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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西卓见到他,猛然想起那晚他的求亲,脸上有点不大自在。但看他仿佛若无其事,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心中顿时也不大自在起来。
慕增一见她傻乎乎地站着,只是不断偷瞄长孙月白,却是半句话都不说,哪里还有半分适才戏耍跋羽烈的机灵样子,不觉有些好笑: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比武之会总算告一段落,又得来三年的清净。不过跋羽烈和伊墨灵都是好胜之人,北夷王的态度又暧昧不明。我们还速速离开此地的好,以免夜长梦多。”说到这里,他顿了下,复又叹气道,“可惜了我下注的三个铜板,不然连本代利应有六个了。”
长孙月白从袖中掏出六个铜板递给他,“慕兄的本利我都取来了。”
“啊?”慕增一呆呆接过,“赌场的本利怎么会在你手上?”就算父母子女也没这待遇啊。脑中灵光一闪,“难道那家赌场是你开的?”
长孙月白颔首。
“怪不得大宣的铜币能在北夷下注呢?原来如此。”一路通,便路路通。慕增一顺藤摸瓜,又想到了别的,“既然盘口是你开的,那通知镜花老祖的也是你咯?”
“我只是借赌场之名,感激他与自在老人共同定下的这桩盛事。”
“我说呢。镜花老祖从来不观战不插手的,怎么今天一反常态。想必以为自己沦落成别人白看的猴戏,恼羞成怒。”
“镜花老祖虽然行事与众不同,但为人光明磊落。在他跟前比武,比北夷王手下的数万军队面前要安全得多。”长孙月白不急不徐地解释道。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若非当时镜花老祖赶到,北夷王已有留难他们之意。
凤西卓叹道:“我突然觉得……我刚才应该对镜花老祖更好点的。”
不管有心无意,他总是帮了他们。
慕增一捋掌道:“那下次比武带点大宣特产给他。”
凤西卓点点头,暗自记下。
长孙月白温声道:“时候不早,我们还是速离此地为上。”
慕增一道:“不错。这次就算北夷王放过我们,跋羽烈也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还是就此分手,各自逃命去吧。”
长孙月白道:“我沿途已经打点妥当,慕兄何不与我们一同上路?”
“所谓三人同行,必有一失。想来想去,还是我失比较好。”他嘿嘿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既然他如此说,长孙月白也不好坚持。
辞别慕增一,长孙月白与凤西卓双双下山,一路无言。上次见面,两人是久别重逢的温情脉脉,这次却是欲言还休的尴尬僵持。
临平城(上)
山下,有辆印着北夷某商号的马车相候。等两人上了车,便朝里这里最近的巫越城疾驰而去。
沿途风景秀丽,蓝绿如画。
凤西卓仿佛被景色迷住,脑袋定定地卡在车窗上,就算扭得颈酸,也要咬牙强忍。
长孙月白几度开口,听到的回答都是被窗外的风送进来的,不觉又无奈又好笑道:“山是不是很高?”
“高,高得不能再高。”
“水是不是很清?”
路两边哪里有水。但凤西卓依然睁着眼睛说瞎话,“清,清得不能再清。”
“树是不是很绿?”
“绿,绿得不能再绿。”
“嫁给我好不好?”
“好,好得不能再……”她猛地转过头。
长孙月白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你……”她半天只蹦出一个字。
“我很高兴。”春光染眸,如浩瀚星河。
凤西卓双手捧着煮沸的脸,强嘴道:“我是答应嫁,可没答应什么时候嫁。”
长孙月白敛目叹息,“只要能永远陪在你身边,就算无名无分,我也认了。”
“别说的好像我始乱终弃似的。”看着他失落的表情,她怎么有种自己当了负心汉的错觉?
长孙月白嘴巴动了动,似想说什么,但终究忍不住莞尔道:“你要如何始乱我?”
