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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宫亲信全部撒腿向自己的主人那里跑去,一道消息闪电般在宫内传播,“皇后
吐血了”。各级妃子大惊失色,以最快速度收拾停当,赶往皇后寝宫探视。谁都
知道这个大脚皇后是皇上的最爱,拍她的马屁比拍皇上的马匹还好使。去得慢了,
被朱元璋知道,至少三个月内甭想再看到皇上的笑脸。
等妃子们络绎赶到,女医吴娃已经将一碗汤药熬好。马皇后躺在床上,面如
白纸,虚弱的给各路姐妹打了招呼,然后就示意众人尽快散去,不要惊动了皇上,
耽误朝政。
听见众人的脚步渐远,马秀英睁开疲惫的双眼,笑着看了看吴娃,低低的问
:“孩子,不要瞒我,我这身子骨,是不是快到日子了”。
“没,皇后吉人天相,熬过这个夏天,入了秋就会好起来。刚才我查了一下
您吐的血样,是心急所致,于病情无关”。吴娃半真半假的安慰着患者,马皇后
的病情她和陈士泰讨论过好几次,不动刀,基本已经无药可救。
“别骗我了,孩子,我可是马背上的皇后,自己身体和原来比有什么差别,
心知肚明。你说吧,除了动刀将这东西切了去,寻常药力能及么”?
“臣和师父商量过,动刀后痊愈的可能有八成,但皇后得保持心情舒畅。如
不动刀,光凭药力治疗,应是五五之数。师父已经研治出了麻沸散,在猴子身上
试用效果很好。宫中有几个人血样能和皇后相容,我就是其中一个,所以臣劝皇
后还是早下决心”。凭借对师父技术的信任,吴娃认为自己完全可以创造一个医
术奇迹。
听出吴娃话语中的期盼之意,马皇后又笑了,这师徒两个都是沉迷于医术之
人,根本不知道人间凶险。“傻丫头,你下去吧,刀我是不会动的。回去收拾收
拾,和你师父回震北军吧,宫中不是你们久居之地”。
“皇后”,吴娃闻言一愣,看看马皇后认真的表情,低低劝道:“皇后不愿
动刀也罢,咱们慢慢用药石调理,您先把这补血的药喝了,放了这么久,都快凉
了”。
马秀英轻轻将吴娃端过来的药碗从嘴边推开,笑道:“不吃了,太苦,你回
吧,明天一早出宫”。
“臣给您多加些糖,遮遮苦味”,吴娃用汤匙尝了一下药的味道,哄孩子般
安慰。心下暗自奇怪,平素皇后不是这个样子,比这苦的药也是端起来一饮而尽,
怎么今天闹起孩子脾气来。
傻孩子,如果我的病治不好,皇上会放过你们师徒吗。马皇后摇摇头,心中
有些话无法明说。爱怜的摸了摸吴娃的头发,如同抚摩自己多日不见的女儿一般
说着贴心话,“直心肠的丫头,你不在其中,当然不知道其中多苦,放下药碗出
去吧。杏儿,替我送送吴医官,拿二百个金币给她做酬劳,这些日子,难为这孩
子了”。说完,将头转向墙角,任众人如何呼唤,再不肯回。
“是谁惹皇后不高兴了”,下午,忙得焦头烂额的朱元璋知道了马皇后吐血
且不肯吃药的消息,放下手中事务,匆匆赶到后宫。
墙上的血迹已经被宫女们小心的擦洗过,雪白的漆面上残留着淡淡的殷红。
朱元璋看了,心中不觉一痛,紧走几步来到妻子床前,轻声呼唤。
“秀英,秀英,睡着了吗”。
马皇后转过身,苍白的面孔上透出一丝笑容,“皇上,您来了,臣妾给您添
麻烦了”。
“哪的话,今日朝堂无事,散得早,顺便过来看看。来,朕来喂你吃药”,
朱元璋将床头小几上的药碗端起,轻轻盛了一匙,尝了尝,用嘴边轻轻吹了几下,
送到妻子的嘴边。
马皇后唤过宫女,给自己的身体后边加了几个靠枕,将上身稍微抬起一些,
就着朱元璋的手喝了一匙药,如回味般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灯下微微颤动。
“皇上,让太监和宫女们都退下吧,臣妾想和皇上说几句体己话”。
“听见了吗,都给朕远远的伺候去,没听见摇铃不要进来”!朱元璋一笑,
转身吩咐,好像又回到了初婚时幸福时光。
听宫人们走远了,马皇后把身体又向上挪了挪,面孔离丈夫更近些。温柔且
郑重地问道:“重八,你今天把毛头给杀了”?
