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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有点失望,那个警察并没有告诉她,什么是她的结局,而是走了。
她趴在了水泥地上,她得睡一觉。
范建华是在皖南的天子湖听到崔钧毅被毁容的消息的,那天他和崔钧毅吵了一架之后,申江和卢平来劝他不要走,但是他没有接受。其实,他的决心在很多年之前就下了,他得走,他就像一颗流星,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从天空滑过。现在,是消失的时候了,他感谢崔钧毅,但是,某种不安的预感也在催促他离开崔钧毅,在这个人的身上,他看到了某种煞气。崔钧毅跟范建华说过,当初他来上海的船上,有个瞎子,说他身上有煞气,范建华也感觉到了。但是,他不知道这个煞气是什么,会有什么结果,他想到的只是离开。
卢平和申江前脚出了他的办公室,后脚他就走了。他很后悔,当初给崔钧毅出了那个主意。崔钧毅问他关于三盏灯三个开关的问题,这个题目是武琼斯给崔钧毅出的,后来武琼斯进了监牢,出题目的人进了监牢,再后来呢?他为崔钧毅出了一个答案,崔钧毅接受了。他当时就有些恐惧,他想那个出题目的进去了,解题目的会怎样呢?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是那个解题目的人,可是崔钧毅呢?
但是,那天他一激动,把答案暗示给了崔钧毅。老早之前,崔钧毅来问过他,那个时候,他守住了,守住了答案,也就守住了命运。可是,后来,他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当天晚上,他就到了天子湖,住进了他的朋友么小朗的画室里,他对自己的逃避很满意,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第二天,申江就找到了他。申江说,老范,你不回来,黄浦就垮了。除了你,崔总谁也不见,也不说话,他只吩咐,让我们把你找回来。
回不回呢?
范建华握着手腕,看那只窗前的小鸟,它会飞向哪里?如果它飞向东方,他就回上海。果然,那只鸟像是得了命令一样,一飞冲天,向东方飞去了。
范建华出了湖,来到湖边的公路上,他发现小王已经在这里等他了,小王胡子拉碴,眼睛通红,看见他来发动了车子说:“范经理,吴单经理让我在这里等你,你果然出来了,我已经等你两天了。都说你是神算,你说吴单是不是神算?他说你一定会出来,要我不要进去找你,只要在这里等!”
范建华想了想,也许自己是该出来。既然大家都觉得他应该出来,那就出来顺势而为吧。
到了医院,尽管他做了很大的心理准备,但还是大吃一惊。崔钧毅脸上全部蒙上了绷带,包括耳朵。医生跟他说:“崔总恐怕不能恢复了,尤其是视力!”他说:“恐怕还不能下断语,崔总不是一般人,他命大命硬。”医生悄悄走了,崔钧毅就问他:“是不是医生说我没治了?”
范建华说:“其实每个人的病都是心病,心结解开了,病也就好了。我看见的你正好相反,现在你的心结解开了,恐怕你的病离好不远了!世人看到的都是你现在的病,而我呢?看到的却是你的心病,说不定,周妮是来解你心病的人,倒是要感谢周妮。我不信基督,可是道家也是这么讲的。”
崔钧毅非常平静地说:“你是理解我的!他们同情我,又怕我想不开。其实,我倒是解放了,心里特别平静。我感觉自己比以前好多了。我眼睛看不见,但是,心里比什么时候都透亮!”
范建华说:“你对我恐怕期望过高了,小王说你希望我来接替你把公司管好,我哪里有这个水平?”
崔钧毅抬起头,仿佛他的眼睛正透过纱布在看他:“你做吧,不要让大家失望!你不是想买地皮吗?不是想造房子吗?我同意,就交给你,我们就造房子!除了中国基金,公司所有的股票投资全部撤出,交给你做地产!好好看看风水,找个好地方,造好房子!”
范建华点点头。
崔钧毅突然换了一个话题:“你是不是知道我会有这个结局?你不愿意看见我受这样的罪?”
范建华又点点头。
崔钧毅说:“你料到,我会请你回来?”
范建华摇摇头。
崔钧毅仿佛看见了他摇头:“谅你料不到!”
范建华不说话,他没有话说。
沉默了一会儿,崔钧毅挥挥手:“你去吧!交给你的,你要看好!我看不见了,但是,我能料到你能让我看见。”
范建华点点头:“我一定让你重见天日,不会把你扔在黑暗里!”
