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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在床前的椅子上坐定,看着满目的红——那不是喜庆,而是一种二进宫的感觉。一个女人的一生,真是荒唐,从小妾,到难产,到正妻——现在,才算洞房花烛夜?
哪还有半点这样的心思?
按照皇家的规矩,皇帝大婚后,要和皇后在大婚的宫殿住满半个月。其他女人是不可以和皇帝过满一整夜的,OOXX之后,便只能走人。唯有皇后,才享有整夜侍寝的待遇。当然,事实上,规矩都是人定的,很多皇帝不见得就墨守陈规,相反,留在皇后床上的时候少,嫔妃床上的时候多。
她换了一件便服,坐下,才看镜子里的女人,盛装艳抹,胭脂的痕迹还完全残留在脸上,如一朵装饰过度的花——眼里竟然带了沧桑的气息。
也不知为何,明明一路上纵然担忧,却也雀跃;可一旦置身这间屋子,却立刻被一种古怪的氛围所困扰——一完全变成了一种约束和义务!不可自拔地,想要挣扎。否则,自己岂不是天长地久,也变成第二个张婕妤或者其他什么人?
门口,红云在叫她:“娘娘,陛下回来了,晚膳开始了。”
她慢慢站起身,走出去。
罗迦大步进来,满面笑容:“皇后,朕饿了。”
她接过他解下的大氅,平城的初冬,已经非常冷了。屋子里,已经开始生了火盆了。
罗迦看着她的脸色,拉着她在案桌边坐下:“皇后,今日你处理得很好。”
陛下这么快就知道了?
罗迦笑起来:“当然,朕有眼线。”
恩爱芥蒂2
皇宫无秘密,陛下要知道的消息,这些人总会暗中报告给他。可是,不知为何,却觉得不舒服,非常非常地不舒服——那种奇怪的感觉总要涌起来,人人可以尽忠于皇帝,但是,谁又尽忠皇后呢?就如当初的小怜,都被宠爱了那么长久的日子,自己也一无所知。
在皇宫里,只有皇帝才是真的!
皇后,表面上的尊荣,其实,在皇帝面前,什么都不是。
她想,如果再来一个小怜,又有谁会报告自己呢?
北皇陛下一声令下,谁敢说呢?
自己是不是又会被长久地蒙在鼓里?
罗迦见她神色不好,就问:“皇后,是不是还有点不习惯?”
她点点头,坦然道:“是很不习惯。”
“哈哈,不要着急,很快就好了。皇后如此聪明,岂会不习惯?”罗迦夹一块肉给她,“皇后,明晚该举行一个家宴。”
“嗯。”
“你好好准备一下。”
她下意思地问:“都要准备些什么?”
“哈哈,这个嘛,那些资深宫女和高公公,都会辅助你。”
她一怔,只低头吃肉。
“怎么了?不开心?”
她强笑着摇头:“没有。”
罗迦意味深长:“皇后就得有皇后的范儿。芳菲,这是皇宫,在这里生活,除了适应,别无他法。”
她低头只顾吃饭,才明白,皇后和冯昭仪,区别到底多大!昭仪还可以在深宫呆着,做个傀儡,凡事不管;但是皇后,肩上的责任,简直多如牛毛。到底要做什么?就是天天协调皇帝那些老婆的关系?
到底要怎么协调?
而且,并非自己所愿意的。
这一晚,二人早早就寝。
只着内衣,躺在大婚的龙床上,罗迦拉了被子就盖住她,满面笑容,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她当然知道他的意图,可是此刻,她却没有一点心思。
恩爱芥蒂4
她嘟囔着,十分委屈:“你都说了,叫我只能去问宫女太监。”
“哈哈哈……”他笑声赧然,“朕又没立过皇后,我自己也不知道皇后到底该干嘛……”当然只好去问宫女太监或者女官了。
原来如此,还以为他打着官腔呢。
心里,小小的暖和起来。
他甚至明显感觉到那柔软的身子贴近了自己一点,乐了,这个傻东西,还是动不动就赌气。他轻轻揪住她的耳朵:“小东西,以后可不许随意赌气了。”
她便将他的手捏得紧一点。这时,才是真正的没有赌气了。
“小东西,以后有什么不愉快的,一定要说出来!不然,我怎会知道你在郁闷什么?”
