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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彼此在墙两侧对望,却谁也不肯将中间那面墙推到一边。
徐辉祖被客人的言语噎得有些难受,瞪大眼睛上下打量了张正心一会儿,目
光又迎上了对方那炯炯有神的眼睛,猛然间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罢了,罢
了,老夫年纪大了,心思迟缓,不和你们这些后生小辈口舌之利,说吧,你这次
来龙去我这干什么”!
张正心从怀里边掏出一封信,轻轻地交到了徐辉祖手上。“这是我家军师给
您地家书,重阳又过,他不能回家看您这个哥哥,心中十分过意不去,所以才千
里迢迢绕着道给您送些北方特产来。那车稻米是我们辽东的血寒稻,早上熬了粥,
进补的效果不比燕窝差。至于我,本来这趟差没我什么事,只是想到上次在京城
您的相救之恩还没面谢,所以顺路来看看您”!
“上次,我救过你么,我怎么不记得”?徐辉祖笑眯眯地接过家书,表情波
澜不惊,但接家书的手明显地抽动了一下,脸上浮现一缕柔情,很快又恢复到原
来的模样。他家兄弟二人此刻一个为建文手臂,一个为燕王肱骨。互相打个招呼
都要偷偷摸摸,想起来着实心中不是滋味。
招呼客人落座上茶,带着几分提防将家书看了一遍,徐辉祖叹着气将其放到
礼品单上,回过头,对着正在品茶的张正心不甘地问道:“就这些,我家老二,
你家军师没别的话教你跟我说”。
“没了,军师不会因私心误国事,所以临来之前也没多叮嘱我”张正心仿佛
料定了徐辉祖会有此一问,不慌不忙地回答。“不过晚辈倒有一言劝公爷,能抽
身时须趁早。这个朝廷,不值得您好他卖命”。
“喔”徐辉祖应了一声,抿了口茶水。淡淡地问道:“不知这话怎讲,张将
军,难道震北军已经厉好兵,秣好了马”?他是大明总参谋长,虽然在允文朝廷
中并无兵权,但听张正心如此直白地劝自己激流勇退,心里依然很不是滋味,嘴
上的话也带出了几分不满。
“没有人愿意打仗。可您也看到了,如今朝廷逼我们越来越紧。恐怕最后形
势由不得北方。真正起了战端,世伯觉得朝廷兵马真经得起震北军奋力一击吗”?
张正心盯着徐辉祖的眼睛追问了一句。他在京城陷入重围时,徐辉祖曾倾力相救,
所以他不希望战火起来将救命恩人卷进去。在张正心眼中,震北军乃天下第一雄
师,朝廷掌握的安东军、禁军人数虽众。战斗力比震北军相去甚远,各地卫所的
军队更是不堪一击。眼下朝廷步步全是昏着,几天前又设计逼死了姑苏朱二。自
断一臂膀。如果真的把郭璞等人逼得下了决心,决定在贴木儿东来之前先解决了
内部危机,震北军南下之机指日可待。
徐辉祖身体一震,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到了身边地小几上。跟张正心相对的
目光也慢慢变得凌厉,变得完全不像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同室操戈,相煎何
急。难道你们就不愿意给南方留一点时间?自己人杀自己人,杀得再多。也未必
有人当你是英雄”!
