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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皇子素来孝顺,若是知道我怀疑懿贵妃,怕是根本不会觉得是懿贵妃的错,而是会觉得我在无中生有,对罢??”陶君兰叹息一声,不去看母子二人复杂的神色和目光,只继续说:“懿贵妃最了解七皇子,知道怎么让七皇子对我心生不满。对吧?让我猜猜,你怕是原本就没想着真要这么死了,而是想让七皇子觉得你在以死明志,对吗?你私底下,对七皇子怎么说的呢?”
懿贵妃白着脸捂着额头愕然辩解:“太子妃怎么会这样想”
“懿贵妃。”陶君兰出声打断了懿贵妃的话,叹息着继续说下去:“你在我这里出了事儿,七皇子必定是会不满的。如果他再不知道究竟真相如何,你说说看,他会怎么样?你我心里都清楚,你又何必再狡辩?七皇子他,可不是傻子。莲芯到底是怎么死的,他心里迟早会琢磨出来的。只是可惜了莲芯那么一个忠心的丫头了。”
昔日莲芯对七皇子的关切,对他的一片心意,她都还历历在目。她原还想着,说不定七皇子迟早会将莲芯收房。可没想到……
七皇子的面色很阴沉,虽然没说话,他的手指却是越攥越紧。紧到捏得懿贵妃骨头都泛起疼来。
懿贵妃哆嗦着唇看着明显在生气的儿子,心里顿时慌了,下意识的就张嘴辩解道:“你要相信母妃”
“母妃。”七皇子深吸一口气,语气沉沉的,听不出来失望还是悲痛:“我说过,我不想当皇帝。我志不在此。”
他从很早之前就说过。他还记得小时候懿贵妃逗着他问,问他想不想当皇帝,他当时就说不想,想当大将军,想要保家卫国。当时母妃还笑话他胸无大志,还罗列出了许多当皇帝的好处。
再大点明白了母妃的想法后,他更是惶恐得不行,最后还是坚定的表达了他的意思。他怎么能做一个好皇帝呢?他什么都不懂,他也不喜欢处理那些政务。他喜欢无拘无束的,策马扬鞭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那种豪气。
可母妃她根本不相信。他说了那么多次,她却没有一次听进去。到今日,竟是酿成大祸。
七皇子转过身来,冲着陶君兰跪了下去,堂堂七尺男儿,杀人不见丁点害怕的七皇子,就这么跪伏了下去,额头撞在地面上,那一声仿佛鼓槌重重落在了鼓面上沉闷,震撼。让人目瞪口呆。
陶君兰将七皇子面上的愧疚和难过看得一清二楚,微微动容。
七皇子重重磕头,再不起身,就那么跪伏在地上。堂堂七皇子,昨日还带着人平定叛乱意气风发的七皇子,此时跪在地上却是哭得像个孩子。他说:“二嫂,对不起。”;
第一卷 第715章 从长计议
七皇子失声痛哭跪伏在地,那一声声的“对不起”简直让人心都被撼动了。
没法子不动容。陶君兰从未见过人哭得这样,更从未见过七皇子这样伤心绝望又歉然卑微的样子。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七皇子算是天之骄子了,大约从小到大他就没做过这样动作;。哪怕是对皇帝,他也不会这样。
可七皇子却对着她跪下了。她多少能猜到七皇子的意思。她并不想要按照七皇子所期望的去办,可她却也没法子就这么忽视了七皇子。
七皇子的眼泪是真的,歉疚也是真的,他的那一点点小小的请求,作为儿子来说,也是再正常不过。
陶君兰又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七皇子,半晌才道:“你起来吧。若你真心想要弥补,或是觉得歉疚,却是该做些别的,而不是如此。”
“你是七皇子,是太子的兄弟。跪天跪地跪君王都跪得,却是不该跪我这么个妇人。”陶君兰起身来,也不在看七皇子一眼,语气淡淡:“懿贵妃你可以先带回去,但是这事儿却不算完。太子若是醒来便是罢了,这事儿就让他去处置。可若太子万一有个什么,那也别怪我按照规矩来。”
懿贵妃这般所作所为,虽说算不上谋逆,更算不得下毒害人。可是她心里却是最为气恼的。她是有些信任懿贵妃的,她和李邺也都是希望七皇子以后都过得好。他们夫妻诚心相待,可是到头来在懿贵妃那儿,却到底比不上一个皇位来得诱惑大。
这种感觉,憋闷得让她恨不得抓着懿贵妃质问。
只是她做不出这样的事儿,而懿贵妃也没什么可答的。
或许懿贵妃甚至都不觉得愧疚,愧疚的难过的只有七皇子一个罢了。
懿贵妃是七皇子的生母,七皇子替懿贵妃求情理所应当。她理解,可是她却没法就这么算了。她心里的怒气,必须要有东西来平息。
更何况,李邺如今还不知能不能再醒过来。她又凭什么就这么算了?
