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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脸无情3
只是,他不像那个小魔鬼——得不到的花树,会用滚水烫死;而他,到手的鹿子,也会放掉。
孩子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悦,急忙道:“您知道……我,我也有一把这样的弓箭,我有……我妈妈说,等我八岁的时候才能用……我很快就要到八岁啦……”
罗迦笑起来,拍拍他的小脸,依旧把弓箭递给他:“好孩子,这把弓箭更加轻巧,你试试,跟你家里的不一样,你现在就拿得起……”
孩子当然没有听出语病,没想到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家里的那一把跟他这一把有何不同,只丝毫也不迟疑,一把就接过弓箭,果然,躬身轻巧,他完全能拿起。他又惊又喜:“这把,比我家里那一把还要好呢。”
“当然。孩子,这把更好,更适合你。”
“可是……”
“孩子,这把弓箭就送给你了。你妈妈没告诉你么?好马好弓,都是给英雄的,你是小英雄嘛!”
孩子对弓箭爱不释手,眼珠子转动,忽然解下胸前的一面银锁牌:“这个送您,好么?”
罗迦接过一看,上面写着“长命百岁”的字样。外面,还用了小小的丝绣装饰,那刺绣的手法,他都认识,正是芳菲一针一线刺绣的,希望儿子永保平安。
他仔细地看了看,摇摇头,微笑道:“这是孩子才能戴的,大人不能要。”
“为什么?您送我礼物,我也该送您啊。”
“这是你妈妈给你做的,叫做护身符,要是送给了别人,她会伤心的。”
孩子理直气壮:“才不会呢。我要送什么,太……我妈妈都会同意。她最听我的,从来不会跟我生气的……神仙,我喜欢您,我妈妈肯定也会喜欢您的……”他也许是心里一动,忽然道,“要不,您去我家里做客好不好?太……我妈妈会做拔丝苹果和獐子肉炖苹果干,可好吃了……”
翻脸无情4
再次听到“獐子肉炖苹果干”这几个字,罗迦心里简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孩子还在天真地问:“您吃过獐子肉炖苹果干么?您喜欢么?”
“吃过……”罗迦几乎冲口而出,却生生地咽了回去,一时,竟然无言以答。那种久违的味道,太过的久远,也许,已经忘记了是什么滋味了。
孩子还在热情地邀请:“您去我家里做客,好不好?”
他看着孩子热情的小脸,不想让他失望,微笑道:“好的,以后有机会,一定去。”
“真的么?太……我妈妈说,她很想见您呢……上一次在桃花林,我告诉她,您很帅,她说,她很想认识您……”
心思微微恍惚。帅么?现在,她还认为自己帅么?
相见不如不见!
罗迦只无言地把弓箭给孩子背好,看看天色,拍拍他的肩,和颜悦色:“孩子,天色不早了,回去吧,你家人会找你的。”
孩子却仰起脸,“神仙,您的箭术这么好,可不可以教我?”
“你没人教么?”
“有啊。我看到箭术最好的是我父王,可是,他很忙,很少有时间教我;李奕叔叔最近也没空。赵立和乙辛,他们没你的箭术好……”小孩子崇拜地看那一支插在地上的长箭,要射中鹿子都还容易,但要这样射击了,恰到好处地阻挡鹿子的路,又不伤害它,难度就超级大了。这可是比父王的箭术显得更加厉害呢。
“您教我好不好?”
孩子顺溜之下,终究忘了掩饰,“父王”二字照旧脱口而出。
罗迦见孩子渴望的眼神,心里一动,柔声道:“你三天后再到这个地方,但是,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就连你父王和妈妈也不要说……”
“好的,我一定不说。”
他忽然又问:“我可以说这把弓箭么?”
翻脸无情5
孩子多了把弓箭,芳菲不可能不问。罗迦沉思片刻,才道:“可以,你就说是我给你的。除了学艺的事情,你都可以说。”
孩子大喜,举着弓箭,挥了挥手臂,仿佛要证明这把弓箭真的非常好非常适合自己。
“孩子,你回去吧,别让大家着急。”
孩子兴高采烈地点头,这才依依不舍地调转马头而去。
罗迦看他走远,长叹一声。
夜色袭来,小太子刚出去,便遇见四处寻找的侍卫。
侍卫们急得满头大汗,生怕他丢失在丛林里了,一见他,立即惊喜道:“小殿下,您去了哪里?咦,您这箭,是哪里来的?”
