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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这也叫否极泰来。正去年主动从军的世家子弟现在都升官了,有人还用功名
赎了其父辈亲近胡党的罪名。要想立不世功名,还是得从军啊,“请军暂上凌烟
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北平春秋》和《北平新报》从震北军出关之日起就吵得厉害,热闹之处以
至于人们抓起报纸,第一个看的不是连载的《三国演义》,而是两个报纸的吐沫
仗。两家报纸一个注重道义,一个注重利益,各说各的理,并且各自的报纸上还
有正反观点,自己打自己嘴巴。就拿朝廷最终没选择灭掉高丽而是接受了其再度
称臣这件事来说,《北平春秋》的头版头条是,这符合圣人之道,不为己甚,
“蹊牛夺田,古之仁君不为”,把这个策略赞得天上少有,地下无双。而在其第
二版,则针锋相对地认为,朝廷此举有养虎遗患之嫌,高丽国一旦恢复了元气,
辽东依然不安宁。
《北平新报》的正面观点是,此事压根和道义无关,曹振的士兵太少,向高
丽运送弹药也不容易,震北军的最大弱点是必需有充足的弹药供应。如果再坚持
下去,一旦震北军弹药耗尽,双方难免两败俱伤。此外,高丽王在国内号召力本
来就不大,挟持他没太多意义。相反李成桂以民族大义为口号,尽得高丽民心,
即使大明击败了李成桂,光扑灭各地的反叛也要数十年,太不合算。反而是收回
自己的国土后,勒索一笔赔偿更合适,高丽国王无论换成谁,只要想平平安安地
过日子,就得恭恭敬敬的按期支付赔款,这种巨额的赔款,只会让高丽越来越弱。
反面观点是,短期来看,不灭高丽好处比灭掉它大。但从长远利益分析,应该灭
掉它。李成桂狼子野心,一定会找机会东山再起。况且灭掉高丽,虽然平乱会耗
上些年月,但百年过后,高丽人都成了大明百姓,谁还记得故国衣冠,天下永远
太平才是万世之利。
刚刚回到国内的曹振可没时间理会别人怎么议论,他给武安国的解释也不过
是“力穷”二字而已。而朱二先生对此的理解是,经过数百年的发展,高丽已经
形成自己独特民族,与塞外各部落不同,那些部落无论是认为自己是夏、商还是
周的后代,至少还认为自己是中原人,而高丽却从来没有这样的传说。击败李成
桂容易,消灭高丽人的反抗难。辽东被高丽占领了那么多年,苏策宇依然带领自
己的部众不肯屈服。从“鞭子”眼中,你能看到深深的不屈与刻骨的仇恨。同样,
即使大明占领了高丽全境,高丽人中也会有苏策宇这样的英雄前仆后继。“谁也
不希望我们的后人终日生活在仇恨中”,他对着武安国,轻轻地说。
虽然未必认同朱二的意见,武安国依然很欣赏这个独立思考的人。微笑着吃
了个刘凌亲手做的桂花蜜饯,仿佛陶醉在其中的甜美般半天才评价道:“怎么处
理高丽,那是你们的事,你们当时觉得合适,就是合适,反正皇上授权给你们了。
至于后辈如何,他们会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我们管好自己这一辈子就行了,何
必考虑那么多。说不定哪天高丽人会和我们联起手来,对付共同的敌人呢”?他
想着自己那个时空朝鲜半岛那场让世界重新认识中国的战争,渐渐神驰。
“有道理,子孙们自然有子孙们的作为”,曹振在一旁接过话题,打趣道
“此间乐,不思辽,武兄,你不会就这么过一辈子吧”。内心深处,他还是为自
己这位挚友担心,伴君如伴虎,以你武安国的追求与秉性,呆在京城,不知哪天
还会惹怒朱元璋,已经没有兵权在手,朱元璋想除去你轻而易举。所以,他这几