陶君兰说得不客气,七皇子却是惊喜无比,他哽咽道:“多谢二嫂。”他母妃做了那样的事情,陶君兰纵然此时立刻发落了人也是理所应当,能留一线生机,已经却是仁慈大方了。
他不是不知足的人。他也想过,若是二哥真的醒不过来了,别说他母妃,就是让他去陪葬,那也是应该的。他不会有半点的怨言,反而只怕到了地下没脸见二哥。
七皇子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期盼,那就是李邺能够平安无事。
陶君兰木然着脸冷淡的走出了屋子。一出屋子,她就禁不住的落下泪来。她使劲用手背抹了抹,无声的看向天空,借此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她心里是有些愤愤不平的。七皇子和懿贵妃母子情深,她似乎没办法视若无睹。她只能退步,只能将心里的愤怒压了又压。她倒是成全了七皇子的一片孝意,可谁又来成全她呢?她和李邺这么多年相依下来,早已经融入了对方的骨血之中。如今李邺这般,真的是比用钝刀子割她的肉还疼。
她又该找谁去哭诉请求?她又该叫谁来成全她?
她是真觉得累。她也是真想随心所欲,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可她不能。与公与私,她都不能。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也不是个真自私到了骨子里的人;。她的心,还有些软。所以她见不得七皇子痛哭流涕的样子。于公,她还要仰仗七皇子,却是真的不能将他逼急了。
所以,她只能压下怒气,将苦涩慢慢咽下去,留给自己慢慢品尝。
许久之后,陶君兰平息了情绪,用帕子将脸上仔细的擦了一遍,这才问道:“诸位大臣们可到了?”
春卉低声答道:“已经到了。”
“那我这就过去罢。”陶君兰侧头让春卉看她:“我这般可能见人?”
“只是眼角有些微红,并不妨碍。”春卉仔细瞅了瞅,这才言道。末了又觉得陶君兰要强大约不想让人看见这样狼狈的样子,便是又道:“不然用点粉遮掩一二?”
陶君兰想了想,却是摇摇头:“也没什么可遮掩的,这般过去,说不得他们倒是更可怜我们孤儿寡母一些。”
这个时候,要强固然好,可也得看什么时候。偶尔示弱一番,却也是不打紧的。
更何况,以眼下这种局势来说,她再要强,也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没有半点用处。
陶君兰直接去了太极殿。大臣们都在那等着了。
陶君兰进去的时候,里头的人在嗡嗡的议论着,不过这些声音都在她踏入屋中的时候顿时止住。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陶君兰缓缓的往里头走,平静坦然的接受众人的注视。毫不遮掩自己眼角哭过的红肿。
陶静平最先开了口:“太子妃今日请我们前来,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这内宫妇人面会外臣,这怎么看都是于理不合的。与其等到别人质问陶君兰,倒不如他先开口。至少语气和态度上都会好得多。
陶君兰在椅子上坐下来,然后叹了一口气:“太子中毒了。”她也想过迂回一些,不过想来想去,到底还是觉得开门见山得好。这些大臣也都不是外人,是她打算托付朝政之人,自然还是坦诚一些得好。拿出诚意来,对方看着心里也舒坦。
这个消息自然是有些石破天惊的味道。
陶君兰看着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错愕样子,又继续言道:“太子昏迷,还不知能不能醒来。纵然能醒,也不知是何时。”
这话一出,比起方才的震惊,众人此时俨然已经彻底的呆住了。一时之间屋中竟是悄无声息,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好半晌,陈赋才回过神来,沉声紧张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陶君兰便是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是我们大意轻敌了。不过眼下情形就是这般,这事儿我暂且让人瞒着不许透露风声,可是这事儿也不可能一直瞒着。所以到底怎么做,今儿叫大家来也是想商量一番。”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好一阵的沉默。这事儿不好办,是个大难题。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率先出声;“诸位难道就想不出半点法子吗?”还是觉得这事儿责任太大,根本不想揽上身?