“好嘛。”
也是真的累了,芳菲很快就睡着了;但是,罗迦却一直都是醒的,听着她黑夜里的熟睡的呼吸声,确信她听不见,才悄然伸手,又捉了捉她的耳朵,恨恨道:“小东西,看你还敢不敢乱喊”——没有人知道他的良苦用心,或者说是心底的秘密,无法宣示出来——这个小东西,遇到危险就喊“父皇!”
他非常非常的难堪!
甚至,常常令他有种非常罪恶和不安的感觉!
加上有祖父跟亲姨妈乱伦的先例,所以,对于这一点就尤其忌讳;虽然,芳菲跟自己,彻彻底底,完完全全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压根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
可是,她终究做过自己的“养女”——
那种名义上的女儿情节,已经钻入了她的骨髓里,就像一只小小的,依赖贯了的无尾熊,总是攀附着自己。
因此,他总是心惊肉跳,生怕她又会在某一个不恰当的场合蹦出“父皇”这样的字眼!
那于他,有着极大极大的心理压力,甚至隐私的羞愧!
可是,他不敢告诉任何人,甚至在她面前,更是羞于启齿。
但是,她为什么一直改不了这样的毛病?
他想,一定是这小东西太小了,就如温室的花朵,一直是自己爱护着,浇灌着;如果她不经历一些事情,是永远无法真正长大的。
回宫后,就该放手一搏了!这里,比战场更令人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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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的秘密1
他微微侧一下身子,可是,手却被她牢牢地抓住。好多个夜晚,睡梦里,她总是这样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仿佛一个很不安的小孩子。
他在黑夜里叹息一声,也不知,这于她到底是好是坏。
他伸出手,整个圈住了她,调整她不好的睡姿,将她完全圈在自己的肩窝里,自言自语道:“小东西,别怕,什么都别怕,朕一直在你身边,有什么好怕的?”
夜色,如此静谧。
他这才安心地,沉沉睡去。
太后的宫殿。
这里异常的冷清。自太后死后,就只有几名老宫女在这里守着。这一日,阳光尚好,几个老太婆在花园里晒太阳,唠嗑一些陈年旧事。
快到中午了,与世隔绝的老宫女们要去午膳了。
一名小宫女跑进来:“皇后娘娘来啦……”
“啊?皇后回来了?”
众人在这里,不闻外事。虽然对于新皇后被封的消息略知一二,但并不知道她已经回来了。
众人正要跪下,一身盛装的皇后,疾步而来:“各位老人家,不必多礼。”
张娘娘喜得老泪纵横:“娘娘,娘娘……”
芳菲飞奔过去,在她跪拜之前,先扶住了她。就连她这样性子的人,也泪眼朦胧:“张娘娘,不必多礼……”
“娘娘,您可回来了!回来就好啊,回来就好啊。”
“各位老人家请坐。”
“娘娘,老身不敢。”
芳菲笑起来:“我叫你们坐,就坐嘛。”
这些老人,全是伺候罗迦的祖父、父亲一辈的,少则四五十岁,高龄的有七八十岁的了。她们见这新来的皇后,用的是皇后的身份说话,但语气,但她的脸上却带着小小的娇嗔的笑容,就如一个撒娇的小孙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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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的秘密2
尤其是她那身装扮,和一举一动的姿势,许多老宫女其实都没怎么见过她;传闻里,昔日的冯昭仪妒忌泼辣,还以为是个母夜叉。这第一次近距离看得这么清楚,但见她神情温和,举止得体,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子清雅和和善的味道。方知,传闻实在太不靠谱了。
张娘娘熟知她的性子,就说:“老姐姐们,娘娘是个忒温和的人,大家就不必拘礼了。”众人的拘束顿时去掉了不安,真的都原样坐了下去。
芳菲松一口气,这些都是祖母级别的老人,真要给自己跪下,还真的是脸上挂不住。
她也在张娘娘旁边坐下,靠着椅背,对着这一大群老太婆,可比对着陛下的新欢旧爱们轻松多了。
老太太们一个个喜形于色:“皇后娘娘啊,您可真的回来了……”
张娘娘喜气洋洋:“老身就说,那狐狸精根本取代不了娘娘。娘娘迟早是要回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真是太后保佑啊,是北国的列祖列宗保佑啊。”
“娘娘,您不知道,您不在的时候,那几个狐狸精闹成什么样子,真真是酒池肉林啊……”
“对了,那个张婕妤,比小怜还坏,都是她在背后捣鬼……”
“张婕妤,外表低调,背后太阴了……小怜也不是个好东西,天天修建那个昭阳殿,幸好送走了她,不然,照她这么折腾下去,北国哟,可真不堪设想……”
……
这些老宫女,无一不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对于张婕妤的伎俩,如何不知?
