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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此情此景,心中大骂梅老爹铁石心肠,几乎就挺身而出,刀山火海眉头不皱
一下。
梅老爹也不是个坐怀不乱的主,不断后退,双手摇得如风车一般。“姑娘,
别这样,我真的担当不起,有道是响鼓不用重锤,这鼓一碰就响,几里外都能听
见。鼓声一响,整个衙门里的差役都得冲出来。这鼓锤说什么我也不能给你”。
说罢将怀里的鼓锤仔细收好了,转身奔衙门口走去,边走边喊:“赵二哥,帮我
送送客人,我今天上午忙”。
那碧眼姑娘听了这番说辞,收起泪水。心思一转,早已有了计较。伸手把自
己的头上的布帽扯开,落下波浪般闪着淡淡金光的秀发。趁着伙计和赶来的差役
惊艳的功夫,几步窜到衙门前,双拳雨打芭蕉一般擂在鼓面上。
“冤枉啊”,姓韩的伙计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没命的扯着嗓子大喊。
“冤枉啊,小女子冤枉,小女子请钦差大人做主”,一个清晰婉转的女声把
寂静了半个多月的府衙吵翻。闻听鼓声的差役们匆匆忙忙从班房中冲出,一边整
理家伙,一边列队两厢。正在后堂上缴官员吐出银两的牛知府脸色登时如霜打了
的庄稼般蔫黄,尴尬地冲武安国和李祺不断做揖,大颗大颗汗珠子从鬓角发根处
渗出来,沿着耳朵边淌下。
河南布政使司不在洛阳,知府是洛阳最大的地方官,宣风化,平狱讼,均赋
役,教养百姓,职责不可说不重。牛知府本人就不是清官,又胆小怕事,做人十
分窝囊。手下同知,通判、推官、经历、知事、照磨、检校、司狱以及州、县属
官吏自然比黄河清不了多少,更有不拿朝廷俸禄的白员、白役、灰衣在下边狗仗
人势,欺压良善,弄得府衙一年四季冤声不绝。府里的官员们反而以此为荣,发
明了无数见不得人的生财手段。(注:正史记载,白员在明朝是衙门里的编外文
官的通称;白役指是编外差役的通称,身份如现在的协警。灰衣身份更低,是白
役的帮手,负责额外收税,敲诈勒索等事宜,出了事情通常先被拉出来顶罪。明
代政治最清廉时期,编外灰白人员亦是正式官员的十多倍。清代则更为不堪,一
个职位外的帮闲有二十多个)。
这几天钦差大人动了真怒,平素背后给大家撑腰的布政司躲在三百里外不敢
露头,追缴卖粮赃款的事情全部落到牛知府一人头上,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
凑齐了银子,节骨眼上又听到击鼓鸣冤之声,让他如何不紧张。
一刻钟左右,大小官员到齐。堂威声喊过,牛知府壮壮胆子吩咐一声,“把
喊冤者带上堂来”,整个衙门瞬间一片寂静,叮叮当当的铁链拽地声由远而近,
格外清晰。
刚看到告壮的人,牛知府脑袋立即嗡了一下,双眼射出两道热辣辣的火光。
定了几次神,才把眼睛收回来。转头看麾下大小官员,早就惊得泥塑木雕一般。
二位驸马饶是见多识广,也为堂下差役们锁来的女子容貌所惊。几乎所有人心里
都不由得嘀咕了一句:“妖精,今天可真见到妖精了”!
还是驸马李祺反应快,轻轻咳嗽一声,把众人眼光硬生生从女子身上拉回,
转头向旁边的知府问道:“敢问牛大人,贵府的规矩凡是告状的都先要锁起来吗”?
