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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抚慰,收买人心。
姚兴献就是邹国用护下来,又亲自看望,说刑重了,又送汤药。
张守户想到这里,觉得再扳不倒别人,让萧护挨一顿也不错,才要开口,萧护转脸对他大骂:“老贼!我平时不曾失礼于你,你怎么敢挑拨大帅,污蔑我的兄弟。”扑上来就是一拳。张守户万万没有想到,一拳砸在脸上。张宝成四兄弟来救,萧西等人也冲上来。鲁永安总算弄明白易平湖是张家的人,想他诓了自己许多话,对张家恨之入骨,他衣服还没穿,扑上来抱住最后的张玉成,迎面给了他一记狠拳。
可怜张四公子生得本来一般,中这狠狠一拳,发自内心,不要命了的一拳,此时郡主在,张四公子可没脸见人了。
帐篷里顿时乱了,玄武军的人从后面往里面挤,受气多日的人得了出气的机会,怎么会放过?帐篷门口朱雀军的人还给他们让路,袁朴同也让了让,让出去以后觉得这些士兵怪怪的眼光在自己脸上,他有些心寒,这些人要不是先帮萧护,估计先来找自己的事。
邹国用一时半会没有劝,任由他们打得乱七八糟。他心下明白,萧护是一定会领这顿军棍,而自己,也不敢打死他!
打死他,苦心栽培的外甥女婿飞了,难道真的选张玉成?看他丑的,还是个人形!宫中的避邪狮子都比张四公子好看。
他为的是敲打,拿萧护的错,不是要他的命。而算来萧护代领了这顿军棍,他的人只会更服他。
罢了罢了,事情到这种地步,至少张萧两家又结冤仇。手中多少有一分与封家有关连的口供,是一个看营门的兵屈打成招。以后是牵制萧护的好把柄。
邹国用把桌子重重一拍,怒道:“岂有此理!来人,把萧护绑了!”摘下一枝令箭往下就丢:“重责三百!”
自然有人来求情,念在萧护苦战有伤,减到一百,当众去衣推了出去,按倒在刚才他摔军棍的地方当众受刑。
所有的人都不忍看,有人喊出来:“这不公!”
不去衣还好,去衣过萧护身上全是伤痕,算伤痕累累。有些才结血痂,有些还滴着血。有人就明着对两个掌刑的士兵道:“手放松些,萧少帅不是死罪!”
玄武军的人痛哭失声,一起挡住萧护:“少帅,这等不公,怎么还受?”萧护怒了:“滚!”再对两个掌刑士兵道:“我冲撞大帐,本该责罚!两位兄弟不必放水,我也决不喊叫一声!”
两个士兵在各式各样的眼光中,缓缓又为难的举起了厚重的军棍。
“砰!”
第一棍子打下去时,所有人心都震一震。不少人痛哭失声。鲁永安同着刚才要挨的人全跪下来,鲁永安这憨直性子迸出一个主意,转身又去邹国用大帐,在帐篷外跪下来高喊:“大帅,不能打少帅,要打打我等吧!”
先是他一个,再后来是十个百个……所有的玄武军全出了来黑压压跪在邹国用帐篷前,还有不少朱雀军的人。
一时声震云天!邹国用在帐篷里也闭了闭眼,他也心里怯。
有几个正直的再去告诉掌刑士兵:“轻些,没看他身上有伤,”报数的人也数得特别快,中间二十跳到三十,也没有人去多听多管。
袁朴同避到暗处看在眼中,也佩服萧护是个汉子!
一百打完的时候,萧护晕了过去。援助他的将军叹气:“他才恶战回来,就受这么重的刑!要通敌,他还回来?”
招呼人扶萧护进帐篷。
萧西挡住了,他没求情,他知道少帅性子。他哭着去找了担架,又知会了人。“我家少帅如今回来了,我们再在这里不便!”
将军们收拾东西,士兵们抬起不能走的人。鲁永安在朱雀军熟,带几个人去补粮草帐篷等物。半个时辰后,玄武军离开朱雀军营地,十里外扎了营地,和金虎军遥遥相对。当晚萧西去金虎军外索要萧北和十三少,长呼:“进你们帐篷的,你们不能赖!”
萧西带着一千人去,全是强弩长箭。金虎军交不出来人,双方对射一通,大骂半夜罢休。
两边都如临大敌,随时有大战的可能。
萧护没晕多久醒来,鲁永安看护他,惊喜的喊:“少帅醒了!”外面呼呼啦啦进来一群人,进不来的,帐篷外面跪下,大家只有一句话:“少帅你吃苦了!”
