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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天很透明。长江地区的雪,大多是夹杂一点雨,飘飘停停。但是,北方的雪是另样的,竟然落得满天满眼都是白的。
他们对承德湖湖集团实在是太失望了!这个湖湖集团还不如王大贵的华钦水泥,整个厂区只有三个厂房,两堆原料。而所谓的生产机器就是两个大铁罐。工人往烧热的两只黑乎乎的铁罐里加核桃仁、牛奶和水,然后用木棍搅动一下,然后就直接倾倒罐装了。
他们还去另外两个车间看了看,结果那里不过是个仓库。看管的工人一边抽烟,一边带着他们转。他们注意到,那个工人在食品原料上随手点烟灰,而堆在地上的原料有些已经发霉了。
对这样的厂,他们实在是没有任何兴趣。本来安排三天考察的,他们一天就看完了。正有想走的意思,崔钧毅接到武琼斯的电话,要他们尽快回上海!说已经弄到了新的资金,要操作新的项目。他们立即谢绝了厂长何人一的再三挽留,毅然上路回上海。
雪越来越大。申江开着车,昏昏欲睡。副驾座上的崔钧毅也要睡着了。
张梅主动要求坐到前面去,替换崔钧毅看地图。申江不断加速,桑塔纳2000在山路上飞驰。崔钧毅要申江慢一点,申江说,没事儿,这点雪,哪里难得倒我?其实,地上有些地方已经结冰了,很滑。一辆救护车被他们超过。又一辆吉普被他们超过……
崔钧毅突然想起来上海时轮渡上那个瞎子的话,不祥的预感让他浑身一紧。“我们要不要停车休息一下?他问大家。”
卢平说,前不见村,后不见店,休息只能冻死。还是走吧,其实也没有多远了。
卢平的话音还没有落,就听申江大叫一声不好,车头陡然向下压去。崔钧毅看见两边的树被车子带倒了,他的脖子被保险带狠狠地勒紧了。
他知道,他们翻下山坡了。
崔钧毅从懵懂中醒来,他看见卢平、申江已经爬了出来,立即狂喊:“张梅!张梅!”
张梅口吐鲜血。崔钧毅把她从车里抱出来:“张梅,你醒醒!”
张梅终于睁开了眼睛:“毅哥,我爱你!你要原谅我!你抱抱我,我好冷!”
崔钧毅抱着张梅。
张梅喃喃道:“我骗了周妮,你帮我向周妮道歉!是我不好,想把你从周妮那里夺过来,是我不好!”
崔钧毅抱着张梅,“你别说话了!是我不好,没有好好对你。”
救护车来了。
司机和医生从上面慢慢爬下来,司机说:“我就知道你们要出事儿,你们开得太快了。你们超车之后,我一直想追你们,提醒你们。看你们是上海车,就知道你们没有遇到过北方的雪,不知道北方雪的厉害。雪在路上结冰,老司机都不敢开车,更别说是快车了。”
申江非常懊悔,“是我太累了,太累了!我不应该开车的!早听小毅的话,停下来休息就好了。”
武琼斯电话找崔钧毅:“我要你策应吴单,坐庄鹰鸿股份。赶快回来!”
崔钧毅:“武总……”
武琼斯厉声说道:“你又要和我说你那套价值投资理论?你的巴菲特的确好,但是不适合中国国情,这是公司的决定!你就执行吧。”
崔钧毅郁闷地说:“武总,张梅受伤了!我们在承德出了车祸。”
武琼斯道:“跟你谈正经事儿呢!你开什么玩笑?”
崔钧毅说:“真的!张梅受伤了。”
武琼斯几乎没有一点犹豫,继续说道:“其他人呢?赶快回来。张梅治病的事儿,我让刘书记去处理!”
崔钧毅道:“武总,你的员工受伤了,你连句询问都没有,你难道只关心你的生意吗?”
武琼斯放低了声音,“我也知道,委屈你们啦!张梅的事儿,我会处理的。我会让刘长生书记来。你们几个得赶快回来。一刻也不能停!赶回来。”说着武琼斯挂断了电话。
崔钧毅接到邢小丽的电话,“小弟,刚接了武总电话?是不是心里不痛快?听姐的话,两个字,服从!”
崔钧毅终于哭了出来:“邢姐!”