天交接完高丽善后事务,就赶着过来,希望能找出一个合适的办法让武安国离开
京城。朱二到来之前,二人正说着此事。
对于各人安危,武安国显然比曹振想得乐观。他认为经过了辽东战争,朱元
璋见识了坚船利炮的好处,肯定会在军队中大力推广火器,对这些奇技淫巧的了
解,没有人比自己更多,对于朝廷有用的人,朱元璋还是会有一定的容忍度。
此外,虽然燕王到辽东后,曾几次写信给他父亲,要求安排武安国到军中任
文职,但是,这种要求主要是为武安国的安全考虑。作为一个年少有为的王子,
内心深处,他更希望凭借自身的力量。这一点从武安国从朱棣和自己告别时雀跃
的目光中就能觉察得到。武安国没有抱怨朱棣,换了自己,也会这样。只要不改
变自己在震北军中建立的制度,朱棣的行为不会太离谱。通过这两年自己言传身
教,基本上已经改变了朱棣原来暴戾的性格。况且如果周围的人都不是残暴之徒,
朱棣未必会像自己所熟知的那样残忍。
“我也不是乐不思蜀,能做事的地方不只是辽东一地”,武安国看了朱二一
眼,有些含混的说道。外人面前,他不能和曹振把话说的太明,北平有郭璞,水
师有曹振,还有若干从北平到各地发展的学生,商人,每人或多或少的会带上些
北平新思维的印记,火种满满地已经在全国扩散,只待合适的萌芽时机。他不认
为可能很快地让整个社会朝自己理想的方向发展,这几年,所做的一切都是朝着
一个目标的努力探索。无论到哪里,他都不会放弃一个诉求,平等。他希望有朝
一日,能听到来自民间关于自身权利的主动要求,而不是靠自己或其他时代领先
者去施舍。
经历和朱元璋的一场冲突,武安国成熟了很多。为了不让这个民族流太多的
血,他直批逆鳞,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朱元璋的权
谋之术如此之高,可以一步步把他算计在内,明知是圈套也不得不钻。在婚前,
他完全可以不放弃军权,朱元璋也一时不能把奈何得了他。但是,这就打碎了他
向朱元璋提出的,每个人都要遵守法律,法律不能因人的特殊而随意更改的原则。
朱元璋不合法律的妄杀无辜,在他这里就有了从权的理由。在让朱元璋法外特批
允许他继续带兵和遵守既有法律两条道路前,他只能选择后者。而被他所救的文
官,除了宋濂、李善长这种绝世智者之外,很少有人感激他。相反,朱元璋巧妙
地把拯救众人性命的功劳加到了太子身上。现在,太子朱标获得了仁厚的声望,
曹振有了直捣黄龙的战功,唯独自己,不但失去了军权,而且失去了人脉。明天,
遵循这个时代的习惯,他还要做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亲自去为自己的岳父复
仇。为长辈复仇,这个时代的思维里天经地义,朱元璋给了他这个大大的“恩典”,
做完此事,他已经站在整个文官集团的对立面上,高处不胜寒。
这场冲突,他赢回了数万条生命,却输掉了整个局势。他不想因自己影响北
平、影响辽东的发展。他需要探索一个新的路子,一个新的推动社会变革的方式。
在大明朝这张白纸上,他已经画下了一个朦胧的世界,一个冲破黎明的希望,剩
下的如画江山,已经不是他和郭璞、曹振几个人所能完成,需要更多的觉醒者,
更多的智慧,更多的热血。
“子由,我们能做的,仅仅是我们力所能及的,只要没有放弃最终的目标,
不妨多找几个方式,欲速则不达”。选了几句合适的词,武安国暗示曹振。
“武侯在求道吗,怎么我听着这么糊涂”,朱二先生满脸不解。
“去去去,道可道,非常道”,曹振恨不得把朱二这个不速之客举起来扔出
墙外。“你当然不懂,我和武侯交往这么多年,才多少明白一点儿,你小子不在
家数钱,来找武侯有什么事,不是又算计武侯什么东西吧”!
