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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好办得多。“京师附近卫所的军队集结了吗”?
“回万岁,俱可靠消息,万岁旨意一到,他们已经奉命集结,两天内即可到
郊外。军官皆是指挥学院毕业,陛下亲自挑选过的,绝对忠心”。李瑞生把头垂
得更低,几乎擦到地面上。最近一段时间,他所部宫廷侍卫干的全是极度隐秘之
事,所以不敢流露出任何让朱元璋不快的表情。一旦惹了皇上不快,蒋指挥使的
例子就在眼前。
“嗯,干得不错,过一段日子,朕就把重组锦衣卫的事交给你,你可得给朕
长脸,别弄砸了。这招牌么,自然得另换一件,朕回头想想,亲自赐你们个响亮
称呼”。
“谢主龙恩”,这下一步登天了,从幕后走到台前,不枉自己阴影里躲了十
多年。李瑞生激动得简直要哭出来,终于可以光宗耀祖了,李家祖上有德啊。不
知如何表示感谢,他只能以头呛地,碰得乒乓有声。
“小心别磕坏了脑袋,误了朕的大事”朱元璋被属下的忠诚逗笑,摇着头叮
嘱了一句。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李瑞生一边回答,头如捣蒜,他的脑袋倒也结实,
磕了这么久,只见了一片微红,并没磕出血来,显然是从小磕惯了的。
“行了,别磕了,汤老将军回来了吗”?
“在常将军踏上返京之路的第三天,汤将军就接到了陛下的密旨悄悄返京,
昨天已经过了徐州,明天一早就能到京师。臣已经按陛下的吩咐,让汤将军在京
城外约束各卫人马,随时听候陛下调遣”。
汤和行动够快,不辜负朕厚待他子侄。朱元璋心情更顺,沉思了片刻,将脑
中大小事情梳理一遍,防备性的问道:“说说浙江那么怎样,平辽侯知道京城的
事情吗”?
“回禀万岁,具臣等侦察,武侯并未参与京城之事,安排在武侯身边的小子
送信来说,平辽侯正在忙着安排人开沟渠,造风车给洼地排水,傅将军派去的人
没见到他。至于昨夜的发生的事情,今天四门紧闭,消息传不出去。估计武侯听
到消息也是三日之后了,那时候微臣招呼过的几家报纸会将事情真相大肆宣扬,
武大人自然会明白陛下对常家的恩德”。
“恩德”?朱元璋的眉头抽动了一下,这个李瑞生太聪明,不能久用,过了
这道坎,得重新安排他和参与此事的宫廷侍卫。
“微臣多嘴,微臣多嘴”,如同背上长了眼睛,李瑞生伸手给了自己两个重
重的耳光。
朱元璋点点头,制止了他的自残行为“算了,朕接下来要做什么,岂是你所
能料到的。给朕明天早上开城门放些百姓出去,让平辽侯知道京城出了事情。其
实你瞒了他,那五百斥候焉能不给他报信,他们还指望平辽侯给常将军鸣冤呢。
这回朕倒要看看平辽侯如何对朕,学没学会给朕做官”!
京城出了大事,常茂遇刺?消息如晴天霹雳一样将武安国击倒在座位上。手
中的字条随着身躯不住地颤抖。
没想到朱元璋会这么狠,根本不畏惧诸位老将军的反应。对于威胁到皇家威
严的事情,不讲一点儿情面。常茂回京之事他知道,傅有德等人准备联合起来抵
制锦衣卫为蓝玉鸣冤的事他也清楚,甚至连常茂准备利用斥候袭击锦衣卫衙门,
以其人只道还制其人之身的手段,武安国也曾猜出一二。原以为以常茂威北军主
帅兼皇帝义子的身份,朱元璋会手下留情,至少会考虑到他自己那个诸子领军的
计划,不会自断手臂。
纵使皇帝再生气,常茂还有朝廷赐给常家的丹书铁券呢,非谋反罪不得诛杀。
谁想到,一把腰匕就解决了一切难题。
那把匕首如同刺在自己的腰眼中一样痛,甚至可以说,它直接刺在了帝国的
腰眼上。在此之前,大明帝国各阶层还有和解的可能,自己苦心经营的各方利益
还有妥协的机会。朱元璋这一匕首下去,将那种血脉相连的关系全部都割断了。
以朱元璋的慎密,不用别人提醒他也会渐渐明白,是什么原因让众臣子对皇
家的忠诚和畏惧发生了变化,更何况皇帝身边还有群恨不能将新政一举掀翻在地
