是看起来风光无限,实际已是危机四伏。
“不然。他的目的是新雍,西瑞不过是彩头。”
“他去新雍何用?”论富不及奂樊,论强不及戚胜。
穆归园徐徐吐出一句令他惊讶不已的话,“财。”
“新雍有何财可谋?”
“高氏秘宝。”
萧紧瞳孔一缩。
“既然凑不齐四张地图,不如守株待兔。”穆归园笑道,“高氏秘宝中所提的两位,一个是世代盘踞齐勇城的高家,在频州地界。另一位是高阳王,封地雍州,如今一分为大雍与新雍两州,而其首邑正是新雍奉阳。”
“先生何以得知?”他竟没想到尚翅北思虑深远至此。
“我原先也没想到,只是他仓促攻打樊州,我才知道频州财政穷极。”穆归园泰然道,“非如此,不足冒此大险。想必他在两处掘地三尺都没有挖到秘宝,只好转头打起大宣首富的主意。”
萧晋颔首道:“是了。怪不得足不出户的景曦郡主竟远赴樊州,想必是想借机拉拢。”他嘴角一掀,“甚至联姻。”
“正是如此。”
“穆先生也以为高氏秘宝是笔宝藏?”
“世子不以为然?”
萧晋想了想道:“有人密报,它只是件足以拉尚氏下马的证据。”
穆归园失笑,“有何证据如此厉害?何况,据高氏秘宝流传至今已经数十年,当年的证据未必适用于今。”
萧晋何尝没有想到,只是兰郡王府背负的仇恨让他不得不算计所有可能。“以穆先生之意,当如何?”
“静观其变。”穆归园捋了把胡子,“就算乔郡王不出手,别忘了,频州以西,还有位蔺郡王。”
南月绯华站在河边,望着从频州新运来的战船。
他故意用大业城旧人把手府邸,是为了掩饰自己外出偷袭慕增一。如今他人已回来,田正威又借军法将那群旧人统统处死,他自然也就没有躲在知府府邸的必要。
阿扎衣拿了件大氅披在他身上,“天冷。”
南月绯华指着战船道:“你说我们能赢吗?”
阿扎衣歪头道:“我不知道。”
南月绯华瞥了他一眼,摇头笑道:“下次若别人问你同样的问题……你一定要回答,能。”
阿扎衣恭身道:“属下遵命。”
南月绯华眼角一扫,不少将兵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瞄向这里。“你去告诉朱森智,让各军统领各自上书一份战策。谁写得差,他的兵就要给写的最好的那个统领的兵擦兵器。”
阿扎衣楞了下道:“是。”他知道,这场仗……要拉开帷幕了。
战先机(下)
越往南走,城市越简朴。可见樊州虽然富庶,却也没有覆盖全州。
富山镇是离驻扎樊南大军西源城最近的一个城镇,镇上多是当地人,官话在这里几乎举步难行。幸亏绿光能说几句,住房吃饭倒不成问题。
凤西卓回房正要歇下,便听外头一阵疾步声,停在她和绿光门口。
“开门!”
房门被重敲了两下。
凤西卓打开门。客栈掌柜正陪在几个官差身边,其中带头模样的人上下打量了她两眼,“什么人?从哪里来?干什么去?”
这时绿光也被敲开了门,正准备走过来。
那官差脸色一紧,“不许动!站在那里!”
绿光一怔,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却是官府泥印,“我们是奉水秀城梁知府之命,前往西源城向常将军送信。”
官差嘿嘿冷笑两声,“你当我三岁小孩吗?送信不找衙役却找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你说梁知府送人给常将军我还能信点。”
身后官差听了他的话,都哈哈大笑起来。
绿光也不急怒,只是冷冷道:“我虽然不是官府衙役,却也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水秀城如今陷入危境,我为国出力,有何不可?”
官差道:“你说你为国出力,我还说你行为不轨是敌国奸细!”
绿光道:“恐怕不是你说我是敌国奸细,而是你身后的人说,所有来自水秀城的人都是奸细吧?”
官差被说中似的脸色一白,随即狠道:“给我带回去。”
凤西卓见绿光毫不反抗,便收拾起反抗之心,任由他们用锁链铐住手脚。
待绿光走近时,听她轻声道:“人少再说。”
大概官差见她们俩都是女流,一路上倒也没有怎么动手,直接丢进镇上的监牢算完事。
同监牢的还有一个女人,缩在角落里,也看不出年纪容貌。
绿光等衙役走后,一个箭步冲到女人身旁,随手点了她的昏穴。“看来局势对我们很不利。”
凤西卓点点头。连梁知府的信差都敢抓,看来是得了上头的指示。
“常循想这样置身事外,未免太天真了。”绿光冷笑道。
凤西卓抱胸看着她,“那你待如何?”
