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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室军近乎全军覆没的消息,辽人应该收到了,就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应对了。
……………………
听说萧药师奴在丰州全军覆没的消息,皮室军左部详稳耶律兀纳一阵头晕目眩,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他悉心挑选的四百多精锐,竟然无一得还!
“药师奴那个废物!”他在房中抱头痛叫。
四百六十多皮室精骑啊!
太祖皇帝创皮室军时为数三万,到了太宗时,皮室军大加扩充,号称三十万。但如今皮室军的宿卫之职被宫卫军取代之后,分屯地方,五京道加起来也不过五六万,西京道这里更是只有不到一万。一下损失了四百余,而且是最让人无法容忍的全军覆没,一个都没跑出来。
耶律兀纳心火直上,几乎要五脏六腑烧成焦炭。猛咳了一声,鲜血咳得到处都是,“药师奴那个废物!”
“来人呐!”耶律兀纳也不管嘴边、胸前的斑斑血迹,站起来大喝着,“传令各部计点兵马,且听本帅号令!”
虽然这一次惨败完全是自找,但插手宋夏之战的对错与否对耶律兀纳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安抚下皮室军所部,以及该如何对宋人进行报复。
不得上命而直入宋境深处,那是绝对不行,但在边境打个草谷,发泄一下火气,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这点权限,作为左部详稳,耶律兀纳却是有的。
“慢着!”耶律兀纳的副手萧引吉从门外走进来,“此事还是急报魏王,说不定魏王正等着这个消息。”
听到萧引吉提起耶律乙辛,燃烧在心头的火焰猛然更加旺盛,耶律兀纳现在可不在乎耶律乙辛,但萧引吉话中透着的隐义,却让他头脑冷静下来,“此话怎讲?”
萧引吉坐下来:“自从南朝天子任用王安石秉政以来,南朝一日强过一日。即使是皮室军这样的精锐,也挡不住两三倍有着飞船、板甲、陌刀和神臂弓的禁军。南朝的户口要比大辽多得多,也更为富庶,打造得起装备。一旦两国交战,大辽虽不说必败,但要获得一胜,也不知要投进去多少条性命。”
耶律兀纳脸色一点点的黑了下去,他可不想听这些屁话。
萧引吉坐得却是更加安稳:“相对于我大辽,而西夏更弱了。不论是铁鹞子还是步跋子,现如今一对一也胜不了南朝的铁甲禁军,这几年更是都没有胜过一场,败得一次比一次惨。此前夺占丰州,也是运气居多。南朝一旦回过神来,立刻就能夺回去。”
耶律兀纳的脸黑得更厉害,眼神也更加危险。党项人的胜负,又与他何干,一气陷了四百皮室精兵才是大事。
萧引吉仍在说着:“如果大辽不去支撑西夏,几年后,上京道在黑山就能看到南朝的巡卒了。”
耶律兀纳的神色变了,萧引吉说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可能听不明白,“难道魏王一开始就是打算日后全力支持西夏,才要我点起一队兵马去丰州。”
萧引吉点点头:“想必魏王早早的就看到了南朝日渐强盛这一点,所以才派了药师奴去。如今经过丰州的一战,国中的每一个人都该看清楚了……也许这就是魏王的想法。”
“也就是说,为了这个理由,魏王拿着我麾下的四百六十多名儿郎去送死。”耶律兀纳声音低缓了下来,隐隐的蕴藏着巨大的愤怒。
“并不是让他们去送死,而是试探,是想确认猜测是对是错。”萧引吉解释着:“只是不幸证明了魏王的猜测。这也是让国中早一步醒悟才不得不去做的!至少为大辽多挣了两年的时间。要是等到宋人开始攻打西夏,我们这里还没定好是旁观还是插手,那时候,就当真只能眼睁睁看着南朝的巡卒杀到上京道的边境来了。再过几年,说不定就能用钱将阻卜诸部都买了过去,送钱送兵器,西北路招讨司可镇得住他们?”
面对默然无言的左部详稳,萧引吉进一步道:“阻卜诸部现在用着骨箭都已经很麻烦了,当他们有了铁箭之后,上京道……不,大辽的国中局面又会变得如何?”
