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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屎的味道,警觉地问:“在哪里,密吗”?
“多,在河北边五里之外,一直与河道保持五里左右的距离,担任游骑的镖
师忧心忡忡地说。按总镖头张怀仁的部属,在商队四周各有两个游骑担任警戒,
与商队的距离保持在三到五里左右。发现异常则一人按原路继续观察,另一个赶
到本部急报,若遭遇袭击则以烟花火箭联络。这个游骑在河北岸发现大队牧人迁
徙痕迹,所以前来汇报情况。
“晴儿,你和大伙留在这里,今晚中午我们就在些打尖,老张,你和我上那
边看看”,高胖子浑身的废肥油在看到粪便那一刻即变成了肌肉。拍拍胯下的骆
驼向河边冲去。
“原地扎营,围骆驼城,让晴儿姑娘居中休息”,老镖头扯过前卫手中的镖
旗,用力插在松软的河岸上。镖师们当即聚拢骆驼,围成一个城堡状,将食物、
饮水及火铳弹药搬到“城”内。
粉红色的面纱内,晴儿的小嘴巴张了张,对胖子的命令有些不满,但旋即转
成了一缕幸福的笑意,担忧的目光也渐渐转为迷醉。只有遇到突发事件的时候,
人们才能从高胖子身上看到他的风采,已经过了花甲的身躯上根本不见一丝衰老
的痕迹,拍打着骆驼,利落地冲过依烈河,向远方沙柳丛后冲去,连张怀仁这个
武林高手都赶不上他的脚步。
大漠沙柳是一种古怪的植物,河水改道时,它们会枯萎,坚硬的躯干却不肯
倒下,一根根直立着提醒过往风沙这里曾经有生命存在。当千万年后造物主在它
们的殘枝下再划出一条河流,新的柳树又会从沙柳们埋在沙底的根部萌发,新生
命的翠绿嫩黄与旧生命死亡的阴灰暗冷同时出现岸边,交织在一起,顽强地捍卫
着生命的尊严。
穿过交织着生命与死亡的沙柳丛,一片更开阔的大漠出现在高胖子面前,掏
出望远镜,高德勇将四周所有景色仔细搜索。深秋的草丛星星点点,珊瑚礁一般
镶嵌在金色的沙海中。偶尔有野兽从沙打旺丛中跑过,将里边正在睡觉的沙鸡从
好梦中惊醒,拖着肥胖的身躯昏头胀脑冲向蓝天。飞不了多远,沙鸡们就一头栽
进草丛,不知是因头部缺血而晕倒还是继续它们的睡梦。也许对这些傻傻的动物
来说,晕倒与睡眠之间本来就没太大区别。
“在这边,再向北一点儿就到了”,游骑与总镖头并络而来,招呼高德勇跟
随他们前去查看。三人在一个沙谷中停下,不止一队迁徙的牧人从这条谷中走过,
彼此之间相隔时间大概在一天左右。马上就要入冬了,他们不找到山坞里去躲避
风雪,穿越大漠干什么?况且从给牛羊提供饮水角度来看,走河边也比走沙谷更
方便些,至少不必掘沙取水。虽然河道边掘沙为井,打出水来很容易,但高德勇
深知游牧民族的天性,他们才不会漫无目的的浪费体力,除非有人刻意要求他们
这样做。
放下手中的一团马粪,高德勇拍拍手,跳上骆驼,凝重地向詹氏保险行的总
镖头询问道:“张老侠,你手下这帮弟兄谁口齿最清晰,赶路最快”?