绿光笑眯眯道:“当然是听凤姑娘的,我只是一路跟着来伺候姑娘的。”
凤西卓翻白眼哼歌。
绿光低声叹气道:“也不知道公子在水秀城吃得好不好,穿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腿伤好没好……”
“行,行了。”凤西卓抹了把脸道,“既然他们不想让我们明着把信交到常循手上,说明还是忌惮水秀城破,未施援手的罪责。”
绿光点点头。
“那么我们就偏偏要把信交到常循手中!”
绿光捋掌道:“不愧是凤姑娘,一眨眼的工夫便想出症结所在。不过我们如何出去呢?”她将被锁链捆住的手抬了起来。
凤西卓叹了口气,双手一绷,锁链应声而断。
绿光赞道:“凤姑娘好深厚的内力!”
“强盗当多了,总要留条后路想想万一失手怎么办。”她伸手把绿光的锁链扯断。
绿光转头看着角落里的女人,“她怎么办?”
凤西卓道:“时间到了自然会醒的。”
从监牢里出来,两人行动更是倍加谨慎。
梁岂闲的信早在被抓时就搜了去,幸好长孙月白的那封信还在凤西卓身上。
两人趁着夜色,摸黑出了镇子。
从富山镇到西源城约一百五十余里,中间是一望无垠的平原。
两人借轻功急赶慢赶。
至天光熹微,一队骑兵迎面冲来。
平原无遮物,凤西卓和绿光只好原地等着。
“来者何人?”
凤西卓抢在绿光前答道:“京城信使!”
骑兵队长楞了下,“京城?”
凤西卓傲然颔首。
骑兵队长冷笑,“京城大着呢,你是哪里的信使?”
“骄阳王府!”
骑兵队长道:“骄阳王府与我军素无往来,有何贵干?”
凤西卓学着他冷笑,“王府与常将军的事也是你问得的?”
“我焉知你不是奸细?”
“王爷怕的就是你们不分青红皂白随便把人当奸细,这才派了我们两个女的来。要是十万樊南军连这样也怕,那我也无话可说!”
骑兵队长被激得脸色一红,道:“好,且看你们有什么花样!带回去!”
凤西卓和绿光被分到一匹马,在包围中慢悠悠地朝西源城行去。
绿光在凤西卓耳旁小声问:“凤姑娘为什么说是骄阳王的信使?”
“长孙世家和梁知府是一路的,他们多半不理。皇上信使是要圣旨的,假冒就是欺君。说四大郡王信使,会让他们疑忌。骄阳王最好,又不用圣旨,又是皇帝亲信。”
短短时间便分析出这么多厉害关系,绿光看她的目光立刻多了分佩服。
近西源城,才知道他的巍峨壮大,实比鲜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城内一切井然有序,连百姓买东西都安安静静地排着队,脸上毫无不耐之色。看得凤西卓与绿光对常循佩服不已。
“看来王爷说得不错,常将军治军安民之道的确比袁、陆两位将军更胜一筹。”凤西卓轻轻便便地送着高帽。
骑兵队长骄傲道:“这是自然。戚、胜穷困,怎能与樊州比肩。”
凤西卓顺话道:“这也有赖长孙世家经营有道啊。”
骑兵队长不悦道:“商人之道,趋附利益,终非正道。”
凤西卓听他说话谈吐不俗,不像普通武人,好奇道:“听阁下谈吐,倒像读过几年书。”
身后一个骑兵接口道:“我们队长可是个秀才。”
骑兵队长佯怒道:“就你多嘴。”
绿光好奇道:“既然有了功名,你怎么还当兵呢?”