小太子兴高采烈的摇晃着弓箭:“是一个打猎的神仙送我的。”
“什么神仙?”
“就是上次很帅的那个。”
众人面面相觑。
刚走下山,便碰上弘文帝。弘文帝也看着儿子手里的箭簇,好生惊讶:“宏儿,这是哪里来的?”
“是一个打猎的神仙送我的。”
弘文帝立即提高了警惕:“什么神仙?”
“他打猎,箭术好高明的。”
“他在哪里?”
“他回去啦。他就住在山那边。”
弘文帝顺着孩子手指的方向,正是北边最浓密的山林。人烟稀少,猛兽出没。只有很少的猎户住在此地,而且打猎的规模也非常小。
他接过弓箭,随便看了看。估摸着,那个什么神仙,应该没什么恶意。
没发现什么端倪,随手便递给了儿子:“你就拿着吧。”
孩子拿了弓箭,他忽然想起什么,立即叮嘱道:“宏儿,你外出的时候,可不能说自己是小太子……还有,可不能单独行动。以后,不许再孤身一人外出了。要是遇到坏人,那可就太危险了!”
翻脸无情6
小孩子不以为然,因为,他到现在还没遇到过坏人呢。
北武当是皇家之地,除了罗迦,根本不可能有闲杂人等随意进出。但是,弘文帝此时心慌意乱,而且,完全想到了猎人身上,根本就没再有任何的狐疑。
只一再命令侍卫:“以后,再不许让小殿下冒险了。”
众人立即跪下去:“臣等失职,以后再不敢了。”
宏儿见父皇小题大做,吐吐舌头:“父皇,宏儿知道啦。不怪他们。”
“宏儿乖,父皇这些日子很忙,没时间陪你,你更要注意安全。”
眼看弘文帝要走,孩子急忙问他,“父皇,今晚你去慈宁宫么?你好久没去过了耶……”
弘文帝勉强一笑,不置可否,只说:“宏儿,你快回去。”
宏儿见他这些日子都是忙忙碌碌的,也见不到人影,今日遇见了,他又要离开。弘文帝见儿子怏怏不乐的,不得不安慰他:“宏儿,过几日,父皇忙过了再去”。
弘文帝再拍他的手的时候,不由得又看看他身上背着的那把漂亮而精细的弓箭,虽然还是觉得有点意外,但是,毕竟没有再次仔细地看。
如果他再次看一下,也许,便会明白许多事情,只是,旁边的太监魏启元已经在催促他了:“陛下,陆泰他们还在等您呢……”
弘文帝转身就走,因为忙碌,接下来,竟然完全忘记或者说忽略了那把弓箭。
玄武宫,早有一般鲜卑贵族等着。一见了弘文帝,众人立即叩头。最近,他们对弘文帝的态度,是越来越好,越来越真心崇拜了。
弘文帝问:“你们今日有何要事?”
陆泰喜滋滋的:“陛下,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
“您还记得上一次,提拔的官员里,李奕的族兄李敷出相州刺史的事情吧?”
陆泰眉飞色舞,一一道来。
翻脸无情7
陆泰眉飞色舞,一一道来。
原来,均田制和三长制推行后,各地经济兴旺,蒸蒸日上。但是,年初,相州偏偏爆发了农民起义,虽然参与者不过一万之众,但是,朝廷也非常震怒。仿佛专门跟新制度作对似的。
冯太后派人调查起义原因,原来是相州刺史李欣贪赃枉法,大肆搜括民脂民膏,乃官逼民反。李欣到任二年,竟然运回家十车金银财宝等物,百姓有灾不赈,至使路有饿殍。冯太后闻听大怒,命人将李欣押回京都平城,关进死牢。
弘文帝皱着眉头:“李欣这事,能算什么好消息?这种贪官,斩了不就行了?”
“陛下,这您有所不知。李欣和李敷,正是最好的朋友。”
弘文帝心里,隐隐地,明白了几分。
陆泰笑得十分得意:“现在,李欣的女婿裴攸四处活动,求人为他的岳父担保,而且,也去求了李敷。李敷和李欣关系不同,也在为他活动……”
弘文帝震怒:“李敷竟敢为李欣奔走?”
