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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又是谁订的……”。
轻轻敲了敲门,郭璞和武安国走了进去,屋子里除了白正和伯辰,还有几个
年青人,有两个是前些日子特地跑来让白正指点文章的,武安国对这两个人很客
气,所以郭璞对二人也有些印象,一个叫齐泰,溧水人,马上要应科举,文章写
得很好,只是见识还局限在一隅,没有北平书院这些学子们开阔。另一个叫黄子
澄,也是个精通经史,文采风流的人物白正领着他以晚辈之礼来拜时,郭璞曾经
和他论了会子诗文,看得出他是个胸怀大志的人,就是太热衷功名,估计是书读
得多,与人接触得少。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在武安国和郭璞这样的朝廷大员面前,众人当然不
能坐着,纷纷起来施礼。武安国摆摆手,让大家不必客气,“我和郭兄只是路过,
听你们说得有趣过来听听,这里又不是官府,大家尽管随意些”。
白正虽然对北平种种政策甚为反感,但对于武安国八百乡勇抗敌,单骑救主,
宁可拼着性命不要亦为胡维庸案大臣鸣冤的英雄事迹还是非常佩服,笑着说道:
“如此,我们就僭越了,我们正弄不明白钦差大人让这些商人自己制订规则之令
的奥秘呢,此刻刚好当面讨教”。
“是啊,还请武侯给剖析一二,晚辈愚钝,无法明白武侯此举之意。想武侯
当年一策定辽东,所谋之深必非晚辈一时能解开”。黄子澄从白正身后闪出,端
端正正给武安国做了个长揖。
这个黄子澄,就是太爱显示自己。郭璞的眉毛向上一挑,脸上露出明显的不
快之色。齐泰也感到了同伴的鲁莽,上前来轻轻拱了拱手说道:“晚辈也想听听
武侯的高见,武侯平日所谋,的确长远,不看上一段时间很难体味其中好处。我
们二人马上要回江南,求知之心甚急,若有不当之处,还望侯爷海涵”。
武安国知道这二人日后必是风云人物,虽然大明朝的历史走向未必和原来相
同,但以二人的文学造诣,日后即使不在朝中为官,在野亦能自成一派。能让这
样的人理解新政最好,即使他们不明白新政,也希望通过这一段时间耳濡目染,
让他们不至于站在新政发展对立一边。北平新政发展虽然有些畸形,自己却每每
被其强悍的生命力所震动,照这样发展下去,无论挡在新政前面的人是谁,结局
一定会以失败而告终。能让这世界少一些悲剧,最好还是少一些。
抱着试试看的念头,武安国对二人友好的笑了笑,“你们二人都是饱学之士,
无论你们二人内心喜不喜欢眼前这个情景,我希望你们抛开个人成见评判一句,
这样让所有参与者一同制订股市规则,看得到的好处在哪里”?
“如果能争出个结果来,应该比较能让大家信服,毕竟是他们自己制订的,
错了也怪不到别人”。齐泰仔细想了想,坦诚的回答。
“坏处呢”?