崔钧毅说:“我相信你做得到,否则你就不会回来了。”
那一刻,范建华的眼睛湿了,这个人值得他回来。
崔钧毅再次挥挥手,让他走。“你去吧,让张梅进来,这一段时间,张梅做我的生活秘书,曾辉玲做我的行政秘书,你的工作日志,就交给曾辉玲吧。每天!”
范建华说:“你放心!”
张梅是喜欢崔钧毅的。崔钧毅到广州来找她之后,她就把自己看成了崔钧毅的人了。后来,崔钧毅提拔她,又给她和张姨分了房子,就更是让她下定了决心。她觉得很自卑,她是不可能得到崔钧毅的,他这样的男人根本不是她可以得到的。所以,她想好了,不管有没有名分,她要一辈子跟着崔钧毅。她母亲一辈子和老宋不是没有名分吗?谁都觉得他们不配,可是,他们不是这样一辈子了吗?
“就这样一辈子,跟着他工作,也很好啊!”她想,一个私生子,一个普普通通的上海小女孩,哪里配得上崔钧毅这样的金融奇才呢?她很绝望,尤其是在她为崔钧毅负伤,断了好几根肋骨,但是,崔钧毅依然对她不冷不热的时候。她想逃离,离开崔钧毅。毕业的时候,她选择搬出去住,就是为了逃离崔钧毅。后来呢?去广州,她也是想逃离。可是,这个男人太有吸引力了。与其说,她是为了妈妈的病回来的,不如说,她是因为思念崔钧毅而回来的啊!她对自己说,她喜欢这个男人,经过那些逃离,她是更思念、更渴望这个男人了。她认了,她再也不逃了,她就愿意这样,在这个男人的身边,看着他风光,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好,她都认了,心伏帖了。
现在,崔钧毅失明了,她居然有一阵非常庆幸,上帝把这个男人弄得有点儿欠缺,她可以张开怀抱去拥抱这个男人了。
谢天谢地,这个男人接受了她。让她照顾他的生活,天天陪他。
她不想理会张姨的唠叨。
张姨看出她喜欢崔钧毅,张姨本来也是喜欢崔钧毅、感激崔钧毅的,但是,他失明了。张姨对张梅说:“你可以照顾他,但是,可不能把自己搭上!”
张梅问:“什么叫搭上?”
张姨想了想,也说不出到底那个“搭上”是什么意思,就轻轻地叹口气,其实,许多事都是注定的,她又哪里能改变呢?她不再说话,她不知道怎么劝说张梅,她不希望张梅和崔钧毅就这么在一起。可是,对方是崔钧毅,她倒是真的没话可说了。
张梅想怎样就怎样吧。
也许不是什么坏事。女人到哪里都得和自己喜欢的男人结婚不是?她不希望张梅像自己一样,和一个有房子有地位有修养的男人结婚,却心系着另外一个人,那样一辈子都是割裂的。如果张梅真的喜欢崔钧毅又何尝不是好事?男人一辈子重要的是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女人呢?无论贫富,只要和自己喜欢的男人过一辈子,就值了。
她看到从来不做家务的张梅变得勤快了,张梅甚至学起了烧菜。
她帮张梅煮了鱼汤,倒在罐子里。张梅拿到崔钧毅那里,说是自己烧的。崔钧毅喝了一口,说,张梅啊!你以为我看不见,就骗我,这不是你烧的,是你妈烧的!
张梅说,奇了,你那么灵敏,连这个也吃得出?
崔钧毅就说,你妈年纪大,烧菜偏咸;而且,你妈烧鱼汤,会放一点辣椒,而不仅仅是胡椒。我还吃得出花椒的味道,这更是你妈做鱼汤的特殊佐料。
张梅就说,哎呀,原来你们男人吃饭喝汤这么细心呀?原来以为你们男人大大咧咧,对什么都不在乎,对家务事更是不在乎的呢!
崔钧毅说,一个男人怎么可能真的对身边的事儿,特别是他在意的事儿不在乎呢?如果一个女人是认真烧的,用心烧的菜,那个吃的人是一定会吃得出来的。
张梅促狭地问:那你在乎过我吗?我烧菜的特点是什么呢?
崔钧毅握了握她的手回答道,要是不在乎你,我怎么有自信这个时候喊你来照顾我?不过,你永远是我的妹妹,我一个破了相的人,一个瞎了眼的人,做你的哥哥,你不会嫌弃吧?
张梅一瞬间有点感动了,又突然地难过起来,怎么就永远是个妹妹呢?不能是其他吗?她问道:我就不能照顾你?