第20章 冥冥鬼神有也无(八)
韩冈在桂州待了七天。
先用了一天的时间,与章惇就眼下的局势和他们能做的应对,一起商议过。接下来的六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韩冈就是去整顿和了解广西转运司的现状。
作为漕司主官,韩冈可以将所有的事务都交给副手去做——依制,转运使一年至少有半年要巡回地方,只有副使才会常年待在治所处理事务——但监察之事却必须做到位,账簿、库房,都要清点明白。
等一切都检查完毕,韩冈便毫不耽搁的启程南下。
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抢先一步将开战的全部准备一切都安排好,而不是等着军队和物资到齐之后再做考量。而在这些准备中,邕州这个出发地,就是最大的关键。
韩冈远比章惇要熟悉邕州,两人一番商议之后。最后的决定就是由韩冈先下邕州,整顿军备、粮秣、道路、寨防等一应事务。待到燕达领军抵达广西,休整几日,章惇便会与这五千西军精锐一齐南下。
尽管从桂州到邕州可以乘船直达,只是要稍稍绕个弯子,但韩冈带着南下的两名幕僚都摇头拒绝再上船只,而是说既然,还是骑马更快一点,不要耽搁时间。
跟着韩冈南下的是李复和陈震,马竺和周毖则是要先熟悉一下转运司中的工作,过一阵子则和章惇一起行动。
另外韩冈早在刚刚抵达桂州的时候,就先行下了一道命令,让左右江三十六峒的洞主们,即刻赶往邕州听候号令。
在交趾国中抢了几个月,左右江三十六峒蛮部也差不多都到了极限,各自回乡休养生息,同时也在整理着他们的收获。在韩冈抵达桂州时,章惇就提醒过韩冈,三十六峒蛮部送回来的汉人有八千,那么他们抢到手的交趾人又该有多少?必须对此有所应对。
不同于前一次,此次韩冈传令左右江,人人悚然听命,没有一人敢于慢待。等十日之后,他终于抵达邕州的时候,三十六峒的洞主们也几乎全都到齐了。
韩冈也不拖延,一到邕州,梳洗过后,先见过忙得瘦脱了形的苏子元和李信,当天就将分住在城中的七十多位洞主全都找了过来。
这几十位大小洞主,有的是仇家,有的则是戚里,一见面就吵吵闹闹的,见了亲戚朋友问候几句,见到了仇人虽不敢在堂上捋起袖子就开打,但也少不了骂上几句,闹得州衙大堂如同水烧开了一般。
只是听到几声锣鼓响,几名卫士螅人嗑玻栽谒兆釉屠钚诺呐惆橄麓雍竺抛呱洗筇谩R桓龈稣衬植恍莸穆渴琢欤缓晕挛暮挽愕难凵褚簧ǘ耸谐∫话阈值拇筇镁投偈本驳谜肼淇晌拧
‘不意龙学积威一至于此。’李复、陈震在后面感叹着韩冈的威势。
他们当然知道韩冈在邕州做下了何等的功业,也在桂州看到了城中军士、漕司僚属对韩冈的恭敬。但现在亲眼看到一个个脸上刺青、耳上带环、蓬头垢面,形如妖魔鬼怪的蛮部首领,在韩冈出现之后,连大气也不敢喘,比起儿孙进了祠堂后还老实的样子,这时他们才更进一步切身体会到韩冈在广西立下的赫赫声威。
走进大堂,韩冈当先坐了下来,又请了苏子元和李信左右坐下。洞主们一个个屏气息声,先是大礼跪拜,站起来之后,便俯首帖耳的等待韩冈的发落。
韩冈左右看了看堂上七十多名洞主,开门见山的说道:“这几个月,尔等能遵奉本官号令,清扫交趾北疆,救出我汉家子民八千余人,本官对此很是欢喜。”
听到韩冈定下了基调,洞主们一个个都松了口气,神色也放松了一点。其中一名洞主操着一口流利的广西腔官话,点头哈腰:“相公的号令,小人自是要尽全心全力,不敢打半分折扣。”
“想必在这其中得到的交趾人口不少吧?”韩冈知道,对这些洞主们说话,与其绕来绕去,不如直截了当的询问,“听说这几个月,有几家可是一口气得到了过千丁口。”
年轻的广西转运使的话似乎有着深意,被他说话时扫过来的视线压着,洞主们又都惶惑不安起来。
韩冈也不跟他们打哑谜,“你们就没有想过,万一有一日他们起了歹心,联手反乱,到时候,你们峒里会要遭多大的罪?”
这番话,没人会误认韩冈是在关心他们家里日后会不会有麻烦,在场的没有那么蠢的人。但到底要怎么做,一时没人开口询问,都不想听到韩冈说出他们不想听的话来。
只是沉默不能一直维持下去,过了片刻,方才说话的那名洞主又先出头道:“那小人回去后就将他们都砍了,省得日后麻烦!”