骑兵队长不做声。
凤西卓想起在兰郡王府匆匆一面的谢云,不也是才高不入科举,恐怕说到底终是与官场黑暗脱不了干系。因此笑道:“文可兴国,武可安邦。更难得文武双全。”
骑兵队长脸色一缓,“正是此理。”
正说着,却已到了常循帅府门前。
骑兵队长道:“我先去通报,你们先等着。”
凤西卓与绿光自是答应。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候,骑兵队长才走出来,脸色却不大好,看两人时目光更隐含怨愤,“将军请你们进去。”
凤西卓与绿光虽然奇怪,却也未及深究,双双走了进去。
带路的是个亲兵,专挑府衙人多的地方走。等走到常循门前,她们几乎已经把整个府衙的人都见了一遍。
刚进门,便见身材魁梧的五旬悍将目光烁烁地盯着她,“自在山凤姑几时投入骄阳王门下?老夫怎得不知?”
凤西卓这才知道刚才那个骑兵队长怨从何来,忙抱拳道:“同是大宣子民,何分谁与谁的门下。”
“巧言令色。”常循冷哼。
凤西卓见他不假辞色,想起自己与绿光无辜的牢狱之灾,脾气也上来了,“既然常将军一定要追根究底,那我也不便隐瞒。嘿,我本是带着梁知府的印信来拜见常将军的,谁知在富山镇不但印信被官府夺去,还遭了一场无妄的牢狱之灾。”
常循道:“你可有证据?”
凤西卓大笑,“我原以为富山镇之灾只是富山镇官府一己所为,现在看来,原来是常将军在撑腰!”
“放肆!”常循拍案而起,“你有何证据?”
“若非如此,常将军为何不先问清经过缘由,一味追究证据?”凤西卓毫不顾忌他难看的脸色,“分明是常将军对来龙去脉了然于胸。”
常循气得胡子一抖,“好尖利的嘴牙!”
“有理走遍天下!我凤西卓纵横江湖这几年,靠得不是嘴,是理!”凤西卓昂头。
“好好好!纵然富山镇抓了你们,但你们身为女子,却替官府送信,的确行为可疑!”
“这借口倒是与富山镇一脉相承。”她不等常循发作,又道,“我凤西卓虽然生为女子,但也是大宣子民,如今大宣危在旦夕。我略尽绵力,为国效劳,有何不对,有何不可,又有何不妥?”
“危言耸听!”常循道,“我大宣国力盛隆,如何危在旦夕?”
“不错,大宣的确国力盛隆,可惜盛在频州,隆在频州。天无双日,国无二君,常将军若非眼盲,怎会看不出危在何处?”
常循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罗郡王频频扩充势力他岂会不知。只是他的职责是守卫大宣国土,对国内王斗,毫无兴趣。
“当今圣上于我的重任是守卫大宣南境,其余之事,非我职责所在。”他冷声道。
凤西卓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皇上给你的重任是什么?”
“守卫大宣南境。”他不知她为何又问,语气不快。
“请问为何南面诸国至今不曾踏足大宣南境?”
常循傲然道:“自然是畏惧我宣朝铁骑!”
“那若是里应外合呢?”
常循一怔。
“莫忘了,频州大军的主帅,可是南月国前太子!”
常循顿时浑身一冷。
“罗郡王糊涂,将军队交于他手,常将军难道也糊涂得认为他真会为大宣出力?”凤西卓冷笑道,“南月国虽然没有直面与我国交界,但难保不是南方小国同心协力想出的苦肉计,反间计!”
常循说不出话来。
“常将军安逸太久了吧。”凤西卓发出最后一击,“若樊州真的陷于你手,你将以何面目去见为大宣战死的英烈?!”
算中算(上)
常循虽然被她说得动摇,却也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让人安排她在城里的客栈住下。
她和绿光原本还想见见樊南军其他军官,但那些人早在她进门时就把她的脸记得一清二楚,往往老远看见就绕路走,始终不与她见面。她又不想逼得太紧,适得其反,只好按耐下来。
不过总算知道为什么进帅府时,那个亲兵要带着她溜弯子,敢情是怕她再打这么什么王府的旗号招摇撞骗。
又过了两天。
凤西卓和绿光耐性渐渐耗罄,常循终于传来了迟来的约见。
西源城的酒楼自然不比鲜都秦阳,只是壁上挂了几幅字画,也算附庸风雅。在座的还有两位年岁与他差不多的老将,一看就是饱经风霜,不好糊弄的角色。
常循看她的眼神比第一次要平和些,不过远远称不上友善。“你认为南月绯华是南方诸国的奸细?”
凤西卓毫不犹豫道:“是。不过如果常将军问我要证据,那是没有的。”
其中一名老将冷笑道:“捉贼拿赃,捉奸成双,无证无据,是谓诬陷。”
凤西卓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