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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工务农;边境地带的将帅,他们名下的一支支回易商队都是用着麾下的兵员为主。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发生在现实中的恶行劣迹,看到他们的所作所为,给将帅们的权力不够吗?所以才必须经常调动,这样至少还能让那一干执掌军务的将帅们有些顾忌。
世间所说的将领频繁调动,造成将不识兵、兵不识将,这的确是现实;但要说对军中的战斗力造成了多大的恶劣影响,让官军不堪一战,那就不能一概而论了,真实的情况远比写在奏章上的一句两句批评更为复杂,从来不是一面倒的好与坏。
韩冈虽然年轻,却领上阵军多年,对军中情弊一目了然。世上的事,从来没有那么简单。任何已经成型的制度、规则和惯例,之所以难以变动,因为这些制度、规则以及惯例的背后,写满了两个字——利益。所以参谋制度,他直到南下作为经略招讨副使后,才开始重新推动起来。
也幸好这是行营,以战争为目的临时设置的机构,在行营中设立参谋制度,不会引起将校们的反弹。主帅章惇一心建功立业,而燕达、李信也都是心怀高远的年轻将才;加上官军的几个部分,要么是兵力与兵籍相差不大的精锐,要么就是刚刚组建,还没来得及败坏的新军;所有人的主要利益都在平灭交趾之上,而不是对士兵磨牙吮血,这样的行营推行,就会很简单。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从罗兀城撤军的时候,可以那么容易,死到临头,哪里顾得什么约定俗成的旧时规矩。换个时间、换个地点,韩冈的提议不是会被某个老将哈哈哈的拍着肩膀说句后生可畏,然后就被抛到一边去;就是背后遭人下阴招,落得不明不白的下场。
燕达虽对此也是无奈,只能加以接受。有了行营参军考虑着方方面面的事务之后,他身上的担子就轻松了许多,但他对麾下军队只剩下临阵的指挥权,除此以外,一切都是由安南经略招讨司说了算。
‘就看看行营参军能做出多少事来好了?’燕达想着,就算手中的权力实际上被夺走,只要作战指挥还在手中,他也勉强能满足了。
不论章、韩二位谋划计算了了多少,到了最后还得要让自己来击败敌军,有着这份想法,燕达倒也能感到几分舒心畅意。他可不想来广西白捡功劳。
第20章 冥冥鬼神有也无(15)
【晚上补上昨天欠的一更。】
最后的会议在入夜后就宣告结束。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色仍是暗淡的时候,一声嘹亮的号角声划破了长空。
徐百祥从昏睡中惊醒,从设在七尺多高、只有半尺见方的小窗中,响亮的号角声传了进来。
‘是出什么事了?’他想着。
‘难道是交趾人又打回来了?’他又进一步的幻想着。
舔了舔不剩一颗牙齿,而带着一股血腥味道的牙槽,徐百祥想站起来。但他只是稍稍移动一下,挂在身上的锁链便是晃动不休,在狭小的狱室中,发出哗啦哗啦的刺耳警告。
“徐百祥,你想做什么?!”
昏黄的灯光下,就坐在对面的两名狱卒,厉声断喝的就是他们其中一人。两人正瞪着眼睛,盯着徐百祥的一举一动,手上还紧紧攥着铁尺,必要时可以一下将这位罪囚给废掉行动的能力。
在徐百祥被押入牢狱的时候,经略章相公曾经吩咐下来,不许让这名罪魁祸首死了,无论是怎么是自杀、他杀还是因病瘐死,监管他的狱卒们一律从重论处。继而韩冈、苏子元等几个治理广西的重臣,都如此吩咐下来,监管徐百祥的狱卒们,都是日日提心吊胆的监视着徐百祥的一举一动。
他满嘴的牙齿都被强行拔掉,省得他咬舌自尽,双手用了三十斤的重枷牢牢锁住,而双脚也都拷上最为沉重的镣铐,任何行动都会被轮班住在同一间牢房中的守卫们盯着。从早到晚、又由暮达旦,一天十二个时辰,每一个时刻总会有两个人、四只眼睛盯着他,不会放过他的任何一个可疑的动作。
监狱中没人知道为什么几个相公、府君都如此重视这名逆臣贼子,只知道他是被交趾人抛弃的狗,背主之后,又被新主人抛弃的狗。应该早早的杀了,让邕州百姓痛快一番,也好让他们回去祭拜交趾人之手的家人。不过今天他们终于知道留着徐百祥的性命到底是为了何事?