“不是我”,朱元璋大吃一惊,矢口否认。
“不是你就不是嘛,咱们夫妻之间,说话也不用那么着急”,马皇后的声音
依然如平日一样温柔体贴。
“是锦衣卫干的,毛头从前线回来,听说锦衣卫把他姑夫抓了,心中不满,
和朕没打招呼就带人连夜抄了锦衣卫老巢,将几个指挥使安上串通法兰西人谋反
的罪名,屈打成招。可怜那几个锦衣卫指挥使,连法兰西在哪里都不知道,受刑
不过,稀里糊涂就招供了”。朱元璋的陈述故做轻松,“毛头本打算今天早朝时
向我汇报,借此说明锦衣卫构陷大臣,蓝玉的罪证不可信,谁料一个锦衣卫小兵
看着不忿,在宫门口刺杀了他”。
向妻子解释尽量平静,朱元璋知道马皇后是个心软的人。常遇春亡故后,是
马皇后亲自将常茂带大,一直视若亲子。听说自己的儿子被刺,她不急火攻心才
怪。
“毛头是个孝顺的孩子,做事虽然鲁莽些,但心眼儿实在,对咱夫妇也像亲
生父母一般”,马秀英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和丈夫念叨:“大前年他领兵出塞,
在极北之地打到三头火狐狸,天寒地冻的舍不得自己穿,着人给咱夫妻做了一人
一件马甲。我记得你当时穿在身上,高兴的连连夸奖这孩子有心呢”。
说着,眼泪一滴滴沿着苍白的面孔流下。那火狐狸的皮毛上没有一个枪眼,
一看就知道常茂花了无数心思,在风雪里手了不少时候才套到。此刻这件马甲就
摆在马皇后床头,油滑的皮毛上满是泪痕。
朱元璋听了也有些感伤,虽然不是亲生,常茂毕竟是他的义子,是大明七军
主帅之一,他计划中的国之干城。
用粗糙的大手擦干妻子脸上的泪痕,朱元璋低声安慰:“我已经下令四门紧
闭,全城搜捕作乱的锦衣卫余党了,这些日子锦衣卫趁朕不注意,欺压良善,构
陷大臣,已经恶贯满盈。毛头干得没大错,朕不会再和他追究擅抓大臣之罪。对
那几个刑讯逼供蓝玉的首犯也决不轻饶,一定宰了他们给毛头殉葬”。
马皇后轻轻的露出一个笑脸,在朱元璋眼里就像黄昏前最后一缕日光般灿烂,
“重八,毛头的儿子还小,冯氏青年丧夫,咱不能亏待了他家人”。
“我也正在想呢,封小小毛头一个什么爵位,毛头父子皆国之栋梁,小小毛
头也该得点儿好处。上午朕光顾伤心了,还没来得及召见大臣进宫商议。明天一
早朕就把徐达他们逐个找来,问问他们的意思,总之让毛头瞑目就是。”朱元璋
此时倒像一个慈爱的丈夫,对妻子有求必应。早朝前常茂遇刺,朱元璋大怒,以
悲伤过度之名罢朝,下令禁军京城戒严,将所有锦衣卫军官捉拿归案。安排审讯、
善后、安抚群臣的事情耗得他连午饭都没顾上吃。若不是闻听妻子病危,他还真
无法放弃手头要务。
马皇后向上撑了撑身体,伸出干枯的右手抚了抚丈夫的白发,低声问:“重
八,妾身老对你提这些过分要求,算不算后宫干政”?
国事操劳,朱元璋的头发白得很快。用力将耳边妻子的手握在掌心,朱元璋
笑着回答:“傻丫头,这怎么算后宫干政呢,你毕竟是毛头的干娘,给自己的孩
子讨些好处也是分内的事。别多想,来,让朕喂你把这碗药吃了”!
摇头躲开朱元璋端来的药碗,马秀英又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这些年跟你
说话习惯了,有时还真的忘了你是一国之君,重八,你心里不会怪我不知收敛吧”。
“哪里有,你是我老婆吗,这江山有一半是你帮着朕打下来的,甭说是让朕
办些举手之劳的小事,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朕也想法给你摘下来”。朱元璋的语
气愈发温柔,老妻之病,起因即是当年胸前藏饼探监。马皇后等于用自己的身体
的一部分,挽回了他的生命。这份恩情,叫朱元璋如何能忘。
“那就好,这样臣妾去得也心安了。重八,明天让吴娃和陈士泰回震北军吧,
我不想动刀,光凭药力,估计他们没法救我”。
“也行,你不想动刀,朕就再招高手,发黄榜遍天下,就不信招不到能救你
之人。朕听说震北军那个杀人名医镇耀也回京了,朕明天,不今天就宣他入宫为
你诊治。正道行不通,咱看看他这旁门左道”!