“小弟,多大事儿啊?有多大事儿能让你哭?”电话那头又说,“赶快回来,回上海,一切就都好了。”
武琼斯已经等不及崔钧毅他们回来了。事实上,他对崔钧毅那套考察公司、重新估值、价值投资什么的一点都不感兴趣。他和周重天带着吴单请鹰鸿股份的老总薛军去印尼巴厘岛,名义是度假,实际是要立即开始坐庄炒作。武琼斯安排曾辉玲和梅捷在公司等崔钧毅和申江赶回,要求他们一回来就投入战斗:24小时坚守岗位,封闭操作。电话只能用办公室的,只能由曾辉玲一个人接,只接不出。其他人的电话收缴。
武琼斯特地吩咐崔钧毅另外负责操作公司在香港股市的一个账户,他的意思是第二次海湾战争的风声越来越紧,美国人恐怕是要打萨达姆了。一旦打起来,受美国股市影响很大的香港股市估计会下跌,武琼斯要崔钧毅赶紧把那些钱撤回来。崔钧毅紧紧盯牢美国人的最后通牒,他的想法和武琼斯的恰恰相反。从股市的角度,人们久久预期的利空一旦真正出来,实际就会变成是利好。这个道理和一旦人们久久预期的利好兑现,就是利空,大多数人会借机出货一样。这场战争的性质,我们暂且不管。但是,只要真的打起来,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美国人有决心打一场真正的战争,世界石油价格立即就会下跌,股市立即就会急剧攀升。武琼斯根本不相信崔钧毅的这一套,他说,如果你反向操作造成损失,我要你负责!但是,崔钧毅不为所动,也许是因为张梅的缘故吧,他内心有一种把自己毁灭的冲动,他对武琼斯说:“武总,我就和你赌一把。如果我赌赢了,你就奖励我一辆车吧。如果我赌输了,我就离开黄浦,永远不做证券了。”
武琼斯不理解崔钧毅,“小毅,我真不明白,我们在a 股市场做庄,不是也有钱赚吗?你为什么要赌这个呢?”
说实在的,崔钧毅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站在美国一边。赌一旦开打,全世界股市爆升,这和他有什么直接关系呢?但是,他好像就是想毁灭一把。他说:“武总,你不敢赌?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我不名一文,没有什么可输的,要输也是输你的钱。但是,我一定要把这个赌赌赢了给你看!”
武琼斯还想说什么,崔钧毅已经挂了电话。曾辉玲听在耳里,为武总和崔钧毅之间的关系担心。他们难道真的像那个瞎子所说,不能共事到成功的那一天?
巴厘岛的早晨,阳光是七彩的。海风从远处轻轻吹来,让人陶醉。武琼斯在宾馆餐厅吃了早饭,走出来,漫步于热带的雨林植物之间。他由衷地感叹,人生恐怕再没有比呆在这里更享受的事情了!真想退休啊,就老在这里。周重天笑笑,武总,隔一段时间,我们一起来这里买房子。将来我们来这里退休,做邻居吧。武琼斯点头,又转向鹰鸿股份的薛军总经理说,薛总,我们相约吧,在这里买房子,怎么样?做地主拉倒算啦。薛总摇摇头说,你们的钱都是你们自己的,我的钱都是公家的,我可是穷光蛋啊。周重天说,薛总,你手握数十亿,是超级富豪,要是在西方,你早是亿万富翁了。
他们来到宾馆面海的水中酒吧。酒吧其实就是游泳池,面对着大海,是淡水的,一个吧台伸向水中,人可以坐在水里的石凳上喝酒。他们没有进水池,而是直接来到酒吧外围的海滩上,在躺椅上躺了。远处许多人在滑水,侧面是一个神庙。武琼斯对着神庙双手合十。周重天看到了,奇怪地问:武总,你也信神?武琼斯回答:我公司刚刚有个员工出车祸伤了,不知道这是什么兆头。周重天说:唉!哪里能信这些!
周重天转向薛军,“这样,薛总,昨晚我们已经谈过了,空口白话也没有意思。呆会儿沪市开盘的时候,我们就送你一个跌停板做见面礼吧。人家都是送涨停板,我送跌停板,送点货给你。”
薛军把毛巾盖在脸上,一个摄影师跑过来为他摄影,他用英文说这是酒店给客人的免费服务。薛军起来,拉了周重天和武琼斯,三个人勾着肩拍了一张照片。武琼斯想跟吴单一起拍一张,却发现吴单不见了。
一会儿,吴单回来了,身后还带着一个当地小伙子。原来,他找人给大家安排运动项目去了。他带回的小伙子是提供滑翔伞服务的。人乘在伞上,伞系在快艇上,快艇开起来,伞就在空中飞了。
吴单安排薛军乘上滑翔伞,看着薛军向着空中飞驰而去,他对周重天说:“这个家伙,难弄得很。”
薛军一边乘着滑翔伞在空中飞着,一边接电话。
武琼斯打电话问曾辉玲操盘情况,曾辉玲说:“武总,跌停板已经挂上去了,接盘很大,现在已经5 %的换手率了!”
