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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娘、素心和周南都想早一点见到韩冈,王旖也是一般,如今已经说不上是新婚燕尔,但自从入了韩家门后,就聚少离多,怎么能不挂心?
本想着立刻就能见到丈夫,可没想到却是一个陌生人来迎接。
“官……正言呢?”隔着车帘,王旖问着丈夫的去向。自己都已经到了,昨天也事先传了消息回来,怎么不见韩冈在衙中等候。
听着那个陌生的男声在外面回话道:“回夫人的话,正言今日出城去视察流民营,现在还没有回来。”
王旖知道韩冈现在的确很忙。自己前日刚刚回到东京,大哥就籍故请假,匆匆赶到白马县,与自己的夫君商议要事。作为知县,不但要顾着县中的灾情,还要帮忙参议国家大事,怎么说也算是大宋一千八百知县中的独一份,当然是忙。只是看到兄长和丈夫关系亲和,丈夫还愿意帮着出主意,王旖原本存在心中的担忧也不翼而飞,心情也好了许多。
而王旖也从王雱那里了解到,自己丈夫要处置的事情,不仅仅是他去白马商议的那一桩。现在压在韩冈身上的要务,件件都事关重大,忙得连脚都歇不下来。每天都有半天在外面视察灾情,此外还要整顿保甲,严防流民作乱——大灾一起,盗贼遍地。免不了的事,当然要事先预防着。
所以在家中时,母亲吴氏还千叮咛万嘱咐,到了白马县后,要好生服侍着丈夫,将后院管好,不要让他在外面累着,回到家里还要烦心。
对于丈夫的辛苦,王旖很能体谅。但体谅归体谅,可当真到了县中,却不见丈夫出迎,王旖的心中也不免感到有些委屈:‘哪有忙成这般模样,让一个没见过的幕僚带着仆妇在外面候着的道理!’
魏平真也觉得今天的事让人头疼。他从来没有见过王家的二娘子,作为一个陌生的男子,在没有韩冈出面介绍的情况下,就算以幕僚之亲,也不便先拜见韩家的主母。
在韩冈如今的三个得力幕僚中,魏平真最为老成持重,当然不会做无礼之举。谁也不知道,王家的二娘子是什么脾气,更不清楚韩冈的三位妾室又是什么性子,不小心冲撞了内眷,日后也不好做事。
王旖带上了帷帽,先从车中跳下里的侍女为王旖掀开了车帘,小心的扶着知县夫人从车上下来,在内庭听候使唤的仆妇立刻跪了一地,而魏平真见了王旖掩了面容,松了口气,低下头,半弓起腰来行礼。
“都起来吧!”王旖摆出了主母的架势,又向魏平真行了一礼:“魏先生万福。”
王旖虽然年纪不大,但出身自宰相家的身份,还有在官宦门第养出来的气质,让她一开口就立刻镇得住场面。
大户人家该有的规矩,王旖当然知道。像她这样的名门闺秀,从七八岁开始,家里便开始着力培养各方面的才华。德言容功,为妇四德,这每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必须要遵守的铁律,当然都要学着。‘妇德,贞顺也;妇言,辞令也;妇容,婉娩也;妇功,丝麻也。’这四件事,没有哪一家不去逼着女儿用心遵守,否则就会成了世间的笑话。
但更进一步的治理家中内外事的才能,各家各户却不一定能教授得好。在这方面的教育水平如何,官宦人家的底蕴立刻就能从中分辨得出。
王旖只是站着,就自有一份当家主母的气质,没有半点小家子气的寒酸。魏平真也不免点点头,韩冈有这样妻子,就不用担心后院失火了。她下来后,周南、素心和云娘也都跟下了车,同样带着帷帽,不露半点真容。
魏平真引着王旖等人进了县衙,在通往内庭的二门处停了步,再往后,就不是他一个幕僚可以涉足的区域的。恭声又问候了几句,吩咐了此前管着县衙内庭洒扫庶务的两个婆子听候王旖的吩咐,魏平真接着便告辞而出。也省了王旖出口遣人,而伤了感情。
王旖轻轻跨过门槛,走进属于她的一片天地。掀开帷帽,温温和和的一对眸子却有不怒而生的威仪,回头吩咐着仆妇:“你们且各自去做事,一切依着旧例!”