张正心不愿意惹得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快,见徐辉祖不肯接受自己的建议,借
低头喝茶的机会将眼光挪开。低声回应道:“朝廷不动手,我们当然不会先动手。
军师也在极力阻止战事的发生。可您也知道,李景隆的大军就徘徊在我们家门口,
朝廷地心思……”。
“朝廷的事,老夫来管。我和宁国公(驸马李琪”全力阻止下,万岁亦下不
了削番之心。况且靖海公曹大人拥兵海上,统领水师。他不点头,我看哪个家伙
敢率先发难。“徐辉祖粗鲁地打断了张正心地话,言语因激动显得十分急切,”
回去告诉你家燕王和军师,如果在贴木儿来之前北兵南下,老夫势必主动请缨与
故友兄弟们周旋到底“。
这么漂亮的江山,偏偏有人为了自己那不找边际的想法去毁它。靖海公曹振
闷坐在桃花山的帅殿中,望着窗外呆呆出神。这一带岛屿星罗棋布,普陀、龙横、
洋山、岱山等岛屿如宝石般镶嵌在碧蓝的海面上。眼下正值秋高气爽时节,隔着
玻璃窗可看见海面上的捕鱼船如白鸥般往来穿梭,伴着普陀岛上地晨钟暮鼓,将
一船船海鲜运往烈港。昔日的海盗盘踞地烈表山现在已经被开发成了海货加工基
地,一家家小作坊密密麻麻地聚集在烈港内,将渔民们打来的海鱼加工成罐头和
鱼干,装上货船沿长江和黄河运往全国各地。
武安国在南洋打得热火朝天,朝廷和北方六省在山东、河南陈兵相向,靖海
公曹振都不想插手。独领水师多年,他知道手中这份兵马地分量。大明朝的南立
平衡全压在水师的肩上,只要曹振点点头,急于建功立业的朱允文和他的秀才内
阁肯定动手削番,将最后一点家底押上赌桌。而野心勃勃的燕王一直下不定决心
起兵夺位,也有一半原因是忌惮曹振手中的水师。
姑苏朱二去了,曹振知道下一个阴谋说不定就指向自己。市井中一直传言安
泰帝朱标临终前向曹、失二人托孤,留有自行废立之权地遗诏。就凭这一条,允
文就没有理由放过朱二和自己。
打开书案上的金匣,掏出里边的翡翠印,靖海侯曹振仔细把玩。这印,还是
水师初建时太子朱标亲手交给自己地,现在凭此可调度天下水师。已故安泰帝的
音容又浮现在曹振眼前,为一艘新船下水而酩酊大醉的朱标,为海关税收惊人而
兴高采烈的朱标。晕船晕得呕吐不止却跟着大军讨伐倭寇的朱标,为了朱元璋屠
戮大臣而痛哭失声的朱标,清寒有在长江上试图将武安国和自己一同送上不归路,
关键时刻又改口把自己留在身边的太子。
二十余年,言听计从,情同手足。靖海公曹振知道同样承受知遇之恩,所以
知道姑苏朱二为什么宁可面对死亡也不肯辜负朱家。“名为君臣,实为兄弟”,
朱标病故前的话恰恰打在自己心中的软弱处,让自己面对允文的千般不是,却像
对着自己的孩子一样不忍苛责。
而此刻天下局势,还容再拖延下去吗。从顺帝北逃到允文即位,这片土地才
太平了三十年,三十年,难道真的就为了执政者的个人见解不同而让江山流血么?
曹振不想,亦不原。放下大印,轻轻地抠开印盒子底部的夹层,一条明黄色的绸
缎被他缓缓地拉了出来。
“若允文错聩,江山动荡,则诸臣随靖海公曹振北上迎燕王代之,勿以朱家
叔侄之争而沥天下之血。见此话,如见朕……”。
《明》第三卷第六章家(六)
天高地阔,四野中没有一丝风,一丝云。清冷的日光下,千百年的寂静伴着
依烈河(伊犁河)缓缓西流,穿过漫漫黄沙注入库而恰腾吉思(巴尔嘎什湖),
给死亡之海带来一片绿色的生机。
已是秋末,落过几场雪,河流像感染了风寒的少女般,衰弱到不能再瘦的地
步,最浅处已经不能没过马膝盖,骑在马背上可以不湿衣服轻松穿过。一行商队
载着货物沿河而行,系在牲口脖子下的驼铃声不时打破沉寂,伴着周围寂寞的风
景,宛如梵唱。
商队规模不大,走得亦不快,大伙都包着头巾,看不清他们的面孔,被保镖
围在中间的商队主人是个大胖子,由于其横着与竖着差不多的高矮,所以看上去
好像一直躺在骆驼背上,将商队最结实的骆驼压得直喘粗气,差不多走上一个时
辰就得停下来换另一匹骆驼,好在商队携带的货物不多,有足够的坐骑可供胖子
挑选。
一个疲懒的胡商,一队目光如刀的保镖,这是丝绸之路最常见的商队形象。
从盛唐以来似乎就没变过,几百年,沿丝绸之路的国家翻来覆去,几十年换一个
主人,城市兴起消亡,随河道变更而飘忽不定,唯有这商队的服色和大漠风光,
一直没变。今天这个商队与众不同,甚至连千里迢迢跑到河边饮水的野狐狸看到