的守旧文臣在旁虎视眈眈。
自己成功干扰了蓝玉案,让历史没按原来走向推演,谁知历史绕了一个圈子,
带着巨大的惯性又返回了原来的轨道。这么多天来苦心谋划,只是将历史上原来
牺牲者蓝玉的名字,换成了常茂而已。
不能任由事态这样发展。
扯下身上的布政使官袍,武安国三步并做冲到后院,于马厩中拉过奔雷,整
顿鞍络,飞身上马冲出布政衙门。
“侯爷,你去哪,侯爷,小心”。师爷梅老爹拉了两把没拉住,情急之下,
抓过一匹红马紧紧追了上来。
正值晌午,街市上热闹非凡,奔雷在人海中迈不开步伐。饶是如此,足足追
出了半条街,梅老爹才得以拉住武安国的马头。
街道在此处最挤,年初武安国调整路面时,此处的首饰铺子不肯搬迁,武安
国劝之不动,只好由了他。整条街就以此宋记首饰铺为中心划了个圆圈,日子久
了反而造就一道风景。
“侯爷去哪”?梅老爹跳下马来,死命拽住奔雷的缰绳追问。
“梅伯,你知道我要去哪里”。武安国沉痛的回答,心中悲愤难以明状。不
能让常茂就这样死了,蓝天上,仿佛有一双双永远不曾闭合的眼睛盯着他,让他
无法逃避。人血不是水,滔滔汇成河。
朝廷的邸报可以颠倒黑白,可以将罪过全部嫁祸给锦衣卫,可以含沙射影的
说常茂的死有自找的成分,可墨写的谎言岂能掩盖住血写的事实。
“可侯爷凭什么去,爷现在兵无半个,将无一员,去了不就是个送死么”?
梅老爹被奔雷拽得关节发白,鞋底在地上划出两条长长的白印。
周围百姓不知就里,远远地兜成一个打圈子看热闹,布政使大人脾气好,连
挡了他政绩的宋记红货行都不拆,自然不会在乎百姓看他。
“老伯,放开”!
“侯爷好狠的心,难道你就一点不顾及夫人和女公子”?梅老爹无奈,扔出
了最致命的杀手锏。
“梅伯”?武安国眼睛刹那间微红,心中有根最柔弱的弦被拨动,咬着牙问
道,“敢问老爹,政亡人存,和政存人亡,哪个好些”?
“侯爷,只怕是人亡了,政也跟着息了。这天下哪天不是凭实力说话,既然
人家已经不讲理了,你去了就会讲理不成。把自己白搭进去而已”。紧急时刻,
梅老爹的胆子也大了三分,哑着嗓子喊道。
“政息人亡”?武安国愣了愣,热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流下来。自己
数年的青春赤诚啊,仅仅换来了这样一个结果。
擦了擦眼睛,他跳下马,走进了路中央的宋记珠宝店。
店铺的掌柜见布政大人上门,赶紧迎了出来,一声招呼,珍珠、玛瑙、翡翠、
宝石,一件件摆在武安国面前。
结婚以来,自己还没给刘凌买过首饰呢,武安国抓起一件珍珠项链,轻轻的
放在白丝绒上,数十颗浑圆的珠子映着窗外的日光,闪出醉人的光化。
这件珍珠带着刘凌的颈子上一定很美,妻子是江南女子,皮肤白皙而柔滑,
如再配一对绿宝石耳环,更是动人,含嗔带怒的笑容在武安国眼前一一闪过。
这把金锁,就买了给女儿吧,大户人家的孩子,谁不配把锁子。自己一直觉
得这东西不卫生,不让给孩子戴,希望这锁子上的莲花可以保佑孩子一生平安。
这支步摇,可以给女儿作为十六岁礼物,待到及妍,让她去北平读书。自己
选一个如意郎君出嫁。
妻子,女儿,女儿,妻子……。梅老爹擦了擦头上急出来的汗水,欣慰地笑
了。
林林总总挑了一堆,掌柜的不住念佛,算盘噼里啪啦,已经不知道该打多少
折为好。
武安国用鹅毛笔签了个字条,和珠宝放到一起包了。又从口袋里找出一张银
票,塞在掌柜的手里,微笑着叮嘱道:“麻烦您老派人送到我府中,剩下的钱赏
给伙计们喝酒”。
说完,大步出门,牵过奔雷,上马,慢慢分开人群,向城外跑去。
“侯爷去哪”?梅老爹一愣,大叫着追了出来。
“去我该去的地方”,武安国在马背上转身,俯首。对着梅老爹,对着古城,
对着自己在茫茫人海中的家。
今生负你良多,临别,留些饰物,前方岔路,彼此存个念想,珍重。
“我的傻侯爷哎”!偷看了主人字条的梅老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拍着大腿,
