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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用的都是一些最古老的药方。
外用,不至任何的损害。
宫女端了进来,正要去搀扶芳菲,弘文帝阻止了她:“你们都出去。”
宫女们从最初的诚惶诚恐到现在的见惯不惊,弘文帝要亲力亲为,谁能阻止他呢!他服侍芳菲这样洗脚,已经不是第一次第二次了。
他给她披上厚厚的重裘,将水放在最合适的位置,手不时伸出替她按摩几下足底的穴位。这些,都是他新近学会的。
是那个新来的产婆教的。
怀着一种极其陌生,极其喜悦的心情服侍她。
一天比一天快乐。
“芳菲,好点没有?”
最后的温存4
“芳菲,好点没有?”
她迷茫地看这双温情燃烧的眼睛。好些天了,已经非常非常熟悉他的照料了。仿佛,也是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
但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重要的。
记忆在这几日的困倦和昏睡里,在以惊人的速度消退。
甚至忘了罗迦,忘了弘文帝。
忘了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甚至忘了自己是个孕妇。
也不知道面前这个人,为何会如此笑容满面地照顾自己。
那笑容甚至是卑微的,急切讨好的,但是,十分真诚。她完全看得见里面的真诚,仿佛自己真心诚意地被一个人所挚爱着。
热气从脚板心,蒸腾到了头顶。
她脸上开始有薄薄的汗。
弘文帝拿了丝帕替她擦拭:“芳菲,你快好了,你看,都出汗了。再蒙着被子睡一觉,明日起来就好了。”
她忽然说:“你不用陪我了。”
这是不合时宜的,内心深处,其实,也不是完全不知的。
他无所顾忌地笑一下。
自己这一辈子,顾忌的事情已经太多了,这一次,就放纵一下又如何?
如果一个女人,在怀孕的时候,都得不到最好的照顾,那么,以后,还如何指望男人能怜惜呢?
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时候,她睁开,看到他在灯光下削苹果,然后切成一小块小块的,盛在水晶的盘子里,端过来。
“芳菲,你吃一点可好?”
苹果的香味都在鼻端。
她没有吃,只是觉得安心。
“梨子要不要?很甜的。对了,吃几个枣子?吃了补血,御医说天天吃三颗,是很好的……”
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放下盘子的,纵然拒绝的时候,她也能看到他脸上那种甜蜜的笑容。她甚至觉得奇怪,不明白为何他欢乐成这个样子。
最后的温存5
半夜的时候,也许是一颗大树被吹断了,轰隆一声倒下来。
芳菲惊叫一声,从梦中醒来。
夜晚,黑漆漆的夜晚。
仿佛被一群魔鬼在拼命地威逼。
她挥舞了双手,想要抓住什么。
嘴里也发出呜呜的声音,十分悲凉。
这两年来,她时常做这样的噩梦,一个人走在无边无际的狂风暴雨里,或者无边无际的沙漠里,形单影只,茕茕孑立,每一次醒来,伴随自己的,都是无边无际的黑夜,知道是梦魇,一个人,却走不出来,没有任何的安慰和眷顾。
手被拉住,温柔的,是弘文帝,没点灯,只是紧紧搂住她,贴在她的耳边说话:“芳菲,别怕,是噩梦……你在做梦……别怕,我在,我一直陪着你……”
那些被伤害过的心情。
那些被风吹过的秋天。
她认出了这个声音,在那个秋色满园的果园里,仿佛是他从轿厢里一跃而下,拦腰抱着自己,阻挡了刺客的追杀。
那时,她也是怀孕之身。
那时,他也是这样保护着自己。
“芳菲,你是不是难受了?”
他小心翼翼地坐起来,“我令人给你送东西吃?”
也许,是因为夜太黑了。
也许,是因为孤寂得太久了。
为一个人所抛弃!
为一个人所珍爱!
永远,每一次回头,他总是在那里!
“芳菲,我去给你弄点东西?我自己会做一样东西了,白斩鸡,你以前做给我吃过的,还记得么?”