亦为之驻足,因为商队中除了疲懒的胖子外,还多了一匹白色的骆驼,骆驼上面,
有一袭在大漠风沙下却不染征尘的红袍。
“死胖子,你再不快点儿,恐怕大雪封河时我们也赶不到热海”。白驼背上,
身着火狐狸皮大氅,用粉红色轻纱蒙住面孔的女子婉转地骂到,让闻到这个声音
的镖师们心神一荡。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从嗓音中分不清楚她的年龄,亦分
不出口音地域,只是令人觉得说不出来的好听,仿佛一双小手轻抚在胸口上。
在如此充满媚惑的声音下依然故我的只有“躺”在骆驼背上的胖子,大奸商
高德勇懒洋洋地掀开面纱,四下看看,复又懒洋洋地回道:“妮子,急什么,这
条路我走过不下二十遍,什么时候刮风,什么时候下雪,老天会通知我。给大伙
留着些体力,等过了玉龙杰赤再用吧,过了大盐湖(咸海)水域,那才是真正需
要加紧赶路和地方,河流没这么多,也没这么顺,会追着你的脚步走”。
沿伊烈河向西,在伊塞克河与伊烈河交汇处转向南前去热海(伊塞克湖)修
整,然后沿西天山脚下的纳林河走火站河故道,这是一条最安全的西行路线,一
路上河流可以为商队提供充足的水源。虽然沿河的马贼众多,但是谁也不会蠢到
去招惹护卫商队的詹氏保险行,十余年前有个自称山中老人门下弟子的贼头带了
二百余响马围攻北平詹氏保险行护卫的商队,弄得灰头土脸实力折损大半不说,
还受到了亦力巴里汗王的倾力围剿,最后整个绺子连个人渣都没剩下。
故土难离,高胖子不肯快走,晴儿知道他的心思,看看天空中越来越冷的日
光,虽然担忧,却亦不愿多催。从居延海边告别了北方六省商团后,死胖子就一
直是这个样子,恨不能走三步一回头。有几晚在河边扎营的时候,细心的晴儿看
到高胖子冲着东方愣愣出神,面孔上说不出的落寞。那种浓浓的乡悉让人看了心
疼,有时候晴儿真打算扑进胖子怀里,和他商议一下否就此停住脚步,等大明国
内局势明朗了再转回中原,但想想传说中的商人之城威尼斯,俏晴儿还是将这种
冲动硬生生压了下去。高胖子当年教她中原文化时曾讲过陶朱公的故事,晴儿希
望自己就是那个西施,如今胖子已经功成名就,二人的归宿应该是找一个没有风
雨的桃源深处隐居,而不是再管世人如何为了名利博杀。
“高爷,我们还是加快些速度,今年北风来的早也说不定,谁都知道这大漠
的天气比女人的脸变得还快,詹氏保险行的老镖头张怀仁看看四周,低声说道。
凭借多年行走西域的经验,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河边的寂静后隐藏着风险。以往走
镖,虽然少有马贼敢打詹氏保险行的主意,但沿途踩盘子的眼线还会看到几个,
由西向东的大商团也不会少。今年河边却静得出奇,从亦力把里都城出来,对面
就没见到一个人影儿。这趟镖是自己退隐之前的最后一揽子活,詹氏商团的大当
家亲自交待下来,要将眼前这两个”骗子“夫妻保护周全,顺便也探探贴木儿的
具体动向。北方一直谣传贴木儿有意东进,可前几天朝廷的告示上分明说,齐泰
大人出使成功,贴木儿已经放弃了荒唐念头,再度遣使称臣,并请齐泰大人常驻
撒麻尔罕,监督其军队是否有行动。
“好吧,听人劝,吃安稳饭”高胖子点点头,换了一匹骆驼,加快了商队的
行进速度。这个商队中除了晴儿和高德勇的贴身仆人外,其他人全是詹氏保险行
的镖师和伙计,知道老朋友决定西下,詹氏兄弟特意以优惠价格为高德勇夫妇提
供了全程护送的服务和保险,并且派出了保险行中最得力的镖师前行。通常詹氏
保险行护送普通商队,最多不过出四个资深镖师,带上十几个伙计。此番为了表
示对高德勇变个朋友兼大客户的重视,派出的镖师就有十五人,还加上一个号称
“双绝剑客”的总镖头,几乎是保险行中的全部精锐。
“的、的、的”,急促的马蹄声从河对岸传来,水花飞溅处,一个在周围探
路的游骑拍马赶上,将一大包发现物递到了张怀仁手中,隔着包裹,晴儿已经被
里边的气味熏得直皱眉头。“镖头,你看,我发现了这东西”。
是牲口粪便。骆驼背上的高德勇猛然惊醒,双目在瞬间凝聚了精神,眉头随
着目光的移动渐渐收拢。
张怀仁不嫌肮脏,用手指将几粒羊粪逐个捏了捏。又凑上鼻子闻了闻马粪和
牛屎的味道,警觉地问:“在哪里,密吗”?
“多,在河北边五里之外,一直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