“这……”,牛知府身子向后一躲,差点把椅子坐翻。心中暗骂手下的人不
长眼睛,都什么时候了,还敢当着两位钦差的面这般胡作非为。
如果让知府吃了瘪,钦差大人一走,梅老爹的小命儿就危险了。拉着铁链的
赵二见事不妙,赶紧挺身而出,低声回答“回钦差大人,这个刁蛮女子无视国家
法度,不用鼓锤儿,胡乱敲鼓,所以属下才将其拿下。既然已经进了公堂,属下
这就将刑具去掉”。
说罢,装做没听见驸马李祺鼻子里的哼声,把铁链打开,灰溜溜地退到了一
旁。
武安国懒得在这种小事上和知府纠缠,吩咐跪在地上的女子站起来说话,然
后温和地问道:“下面的女子,我就是你要见的钦差,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那女子站起来,西子捧心般皱皱眉头,轻轻呵口气,揉了揉被锁疼了的手腕,
袅袅婷婷地上前施礼,“大人,小女子是高记商行总号老板的丫头,我家老爷被
人冤枉,小女子请大人给我家老爷申冤”。
“高记商行,你家老爷?”武安国根本不知道高记商行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料想是个新兴的北方财团,稍稍愣了一下。
驸马李祺早就猜出如此女子必然是大户人家从西域买来的女奴,能用得了这
般美貌女奴的人家后边不定藏着什么隐秘,敢把这种人家老爷抓起来的官员级别
也不可能太低,先给武安国使了个眼色,挡住他的话头。然后轻声问道:“告状
的女子,你家老爷冤枉,你应该到地方按察使司衙门去告,武大人和本官是为地
方灾民赈济而来,事关重大,实在无暇为这种小事耽搁”。
“威……,武……”,旁边的差役生怕官司扯到本地官员头上,闻听李祺言
语,哪有不抓住机会之理,一齐喝出堂威,把那个女子吓得双腿一软,又跪到了
地上,抽抽噎噎哭了起来,如樱花带雨。
这一哭,反而把众人哭得不好意思,收住了堂威,转头看钦差如何处置。
“拍惊堂木,把她轰出去,拍惊堂木,把她轰出去”,牛知府肚子里大叫,
恨不得自己来处理此事,眼巴巴地看着武安国,目光无限热切。
武安国也没见过这阵仗,官员审案他只在电影里看过,来到明朝第一次做正
经八本的文官,难免不手忙脚乱。这一路上大小事情都是李祺在做主,自己相当
于一个学徒,每天学到的知识消化都消化不完,哪里还有应变的能力。看女子哭
得可怜,心中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和李祺交换了一下眼神,温和地说道:“你先
别哭,先把你要告的人说给我听听,能做得了主的,我们给你个说法就是”!
那女子慢慢止住悲声,低低说道:“这个欺负我家老爷的官儿位高权重,地
方上管不了,所以小女子才不顾羞耻,抛头露面,千里迢迢来找二位大人,若二
位大人也不管,小女子,小女子只好上京去告御状了”。
好个大胆女子,牛知府不禁在心中赞了一句。千里迢迢,想必不是他河南府
的事,心中悬着的石头一松,立刻为这个女子喝起彩来。大明朝鼓励民告官,但
是因为路途和资金缘故,每年上京告状的人少之又少,寻常百姓,挨了欺负能忍
也就忍了,实在忍不住,顶多到相关按察衙门叫叫屈。能下决心千里迢迢告御状
的,身强力壮的男子都不多,何况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奴。不过那个官员也太笨,
既然做了欺负人的事,索性欺负到底,把这家人敢告状的人设个套子全部限制在
境内,即使全部抓起来让他们写了永不翻案的保证也不是什么难事。实在不行,
派两个贴心手下冒充山贼在路上截杀一番,总之都能阻值事态的扩大。放了这样
一个美人坯子出来,哪为上差眼睛被美色所迷,说不定就把官司接了,到时候小
事变大,得添多少麻烦。
李祺也暗自佩服这女子的勇气,心想反正这事早晚得有着落,不如问问。即
使管不了,念在她护主的这分忠心,也要派人平平安安地把她送到京城。冲武安
国点点头,然后对下面温声问道:“你先说告诉我是哪个官员,能管的,本官尽
量问个明白,不能管的,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女子抬起头,用水汪汪的碧眼给了李祺送来一份感激,咬了咬牙,大声说:
“小女子要告的是四省布政使郭璞郭大人,上个月他请我家过府问话,至今都未
放回,既不说理由,也没凭据,我家夫人派人探视,全部被挡回。至今老爷生死
不明,请钦差大人给小女子做主”!