她靠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许久日子以来,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这样肆无忌惮地痛哭。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只是非常的悲伤,也非常的解脱。
“芳菲,别怕。”
她没有怕,甚至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最后的温存6
“你没事,孩子也没事,别怕。”
她再次躺在枕头上,闭了眼睛没有说话。
直到天明,昨夜的风雨大作变成了小雨淅沥。弘文帝从阴沉沉的天色里睁开眼睛看到她。她微微侧了头,头脸都匍匐在自己的臂弯里,洒落乌黑的头发,如一只小猫一般。
他心里忽然充满了感动,第一次觉得生命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情。
自己这一生,还是第一次得知,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幸福。
他的手轻轻伸出去,抚摸在她的腹部,动作极其轻微,她完全不曾感觉到。
他却明显觉得在跳动——不知是自己的心,还是那个孩子感觉到了强烈的挚爱,在向自己的父皇表示亲热。
那么强盛的生命力,他忽然就笑起来,满面的喜悦,甚至完全忘了自己是一个皇帝,只是一个普通男人。
陪伴着自己的妻子,儿子,一天一天地看着自己的血脉,在一个女人的身子里成长,孕育,就像一朵花,某一日,就会绽放在自己的眼前。
年轻的时候,因为轻浮,猛浪,孩子仿佛如拣来的;知道人过中年,方知道,这一切都是盼望已久的,来之不易。
还有什么,能比这事,最值得期待和向往的?
他甚至没有什么太过功利的目的,第一件事,竟然只是想看看它的模样——自己的血脉,到底是什么样子就行了。
比普通人的愿望更加简单。
普通人,也许很多时候,才能获得幸福。
后来几天,她逐渐地就好了,能够吃喝一些东西了,呕吐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他欣喜若狂,整天不是担心什么国家大事,而是操心到底吃什么,她才最能营养,健康有精神。
他几乎变成了半个御厨或者半个妇产科专家。
生命里仿佛只剩下了这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最后的温存7
尤其,产婆的检查回报给他,说孕妇和胎儿,都非常健康。明年春天,必定能生下一个健康的小王子或者小公主。
大臣们却奈不住性子了。
弘文帝长期这样留在北武当,完全是不符合祖制的,就算他找了种种的借口,也不行。他们甚至害怕,他整个冬天都会留在这里。
这里,到底有什么足以吸引弘文帝的?
纵然是修建先帝的陵墓,可是,留下负责监督的工匠和大臣,不就行了?
这一日,任城王再也忍不住,将回玄武宫批阅奏折的弘文帝堵在了书房里。
弘文帝满面笑容,心情好得出奇。
“陛下,此间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东阳王等都有上奏折,希望迎接陛下早日回平城。”
弘文帝最怕的便是大臣们催促这件事情。
理智上虽然觉得有道理,但是,情感上,实在难以接受,要放弃自己的妻儿,远远离开这里。
“等先帝的陵墓修好了就走。”
“恕臣斗胆谏言,先帝陵墓竣工,起码还要大半年。陛下,这么长一段时间,您必须回平城坐镇。京城里,不可能长期没有皇帝。”
弘文帝不以为然,京城当然不能没有皇帝,但是,大臣们都可以集中到北武当。反正每年有半年的时间是在这里办公,如今,变成一整年也没什么不可。
“陛下,这是不符合祖制的。”
祖制!
大臣们口口声声祖制,弘文帝不耐烦起来。
“陛下,再说乙浑等的党羽尚未完全铲除,我们和南朝又还有战争。很多事情,必须马上处理。您不妨先回平城,留下李奕等监督工程不就行了?”
弘文帝看着厚厚一叠加急送来的催请迎接圣驾回京的奏折,眉头皱得更紧了。
“任城王,朕已经有准备了,你先下去吧。”
最后的温存8
任城王却不罢休:“陛下到底何时启程?臣好做好上路的准备。”
“不需太过招摇,就率精锐宗子军,快马加鞭回去就行了,一切辎重,全部留在北武当。”
任城王大喜,立即告退了。
弘文帝再也无心看一大堆的奏折,走到窗边,看了几眼外面肃杀的天色,这才往慈宁宫而去。
慈宁宫,整日的小雨淅沥。
对外宣称的是冯太后生病了,谢绝任何的探访。幸好这个时候,山里没什么皇亲贵族,本来也无人来探访,消息便于保密。
但是,日后呢?