放声嚎啕。
第二卷大风殇(五)
殇(五)
奔雷明显已经不是壮年,才跑了几里,鬃毛已经被汗水打湿,一络络贴在脖
子上。武安国也不复当年勇武,跨在马上疲态尽显。一人一骑迤逦来到江边,昔
日繁华热闹的客货码头半只船影不见,点点白帆漂在江面上,越来越远,越来越
远。
“船家―――,船家―――”!武安国急得大叫,今天真是遇见鬼了,非但
私家船只没了踪影,官船也不知被哪个官吏给偷偷调走,自己治下一向吏治清廉,
也不知哪个有如此大胆。就在他于江边上兜来转去,急得跺脚之时,一只快舰顺
着风从江边飘了过来。
“船家――”武安国用力挥动手臂,唯恐对方看不见自己,忽然,他的胳膊
僵在了半空中,很快软软的垂了下来。此时他又唯恐船上的人看见自己了。这船
他认识,是他自己设计定做得,夏天时还带着妻子到江上兜过风,神仙眷属羡刹
一江鸥鹭。今天平安公主刘凌就与当日一样站在船头,怀里抱着小武铮,苍白的
脸无一点血色,弱弱的身子骨在江风中不住颤抖。
“凌儿,――”武安国不知如何向妻子解释现在的行为,嘴唇嘟囔半天,一
句话也说不出。想是在他冲出府衙瞬间,已经有人跑去给刘凌送了消息。知道栏
他不住,所以刘凌才抢先一步来到码头,把往来船只全打发离岸,硬堵了他在江
边。
“好个狠心的蠢贼”!刘凌面如冰霜,开口骂了一句,眼泪顺着两腮不住滚
落。
“凌儿,我,我只能这么做,事情致此,已经没有了选择,大伙在天之灵都
在看着呢”!武安国不知如何安慰妻子,手忙脚乱的去搀刘凌上岸,接连几次,
都被刘凌躲开,夫妻二人一个在船上,一个在栈桥,四目相望,竟无语凝噎。
“这船,这家,孩子,还有我,你都不要了”?刘凌哽咽着问,凄凉的声音
让人闻之心碎。固定缆绳的水手第一个受不了,抛下手中的活儿,钻进船舱,呜
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我,我也知道这样对你不起,但不能让常茂他们白白流血,皇上不会放过
新政的,他已经发现了新政对朱家基业的威胁”。武安国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
来给妻子看看,新政和家之间,他着实难以取舍。
刘凌一纵身上了栈桥,“这船给你,你说过这是最快的帆船,无论顺风逆风,
江上没船能快得过它”!
我,武安国走也不是,不走又不甘心。看着妻子哭红的眼睛,看着襁褓中的
女儿,进退两难。擦了把泪,咬着牙就要往船上走。
“你去,你寻死,看皇上能不能因为你赤心为国就肯放弃他出口成宪的权力,
看你的血能唤醒多少看热闹的人”!刘凌冲着他的背影生气地喊。
“哇——”,小武铮哭得恰到好处,手脚不断在刘凌怀里蹬踩。于睡梦当中
被母亲用力掐了一把屁股,叫她如何能不抗议。
“风大,你先上岸吧,别吹着孩子”,武安国转过头,笨笨地对妻子说。
刘凌白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向岸边走,边走边质问:“你还记得有个孩子?
你还记得自己是个有家的男人,你不是将我们娘两个都抛了吗”?
“我——”,武安国被噎得穿不过气,跟在刘凌身后,半晌才低声回了一句,
“凌儿,常茂死了”。
“所以你也急着赶回京城去给他殉葬,再把我们娘两个搭进去,和你一起满
门抄斩是不是,你这狠心短命的笨贼”!刘凌气得牙根发痒,恨恨地骂道:“你
若真横下心来,干脆先把我们娘两一刀一个砍了,然后径直杀上金銮殿去,也省
得临到阵前心中有牵挂,施展不开手脚”。
“凌儿”,武安国不住打恭陪罪,此刻百炼钢都成了绕指柔,有心接过女儿
哄哄,刘凌死活不给,夫妻二人就在岸边僵着,任孩子的哭声在顺着江风飘荡。
“哎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