“坏处很多,刚才白师叔说过一些”,黄子澄被郭璞刚才的表情吓了一跳,
看齐泰回答完第一个问题,郭璞并没有发作,小心翼翼的说出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最大的坏处是移风易俗,让百姓为了蝇头小利争来争去,失去了揖让之风。当
年孔融让梨……”。
“别扯太远,说第二条吧,否则伯辰兄又要反驳你了”。武安国微笑着打断
了黄子澄的发挥。
“第二,就是没完没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把规则定下来,浪费很多功夫”。
“那你是等他们争论完了,共同制订个大家都遵守的规则好呢,还是立刻拍
板,以后让他们在不断捣乱,弄得股市无法继续下去好呢”?武安国请二人自己
选择答案。
“当然是争论完了,共同制订规则好,不过这也太慢了些”!二人想了一会,
齐声回答。
“慢不要紧,慢到最后,股市依然存在,他们就有赚钱的机会,好过一下子
崩溃了,局面无法收拾。不光是股市,好多事情都是这样,慢慢进行,总有达到
目标的一天,要是不考虑周全图一时之快,最后极可能收到相反的效果”。武安
国非常认真的开导着几个年青人。在他自己那个时代,为了所谓的效率牺牲掉太
多的东西,到后来发现恰恰是这些被牺牲掉的东西,成为社会前进的瓶颈。
“不过晚辈还是觉得股市不存在的好,虽然震北军最初通过股市交易税得到
了很多军饷,但后来的股市风波也让很多百姓一贫如洗。并且这种争竞之风不可
听之任之”?见武安国不是个蛮横之人,黄子澄把刚才伯辰和白正辩论的话题又
提了出来。
“我倒是欣赏这种据理力争的方式,虽然一时半会弄不明白,但是最后双方
总会妥协,彼此都后退半步,留出一份缓冲的空间来。子澄,其实只要有利益,
必然有矛盾。做为官员首要的是让矛盾找个宣泄口,而不是硬压下去,捂着盖着。
否则总有一天会捂不住,到那时恐怕造成的祸乱就大了。这钱多钱少的,看重的
利益本来就不同。让他们这样吵吵闹闹,等吵累了,他们最后还会互相做个揖,
叫声兄弟。如果连吵闹的机会都不给他们,可能最后他们动了刀子,彼此视若仇
敌,谁也劝不回了”。武安国的话有些不着边际,听得众人一头雾水。
“侯爷,您刚才说这些好像与股市关系不大,至于民风,白某以为可以用圣
人之道教化之,关键在于官府要严格对待害群之马”。白正把武安国的话品味了
半天,也没明白其中的意思。顺着刚才黄子澄的思路提出自己的见解。
“教化,白兄,你能举出一地教化成功的先例吗,如果没有官府强行压制,
真有人能在利益面前相敬如宾吗?至于这个股市,你可以把他看成股市,也可以
把他看成北平,这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利益争执和大厅里面其实是一样的。我
读的书不多,但我知道的历史记载中只有礼仪崩坏的时代,没见过圣人之世真的
到来。并且这个利益崩坏,国破家亡的时代每隔两三百年就要重来一次,这是为
什么?白兄大才,请不要用天命来搪塞我”?
“这”?饱学的白正突然发现自己在这个黑大个面前有点秀才遇到兵的感觉。
他是名士,自然不能闭着眼睛说瞎话。内心里白正也知道,书上说的圣人之世,
确实不可考证之处居多。正当他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又听武安国自言自语般
说道:“新政最后发展到什么地步,我不知道,我想在座的都不知道,其实它到
现在为止,都不能叫做新政,因为它连自己的策略、方法和主张都没有。我们大
家都不能肯定未来是什么,会怎样。但我们却都知道这里以前发生过什么。我们
已经给蒙古人做过一回奴隶,我想没有人希望再给色目人、日本人、或者这世界
上任一个民族再做一回奴隶,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子弟被人欺凌,被人侮辱。所
以武某恳求大家,看到不顺眼或不正确的地方,可以指责它,批驳他,想办法制
约或者教化它,却千万不要想去毁了它,因为毁了它后,我们坠入的将是和以前
同样一个轮回,说不定万劫不复”。
除了郭璞,谁都没想到武安国最后说出如此一番道理来,蒙古人撤离中原还
不到二十年,坐中的人都经历过当四等人生命朝夕不保的日子,大伙一时都有些
痴了。联想到武安国最近所作所为,明明可以轻松地把江南几家财团打翻在地,
还是勉强和对方握手言欢,原来其所谋远非一城一地,一家一姓之福址,而是一
个国家与民族的兴衰存亡。
白正突然觉得心中有些热流在滚动,喃喃地说:“侯爷,白某不满新政,也
是为了国家和百姓,不是为了我白某的名声。前朝要肯奉圣人之道,君臣齐心,
力行仁政,外寇未必有可乘之机……。”。声音越来越小,自己也觉得这话有些
不对劲,武安国说得好,你能拿出个成功的先例吗?