一个个箱笼被搬了进来,男人搬家只要一个包裹,而女人搬家却是大箱小包。这个道理哪里都是一样。素心和周南在家中都有一份事情要做,也听着王旖的指派,做着自己的事。终于有了主心骨的县衙后院,如同终于有了水的水车,终于开始正常的运作了起来。
到了傍晚的霞光占据了半幅天空的时候,韩冈终于回来了。
别过方兴,又问候了魏平真和刚刚从县学回来的游醇,韩冈脚步匆匆的赶回后院。
妻妾儿女今日抵达的这件事,他并不是忙着忙着就给忘了。心中虽然记着要早点回去,但也没想到只是在流民营饶了一圈,就已经到了快入夜的时候了。这还是比较近的流民营。如果等到明年开春灾情不减,其他四五处预定的流民营地一起住满,他要去视察营中情况,一天的工夫还下不来。
久别的妻儿,韩冈哪能没有记挂,经常也是想着。不论是一对可爱的儿女,还是那四名娇妻美妾,哪有不挂念的道理。只是他的时间被许多事给占满了,只能在闲暇的实践中。
在此之前,对于忙忙碌碌对韩冈来说,这个院子不过是个睡觉的房间,加上读书的地方。但看到一盏盏灯火在房中亮起,而灯下的倩影俏生生的等着自己,韩冈的心头有了一阵暖意。位于县衙后方的这个院子,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庭的感觉。
微重的脚步引起房中的注意,迎上四张如花俏靥,韩冈微笑着:“我回来了!”
第29章 百虑救灾伤(四)
【有事回来迟了。现在才赶出一章,下一章也要迟一点了。】
听着枕边人下床的声音,严素心被惊醒了过来。身边还有熟悉的味道,但床铺的一半已经空了下来。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屈肘支起身子,望着正站在窗前爱郎的雄壮背影。
“起来了?”韩冈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来,顿时眼前一亮。
素心一夜承欢,半眯着的眼睛虽显着疲惫,却有一种难以描画的媚态。她拖着被褥掩着胸口,如云的秀发垂在枕边。但露在外面的一弯玉臂白皙娇嫩,虽是纤细却瘦不露骨。而锦被下,正侧过来的娇躯跌宕起伏,映出一条让人口干舌燥的曲线。
韩冈走过来,坐在床榻边,将素心的身子扳过来,靠在自己的胸口上。动作中,遮着胸前的被褥拖了下去,一对皓洁如玉的丰盈亭亭挺立在空气中
县衙中的厢房,韩冈都让人改成了热炕。撤掉了不方便使用、而且在冬天经常会闷死人的火盆,房间的温度却比旧时还要高出不少。
严素心还是不太习惯白天时的亲昵。虽然房中只有自己和韩冈,但阳光已经从微敞的窗户处透了进来,连同着清寒的空气,刺激着暴露在外的细腻肌肤。
“官人!”素心扭着身子,微嗔道,“天亮了,还要做正事呢。”
“正事早就安排好了。都快过年了,不会有什么大事的。”韩冈轻笑,轻轻重重的啮咬着素心敏感的耳垂。
几个月来的枕边空虚,这十几天来使得韩冈夜夜笙歌,妻妾都是雨露均沾。不过他早上起来却依然还是精神奕奕。自从妻儿到了身边之后,韩冈对于政务上的公事操办得没有之前那么紧迫了,给自己减压之余,也让衙门中的官吏们稍稍松了一口气。一方面是韩冈想多陪陪家人,另一方面,也是主要的原因,还是各项筹备工作基本上做得差不多了,只等着好戏开锣。
已经到了快过年的时候。虽然今年的年景看着不对,明年的情况很可能更糟,绝大部分的百姓都开始俭省起来。原本会买三五匹绢给全家做身新衣服的,现在只给家里的孩儿买;准备买羊买鱼过个肥年的,现在改成买更为便宜的猪肉狗肉。都是如此去想,市井间免不了就有些萧条,只有粮价依然维持在高位上。
“不是还有其他的事吗?”素心知道,现在丈夫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防灾救灾之上。要不然区区百里之地,以韩冈的才干何至于忙成这般模样?