“大康,他跟了我二十多年,没出过差错。再复杂的地方也不会迷路。小熊
也可以,岁数小,但手底下活计不错,咋地,高爷要安排人送信么”?老镖头警
觉地问。事态越来越不正常,牧人们反季节迁徙,本身就令人感到奇怪。更让人
无法相信的是这么大一堆牲口群居然消失在大漠里。根本没有和西进的商队碰面。
“我们回去,将所有游骑都撒回来,从下午起我们沿南岸的沙柳丛走,吃干
粮,不再点火。你让大康和小熊带六匹骆驼向东走,化装成脚夫赶回声峪关。请
张正武和蓝玉将军做好准备,可能客人要提前来访”。高德勇刹那间由一头肥猪
变成了威猛的狮子,目光令人凛然生寒,话语中也带上了命令的口吻。
“高爷。你是说那个瘸子,他莫非疯了不成”老镖头神色猛然一凛,带着骆
驼紧随高德勇向自家营地跑、边跑边大声询问。
“他本来就是疯子。南线水路被武侯提前切断了,所以他才会不石一切的偷
袭”!高德勇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焦急的补充。“我没实足犯握。但这
么多牛羊潜行绝对不是牧人地做法。只有一种可能。这是军队的补给。当年索古
人就是用这种办法持朴给从居延海一直运到极西的多淄河。”
按在大明境内获得的情报分折,高德勇本来以为贴木儿最早东进时间也得排
在明年春天。大国之间地战争不比去攻击德里一带的诸侯。随便几万人马就能得
手。要想在大明西北打一片生存地出来。至少需要二十万人马。要想吞并整个大
明。没有一百万以上军队就是痴人说梦。臣服于帖木尔的国家甚多。河中诸侯。
原土耳其帝国诸侯及底里诸国人马分布在数万里的土地上。将他们的军队汇聚在
一起。从招集令发出到军队集合结束。至少需要四个月时间。为近百万军队的筹
集辎重,消耗时间又何止四个月。贴木儿打了一辈子仗。这一点他能算请楚。所
以他在撒马尔罕聚集军队时才今惹出那么大动静。以至于被大明发觉。
高胖子不相信贴木儿会罢手,他认为贴木儿会选择在某一个春天发动战争。
春天来临时,三条丝绸古道上可以给牲畜捉供充足水源和部分青草,牛羊马匹会
在路上消耗,亦会在路上繁衍。这样帖木儿的军队赶到大明边境时才不会断了补
给。可眼下的事实说明、贴木儿前锋部队己经起兵,要趁着大明君臣还陶醉在谎
言中时,先替大军趟一条通道。
“他疯了,草原上冻死人地冬天,他拿什么补给”?两个追上来的游骑震惊
地问。他们是从军队退下来的老兵出身,习惯了武安国当年灌输的,后勤保障第
一的信条。
“前锋部队只需要些牛羊,坚持到亦力巴里足够了,高德勇脸色铁青,愤怒
地说。贴木儿看来打算采用另一种战争方式,不光大明军人,任何正常人都不会
理解。这种战术不需要太多补给,每过一城,将百姓屠杀干净,劫掠的粮食足够
军队吃喝。
这是蝗虫战法,老膘头张怀仁仿佛为看到一片黑压压地蝗虫向东扑去,一路
上,亦里巴里、给密、仰力巴里、伦台,大伙一路行来所见,丝绸古道上人类数
百年职累起来的财富全都将化为这群蝗虫的食物,为他们的成长提供给养。
“大康与小熊先回去。以后咱们每隔三天派两人向回赶,直到最后证实消息
的真伪”。营地内,老镖头招集手下。逐个安排东返的次序内心深处还留着一丝
侥幸的希望。
晴儿走到高德勇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用目光询问道:“胖子,咱们
还向西走吗,要不要回去”!贴木儿这三个宇是晴儿的梦魇,儿童时代,她一家
所在的城市就消亡在这些号称真主使者的军队手里。
高德勇持将晴儿的柔夷轻轻地握到自已肥厚的手掌中,手心紧了紧,传给晴
儿一点信心和安慰。对着脸色都变得苍白的镖师们说道:“我们从今天开始走红
柳丛,大家注意脚下的蛇,如果遇到贴木儿的军队,我们会出面让大家脱身,但
消息你们一定要带回大明去,如果谁怕了,现在可以回,我和你们保险行的护送
合约截止今天结束。”
众人彼此对望一眼,真不明白平素卑鄙龌龊的胖子怎么会有如此勇气。大家
不是胆小鬼,保膘本来过得就是拿命换钱的生话。但想到即将面对的干军万马面
前,却不由得心生退意。
高德勇不再看大伙,拉着晴儿走向骆驼。他已经尽力选择了避开撒麻尔罕的
路线,没想到依旧遇上了提前发动的瘸子。无论如何,他白己要向西走。为了答
应睛儿的承诺,也为了逃离眼前的灾难。我尽力了,我躲得远远地,从此再也听
不见来自故园的哭喊。
“大伙不用怕。我家老爷在瘸子没发迹之前。救过他的命,所以保证瘸子不
会难为大家。”睛儿听到了高德勇地叹息,停下脚步轻轻拉开了白己的面纱,让
充满异域风情的面孔暴露在大伙面前,“我都不算大明子民,尚且知道为他出力,
难道你们这些华夏男儿如此没种吗”!