“娘娘,您回来后,一定要整顿下后宫,至少不要酒池肉林……唉,甚至喝醉了,裸体嬉戏,真是不成体统,荒唐啊,荒唐……”
这些事情,无论是红云等人还是陛下,当然都不会告诉她。她寻思,敢情陛下当时还成天和小怜、张婕妤等人玩3P?
当初的昏庸,可是不一般啊。
差点就成第二个桀纣了?
芳菲的秘密3
差点就第二个桀纣了?
又还会不会重蹈覆辙?无论是商纣王还是夏桀,都是毁在女人手里——准确地说,是他们太喜好女色,喜好美酒;陛下现在禁酒,但是美色呢?!毕竟男人最经不起的就是女色诱惑;
宫女们七嘴八舌说起小怜和张婕妤当时的丑态,当然她们以为皇后都是知道的。芳菲仔细地听,才发现北皇陛下,当初除了没有商纣王等的炮烙之刑,没有挖比干的心之外,其他的,也真的差不多了。
她心里暗暗惊讶,却无动于衷,笑起来:“红云,红霞,把礼物拿上来……”
众人这才发现,后面是一连串的宫女太监,捧着盒子,抬着箱笼。
“各位老人家,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请收下。”
除了珠宝以外,每个老人都有锦缎布匹,都是非常实惠的东西,还有从北武当带回来的金苹果和一些滋补药物;她朗声道:“本宫已经安排了宫里的裁缝,你们要做衣服的,随时可以做……”
老太婆们乐得嘴都合不拢,自己等人已经毫无地位了,就算有了锦缎布匹,哪里能想找裁缝就找裁缝?原来,娘娘竟然把裁缝都安排好了。
她们一个劲地说:“谢娘娘,这么多的赏赐,怎么敢当?”
芳菲拿出张娘娘的那份,亲自递过去,在她耳边低声地笑:“张娘娘,跟我回立正殿吧。”
张娘娘一愣,她现在已经是皇后了,谁还敢欺负她?还用得着自己么?
芳菲低声笑着:“您可是我的最佳军师,怎能不回去?”
她喜得直搓手:“好好好,我跟娘娘回去。回去……”
芳菲看看天色不早了,这才站起身:“各位老人家,本宫先回去了。”
“送娘娘。”
“免礼,免礼。你们年纪都这么大了,今后,本宫特许你们,这些礼仪全都免了。”
芳菲的秘密4
“恭送娘娘。”
芳菲微笑道:“张娘娘,走吧。”
张娘娘喜滋滋地跟着她就走。芳菲亲自搀扶着她,自己当初少不更事,一味地猛冲猛打,以至于难产的噩梦接着冷宫的厄运。寒冷入骨时,唯这个善良的老妇人主持大局,一应筹划,自己才不至于太过窘迫;那些日子,其实,已经把张娘娘当做自己的祖母一般了。
这是她回宫后,第一次真正地充满了笑意:“张娘娘,我还有许多事情都需要您的指教。”
“好,老身一定尽职尽责。”
立政殿。
主仆几人边走边聊。
张娘娘低声感叹:“娘娘,真是没有想到,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唉,世事无常,谁又知道呢!”
最是仓皇辞庙日,自己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女,升迁荣辱,还不是完全掌握在陛下一人手里?他一句话,自己可以上九天;可是,一不高兴,自己便只有坠落下来?
爬得越高,摔得越疼。
这皇宫的冷气森森,无限风光背后,谁又知道里面的酸甜苦辣?
“娘娘,以后你要多加小心,尤其是当心张婕妤。”
“我知道。张娘娘请放心。”
“这个女人心计非常深,她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好,她不罢休就不罢休。我倒要看看她究竟还能做出些什么事情。”
张娘娘听她如此说话,眉头一松,以前的冯昭仪,只知道躲在立政殿生闷气,从来不会走出去问问,或者遇到事情,就拿陛下撒气——在宫里,女人可以和女人斗,就是万万不能和皇帝斗!
和皇帝斗的下场,往往只有一种!
芳菲淡淡地:“我知道。”
心里却极其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