出于这种心思,陶君兰便是仔细的打量诸位大臣们;。尤其是她不大熟悉的那几个。
最终还是左显御最先开了口:“当务之急,是必须稳住朝政。不能乱了套。”
陶君兰点点头:“可我一届女流之辈,这些事情纵然有心也是无力,还得靠你们才是。你们都是太子他最信任最依仗的,我如今自然也只能靠着你们。我们孤儿寡母的,只能盼着诸位能竭尽全力了。”
陈赋最先表态:“这个自然。太子妃不必担心,陈家始终都是支持太子的。必定会全力以赴。不仅是我,我父亲我哥哥,都是如此。”
陶静平随后也表了态。
其他人自然也是都陆续表明了态度。倒是没有一个不肯的。
陶君兰感激一笑,站起身来冲着众人行了福礼,郑重的道谢道:“今日诸位大义,我与太子都铭记于心。”
众人急忙回礼。
末了陈赋又开口:“稳住朝政事小,至少短期之内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这毕竟也不是长远之计。而且,眼下先皇即将送入地宫,接着就是新皇登基,这个才是最紧要的”
陈赋这话却是说到了关键之处。众人其实先前最先想到的也是这个,不过却都没好提出来。陈赋作为陶君兰的妹婿,提出这个倒是也不突兀。
陶君兰点点头:“这个的确是个大问题。我琢磨着,先皇的后事都可以让七皇子先出面,再不行还有拴儿。对外只说太子劳累伤心之下病倒了。能瞒多久是多久。登基这事儿,我却也没什么好主意,你们的意思呢?”
陈赋摇摇头苦笑:“这事儿却是真不好办。新皇登基是大事儿,太子一日不醒,这就可没法办。不仅如此,国不可一日无君,等得久了,只怕民心惶惶,朝中势力也会出现变故。”
陶君兰明白陈赋的意思虽说李邺才是那个名正言顺的,可是时间长了,却是难免生出变故来。到时候,只怕事态就不好控制了。
“不怕,还有拴儿。”左显御又开口了,环视一圈后,谨慎道:“幼主登基,这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情。再设立辅佐大臣就是了。而且,可以先立太子,仍是让太子登基。”
陈赋依旧摇头:“只怕其他大臣们不会同意。”
左显御便是轻声言道:“威逼和利诱,总有一个会有效果的。这事儿真要操作起来,也不会太难。”
左显御到底是商人做惯了,说起这些来,倒是直白不讳。
陶君兰当然也明白左显御说得对,不过,她却也并不赞同:“别忘了,还有许多读书人为的不是利也更不怕威胁。这事不能如此。得从长计议。”
第一卷 第716章 训斥
皇帝的灵柩到底还是没在宫中过完年,赶在腊月二十八的时候还是迁出宫去了。毕竟不管棺椁再怎么华美贵重,那都是棺材,放在那儿也是不吉利的。
因李邺还没醒来,所以陶君兰思来想去,还是让七皇子带着拴儿一起去给皇帝扶的灵柩。
至于她,则是又开始犯愁:这眼看着李邺昏迷的事情是掩盖不住了。该怎么说?
如今皇后被关,懿贵妃也被禁足,宫里的气氛紧张就不说了,最关键的是所有事情都落在了她的头上。她一个孕妇,还要顾着李邺那头,甚至有时候还得过问一二朝政,连轴转之下便是整个人都跟陀螺似的,根本就没个歇的时候。
好在肚子里那个却是始终没有闹腾。省心得让陶君兰一再庆幸,却也觉得心酸她怀孕三次,就没一次是让肚子里孩子没跟着受苦的。拴儿当时就不说了,险些连命都没了。明珠还好,不过却是李邺没在跟前,如今到了这一个,却是更加的波折了。
当然,热孝没过,这个年注定也不可能大肆庆贺。而李邺又是那般,更是彻底的没了过节的气氛。宫里冷冷清清的,谁也没敢提起过节的事情,也都没私底下议论这些。
送皇帝灵柩出宫的时候,陶君兰就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