“十三在哪里?”这是萧护的头一句话。他受伤又受刑,嗓音失去原有的中气,弱得像一个正常的病人。
可人人寂静候着少帅开口,这话虽轻,也从帐篷里传到帐篷外,人人羞愧,十三少?
少帅离了十三少,饭都吃不下。
可自己这些人没护住十三少不是?
鲁永安更羞愧。
以前他总当自己是京里出来的,好似高人一等。可关键时候,半点儿不起作用。亏朱雀军中还认识许多人,要是起作用,十三少怎么能逃亡?
将军们跪在帐篷里,帐帘子高打,帐篷外面跪倒的全是士兵,少帅以身受刑,人人看得清楚,人人敬佩。人人张着耳朵听少帅头一句话,听不见的,就让前面人传过来,等到听到了,没有人不羞愧的。
十三少,你在哪里?
少帅爱兵如子,兴州每个士兵都发一件皮货衣服,很多穷苦的兵当时摸到那皮货衣服,泪水长流。是他们的头一件皮衣服。
当兵的都心里难过了。
少帅没有十三少,只怕伤都好得慢。
伍思德对着萧护耳边回了话:“就在这附近,我让人去找了。”萧护虚弱的一笑:“这可受了不少委屈吧?”他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还记挂着他宠爱的十三少。不少人愧意更浓,头恨不能揣裤裆里。
都觉得自己没护好十三少。
他就是少帅男宠,又有什么?
“将军们,”萧少帅进入状态,他不能白挨军棍,是竭力打起精神:“听我说,覆巢之下,蔫有完卵。我一时没有看顾到,就这么任人欺负!”
他仰面看帐顶,气若游丝:“父帅命我来,原怕我年青。多仗诸家将军们扶持,不嫌弃我少才能。只我丢了父帅的许多好部下,没有脸面见父帅!”他涌出泪水,大家一起涌出泪水:“少帅!”
“我自认少才能。有大帅在,素来敬服。不想大帅听人挑拨,天高皇帝远的,也有如此险情!封家是我自幼定下的亲事,为置我于死地,把死了的人也扯出来。我们日夜在一处,几曾见过封家?我为大帅才折损父帅的好部下,大帅糊涂至此,早知我也贪生怕死,只为保存你们倒好!也对得起你们跟我一场!可恨我,都怪我糊涂,害了各位兄弟们!”
他为保兵力,寡不敌众力战,带伤而回,又受重责,一句怪别人的话没有,反而责备自己。所有人热泪滚滚,泣不成声。
“少帅!大帅这等昏聩,偏您才敬重于他!他对咱们查三查四也不一天,张守户就不理会他,大帅一般没办法,吃柿子只拿软的捏罢!”走出来马明武,他脸肿着,牙掉了两颗。
也是受过刑的人。
同仇敌忾的话一起出来。
“就是!咱们以后也不理会于他!”
“只管好自己门前一亩三分地,理会他们谁落难谁遭灾!”
“见死不救,又落井下石!”
“少帅,您先将养好了,再理论此事!哪个怕他!”
七嘴八舌中,萧护只听着,他实在累极,无力回话。等说得差不多,再次含泪吩咐:“备祭台,等我伤好了,大祭兄弟们!”又悲呼:“父帅,是儿子不孝,要尽忠还落得如此下场,只可惜了死难的兄弟叔伯!”
玄武军哭成一片,人人想到这仗打得苦,这冤来得海般深。
当天晚上邹国用来探望被挡在门外,守门的将军金玄是自保最好的一个,自保最好不代表不恨国舅。金玄彬彬有礼:“少帅间中醒了一回,自责冲撞大帅。这又晕了昏迷不醒,待好了再去见大帅请罪。”
萧护的一席话,点燃了玄武军心中怒火万丈。邹国用丢下带来的东西回去,当晚听说两军对骂,心中大慰不少。
同时打仗又同时挑拨的人才,国舅算一个。
自此天天两军对骂,无事就去寻衅一回,口口声声交出萧北和十三少,不然踏平营地。张守户不知道萧护煽动了人心,只是头疼。无奈退兵一百里,玄武军又跟上来,离他十里地扎营,但有放单出来的,就拿箭射!
全是有箭头的箭!
金虎军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张守户心思,觉得他做事不端的大有人在,又觉得萧少帅更血性,跑了一些人到玄武军中,当然也有萧护暗中派人煽动。玄武军收留下来,悍然不退!
余下的士兵遇到玄武军来骂,只闭门不出。遇到催得急了,有人说怪话:“要打自己去打,人家是拼了命,我们为什么拼命?拼也没军功!”
