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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她的受宠程度,幼子夺嫡也不是不可能的。
也因此,殿下的太子位,还能如以前一般牢固?
茫然四顾,竟然无比的彷徨。自己对于北国的一切,已经一无所知。
她低低地叹息一声“真不知殿下情况如何?”
“娘娘不必担心,太子殿下有高太傅等辅佐,一定不会……”
“娘娘,娘娘!多少次说了,不要这样叫我……”那是突如其来的愤怒,她加大了声音。
李奕从不曾见过她这样的神情,满脸涨得通红:“对不起,娘娘……芳菲……”
她哼了一声就往前走,一路上,再也没有跟他说过半句话。
前面是一片深山,她越走越远,李奕提醒她:“前面冰封雪冻,怕有猛兽出没,我们还是回去吧。”
她不答。
李奕更是小心,知道自己触怒了她,急急地想要弥补:“芳菲……我们回去吧,小心猛兽……”
她听着他小心翼翼的声音,自己恨罗迦,何必将怨气发泄在他身上?
她黯然叹息一声,闷闷道:“猛兽?这里不会有什么猛兽吧?我早前在北武当山脚下,很少看到什么猛兽。”
放眼看去,前面冰雪皑皑,景色更是奇特。
她很少走这么远,看到这样的景色,心血来潮,就一直往前走。
李奕见无法劝阻,便继续跟在她身后。
救命之恩1
芳菲终于停下脚步,那是一片褐色的岩石,积雪也许是被大风刮过的,光秃秃里,竟然开出一朵小小的红花,仿佛春天的使者。
她心情郁闷,忽然见到这样的花朵,仿佛换了一种生命,久久地凝视着,那一抹艳红,仿佛是自己生平都不曾见过的美丽。
芳菲欣喜若狂:“李奕,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摘那朵花……”
“娘娘……芳菲,危险,我去帮你摘。”
“不用,我自己去。”
她转身就走,脚步又快又急。
花在山崖,并不高,也不危险,伸手就能触摸。
她踮起脚尖,手放在花朵上,一伸,将花摘到了手里。
这时,前面却忽然起了一股阴风,仿佛是突然卷起的积雪,横冲直撞地簌簌而来。芳菲顿觉不妙,李奕已经大喊一声:“娘娘,危险……有大虫……”
正是一只色彩斑斓的吊睛白额大虫,一只大老虎窜了出来。想必是冬日饥饿已久,已经瘦骨嶙峋,一看到即将到口的美味,顿时就扑了过来,几乎一把就要将芳菲撕得粉碎……
芳菲也发现了,此时,她贴着山壁,根本无路可退,而且生平第一次见到老虎,吓得魂飞魄散,连呼救都没叫出来就倒在了地上。
老虎的爪子抓来,眼看就要咬住她的头。
“娘娘……”
李奕不假思索就扑了过去,正合身扑倒在芳菲身上,她摘来的花叶掉在地上,被压得粉碎。但是,此时哪里顾得上花?只惊慌地看着李奕,自己今日,可是要命丧此处?
猛虎一扑而上就咬住李奕的腿。
李奕拼命反击,手里本就带着一把佩刀,而且他曾做过太子的侍卫,功夫也不错,全力一刀向老虎劈去。
这一刀正砍在虎背上,老虎吃疼,退一步,另一只爪子却顺势就往芳菲头上抓去,这一下去,岂能有命?
但是芳菲已经被吓呆了,而且根本无法逃跑。
救命之恩2
李奕腿上的肉被生生拉掉,一阵撕裂一般的疼痛,几乎令人马上就要晕过去。他却咬紧牙关,狠狠地推搡芳菲:“跑,快跑,娘娘快跑……”
芳菲身子一歪,老虎的那一只爪子,已经重重地踏在李奕的胸口。李奕一阵气闷,当场就晕了过去。
“李奕,李奕……”芳菲双足战战兢兢,完全失去了力量,也不知是要护卫他还是护卫自己,只瞪着那只猛虎。
这时,只听得耳边“嗖嗖”的两声,正是王肃举着弓箭,身后还跟着乙辛和赵立等卫士。
猛虎吃疼,立即放开李奕,又是几箭,一箭射中猛虎的眼睛,鲜血横流,掉转头就跑。
芳菲回过神来,才想起地上的李奕,惨叫一声:“李奕,你怎么了?”