“现在说这些做什么?”韩冈看透了了怀中佳人要转移目标的用意,把着盈盈一握的酥软胸房微微一用力,便将她还想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白皙的娇躯,修长的双腿,自己看着都觉得害羞,更别说被人光天化日之下一分一寸的摸索着。但她对此也不敢反对,更不愿反对,只能闭起眼睛任由韩冈摆布。
一只略嫌粗暴的手掌在胸口用力揉捏着,痛楚中混杂着快感。随即一阵饱涨感充满了全身,素心鼻间一声低吟,双手用力搂住了情热如火的爱郎。一番酣战之后,韩冈这才搂着爱妾起身梳洗。
到了吃早饭的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韩冈、王旖并排坐着,家中也没有长辈在,就算周南、素心、云娘做妾室的,也都坐下来陪着一起吃饭。
喝着稀粥,韩冈夹了一块作为小菜的酒糟鹌鹑,味道鲜甜可口,带着淡淡的酒香,比起此时常见的腌菜可是好得太多。他多吃了两块,赞着严素心:“素心的手艺当真是越来越好了。”
严素心因为今早的事还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听着韩冈夸自己,这才抬头道:“不是我,是南娘做得。”
“哦?手艺大涨啊!”韩冈略带讶色的望过去,周南琴棋书画都不差,歌舞更是一绝,但她却不擅烹饪,教坊司中也不会教她这些事。过去下厨房的时候,糟蹋食材的本事让人惊叹,后来就不让她下厨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王旖开着周南的玩笑。
曾经的花魁红了脸,低声道:“是素心姐手把手教奴家的。”
素心笑道:“是南娘聪明,一教就会!”
“素心姐姐也教了我做,下次换我的。”云娘献宝式的也说道。
吃饭时谈谈笑笑,几个妻妾之间没有什么龃龉,关系都还不错,这是韩冈所想看到的。一对儿女都已经会爬会走,在府中被当成最金贵的宝贝照顾着。有女人,有儿女,这样才是一个家。
也夹了几块酒糟鹌鹑吃了,王旖问着韩冈:“官人,今天还要不要出城去?”
韩冈点点头:“今天要校阅各乡保甲,城外的校场都已经准备三天,晚上要赏赐参加校阅的保丁酒食,可能要迟一点回来。”
白马百姓冬天的生活,并不是休息。在保甲法推行之后,各地的保丁每月都要进行操演,而到了冬天更是要连续多日进行军训,习练弓法、枪棒,还有小规模的战阵。这些事,主要由县尉负责。不过知县本人也有必要参与其中进行监督,而且还要参加检阅。
“保甲的校阅还要办,最近不是要节省钱粮吗?”王旖奇怪的问道。
“这一份钱粮省不得。就算占用了其他方面的开销,开封府也能给补上。”韩冈又叹道,“更别说要防着贼人乘势作乱,只要灾情不减退,白马县的各乡各里,就一直要时刻准备好出人出力。”
从内院出来,就是韩冈的工作场所。主要的公事,还是在三堂的官厅中解决。如果要审案,则试情节轻重
经过了两个月的磨合,县中的政务已经上了正轨。官吏们都熟悉了韩冈的行事作风,而对于韩冈来说,谁堪用谁不堪用心中也都有了数。
诸立算是个得用的,不过韩冈平时处理公务,却多指派了胡二出来做。虽然在县衙的胥吏中,胡二的势力远不及诸立,平日里也对诸立也是恭恭敬敬。但他跟诸立明显不是一条路,所以得到了韩冈或明或暗的支持。不过这一偏袒,是建立在处事决断大体公平的基础上的,韩冈不会为了维持平衡,而坏了更为重要的公平。
韩冈抵达官厅的时候,负责凿井的井十六就已经守在门外。
坐下来后,韩冈命人招了他进来道:“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井十六恭声回着:“回县尊的话,现在已经凿到了有十五丈。不过这两天正在破石,要慢上一些,但过去后就能见水了。”
韩冈听着点了点头,这个进度还算能让他满意。再问道:“那你今天来县衙又有何事?”
“禀县尊。”井十六一拱手,“眼下水井越来越深,原来县中所批的五十根楠竹已经不够用了,还请县尊再拨下五十根,以护井壁。”
楠竹,也称毛竹。并非白马县所产,在河南也少见,主要生在长江以南。蜀地的日常生活中,用上楠竹的地方有很多。如炼铁,南方用的木炭,北方多用石炭,而蜀地用得则是竹炭。富顺监开凿盐井,毛竹或者叫楠竹,也是必不可少的原材料。
幸好白马县靠着黄河,这一段的河堤甚至号称金堤。为修堤岸,各项物资当然不能少。根部如海碗般粗细的巨竹就是防洪用的储备物资,所以白马县的仓库中也能找到。
储备物资无故不可动用,不论今生后世,都是一条铁律。不过为了开凿深井,韩冈也不管这些规矩了,反正以他的资格不需要担心这方面的攻击,借口也是十分充分的。只是他批下去的投资不小——虽然五十根巨竹数量并不算多,但已经是库存的四分之一——没想到还要追加。
“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