周重天说:“顶住。再打200 万手上去!”
薛军从空中飘下,“飞的感觉真好啊,你们也要飞一飞。不过,飞的时候,总是不踏实啊,落地了才踏实。”
薛军接电话,电话那头说:“薛总,刚才打上去的40万手,一下就被吃走了!”
薛军说:“那就再给朋友送个双份吧。”
武琼斯接到曾辉玲来电:“出现80万手接单!我们要不要先撤单,然后再打上来?现在全是我们在出货,我们的单子都在前头!再这样出,我们就没子弹啦!”
周重天抢过电话,故意大声说:“有得出,就出嘛,我们的货还多!让朋友多吃点,尤其是营养好的东西。放心吧,不要再打电话来啦。要知道,我们是在度假!”把电话还给武琼斯之后,周重天又给周妮挂电话,“周妮,挂100 万卖单上去,多吃点,有好处。”
薛军的电话又响了,电话那头说:“薛总,这次好像不对头啊!现在封在跌停上的卖单已经有600 多万手啦!”
薛军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急了,“薛总,我们再、再买,就没有资金啦!”
薛军犹豫了一下:“你们休息吧!也不能多吃,多吃了发胖!”他转身对周重天和武琼斯说:“周总、武总,两位仁兄果然厉害啊!你们是有备而来啊,半个小时打上来700 多万手,果然是实力雄厚啊!”薛军怎么也想不透,眼前几个家伙,怎么有他公司700 多万手股票?他们难道已经吸足了筹码?如果我不答应就要给我好看?
吴单说:“小意思,这只是给薛总送个见面礼,也不知道薛总刚才有没有收好!”
薛军大笑:“见笑,你这个礼我可不敢多吃哦,多吃了要发胀!”
吴单道:“那我们明天就再涨一把!”
武琼斯握住薛军的手:“薛总!跟我们干吧。”
鹰鸿股份的事儿差不多定了,大家可以出来放风。崔钧毅什么地方也不想去,想到张梅,一阵悲伤蔓延开来,他的心都要碎了。
邢小丽开了车,带崔钧毅到江苏饭店吃扬州菜。上海吃扬州菜,两个地方比较好,一个是延安饭店,一个就是江苏饭店,很正宗。“小弟,特地带你吃你的家乡菜,让你放松一下!”
她给崔钧毅要了扬州的三白酒,崔钧毅一个人喝得孤单,就说:“邢姐,你也喝吧。”邢小丽也不推辞,和他对饮起来。两人并不说什么话,只是一杯一杯地喝,一会儿,一瓶三白就要见底了。崔钧毅对扬州狮子头、干丝是喜欢的,但是,胃口不好,没吃什么菜,酒就喝得快了些。邢小丽问:“小弟,还要吃什么吗?”崔钧毅脸红红的:“我要吃邢姐!”
“你邢姐老欢喜你的,你就拿邢姐打趣?”邢小丽结了账,要了茶,给崔钧毅一杯。看崔钧毅喝了,邢小丽便拉了他起来,挽着他的手,“你啊,哪里会真的对邢姐好,邢姐对你好倒是真的。你说不定哪天就去找你的周妮妹妹去了。”
因为喝了酒,邢小丽索性把车放在饭店,在门口招了一辆的士。她把崔钧毅塞进去,等到自己再进去的时候,崔钧毅已经躺在座位上睡着了。她只好让崔钧毅的头枕在她腿上。她抱着崔钧毅,端详他棱角分明的脸,内心不由得涌出一股爱意。她摸着崔钧毅的耳垂,这个男人的耳垂那么大,将来是有福气的。可是谁能享受他的福气呢?联想到自己的命运,当年还没分清青红皂白,就嫁了,然后又离婚。现在一个人孤身在上海闯荡,到底是为什么呢?
车子到家,他们正要下车,崔钧毅的手机响了,是周妮。真是说周妮,周妮就到。邢小丽心里纳闷起来,自己的感觉为什么这么好?预感这么准,好像很久没有过了。难道她喜欢和了解崔钧毅超过了周重天?不会。崔钧毅太小了,不适合她。
周妮在电话里问张梅的事儿,崔钧毅说了。周妮就在电话里责备崔钧毅,崔钧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邢小丽看着崔钧毅接电话,心里乱起来,真不知道怎么对待这个男人。她拿来浴袍,让崔钧毅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