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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鼓楼街旁的文殊菩萨庙巷子,季朝宗同季道淮就是住在这里。
两人二月初九的考试就没能参加,两人都因为身体不适没能按时起来,起来后又拉肚子,没能去参加考试。
两人因此错过了第一堂,后面两次即使去考了,也不可能上榜了,所以后来的考试,两人也没去。
虽说三年就有一次会试机会,但是三年的时间也不短,又要再等三年才能才加考试,也实在让人难过。
季朝宗是个聪明的人,之前季大人专门去找他提到这次考试求稳就好,最开始他没有多想,后来多想了,却品出来了不一样的滋味,对自己拉肚子不能参加科考倒是能够心平气和对待了,觉得此次科考,恐怕会出不一般的事情,于是日日在家里睡大觉,并不为自己因拉肚子不能参考而伤怀。
而季道淮却不能平心静气,他捶足顿胸了一天之后,后来就时常往可以探听消息的茶馆里去。
这是会试最后一天,考完之后,士子们从贡院里出来,才被告知,此次会试因为试题泄露,舞弊之人众多,所以这次考试不作数,而且要彻查此次舞弊案。
一时间,满京哗然。
因为要彻查此次舞弊案,那些去买了考试试题和答案的,无不惴惴不安,季道淮则庆幸起自己没能参加这次考试来,不然,他也买了考试试题,被抓到,再不允许参加科考,他这一辈子可就完了。
在京里已经出动禁军抓捕舞弊案嫌犯的时候,季道淮跑回了文殊菩萨庙巷子的住处去。
发现侄子居然还在睡大觉,他就冲进了他的卧室里,一把将他从温暖的床上抓起来,道,“呆子,你快起来。”
季朝宗迷迷糊糊爬起来,说,“十三叔,什么事?”
季道淮看了看房门口,又跑去将门关了,才又冲到季朝宗的床边去,压低声音说,“你说五哥之前来探望我们的时候,说过让我们这次考试求稳的事情,是不是?”
季朝宗点点头,“嗯,五叔的确说过。而且我觉得他是专程来这么说的。”
季道淮一拍手,道,“这就对了。”
季朝宗看他这样子,就问,“是科考出了事了吗?”
季道淮盯着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这次科考舞弊案被揭发了,朝廷要严惩,考试这才刚完,已经在开始到处抓人了。这么一想来,我和你第一堂考试时睡过头又拉肚子,就像是天意如此。”
季朝宗不是个傻的,在他从季道淮那里知道,有人买到了这次会试考题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次是要出大事的。
要出大事不在他的惊讶范围之内,让他惊讶的是,季大人帮了他们,而且显然是季大人知道内情。
季道淮也不是个傻的,所以他说完了那句话,沉吟片刻,又对上季朝宗的眼睛,他心里也有了一个猜测,于是嘀咕道,“这次,是摊上大事了。”
他说着,就让季朝宗起床,说,“快起来,咱们收拾收拾,去五哥府上拜会。”
季朝宗说,“五叔恐怕忙着呢。”
季道淮说,“那也得赶紧去,应该能得一些消息。再说,那个考卷,我也是买过的,虽然我没能去参加考试,可也买过了考卷,就怕出事,咱们还是先去他府上探听消息地好。”
季朝宗只好起床陪他一起往季大人府上去。
70、第五十三章
在季朝宗和季道淮来小喜鹊巷子的季府时,季大人和季衡都还没有回来。
许氏虽然是身处内院,但是因为时刻关注着这次乡试,所以也是在乡试结束,朝廷居然出动了禁军抓人时,她就得知了消息。
族中小叔子和侄子前来,许氏想了一想,就让在前院招待了他们。
她不知道两人没能参加会试的事,还以为两人是参加了,所以考完来拜见季大人,是有事。
季朝宗和季道淮对许氏行礼问了好,季道淮就说,“叨扰了嫂嫂,不知五哥何时能回来。”
许氏说,“我一个妇道人家,却是不知老爷的事情的。他有时候回得早,有时候又回得晚。你们若是有事,可以留个信在这里,老爷回来了,我也就让他看着处理。”