“大帅传徐百祥!”
在狱中孔目的带领下,两名身材健硕伟岸的军汉,来到徐百祥所在的牢房前,提高了嗓门向里面喝着。
“什么?”两名狱卒一见是顶头上司带着人来了,连忙起身,惊讶的问道:“大帅要传徐百祥?外面不是正准备出兵吗?”
“出兵哪能不见血?大帅正要拿这名狗贼誓师祭旗!”一名军汉喝着,“养了这么多日,可不就是为了今天!?”
徐百祥一听之下,还抱着一丝幻想的他,顿时沦入完全的黑暗,拼了性命的开始挣扎起来。他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他还要做知县、作知州,做掌控一国的权臣。
一名狱卒立刻转身蹿回牢房中,对着徐百祥的脊椎骨抬手就是一铁尺,“狗贼,终于等到今天了!”
沉重的铁尺落在脊背上,正是捕快捉贼的手段,正在拼命挣扎的徐百祥顿时就瘫软了下来,身子都在一阵冲击中麻木掉了,被人从牢狱中直接拖了出去。只是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不甘心。
“此人正该千刀万剐!”
“想学张元、吴昊,也得先把眼睛长囫囵了。狗眼瞎着,连投主子都投到了一个贼身上!”
“做狗的,被人当死狗丢下,活该有今日。”
高台上,几名将校评论着刚刚上场的主客,在高台之下,是即将南下的近万马步禁军,排出了一个个整齐的阵势,等待章惇的检阅。就在他们周围,还有数以万计的邕州百姓——今天,他们几乎是倾城而动,就是为了一见血海深仇的死敌的结局。
经略招讨司选定的誓师出兵的地点,不是在城外的校场,也不是在城中的衙前,是在祭祀苏缄和一众在邕州一役中殒身殉国的文武官员,乃至士卒、胥吏的忠勇祠中。同时在忠勇祠中的后殿里,几面墙都是螅敕苛旱氖澹厦婵套琶苊苈槁榈娜嗣际谴右幻钕吕吹溺咧莅傩漳抢铮鸭降脑┗昝ァ
数以万计的人命,都是因为一人的野心而惨遭屠戮;好好的一座城池,就是因为一人的贪欲而陷入火海。
愤怒的吼叫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不像来自北方的官兵们对徐百祥事不关己的评论,来自于邕州数万百姓是单纯的愤怒和憎恨。多少个家庭不复存在,留下来的人们只能追忆着往昔的幸福时光。
“剐了他!”
“剐了他!”
“剐了他!”
无数人的怒吼着,两名刽子手,将徐百祥高高绑在木台之上,咬在口中的是一柄巴掌大小的匕首。
徐百祥万分恐惧的瞪着眼,看着两名刽子手嘴角边上的寒光闪动。双脚已经没有任何气力,浑身都软。掉了,淅淅沥沥的水迹在股间洒落,一股异臭在处刑台上弥漫开来。
刽子手脸上泛起作呕的表情,撇开眼睛。然后就拿着小小的匕首,慢条斯理的开始向下一片片的削着徐百祥身上的皮肉。每一刀下去,木台上的徐百祥就是一阵嘶声力竭的惨叫,每一条肉被削下来,就立刻被人送去到邕州百姓那里展示。
骚动出现在百姓们的行列中,不知多少人在哭喊着涌过来,要亲口一尝仇人的血肉。
“此为后来者之戒!”章惇冷冷一喝。
“太便宜他了。”
韩冈看了两眼就转移了视线,他对折磨一个该死的囚犯,没有什么兴趣。韩冈只在乎最后的结果,泄愤式的行为并不合他的性格。能让邕州百姓一舒旧恨,让军民同心,凌迟也好,斩首也好,杀牛祭旗也罢,杀人祭旗也罢,都不过是一个形式。只要能振奋起士气,什么手段都可以,没有什么差别。
天上的太阳有几分黯淡,已是冬月,刮起来的风更也冷了一些。风很是干燥,其中并不带多少水意。这样的日子,在广西实在太少,只有短短三四个月。而这短暂时间,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可是要尽快了!