军心一时散了不少,张守户暗道厉害,觉得萧护那一百军棍挨得太值。他无奈去求邹国用调停,萧护见了邹国用,申诉重审!邹国用百般安慰于他,又把不敢回来的袁为才调回来,袁为才回来当晚,被几个人冲进帐篷蒙头痛揍一顿,有苦不敢说。
天天盼十三,十三和萧北在第六天回来。
大开营门放他们进去,两人带马直奔到大帐外停下。慧娘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去,已经知道萧护受刑伤,她早就痛心得不能自己,扑到床前就哭:“少帅,我们回来了。”
萧护正饮汤药,见外面人人喊:“十三少萧北回来了。”他早就等着,见慧娘憔悴了些,却完好无事,又哭,如一枝子带雨梨花。这就有了笑容,张开手臂把慧娘抱怀里:“让我的十三又受委屈!”
“少帅,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去受那军棍,”慧娘呜呜的哭:“要我在,拼了命也不让你受这委屈!”
她只顾哭得伤心,没想到萧护侧身半坐,被她在怀里一揉搓,扯动伤口苦着脸。萧北提醒:“十三少,少帅有伤。”慧娘呀的一声放开萧护,男女大防也忘了,揭脚头被子就要看他伤。萧护急忙躲闪,他一直趴着睡,又侧身对外半坐起,这一躲就身子往后,哎哟一声他低呼出来。慧娘也已经看到那伤,还有少帅光溜溜的身子。
从小腿往上,没有一处不青紫血红。隐约见背上,也有伤,应该是战场上受伤。下面的不用问,是打出来的伤。掌刑的人虽然放水,萧护身子正弱,也吃了苦头。
慧娘没红脸,怔忡着一回回在脑海里重复自己看到的,才明白过来萧护又碰到伤口。她泪汪汪还没有安慰,萧护红了脸:“十三,我没有穿衣服,看你莽撞的!”慧娘红了脸,急急转身子:“你快睡好。”
“刚回来别着急,先去吃饭,让萧西烧热水你洗洗再来同我说话。”萧护还是难为情,他全身上下为好上药,没有寸丝寸缕。
慧娘不舍,被劝着走了。萧北来见少帅请罪:“我没有护好十三少。”萧护心疼的看着他:“你也傻了,他们是一心要下毒手,怎能怪你!你回来了正好,我正要寻事情,你去帮萧西。”他深深的怜惜:“你吃苦了。”
萧北鼻子一酸就要掉泪,萧护精神恢复不少,笑骂他:“你快赶上十三。”萧北为他宽心才有一笑,把张守户簪子送上,又说了十三少的主意:“原想讹诈他。”
萧护皱眉不悦:“拿人贴身东西再去污蔑,你们这是什么肮脏法子?”萧北垂头,萧护不忍责备,想想十三必定急了才出的这主意,自己不在,将军们都难逃毒手,何况是年纪小小的十三。
收了簪子,准备同张守户好好算账!
又想到一件事,重新喊进慧娘:“让萧北扯帘子,你只在我这里洗就是。”慧娘涨红脸,又要来看他,又觉得难为情,最后还是答应了。
萧北把帘子扯得比平时厚,热水送来,慧娘还是在帘外等过片刻,看水蒸气并不能浸湿帘子,不会透出什么,才走入帘后,解衣时慌张了,又强自镇定。默默去了衣服,解开胸前扎裹的东西,却是一对袖子。
她身上有针线,是逃难时衣服挂破自己补留身上的,在萧护身边中了大用。没到萧护身边,慧娘全用白布裹胸无人管她。到萧护身边后,浆洗内衣中的白布会让人奇怪。萧护的衣服又长宽大,慧娘手中有针,把他长袖各拆一半缝起遮在身前。
婚定文书就在袖内。
换洗衣服萧护让慧娘自己取的,不让小厮过手。
慧娘在帘后赤身飞快把脏衣袖子缝上,留一根活线头,以后用时一扯就得。再用随身小刀把干净袖子折开,迅速缝起方便遮在身前,这才蹑手蹑脚步入水中。
给她准备热水从来不少,只要有条件,至少会有两个木桶。慧娘不时添上热水,几乎洗得全无动静。
但此许水声还是有的。
帘外趴着的少帅微笑,对着帘子笑了再笑,身上明明疼,他神思却不知飞往哪里。直到听到水声几乎没有,少帅闭目本想装入睡,又微露眯眼偷看。
慧娘出来必然是湿发全挽起,衣着也整齐的端正模样。但红扑扑的面容,沁出微汗的细嫩额头,样样动君心。
少帅本来想让十三快些离开自己,免得她问伤长伤短的伤心难过。见到她初沐浴过的娇容,萧护改变主意,睁开眼睛喊她:“过来同我说说话,”本来也就想问她这些天过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