季道淮说,“那咱们等着五哥就是,怕是要劳烦嫂嫂了。”
许氏说,“是一家人,有何劳烦的。不知你们可用过膳食了,我让厨房准备些个。”
许氏吩咐了让准备两位客人的饭菜后,她不好多待,让仆人伺候着,自己也就从前院往后院走了。
没走几步,听到了车马院里的声音,她其实在担心着季衡,最近这段时间,季衡同季大人都有些神经紧绷,且季衡总被季大人叫去前院说话,她就知道皇帝这里是要出什么大动作了。他不担心季大人,就只是担心儿子,怕他小小年纪,在宫里可不要出了什么事。
她没回后院,直接往车马院子来,到了果真看到是季衡回来了。
虽是二月中旬了,但是天气还是透着冷,季衡裹着宝蓝色的披风从马车上下来,许氏就接了上去,道,“我儿,今日怎么回得如此晚。”
季衡对他笑了笑,说,“是朝廷里出了点事,皇上留着咱们在宫里,此时才让我们回来了。”
许氏上前来拉住他的手,说,“赶紧跟娘进后院去,给我好好说说。”
季衡无奈说,“其实也没什么事。”
两人一起进了许氏的房里,许七郎在这里等着季衡回来,正在和丫鬟荔枝玩华容道,看到季衡进来,他就笑着起身说,“你怎么今日回得这么晚,咱们都等你用膳呢。”
季衡脱了披风,说,“你们吃也就是了,今日宫里有点事才回来晚了。”
许七郎也是个消息灵通的,在许氏还没有问话的时候,他已经凑到了季衡的跟前去,低声问,“听消息说是这次春闱出了很严重的舞弊案,考试还没结束时,已经开始查了,考试一完,不少人就被抓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案子,是皇帝去年就开始谋划了,也是去年江南乡试舞弊闹得很难看,但是那是吴王控制之下的地方,朝中李阁老当时又和吴王沆瀣一气,皇帝自然是完全没法管的,于是倒不如今年将会试舞弊案闹大,顺便由此搅浑一滩水,拔除一些人,也算是皇帝为亲政而做的第一个准备吧。
虽然季衡对此案是全程布置参与,此时在许七郎和许氏跟前撒起谎来也是丝毫不露端倪,不紧不慢说,“这个我怎么知道,恐怕要等父亲回来,问父亲了。不过父亲主事刑部,想来最近有得忙了,今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回来也说不定。”
他说不知道,许七郎也只好不问了,许氏则说道,“他不回来,也得让人去问一问,看他要不要厚衣裳,送些吃的去。这也就罢了,族里的季十三和朝宗都还在前院等着他呢。”
季衡听到这两人,就说,“他们来了?”
许氏点头,“是啊,刚来不久,恐怕是刚考完就直接过来了。”
季衡愣了一下,“母亲,那我去看看他们吧。你派个人去问问父亲那里有需要什么倒是好的,不过要是已经不让和父亲里外通消息,那就不用再去问去管了,我看这次这个案子,不会简单放过的。”
许氏也知道官场查案的忌讳,应了之后又说季衡,“他们想来这时候在用饭,咱们也先吃了你再去,又不是什么急事。”
季衡看自己不吃,许氏同许七郎也不吃,便只好应了,先去洗了手脸,换了一身衣裳,又坐下来用了晚膳,这才往前院去见季朝宗他们了。
这时候,季大人是果真还没有回来的,而且许氏派去衙门询问的人,也没问到什么消息,说衙门已经有很多兵士把守了,不让里外互通消息。
由此可见,这次朝廷处理事情,倒是十分麻利。
季衡在前院待客的厅里给季朝宗和季道淮见了礼,虽然季衡是小小年纪,两人在他跟前倒不敢太托大,季朝宗甚至起身同季衡回了礼,然后才又各自坐下了。
季衡说道,“十三叔,大兄,据说这次科考出舞弊案,结果不作数,你们恐怕还要再在京里逗留一段时日了,说不得皇上同阁臣们会另定日子,再考一次。”
季道淮说,“这次不作数,我同朝宗也是不亏的,咱们之前吃错了东西,腹泻了一日,没能参考。”
季衡故作惊讶,“居然出了这种事,看来出了舞弊案对叔叔和大兄你们来说倒是好事,之后还可以再考一次补起来。”
季道淮笑了笑,说,“季衡,你是在皇上跟前做伴读的,可知道什么消息不。这次的案子,据说是皇上出面处理,是真是假?”