朱二听出曹振话中的奚落,装作委屈的说:“岂敢,我这小算盘怎么敢在武
侯面前耍,那武大财神可是白叫的!我这次来是受冯子铭所托,带封信过来。他
忙着去天津接新船,没入江,直接从海上走了。铁胆书生出面召集北平的商团赞
助了他这条船和一笔银子,委托他到海外寻找我大明稀缺之物。《北平新报》出
钱委托他寻找禹游海外所到达的那些国家的方位和掌故。他急巴巴给武侯写了一
封信,向顶头上司辞了职,就跑掉了。好在大家看他年青,没人追究他失礼”。
冯子铭辞职的事情曹振知道,方明谦曾在他面前大叫可惜。和冯子铭一起辞
职的还有独臂将军邵云飞,伤口痊愈后,他认为自己已经无法上阵,不愿在留在
水师中尸位素餐,一直闹着离开。这次干脆去和冯子铭搭伙,寻找海中奇珍去了。
“子铭这孩子是可造之材,这一去,说不定真能找到传说中的海上丝绸之路,
到时候西方的货物、美酒、马匹说不定能不经过大漠,直接从海上过来”。曹振
对冯子铭的未来十分看好。
“说不定还有书籍、读书人也跟着过来,当年秦国就是靠网络了全天下的人
才一统六国的,我们大明说不定也可以。武兄,你们北平翻译出的那些算术书,
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读后受益匪浅。如果把夷人擅长的我们都学会了,更容易打
败他们”。这个茶商世家出身的朱二倒不似一般读书人那样封闭,对西方未知世
界的学术表现出很浓厚兴趣。虽然这个兴趣的目的是为了征服,但总是好过视中
华文化优于一切的坐井观天者。曹振少年游历四方,所学本来就杂,武安国的杂
学更不必说,加上这个“乱读书”的朱二,三人也不缺话题,谈谈说说,直到掌
灯十分方散。
洪武十三年秋,高丽平。朱元璋设宴中华门,受百官朝贺。太子奏请大赦天
下,元璋许之,将涉嫌胡逆案不深者皆释放出狱,阖家贬往辽东,教燕王选贤能
用之。百官称谢,皆感太子仁德。
十一月,论涂节罪,节虽有出首之功,诸臣皆以其为维庸死党,依律弃市,
家人发往碎叶为奴。维庸从党证据确凿者各地二百余官或绞或斩,亲属贬往海南。
陈宁罪行不彰,但其从政多年唯胡维庸马首是瞻,难脱干系,赦其死罪,发往岭
南捕象。
燕王请驸马都尉武安国致辽东辅佐军务,元璋曰:“武卿乃国之栋梁,朕欲
留之问策朝夕”,不许。
第二卷大风第五章麋鹿(二)
听见牢门开启的撞击声,胡维庸轻轻的笑了。自从震北军登岸,他就等待着
这一天。这些日子每天看着自己的旧部或者进来,或者被提出,听着自家人的埋
怨和胆小者的啼哭,烦得他恨不能第二天就离开这个世界。败就败了么,有什么
话好说,你推脱了别人就会相信吗。所以在被审讯时,他对所有罪行指控都招认
不诲。既不胡乱攀污,也不替被无辜牵连者辩解。
他等着看朱元璋自毁江山,那样,他才有复仇的快意。你们不是忠臣吗,不
一样被处死?出乎预料,一直被他打压的武安国居然给他的党羽求情,一直对文
官看不顺眼的徐达、李文忠居然会联名上书,为被冤枉者开脱。消息一个个传来,
让胡维庸几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而“梦”越来越离奇,接下来,平素和自
己交好,但没有确实证据证明其参与谋反的吉安侯陆仲亨、南雄侯赵庸等人陆续
出狱,被发往辽东军前听用,宜春侯黄彬、河南侯陆聚官复原职。当太子重瞳亲
照,将最后一批和胡维庸牵掣不深的官员“平反”时,胡维庸知道自己的时日不
多了。让他痛恨的是,那些整日拍自己马屁唯恐落在人后的一些官员,在被夹杂
在众人之间放出后,再也没回来看望过自己。倒是一些平素不怎么近的,会不时
送些酒菜来。昨日,已经有人把庭议的结果通知了他,出乎他的预料,对胡家人
没像历朝一样凌迟,而是念在他辅政多年的份上赐了毒酒。除了嫁入李善长弟弟
家的小女儿,一向残暴的朱元璋居然还给胡家多留下了一点儿血脉,赦免了他未
成年的小儿子。难道皇上转了性了吗,一切真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之处必然有其可思议之由,胡维庸不傻,对着送消息的灰衣人直接
了荡地问道“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来人笑笑,转过脸,赞道:“无怪圣上总是称胡相聪明,和聪明人打交道果
然不费力气,皇上让你最后为他做一件事,做不做就看胡相的意思了”。
不理会家人在附近牢房生离死别的哭声,胡维庸满口子答应。附带提出的条
件是,换一个干净的牢房,远离家人,给家人置一桌酒菜,每人换一身干净的衣
服。
灰衣人尽数满足了他的要求。“胡相曾有功于国,这点小事,某家还是能做
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