“让你头发凌乱!”凤西卓恶狠狠地扑了上去,伸手想拔走他的发簪。
长孙月白身体微侧,一把擒住她的双手,轻轻将它们环到腰后。清淡的发香在呼吸间吸入鼻腔。
凤西卓弓着身子,整个人半覆在他身上,鼻与鼻之距只有两寸。
当他的气息拂在唇上时,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收紧了放在他腰后的手,悄悄闭上眼睛。
门扉突然震了一下,“公子,兀巴老爷他们就停在前头等。”
凤西卓像狡兔般弹回原位,涨红着脸,‘若无其事’地看着外头风景。
长孙月白掩嘴干咳道,“知道了。”侧耳倾听,果然,前头隐隐有马声传来。
凤西卓虽知马夫定然看不到适才车厢里的状况,但耳根仍是一浪一浪地越来越热,直到与兀巴老爷的商队会合,红潮依旧未褪。
兀巴老爷是北夷有数的富商,与长孙世家合作甚广,在大宣也不少生意。由他作掩护,自然最合适不过。他特地为长孙月白准备了两车牛皮佯作货物,以应付关检。
与他同行的还有一双儿女,七八岁的年纪,十分活泼可爱。
凤西卓与他们一见钟情,三人再也不肯分开,衣食住行都赖在一处。长孙月白和兀巴无奈,只得由他们去。
从北夷回大宣,足足耗了一个多月。盘查复盘查,兀巴光是疏通关系就花了千两不止。
凤西卓这才知道两国的关卡严到何种程度。当初她若不是跟着伊墨灵从玄嘉山脉去北夷,恐怕早早就被人当奸细捉起来了。
由于兀巴老爷等北夷商人的目的地是帝都,因此入胜州没多久,便得匆匆告辞。分手时,兀巴一双儿女哭得好不伤心,惹得兀巴只得再三保证等他日有空一定前往樊州做客这才罢休。
长孙月白与凤西卓则西穿戚州,再南折频州,去平城参加尚乐舞与安孟超的婚宴。
由于罗、乔两大郡王联姻轰动天下,前往观礼之人络绎不绝,连带频州所有的客栈生意都旺得不得了。长孙世家旗下经营的天一客栈更是座无虚席。若非掌柜提前得到消息,知道家主将到,恐怕此刻他能挤出的房间就是他的卧室。
长孙月白与凤西卓梳洗一番后下楼用餐。
凤西卓好动。每到一处便忍不住往最热闹的地方钻。长孙月白则是受了上回的教训,就怕不见半刻,她就又跑没影了。
此刻华灯初上,正是热闹的时候。
大堂里里外外都坐满了人。
掌柜知道长孙月白不喜见人,特留了最靠里的位置。
凤西卓一闻到那酒菜混合的香气,胃里的酒虫就被勾了出来。这几天为了赶路,两人都是日夜兼程,戚州是脚不沾地过的。好不容易邻近平城,满打满算也赶得及,她就有些按耐不住。
长孙月白听她走路磨磨蹭蹭的,好似挨家挨户地垂涎别桌的饭菜,不由笑道:“可是饿了?”
“不是饿,是馋。”她颇为不好意思道,“听说天一客栈的桂花酿是一绝?”
长孙月白听她边说边咽口水,失笑道:“你若喜欢,天天喝也无妨。”
“倒不必天天,我只是偶尔馋馋。”她急忙解释,怕自己在他心中变成一只酒鬼。
两人落座,掌柜便将准备好的菜肴一一上来。
长孙月白又要了两壶桂花酿,喜得凤西卓眉飞色舞。
大堂里哗声四起,各说各的,有时这边一句“兄弟你说呢?”那桌还能接得上“你看着办就行。”十分有趣。
凤西卓身后那桌坐的是两个大汉。一个音如绣花针,不大,却尖锐得直钻耳朵。一个声如洪钟,每说一句,她都觉得桌上的盘子都跳了一下。
这样的搭配让她想不偷听都难。
只听那绣花针边嚼花生边道:“唉,这次乔郡王府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里子外子都丢得一塌糊涂。”
洪钟大笑道:“可不是。堂堂世子居然要入赘,而且还只是入赘个二小姐……哈,恐怕以后连洗脚水都要学着怎么倒了。”
“有什么办法呢?人家罗郡王府随便一出兵,就拿下半个瑞州。把乔郡王府的封地挤成了东瑞,说说到笑死人。如果不把儿子献上去,恐怕连东瑞都保不住!”
“不过听说景曦郡主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啊。”
“嘿,女人其实都一样,黑灯瞎火的,谁还管美不美人的。”
他话音一落,两人便齐齐发出心照不宣的猥琐笑声。
这样的传言凤西卓一路听得多了,但无耻到他们这种程度的,还算异类。之后,凤西卓趁掌柜亲自上来端菜的时候,悄悄问了这两人的房号,记在心里。
入夜,天黑人更静,连星星都懒得出来眨眼睛。
客栈某房间猛地传出痛苦的哀号声。
很多江湖中人忍不住来探究竟。
却见那间房门大敞,两个汉子鼻青脸肿地互抱着躺在地上,背上还贴着一张纸条写着大大的八个字:黑灯瞎火,我很快乐。
临平城(中)
平城作为频州首邑自有其不凡之处,单是那道高逾数十丈的城墙便让人远望生畏。
凤西卓咋舌,“要翻过这道墙恐怕还要费些功夫。”
自离开自在山以来,每道一处,她总是习惯性地衡量逃跑、强潜之类的路线。
长孙月白道:“平城的城墙在这两年加固增高多次。”
“哈。这就是做贼心虚了。尚翅北喜欢四处抢夺别人的地盘,所以也怕别人来抢他的地盘。”
说着,城门已近在咫尺。
两人下车递交路引。
凤西卓见路引上的名字居然是真名,不由惊奇。待走入城中才迫不及待问道:“你不怕尚翅北找麻烦?”