李奕倒在地上,面如金纸,浑身都是鲜血。
王肃大声道:“快,带李奕回去。”
众人上来,立即将李奕抬起就往回跑。
芳菲跟在后面,跌跌撞撞,又惊又怕,李奕这一次,会不会死?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会不会死?
道观里。
通灵道长一番忙碌,额头上都快累出汗水来了。北武当不时有猛兽出没,道观里有许多伤药,他对于外伤的治疗比芳菲更加在行。
芳菲十分焦虑:“道长,李奕怎样了?会不会死?”
“李奕受伤严重,尤其是腿和胸口的伤痕。虽然不至于马上毙命,但要好起来,起码也得休养三五个月。”
芳菲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只要能好起来,休养就休养吧。
这时,靠着墙壁的身子,才开始微微发抖,知道后怕。
若不是李奕接连两次的拼死扑救,自己哪里还能有命?
王肃见她浑身血污,蓬头垢面,急忙问:“娘娘,你受伤没有?”
她摇摇头,擦着脸上的血迹,都是当时李奕受伤染在她身上的。
通灵道长转向她:“娘娘,你去休息吧,不用担心。”
救命之恩3
通灵道长转向她:“娘娘,你去休息吧,不用担心。”
“道长,多谢你。我想等他醒来。”
“有人照顾,你不需如此。”
她看着道长的眼神,道长是什么意思呢?
通灵道长还是十分固执:“娘娘,你去休息。我会安排人照顾李奕。”
王肃也说:“我在这里照顾就行了。”
他当然知道,先别说男女之别,哪有陛下的妃嫔亲自照顾其他男子的道理?
“娘娘,……”
芳菲自然也明白过来,孤男寡女?自己是皇帝的弃妃,不能去照顾其他男子?
她断然道:“道长,李奕救我一命,我好歹算个医生,虽然不敢说医术精通,至少可以守着他,看看他的伤情是否发作!”
自从来北武当,她一直是低调而和善的,说话都很少大声,一如一切女子谨慎的本分。
通灵道长第一次听她如此说话,眼神里掠过一抹奇异的神情。
甚至王肃,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芳菲,竟然是如此地不怒自威。
通灵道长点点头:“好,那就有劳冯昭仪了。”
“多谢道长。”
屋子里,只剩下芳菲和王肃。
芳菲又检查了一遍李奕的伤势,连最微小的细节都处理了,才慢慢坐下去。
王肃见她神情委顿,就劝说她:“你先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照顾李奕就行了。已经深夜了,你也累了。”
她摇摇头,四处看看。这是一间非常简陋的屋子,但是整理干净,异常素雅,原是李奕在北武当监工的宿舍。
她看着李奕失血过多而惨白的面孔,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我当日离宫,何其惨淡。以为今生都不会再有什么人会关心我了。不料,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们,遇到李奕……若不是李奕,而不是你及时赶来,我今天早就丧生虎口了…………”
救命之恩4
“你何须挂怀?这是救助朋友的义务。”
朋友?
“好,我就不谢你们了!”
那是明知必死,却一连两次舍身救护,如果天下的朋友都是这样,就不妨做朋友好了。
却笑起来,呵呵的:“王肃,我真是开心。”
王肃一怔。
她低下头,小小声:“我来北武当时,早就心灰意冷了,以为就这样青灯古佛,对着一片荒山空地了却残生。不料,却遇到你们两人,遇到李奕,不仅有人陪我说话,而且,还有人这样不计代价地救我……我有了你们两个这样的朋友,这一生,也真是不冤枉了。”
王肃仿佛是第一次见到她,他出生大贵族之家,当然对宫廷之事有所耳闻,他的家族里,曾经出过好几任皇后。
被废弃的妃嫔,自来就是冷宫深深。但是,冯昭仪的被逐,又很是诡异,只赶走,不剥夺封号。一度,他们惊奇于这个女子的生活态度,一个人呆在这里,不但没有丝毫怨妇的不满,反而生机勃勃。
曾以为她是快活的,现在才知道,每一个人,其实都是寂寞的。
……
直到两天后,李奕才醒过来。
床头放着芳菲亲自熬的汤药和滋补的炖汤。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竟然是一双纤纤玉手亲自将汤递过来,手的主人,满面笑容,眼神里无比的温柔感激:“李奕,你终于醒了?”