陆泰等相视一笑。李敷虽然奔走,但毕竟是个书呆子,根本只是写了点文章,替老友辩解几句,主要目的,是为了保护李欣的妻儿。可是,他只要一辩解,便是天大的把柄了。
弘文帝想到关键的问题,李敷,是否走李奕这条路了?可是,他立即明白。冯太后下旨抓的人,而且证据确凿,依律当斩,李奕没可能会接受族兄的援助要求。
陆泰等人也心知肚明,就是他没走李奕这里,所以,自己等人才会大费周折。
“李欣一案,现在情况如何了?”
“其中,有很多疑点,臣等都认为,陛下有必要重审一次。说不定,这次重审,会发现一些新的问题……”
弘文帝见了陆泰等人的眼光,心领神会,立即下令,秘密将李欣等人押送北武当审讯。
审讯,是由陆泰和任城王负责的。
翻脸无情8
他们有意借此做文章,并不急于结案,随后,就派有司的执法人员向李暗示说:“如果你能招供李敷兄弟的丑事,就可以凭此免除死罪。”
李欣做了这么多年的相州刺史,封疆大吏,明明是死路一条了,忽然从平城被押送到北武当秘密审讯,而且,一看到执法人员如此明显地暗示,他本是老狐狸一只,立即明白,求生的机会到了。
弘文帝要重审,当然,便有他的目的在。
他十分兴奋,但还是有几分不安,毕竟,和李敷是几十年的老友,而且,李敷的奔走,虽然不是为他开罪,但是,是为了保护他的妻子儿女,不至于全部受到牵连,沦为奴婢。
他左思右想,最初的时候,根本过不了良心这一关,便一直不招供。
等了三天,陆泰等人不耐烦了,便放了他的女婿裴攸来狱中看望他。
翁婿相见,自然是死里逃生一般。裴攸已经熟知岳父的情况,也已经得到了陆泰的暗示,就对他说:“岳父大人,只要你揭露了李敷兄弟,你不但能够逃过此劫,而且,还会步步高升。”
李欣好生为难:“李敷跟我是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他又这么帮我。若不是他奔走,你们都保不住的。我若是反目相向,岂不是蒙昧天良?我与李敷虽说同姓不同宗,可恩情如同亲兄弟一般。如今有司的官员劝我做这种事,我于情不忍,几次拔下头簪刺死自己,解下腰带上吊,都没能死成。何况我又怎么可能知道李敷兄弟的丑事呢?你看怎么办好呢?”
他的种种,显然是托辞,正是南朝人的本质,任何时候,都要做了面子做里子。女婿怎会不了解自己的岳父?
裴攸笑起来,神秘地压低声音:“岳父大人,您这就是太迂腐了,要知道,想李敷兄弟死的,并非是您,而是另有他人……”
李欣急忙问:“什么人?”
翻脸无情9
裴攸耳语道:“岳父大人,小婿听陆泰他们说,陛下对李氏兄弟恨之入骨,巴不得将他们斩草除根……”
关于冯太后和汉族官员们的八卦绯闻,李欣也是知道一二的,女主当政,而且,恨她的豪门贵族多不胜数,这些风言风语,根本不可能不传去。李欣一听,立即问:“难道那些八卦都是真的?”
裴攸笑了:“真假可就跟我们没关系了,主要的是,皇上要杀李敷兄弟,你又何必做替死鬼?你跟李敷这么多年交情,不可能对他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所以,你只要肯说话,不愁没证据。”
李欣为了活命,而且,又得到了道德上的解脱——反正是陛下要杀人!而且,李氏兄弟,如果真的和太后有染,本来就该死!自己这是忠君爱国,将功赎罪呢!
“良心”这一关马上就过去了,哪里还管得上什么朋友不朋友,良心不良心,当即冥思苦想,三日之后,交给了女婿一叠厚厚的材料。
为了怕不够,还让女婿帮忙,找了好几位李敷的政敌帮忙,不出一日,厚厚的材料,又加深一尺。
裴攸得了材料,立即交给陆泰。
陆泰等人如获至宝。
当然,这重关系之下,他们认为,还不是双保险。毕竟,自己等人要斗的是冯太后。这个女人,平素看起来不声不响,但是,倒在她手下的人实在太多了。在她面前,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所以,便又加了一层保险。
这一日,李敷到相州衙门处理公事,刚坐下,就得报陛下身边的亲信太监朱钧来访。朱均是仅次于魏启元的心腹太监,他好生意外,岂敢太慢皇帝身边的红人?急忙好酒好菜招待朱钧。酒过三巡,朱钧才神秘兮兮地说:“李大人,大事不好了。咱家这次来,是因为你的兄弟李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