“谁怕了。咱刀尖上讨生话的汉子。就不认识个怕宇”。一个身扳粗壮地镖
师受不得激。跳出来大声反驳。热血和故国之情同时涌上胸口。
“走吧,入红柳丛,咱们和瘸子斗一斗,看谁先发现谁。记住,大明就在大
伙身后”,老膘头大喝一声。拉起骆驼,头也不回向柳丛中走去。
隔津河的秋波将两岸全部染成金色。金黄的树叶,金黄秋草,还有金黄色的
被切碎后撒入田地中作为肥料的庄稼杆。
这条窄窄的小河是北方六省与朝廷的实际控制分界线,由此再向北除了突出
在河边的德州、水师起家之地天津与关外的金州、都属于燕王的封地。南边,则
是山东五府,天下闻名的膏腴之地。此刻两岸的风光类似,百姓们不管军队之间
的对峙。弯着被生话压驼了的腰杆,从田间地头,或者树梢草尖上向土地索取一
年里最后地收获。萝卜带着泥。萄萄桂着霜,嫣红的柿子带着日光的请香被装进
马丰内,沿州府间的标谁官道运向财富相对集中的城市。过不了几天,城里的富
人们就以一饱口腹之欲,吃上这大自然的思赐了。
安乐侯王浩站在德州城头,手中的望远镜贪婪地欣赏着无边秋色,心中的去
意越发浓郁。儿子王汝玉从北平来信说,家里又添了一个小孙子,这已经是王浩
的第三个孙子了。可惜他甲胄在身,根本无暇回北平。小二都没机会去见,何况
老三。
一等侯,讨逆左副将军,食万户。从前在怀柔当小捕快时王浩从没想到自己
会搏来这么大一场富贵,当年在安东军中当一个骑步兵师长已经让他感到头晕脑
胀,如今成了天下人数最多的部队安东军旗下的一镇总兵官,辖二师一旅,更是
让他觉得如坠云雾。看见官道上那一车车葡萄。王浩就想起怀柔葡萄初熟,与弟
兄们痛饮“英雄血”的日子。如今兄弟们战死的战死,告老的告老,还健在的,
基本上都驻扎在河对面。每次望去,心里都一阵翻滚,特别出操的时候,这边跟
着王浩被分拆进安东军的老弟兄都升了官,当上了营长。团长、师长。那边震北
军中还话着的兄弟也都成了军中骨干,双方训练士车的方式,操演队列的方式如
出一辙,就连生气骂娘时用的词汇都有互相抄袭之嫌。看着就些情景,王浩有时
真想冲回济南府去,找安东军主帅李景隆与近卫军主帅耿柄文问问,大伙这样做
是为什么?但血的经验压抑了他的冲动,不听话的将军死得早,当年王飞雨和李
陵就是这么被葬送的,他不想蹈朋友的覆辙。留着这条老命,他还想再看看风景,
抱抱孙子,听听戏园子的评书。
“极告王副将军,景州方向没异动,但是他们补充了大量军火”,随军参谋
丁赝爬厌上城头,塞给王浩一份情报。看着眼前这个迟暮英雄,丁赝心中直为白
己的苦命叹气。跟着这老家伙没出息,除了宽宏外,一无是处,既不会为部下邀
功,又不会拍长官马屁。害得白己从指挥学院毕业这么多年了,还当一个小小的
参谋。一块儿结束学业的同伴很多当了营长,团长,独领一部了,自己还是个白
身,在饭馆一起吃饭时都抬不起头来。不知为什么。李大帅还对这老头十分倚重。
暮色渐浓、望远镜中北方的风景渐渐模糊。沉沉彤云遮住了万里关山。王浩
接过情报,没有理会参谋丁赝,对着身边的传今兵吩咐,“今天的命今还是老样
子,即使北军有异常,也不淮随便开火。你去通知宁津、故城的守军,告诉他们
要严守这道将今,谁违反了,我先砍了他”。
几个传令兵答应一声,取了今箭,各自下城散去。老将军王浩慢慢地踱下城
头。背着手走向总兵衙门。李景隆入主安东军后,安东军急剧膨胀,总人马已经
超过二十万。所以在师长职位之上又设立了总兵位,统辖范围根据李大帅的信任
程度而变更。王浩属于军中元老。念在共威望上面,李景隆让他带了近三个师的
人马。德州是隔津河发源地,城池在河道北边,易攻难守,由王浩这种老将坐镇
最合适。
曹国公李景隆并不信任王浩,所以才将王浩的部队放在最前线。这样做有两
重意思。其一,安东军与震北军俱号称天下雄师。却从来没交过手,李景隆需要
有人替自己试探一下震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