马皇后又摇摇头,撒娇般说道:“不必了,陛下,臣妾不想再受着药石之苦。
念在咱夫妻多年的情分上,臣妾还想再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甭说一件,只要朕能办到,一百件朕也答应”。朱元璋连
连点头,当务之急,能让妻子吃药是正经,其他事,先答应下来再说。
“重八”,马皇后温柔的叫道,声音有些哀怨,“春红郡主和碧云、栖霞这
两个孩子都跟了我多年,我一直当她们像自己女儿一般。如果有机会,我希望,
我希望你不要让她们年轻轻的就守寡”。
屋子里的温柔的气氛一扫而空,朱元璋放下药碗,腾一下站了起来,生气地
抱怨道:“皇后这是什么话来,那海事卿朱江岩和靖海侯曹震有大功于国,他们
又没干贪赃枉法的事,我怎么会让他们的妻子守寡”!
“是吗”,马皇后睁开大大的眼睛,眼神里满是失望,“那么,今天宫门口
的红灯是谁吩咐挂起来的,如果陛下欲株杀平辽侯、靖海侯,还有棣儿,该用什
么暗号”?!
“我说过不是我下的令就不是我,怎么你也不信。朕已经答应你杀光锦衣卫
替常茂报仇,答应你给常茂封妻荫子,极尽身后哀荣,朕再答应你给他举行国葬,
行诸侯之礼总行了吧?你还要朕怎样,难道要朕给他偿命吗”!
“皇上息怒,臣妾知罪”,马秀英尽力坐起,于床头上跪正身子,绝望的眼
泪大颗大颗滴落,“万岁,臣和你数十年夫妻,难道你还要瞒臣妾到死么。凌晨
你得到消息,知道毛头夜审锦衣卫,用锦衣卫逼供的同样手段逼他们招认勾结法
兰西人谋反,供状拿了一大摞。这孩子虽然有些胡闹,不过是想让你知道刑讯逼
供,什么罪状都能问得出来而已,你又何必下这么狠的手。那侍卫常义当初是你
赏给毛头的吧,自小就跟着毛头,没你的命令怎会动手刺杀毛头,区区一个锦衣
卫指挥使值得他为之抄家灭族吗。凌晨时有人送消息入宫,标儿当时见你生气,
还劝你息怒,你说些甚来,说让他跟着你学学何为霹雳手段,何为菩萨心肠。难
道霹雳手段就是连自己的孩子也要杀吗,皇上,虎毒不食子啊”?!!
“反了,反了”,朱元璋气得直跺脚,端起药碗欲砸,看看妻子那羸弱的身
子,不由心软,叹了口气,又将药碗放回到桌子上。“太子来过是不是,这个扶
不起来的阿斗,朕这般作为还不是为了他,为了他将来不必担惊受怕,为了他得
以安享这如画江山,这个妇人之仁的家伙,朕,朕明天废了他”!
“万岁息怒,且听臣妾一言”,马皇后扬起脸,绝望后的面孔如死水般平静,
“万岁,太子是有些过于仁慈,但妇人之仁毕竟也是仁爱啊,比一味凶残好杀好。
让一个隋炀夏桀那样的暴君继承你的江山,你能安心吗”?说完,身体一软,蜷
曲着倒了下去。
“来人,传太医,传陈士泰,传吴娃,把京城所有的医生全给朕找来”,朱
元璋大惊失色,上前一手抱住妻子,另一手抓起床前的铃铛拼命乱摇,野兽般的
咆哮在深宫回荡,“来人,来人,什么太医馆,什么邓州陈士泰,什么生死人而
肉白骨,狗屁,全是狗屁,救不回皇后,朕让你们全部殉葬,诛三族”!
长江中,一艘由退役星级战舰改装成的商船来回游曳,从清晨徘徊到傍晚,
过尽千帆,千帆俱不是。
船上的士兵们心急如焚,派上岸打听消息的斥候回来了好几波,俱是无功而
返。听百姓传出的消息说京城里出了大事儿,早上城门没开多久就奉旨关闭了。
现在城墙上站满了禁军,密密麻麻的连苍蝇都飞不出去。城里正挨家挨户捉拿锦
衣卫,从军官到士兵,除了划拨给总参主持对外情报那部分人,其他一概羁押。
如有不服从者,就地正法。
是常将军他们说动皇上将锦衣卫一网打尽了吗。有士兵乐观的猜测,随即被
他自己的分析推翻。如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