……
“我们不能肯定未来是什么,但我们都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并且不愿意其
再发生,兄弟,我真服了你,说出这么高深的话来”。武安国府,忙碌了一天的
郭璞和武安国秉烛夜谈,议论股票规则得失以及白天的辩论。“当时我那位师兄
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他一向自诩忧国忧民,没想到你的境界必他还高出许多。今
天要不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一定把你引为知音,拉你结拜了”。
“其实大家目标都一样,只是道路不同。我倒希望他们和我们能像股市上的
商人一样,坐下来一同讨论一个大家都认为可行的规则,而不是彼此视作仇敌”。
“我那个师兄虽然固执了些,倒不至于采用非常手段,倒是其身后那个年青
人,做事激烈,恐怕不会如你的意”。郭璞对黄子澄印象不佳,顺口说道。
“岂止他一个人,恐怕身后还有整个江南儒林呢,郭兄,你为难的日子还在
后边”。武安国思考着回应。
郭璞微微一愣,旋即领悟到武安国话中叮嘱之意,相处这么久,二人之间也
算心有灵犀。叹了口气,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动身,贤弟”!
“后天吧,明天我和张五他们告个别,后天一早走。我这钦差大人奉命北巡,
也不能总窝在北平不动弹。先前还有为燕王稳定后方的借口,现在,大宁收复了,
北和林被震北军铲平,蒙古此次南征的东路军在汤和和常茂前后夹击下已经全军
覆没,西路蒙古人也被蓝玉打得丢盔卸甲,明年开了春,估计中路也快完蛋了,
我再不走,估计大家会有麻烦”。武安国无奈的回答,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留
在北平。
“明天设宴给你饯行,怪不得你今天和我师兄说了那么多没来由的话”,郭
璞心中万分不舍,“凡事慎重,不要树敌过多,有些不像话的官,皇上自己会来
管他”。
“知道了,你自己也小心”,武安国心里充满离愁别绪,“这次李兄留给我
的资金,我明天准备把他转交给北平书院,让穆罕默德他们拿去再开几所学校,
郭兄也尽量鼓励商人们向各地发展,别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屋子中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燕王可以和蒙古人握手言欢,曹振可以和高丽
人携手作战,可那些身上血脉相连的人,却要相互仇恨,不共戴天。什么时候大
家能从冲动和误解中冷静下来,拍拍肩膀彼此称一声兄弟?布政使郭璞在灯下郁
闷地想。
窗外,北风肆虐的刮着。
第二卷大风第十三章路(一)
第十三章路第三天,武安国在一干侍卫的前呼后拥之下南返,郭璞、张五等
人照例是送出十里。沿途百姓夹道相送,几度将侍卫队伍冲垮,众人知道武大人
性情,并不着力替其维持官威严,自古以来,这百姓是最知道人情冷暖的,每个
侍卫连带着怀里都被塞进了不少特产。
武安国在军中的坐骑奔雷自从回京平乱起就被留在了安东,月前被安东守将
千里迢迢的送了回来。几年未纵情驰骋,奔雷终于又得机会撒一撒野,一离开送
别的人群,立刻张开四蹄,远远的把侍卫们的马抛在后边,跑了半个时辰方才尽
兴,找了个高处回头四望,一人一马顾盼生姿。此次南返,武安国自知没机会再
回北平,心里却不如上次离开那般不舍。北平的新兴势力经历此番打击,已经慢
慢开始成熟,武安国从张五、詹氏兄弟和郭璞的身上能清晰的看到这种变化。虽
然这种势力和他心目中的理想相去甚远,但是,有谁能知道哪条路一定是正确的,
即使是在他原来生活的社会,也没有一种社会模式能尽善尽美,况且那些模式还
都建立在其历史与社会基础之上。与其花费太多的时间去争议或定义,不如从技
术层面上付出努力,避免那些已经发生和已知的悲剧再度发生。作为工科学生,
武安国做事并不拘泥于形式。在郭璞问及他心目中的理想方式是什么而他无言以
对的瞬间,他已经将自己的心结解开。
一旦将自己心目中的理想模式和北平的现实妥协,武安国脑海反而没有那么
多焦急和无奈。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把自己放在一个参与者而不是圣人的位置上,
当不再用数百年后的眼光而是尽力用这个时代人的眼光看北平,武安国霍然发现
所有的黑暗之处都隐含着光明,看似有通路的地方实际闭塞,看似闭塞的地方却
隐约有通路的存在。经过自己这个偶发事件一搅和,北平已经不是原来的北平,
大明也未必是原来的大明,甚至世界都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发展到目前这个阶
段,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