当初为了长孙世家的财富,尚翅北开始连战争都敢挑起的。如今他们单枪匹马,只怕会被瓮中捉鳖。
长孙月白神秘一笑道:“此一时,彼一时。”
凤西卓低叫道:“你该不会送了什么好处给他吧?”
尚翅北不是小胃口的人,若要打消他的贪婪,恐怕没有上百车的黄金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一个铜板都没有。”
她的好奇心被引了出来,“难道他想开了,决定视金钱如粪土,看名利如浮云,皈依我佛?不过这样说来,他让安孟超入赘也说得过去了。毕竟他出家以后,家业自然要落在景曦郡主的肩膀上了。”
长孙月白哭笑不得,“这等耸人听闻的秘闻,我却还未曾听说。”
她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放弃,“你坦白第三种可能吧。”
“我们不如边吃边说?”他的脚步停在一家酒楼门口。
凤西卓的鼻翼动了动,然后笃定道:“我打赌,这家店里最好吃的一定是红烧肉。”
凤西卓的鼻子果然可靠。
店主在他们落座不多时便双手捧上一盘烧得红通通热乎乎的红烧肉,铺陈在肉上的光泽晶亮,让人食指大动。
凤西卓夹了一块在长孙月白的盘子里,又送了一块进嘴里,“滑润而不腻,清甜而爽口,好吃。”多日的疲劳在这样一道美味面前烟消云散。
长孙月白畅笑。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尚翅北想开了吧?”
“我已与荧州结盟。”
凤西卓吃了一惊,“蔺郡王?”她吃惊倒不是因为蔺郡王势力不够,而是他向来低调行事,比号称隐居的乔郡王还神秘数分。若不是长孙月白提出,她几乎忘了大宣有四大郡王,而不是三大。
“东瑞自身难保,缅州鞭长莫及。除了荧州之外,我别无其他选择。”纵然是无奈之语,但出自长孙月白之口,依然是轻淡自若,仿佛春风。
“蔺郡王……也有争霸的野心?”如果没有野心,又何必趟这浑水。
“为上者,总是希望至高无上。”
“你呢?”她眼睛晶亮。
长孙月白微微一笑,“我说过我的心很小,容不下天下,只容得下我心爱之人而已。”
凤西卓眼皮一翻,嗔道:“油嘴滑舌。”心中却是甜如蜜糖,连吃在口中的红烧肉都平淡起来。
两人吃完饭下楼结账,却被告之已经记在罗郡王府的账上。走出门,一辆宝蓝华盖的紫檀马车已经恭候多时。
凤西卓叹息道:“早知道,就应该挑最贵的吃。唉,没事吃什么红烧肉啊。”能让尚翅北钱袋出血的事她决不会偷懒。
长孙月白笑道:“这里的红烧肉可是一两一盘。”
“早知道就多要几盘了。”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上马车。
马是好马,车夫是高明的车夫,两厢配合行起路来自然七平八稳。
凤西卓在车厢内靠着长孙月白的肩膀昏昏欲睡。
猛地,马身一扭,车厢朝右边晃了下。
长孙月白伸手扶住猝不及防滑下他肩膀的凤西卓。
她稳住身子,睁开眼,掀帘朝马车外看去。
只见来路锦旗骏马林立,列成三队,行于道中,雄姿英发。
凤西卓的目光却凝于队列重要最高的旗杆上,与其他五颜六色的彩旗不同,这面赤红金丝的三角旗面绣着硕大的南月二字,比两旁楼阁都高出一头,威风凛凛。
“没想到南月绯华竟然会来。我还以为他和尚翅北已经断交了。”她缩回头,将帘子密密遮住。
长孙月白微笑,“有一类人在利益面前,敌人不是敌人,是对手。朋友也不是朋友,是合作者。”
凤西卓斜睨了他一眼,“你是这类人吗?”
他敛眸,隐匿起荡漾微波,无奈一笑道:“大多数时候……是的。”
“哦。”
她的回答有些平淡,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惹得他心头跳动更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