酒徒注:1 、明初政府机构精简,但各地官员都变着法增加吃皇粮的人,本
节中梅老爹即这样一个人物。据吴思老师考证,在政治清廉的朱元璋时代,光江
浙两省,编外官吏就达三千余人。嘿,整一个团的合法打劫队伍。
2 、朱元璋执政时期鼓励民告官,但百姓很少告状。不是百姓能忍,而是负
担不起告状成本和过程中的额外伤害。酒徒写本章时在河南出差,看到墙上标语
“严厉打击非法上访”,无语中。
第二卷大风第九章复出(四)
复出(四)
“郭大人,在下已经叨扰大人二十余日,不胜惶恐,不敢再给大人添麻烦,
望大人允许我等告辞”,北平布政使府后园,胖得几乎无法喘气的高德勇和一个
黑脸膛的汉子远远见郭璞走来,起身施礼请辞。
李善平失踪第二天,高德勇即被郭璞请到了府中饮宴,同席的还有当晚带一
伙人奋力营救李善平的黑脸汉子叶风随,以及徐志辰、张正文等北平商界头面人
物。别人宴会后告辞回家,惟独他二人被布政使大人留下款待,这一款待就是二
十余日。二人天天请辞,郭璞天天盛情挽留。二人都练过些武艺,有心不告而别,
无奈郭璞早就以非常时期,保证布政使安全为由,借了一队火铳兵把布政府围住。
现在布政府周围,连个麻雀都飞不出去,更甭说高德勇那三百多斤的块头。
布政使郭璞对二人客客气气,怕二人“担心”家事,每天照例派人把外边的
消息带回,叶风随还好说,无非是那几个来历不明的属下今天在街上和谁起了冲
突,被打伤了三个;明天去砸对方的场子,偏偏被巡逻的士兵看见,抓进了大牢
而已。高德勇的商号就乱了套,上得了台面的和上不了台面的大小买卖全赖他一
人拍板,当家人不在,九个夫人一人一个主张,谁也做不了谁的主,托人从布政
使府传出几个命令却因为传话的“记性不好”,把“招募劳工”传成了“积德行
善”,把“提高利息”传成了“减缓收帐”,直疼得高德勇脸上肥肉直哆嗦。天
天求着郭璞允许其回家。
“怎么,莫非闲我招待不周么”?郭璞作出一脸好客的主人的样子,惋惜的
问道。三人每天都玩这个告辞和留客的游戏,每天变换着花样,乐此不疲。
“岂敢,岂敢,只是我二人家中有事,想回去料理一下,改天再来叨扰”。
“都快入秋了,能有什么大事,不如欣赏欣赏我这花园,这么多天了,二位
还没仔细看过吧”!
布政府是元朝王爷的私宅,面积很大。郭璞喜好平淡,入住后把一些夸张的
布置全部给拆了,安装了一些风车、喷泉之类实用物事。园林失去了当初的奢华,
反而在简约中显出些精致。
“布局严谨,主次分明又富于变化,园内有园,景外有景,精巧幽深之至。
建筑虽多却不见拥塞,山池虽小,却不觉局促,布政大人住的地方,当然是北平
第一园,只是这个园子来做囚牢,未免有些太煞风景”。黑脸汉子叶风随气鼓鼓
的答道。以他的武功,擒下郭璞这个书生作为人质离开不难,问题是撕破了脸皮,
自己再也不能来北平买东西。况且一旦布政大人拉下面子较起真来,他那个姓曹
的兄弟可不是好惹的,自己海上行走,不知哪天就撞在水师手里。所以一再忍让,
最后看看这位布政大人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囚牢,叶老弟说笑了,我有限制二位的自由么,来来,请二位品评品评这
边风景,进一步山重水复,退半分海阔天空,我这园子,可深得江南古韵呢”。
郭璞假装听不见叶风随的抱怨,头前带着两人园子深处走。边走边和二人谈风雅,
不知底细的人看到了还真以为是有远客刚到,主人与他们结伴观景。
数亩小园如诗之绝句,词之小令,耐人玩味。几从梳竹临波弄影,一树桂花
对水留香。高德功是喜好附庸风雅之人,对此好景却无半分心思,愤怒的大叫道
:“郭大人,你到底要让我二人干什么,我二人都是奉功守法的商人,却被你无
缘无故软禁在这里。大人是四省父母官,难道要执法犯法吗”?
“执法犯法,高老弟言重了,时下北平街面上太乱,我担心二位安全才不得
以让你们在我家小住。忠勇侯李善平李大人出事那天,叶老弟是唯一在场的证人,
岂可再有闪失。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高老弟在出事前一天还请忠勇侯吃过饭,
酒席上谈过一笔交易,交易内容是什么,老弟不愿意告诉我,郭某也不勉强。但
你怎样也不能说李大人失踪之事与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吧”!
二人默然,这些天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