季衡说,“之前李阁老同侯府互相攻讦,吵得不可开交,这次出了科场舞弊案,两方估计都脱不掉干系,欧阳大人将案子直接报告给了皇上,皇上怎么好不出面主持此事。皇上出面主持此事倒是好的,至少皇上年幼,会宽大为怀,给一次恩科再考一次就是了。若是京里逗留士子能够上联名书要求皇上处理此事,这对皇上,对天下士子来说,都是好事。”
季衡话说得很明白了,季道淮又是十分会专营的,他自然明白要怎么去做。
季大人为查这次科场舞弊案案,连着四天没有回府来,在第三天上,才有两个兵士来季府,让季府给收了保暖衣裳给送过去。
京城里的士子在战战兢兢惶惶恐恐了几天之后,有几百人联名上书,要求皇帝亲政处理此案。
皇帝虽然也参与了此案处理,之前却是坐在文渊阁里听汇报,士子们联名上书之后,阁臣也不好不让皇帝做决定。
于是皇帝也毫不客气,说要将去年的江南乡试舞弊案也要翻出来彻查。
科场舞弊案这一查,涉及的人不可谓不多,先还只是科场里的士子被抓,后来还抓了不少官员。
一时官场是人心惶惶,京城里局势混乱不明,但是有一个迹象却是越来越明显了,那就是皇帝开始掌权,还有不少官员已经是直接站在皇帝这一边了。
时间到了三月下旬,京城里早就暖和起来了,野外绿草如茵,树木也葱绿起来,杨柳沿着河岸,招展着如烟绿叶。
经过了一个多月时间,科场舞弊案虽然抓了不少人,但是却没有查出结果,谁泄露考题不能确定,有人说是李阁老府里有人泄露的,但是无论怎么审问,对方矢口否认,也有说是周大人这边泄露的,但是也没有结果。
皇帝说不希望有人受冤,于是就只好继续查。
之前说要重考一次的事,因为迟迟没有查出这次舞弊案最初从何漏题,重考之事也就没了着落,皇帝在同内阁商议之后,决定推迟到明年再考,并且从国库里拨出银子,给逗留京城的士子补贴。
四月初,太后的凤羽宫旁边的花园里的牡丹开得正好,里面有几十个品种的牡丹,有十几位花匠供职于此照料这些牡丹,牡丹是太后最爱的花,在牡丹开放的时节,她最喜欢流连在这牡丹园里,就像是她可以吸收这些牡丹的精气,也能永葆这份雍容华贵的美一般。
杨钦济这日下午逃了学,躲在花园里发呆。
他想回家去,只想回家去。
他看出来了,皇帝根本不是传言那样的单纯无能,反而是他太有能力。
杨钦济最近看到皇帝就觉得怕他。
杨钦济毕竟是王府里长大的,还是有些政治远见。
他父王想要入京当皇帝,只怕很难。
除非他真打进京来,就像明成祖一样夺位成功,他父王有钱有粮有兵马,打进京来不是不可能,但是,他和他姐姐在京里做人质,恐怕就活不成了。
杨钦济现在只想活,不想死,所以他已经生出了怯懦之心,并不想当他父亲的牺牲品了;
如果他父王不打进京来,那么,就只得皇帝突然死去,那么他父亲可以联合大臣,让太后立他杨钦济为新君,当然,也可能立他长兄为新君,但他的父亲就只能做太上皇了;
这两个还是好一些的可能,现在京城政局瞬息万变,他的父王远在杭州,哪里控制得住。
定国侯陪着太后娘娘在牡丹园里散步,牡丹园里这时候连只猫都没有,入口处又有侍卫把守,倒是说话的好地方,太后的心情沉重,说道,“大哥,你去打听了另外几个藩王家中的情况,结果如何?”
定国侯说,“成都蜀王倒是最好的选择,他的幺子是嫡子,只有七岁,听说性格乖巧,倒是可以扶持。有句话叫扬州第一,益州第二,现下扬州虽然输了苏杭,但是益州自古繁华,蜀王在益州待得久了,是不会像吴王一样有狼子野心的,再说,他有野心,要千里迢迢奔袭京城也不容易。所以我看,是蜀王这个幺子最适合。”
太后娘娘沉重地叹了口气,说,“也只能如此了。哀家以前倒没看出皇上居然有如此深的心机,再不出手,咱们就已经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