崔钧毅把她的手抬起来,放在鼻子边上闻了闻。我想过,有一次,你扑在我的身上,抱着我,亲我,后来我多次回味过你的亲吻。我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喜欢你身上的味道,我愿意和有你这种味道的女孩在一起。可是,这种喜欢是对妹妹的喜欢,现在就更是如此了。你那么机灵,那么漂亮,应该有一个很好的男朋友,有很好的家,很幸福的生活。
崔钧毅知道,自己是嗅觉型的男人,他对味道的记忆力出奇地好。他记女人就是记味道的。张姨身上的味道是甜的,一种好吃的甜;邢小丽身上的味道是辣的,一种让人开胃的辣。张梅呢?张梅身上的味道是涩的,苦苦的……
张梅贴近了崔钧毅:那我身上是什么味道?
崔钧毅苦笑:唉,你身上的味道,我是不能闻的。
张梅摇着他的手:“你说什么啊,难道你就不该有幸福?”张梅真的生气起来,“我知道,你喜欢邢小丽,你们做过爱了!”
“你胡说什么?小孩子,懂什么?什么叫做爱?你们两个啊,我一个都不要,一个是太小,一个是太高,相比较而言,倒还是邢姐可靠些哦。”崔钧毅开玩笑地说。
“你真的以为我不能照顾你?”
“这可不是说做就能做到的,我这个样子,你晚上醒了看我,会做恶梦的!”
“那我也把自己的脸划成你那样,不就得了!”张梅笑笑说:“再说,我又不是没伤过,治病的钱还是你贪污给我的呢!你忘记啦!”
崔钧毅看了看张梅,严肃地说:“什么叫划脸?贪污?不要胡说!”
说邢小丽,邢小丽就来了,她给崔钧毅带来肉汤,她看见崔钧毅在喝鱼汤,立即说:“不能喝鱼汤,鱼汤是发的,会给脸上留疤!”
崔钧毅苦笑了一下,自嘲地说:“我的疤啊,恐怕是不留也不行呢!”
邢小丽就说:“那你就喝吧!反正,我是不在乎你脸上有没有什么疤的,我看有些人会在乎!”说着,她瞟了一眼张梅,张梅伶牙俐嘴,“我在乎倒是在乎,可是没用啊!”
一边是邢小丽,一边是张梅,崔钧毅看不见两个人的样子,但是,从两个人的声调里,他听出来了,两个人像是敌人。邢小丽到底老练,促狭地调侃张梅。张梅实在是年轻,倒是把敌意表现到脸上来了,还拽了他的手,好像怕他跑掉一样。邢小丽用调羹舀了肉汤,调羹先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再送进他的嘴里,动作轻而有章法。
崔钧毅就不由自主地偏向了邢小丽,喝完一口,邢小丽就用手帕给崔钧毅擦一下嘴角。
张梅在一旁看着脸都红了,邢小丽看在眼里,把肉汤交给张梅,张梅学着邢小丽的样子,给崔钧毅喂汤。崔钧毅却不要了,他自己接了,喝起来。“小女孩家,做不来这些事儿的!”
邢小丽呆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崔钧毅情绪也低落下来,好像邢小丽是崔钧毅的提神剂一样。
张梅看邢小丽出了门,捏了一下崔钧毅的手,“情绪不高了?舍不得你的老情人吧?”
崔钧毅缩了缩手,空洞地望着窗外,“我哪里有那个福气!”崔钧毅道:“她要是真是我的情人就好了!可惜,不是!”
张梅认真地说:“你看不到吗?你身边就有人爱你啊!”
崔钧毅并不理会张梅:“我连眼睛都没有,还怎么看到?”
“你可以摸啊!”
崔钧毅慢慢地躺下来,叹口气:“不行的,你是个漂亮姑娘,也是个现代的姑娘,不应该陪我一个破了相的人。你现在这么想,过不了几天你就厌倦了。晚上你醒过来,看见我,会睡不着,白天你会不想回家!”
张梅道:“你是不是要我证明给你看?”
崔钧毅摇摇头。
从医院回来,张梅对张姨说,她要学做菜。张梅说,每个女人做的菜,都有特殊的味道,只要是用心做出来的菜,都会有特殊的味道。每一个真正有心的男人,吃了那样的菜,就会离不开这个女人。所以,她要自己学做菜,做有心的菜,能让男人离不开的菜。
张姨就笑她。
张梅就把崔钧毅描述张姨做的鱼汤的细节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