纸是包不住火的。
这一日掌灯时分,弘文帝陪她用了晚膳,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芳菲,我想,先立皇后……”如此,方可名正言顺。
她像被人蛰了一下,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仿佛一些记忆在瞬间复苏。
弘文帝失望地垂下眼睑,再也说不下去。
好一会儿,他才长叹一声:“芳菲,我必须先回平城一趟,这段时间就没法照顾你了……”
“你是该回去了。早就该走了。”
他再次一怔。
也许,她早就盼望着自己离开了?
可是,他没法从她的眼中看到任何准确的情绪,因为,她又侧身一边,闭上眼睛了。
第二日一早,李奕已经秘密等在慈宁宫的会客室。
四周人迹稀少。
他想起自己进门时的架势,几乎在慈宁宫十里方圆,到处都是守卫的士兵,只能进去,不许进来。一应的采买,东西的送往,只有张娘娘和魏启元两个人才能进入。
所有东西,都是在前期的大门口,便禁绝了人踪。
他很是意外,皇帝为什么会在太后的行宫召见自己?实情,他尚未完全了解,只是想起王昭君的那一幅画图。但是,他不敢揣测,也不想做无意义的揣测。
最后的温存9
一会儿,才传来弘文帝的脚步声。
他跪下去:“参见陛下。”
弘文帝沉声道:“李奕,你是朕多年故旧,也曾两次救了太后的性命。朕和太后,都非常信任你,这一次,朕要你做一件事情。”
“陛下但请吩咐。”
“你为内务府秘书令,现在,停止你手里的一切工作,专心服侍太后。太后需要三支人马,宫女、御医、侍卫,你要亲自调派这三支人马,务必保护太后的安全,不得有任何的松懈……尤其是侍卫,这些日子,要严密封锁银月湖,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
“你记住,这件事情,不许透露给任何人,纵然王肃都不行。”
李奕沉着应答。
心里却一阵不祥的预感。
寡居的冯太后怀孕了,自己不但得知了这样一个秘密,还要负责守护这个秘密。皇家的禁忌,一不小心,便是惹祸上身,兔死狗烹。
银月湖的北段。
那是和昔日的帝王行宫截然相反的地方。
虽然同样是一衣带水的狭长湖泊,但是,却隔着一座陡峭的山崖,将弘文帝的行宫别墅,和昔日历代帝王的别墅群截然分开。
也跟罗迦曾经停留的别墅和温泉,截然分开。
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纵然极目远眺也是看不见得。
这是弘文帝亲自选择的,为的便是斩断之前的种种,不要让芳菲睹物思人。
他亲自再去考察了地形,那几乎是一个战略地形,易守难攻。而且坐落在山腰里,四周大树林立,空气清新,气候温暖宜人。在这里休养,再是适宜不过了。
他令人做了软轿,很宽大舒适。
这一日,慈宁宫内外早已收拾好一切。
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其他人只知道冯太后是生了病,现在要移居南湖疗养。
最后的温存10
一大早,芳菲便如一个傀儡一般被抬上了轿子。
她甚至无法反抗,也不想反抗。
生命,仿佛变成了一件得过且过的事情。
无所谓伤心,也无所谓绝望。
每日饱食终日,无所事事。
她不知道女人的意义何在,守候着一个孩子的诞生,也不知道爱或者不爱。只是,再也不敢说出任何的“杀”字。
那会令她感到强烈的对抗,不祥的反抗。
曾经失去了两个孩子,总是让女人变得软弱,有时也想,也许,除了这个孩子,这一生,就再也不会有亲人了吧?
无论它是怎么来的,总是自己的亲人啊。
是弘文帝也远远比不上的。
有时,她甚至想起这样的场景,自己在青山绿水里行走,后面跟着一个孩子,不停地吵闹,摘野花,捉蝴蝶,或者拉着自己的手撒娇,亲昵。那是什么滋味呢?
对一个一辈子“守寡”的女人来说,还有什么能比这个诱惑来得更加巨大?
所以,她变得沉默。
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真实的想法。
弘文帝就坐在她的身边,一直搀扶着她。
轿子行走的速度,是他确定的。
因为他想起当时神殿一战,正是因为那样强烈的对抗,激烈的奔跑,让她受伤。失去了第二个孩子。
他风声鹤唳,务必将任何危险,消灭在未萌芽状态。
新建的行宫,并不奢华,只是简单的一栋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