一众洞主的脸色都难看起来,但韩冈却摇了摇头,安了他们的心,“妄兴杀戮有伤天和,不当如此。且此辈仆从,都是各位辛苦招来,本官也不会一句话就让你们全都杀了。”
‘那到底该怎么做?’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名洞主想了一阵,也想不出个眉目,勾着头哈着腰,小心谨慎的问道:“不知相公想要小人怎么做,还请明示。”
韩冈抿了口茶水,并不说话。
李信咳嗽了一声,不耐烦的开口,“只要不让他们能再犯事不就行了,好生去想想该怎么做!”
那名洞主眨了眨眼睛,点头道:“小人明白了。回去后就将他们的大脚趾都砍了去,只要能种地做活就行。”他抬头堆出一副笑脸,“秦汉隋唐之时,南面的都是中国的交州,没有交趾的说法。砍了他们的脚趾,日后就只有交州,没有交趾!”
韩冈略感惊讶仔细看了这位知情识趣的洞主。在诸多蛮人打扮的洞主之中,只有他装束像个汉人,或者说根本就是一个汉人。但上一次召集洞主时,并没有见到了他出现。
“小人龙礼合,现下是冻州洞主。少年时在江上讨生活,也曾读过几年书,知道何为忠义。后来因缘际会,被老洞主招做了女婿,三个月前才接了位子。”
“原来如此。”韩冈点了点头,“看来冻州的老洞主挑了个好女婿。”
龙礼合砰砰的磕了几个头,“多谢相公夸赞。”
站起来后便喜笑颜开,他的浑家虽然是老洞主的独生女,但老洞主还有几个关系隔了一层的堂兄弟和堂侄在。而韩冈一句话,就让他彻底坐稳了冻州洞主的位置。
等到韩冈的视线又从一个个洞主的脸上扫过,所有人都跪了下来,纷纷叩头应承,等回去后,就将峒中所有交趾奴隶中的男丁的大脚趾都给截去。
这件事给定下来,韩冈也没什么好吩咐的了,又说了些勉励的话,便摆下酒宴,招待这一干洞主。
等到夜深,席终人散,韩冈与两名幕僚回到房中。李复就问道:“龙学为何一定要对那一干交趾人施以肉刑?”
韩冈并不解释,反问着另一人:“不知子孝对此有何看法?”
陈震道:“龙学是不想让这三十六峒势力过大吧?”
“嗯,确有此意。”韩冈笑了一笑,“邕州此次元气大伤,户口损失数万,二十年内都不恢复不了。若是三十六峒蛮部多了一批兵源,日后又会是个麻烦。”
“龙学当还有以此为先例的打算。”陈震接着又道:“即有如此先例,日后攻入交趾之后,便可以将其国人尽数施以劊獭!
韩冈笑着点点头:“正如子孝所言,日后攻入交趾境内,但凡捉到的男丁,我虽不会杀他们,但也得设法让他们不能再为恶。”
“龙学是说笑吧?”李复脸色大变,“此番有损龙学声望。”
“履中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当初是如何对待交趾俘虏?早就做过了。”韩冈不以为意,有多少人会关心交趾人的脚是否有十根趾头,“一个脚趾换一条命,愿意交换的不在少数。”
“你们可曾想过,攻下升龙府之后,该怎么做才能保证南疆的长治久安?是设州置县,还是交还给交趾宗室,又或是将其土地分割给当地大族?”
“交州地处海外,即使是设州置县,也无法顺利招来多少汉人来此安家落户,至少得穷尽三五十年之功。”陈震摇摇头,如何安置交趾,他们几个早就讨论过了,“此法不当取。”
“交还交趾宗室更不可能。安南郡王之罪,当诛九族,哪里能再让李姓之人封王?!”李复也道,“只有分割土地。分封给当地的大族、甚至还有交趾的官宦,让他们去争夺厮杀,可保日后南疆平安。”
韩冈则是另一个想法。
“现在无法设州置县,不代表以后不能。交趾立国百多年,民心已经疏离中国,不论怎么分割国土,最后也只会让他们重新确立秩序。既然是如此,还不如先交给这些蛮部,日后设州置县,阻力就会小一点。”韩冈看看还有些没想通的两名幕僚,笑问道:“立有文法和未立文法,两家不同的藩属,你们觉得哪一家比较好?”
第20章 冥冥鬼神有也无(九)
所谓文法,就是成文的制度、规条,是让一个国家正常运转的基石。
如今国中通行的刑统、疏律是文法;禹贡中的‘五百里甸服、五百里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