他一惊,习惯性的:“娘娘,小臣不敢劳驾……”
芳菲连纠正他都忘了,喜悦无限,坐在床前,亲自将汤递过去:“你的外伤都包扎好了,老虎打了你的胸口,还有内伤,你必须喝这种药,连续服用半个月。我每天给你煎……”
他大是不安:“岂敢如此劳驾?”
“呵,有什么不敢的?你救我性命,我给你煎药都不行?”她眨眨眼,“对了,外伤是通灵道长给你处理的。内伤,就我替你料理,你还有什么异议?”
救命之恩5
也许是因为看到他醒来的那种轻松,她的眼睛出奇地明亮,一扫这些日子在北武当的内心集聚的愤懑和怅然,兴致勃勃,无限精神:“李奕,你昏睡了两天了,现在服了药精神了一点不?如果睡不着的话,我去找王肃,我们陪你聊天……”
“不用……娘娘,你精神也不好,您先去休息吧。”
“你先服药……”
她咯咯笑起来,喂他喝了药。
李奕眼神更是不安:“娘娘……我无大碍,不需你照顾……”
“为什么不需?”
她放下碗,坐在他的对面,长叹一声:“李奕,你为什么要拼死救我?”
“这……是属下的职责!”
职责!
她淡淡一笑,一个被废弃的妃子,永无出头之日,就连一般宫人也不敢相送,何况是拼死救护。不是职责,也不是巴结,因为,根本用不着。
他对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职责!
“李奕,谢谢你!”
“你是这世界上第一个跟我毫无干系,却救我性命之人。”
“这……举手之劳而已……”他更是口拙,无法回答。任何人在那样的时刻都会那样,可不是么?为什么冯昭仪偏要当作天大的事情?
她一笑:“我这一生,很少给与人恩惠,也很少受人的恩惠。但是,救我性命,却无法回报者,都在北武当。第一次是通灵道长救我;这是过了许久我才知道的。第二个,就是你了!”
“……”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其实,以前也有两个人救过我。安特烈王子救我,是我先救了他的命。太子殿下救我,也是因为我先治疗了他……李奕,我什么好处都不曾给过你,这一次,可真是亏欠你了……”
“娘娘……”
她慢慢起身:“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李奕看她的身影慢慢离去,玄色的陈旧的袍子,整个背影那么凄清。
噩梦
前面,就是自己的屋子。
那是一间非常安静的小屋,整个冬天都燃烧着火盆。北武当虽然只能清粥小菜,但是,他们给予她的,还是一个妃嫔的待遇。至少,让她有独立的空间,还有两名侍卫伺候。
她坐下,才想起李奕的屋子冰冷,并无火盆供应。炭火不易,并非人人都可以拥有的。
“乙辛……”
“小人在。”
“你们把这个火盆送到李奕那里。”
乙辛面露难色:“娘娘……送走了你怎么办?”
“我身子健康,用不着。多活动就行了。”
“娘娘,小人还是另想办法吧……”
“你能想什么办法?山上天寒,木炭供应稀缺,又何必去麻烦道长?李奕受伤了,不能再受寒,你们马上把火盆送去。”
二人无法再推辞,只能把火盆给李奕送去。
火盆一撤,屋子里顿时如结冰一般,很快就冷了下来。
芳菲拿一本书,再也看不下去,只一会儿,热量就被消耗完毕。
手脚栋得冰凉,她不由得想起在冷宫的日子,那时还是秋季,一场秋雨就不能支撑,现在何况是冰天雪地。
她苦笑一声,自己倒真是和“冷”字有缘,冷宫,冷屋,但是,却自由。
她又加添了一件粗布的灰色袍子,重重地在屋子里跳几下,脚上,慢慢地开始传来暖意,手心,却依旧是冰凉的,怎么都捂不热。
天色逐渐地暗沉下来,但床上还是冷冰冰的。
这非昔日的皇宫,而是简陋的道姑的标准。一床棉被,一层薄薄的褥子,然后是坚硬的木板。没有了火盆,摸着被子,仿佛都是冰块。
她苦笑一声,这才知道,人进入好的环境何等容易,但是,要沉沦下寮,哪怕是一个长长的冬天,也令人心惊肉跳。
她熬着躺下去,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砰”的一声,仿佛有人重重地捶在自己心口,那么狰狞的面孔,挥舞着的拳头,翕张的嘴唇:“你不要以为你怀孕就有什么了不起,朕不稀罕,朕有的是儿子……你什么都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