……………………
自从到了门州,李洪真才发现自己上了大当。
难怪自己主动申请调往门州领军的时候,李常杰也没有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投向宋人,再利用宋人的军力来争夺交趾王位。
李洪真想不到宋人竟然要将全数大越裹得男丁处以肉刑,而且他们还不是自己做,反是让过去数月之中,与交趾结下了血海深仇的三十六峒蛮部来做。
本来李洪真从宋人唆使三十六峒蛮部的手段中,能看得出来宋国并没有打算夺占大越国的土地,只是用杀戮来报复此前李常杰在邕州、钦州和廉州的杀戮。要不然也不会任由蛮人在大越国境内胡来。抓到了这一点,李洪真就有充分的把握去说服宋人的主帅——也就是章惇和韩冈——将李常杰、倚兰以及乾德一起卖掉,至少能保住富良江南岸的国土。
可事情完全出乎李洪真的意料之外,宋人竟然会用上如此狠辣的手段,甚至连消息都不加以掩饰。门州已经传遍,想必过上十数日之后,就能遍及大越国中的每一个角落。
宋人如此做,国中对宋军的抵抗肯定会变得激烈起来,但他们的激烈抵抗却持续不了多久,只要宋军的攻势超过了一个限度,在必死和失去脚趾之间,人们就肯定会选择后者。
好死不如赖活,少了两小块带骨头的肉而已,又不会送命,只是不能再上阵打仗了,做些农活还是可以的。眼而下的大越国中,内忧外困,愿意从军打仗的人数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而且没人会怀疑宋人的承诺,只是砍下脚趾,并不是要伤害性命。
若是说投降后就能好吃好睡,不会受到欺凌,恐怕没人会相信;说施了肉刑之后,就能保住性命,却没人会怀疑,既然都已经砍了脚趾了,再杀了自己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留下来使唤。这个道理能想得通的人不少。
早前李洪真的父亲李佛玛修建宫室之后,大举招募宫女和内侍。虽然要想做个安安稳稳的内侍,有一件东西必须抛弃,只要是真正的男人,都不愿抛弃的东西!可为了得到一口饱饭吃,就在升龙府中竟然连自阉的都有。想来只要宋军攻到门州城下,他麾下的守军肯定会有不少人为保住性命,能主动自残肢体。
“好狠毒的手段!”
李洪真咬牙切齿。但发狠过后,便又心慌意乱起来。凭着门州的兵力,他怎么抵挡宋军的攻势。慌乱的心思一直持续着,直到南下的宋军,越过国境出现在他的面前。
“只有两千?”李洪真惊讶的问着。
“只有两千!”赶来禀报的守将点头肯定。
李洪真立刻匆匆的亲自上了城楼,向着城下望过去,在城外列阵的宋军数量,竟然当真只有两千上下。
‘难道宋人就只有这么多兵?’李洪真惊讶的撑起双眼,宋军不但人数微薄,而且连座军营都不准备,难道想一战就攻下门州。
‘绝不可能!’门州可是最重要的关隘,哪里可能一战而下,李洪真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看见宋军阵营后出现的异物,眼睑都要裂开来了,城头上多少人难以置信的呻吟出声:“那……那究竟是什么啊?!”
第20章 冥冥鬼神有也无(16)
【抱歉。昨晚写得有些慢了,补更的一章只能欠着,看看今天能不能补上。】
十则围之,五则攻之。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尽管李洪真对孙子兵法并不了解,但也知道用兵是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要想攻下一座决心坚守的城池,究竟有多难,之前李常杰在邕州城下的表现已经做了很好的说明。
想要攻下门州城,至少要有三五倍人马才足够!以门州城中的四五千守军,再差也能抵挡个三五天。
李洪真一开始是这么想的,当他看到了宋人派出的军队只有两千多的时候,便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城投降。李洪真并没有为李常杰殉葬的打算,但他想将自己卖个好价。越能多抵挡一阵,自己能卖出的价钱就越高。
可他的幻想在短短的一刻钟之后,就登时化为了泡影。
在宋军的阵列之后,几堆火被点了起来,伴随着烟雾,两只球形的怪物缓缓飞上了天际,下面垂着个似乎是尾巴的东西。隔着半里地,与下面的人做个对比,能看得出两只怪物至少跟房子一半大小。怪物在空中缓缓的旋转着,圆形的头颅上,有三张恶鬼一般的脸相,一张脸在哭、一张脸在笑、还有一张脸在发怒,喜怒哀三种不同的表情,走马灯一般出现在御守城池的交趾军眼前。
看着两只怪物在宋军的阵列后方撑腰,李洪真喉咙嘶哑,“那是什么东西?”
不仅仅是李洪真,城头上每一位守城的官兵,心理上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惊慌失措下,有人跪倒,有人念佛,有人闭起眼睛又睁开,有人拉开弓箭对着远在射程以外的飞船射过去。
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