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白向伟神情严肃起来:“孙庆同志,省委并没有通知要调刘沉同志走,你谈这个事,是不是早了些?”
孙庆不以为然:“白书记,我可是在给您掏心窝子说话!”
白向伟踱了几步,一语双关地:“孙庆同志,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如果,真有一天临河市长位置出现空缺的话,我会记住你今天说的这些话的。”
孙庆眉梢跳荡着喜悦:“那就谢谢白书记了。刘沉前院已经够他扑腾的了,现在,后院也起了火,沈娜准备向他提出离婚。这一闹,他在沈书记面前的信任,就等于彻底断了,肖光书记本来就对他有看法,他的政治前途还能有多远?”
白向伟强忍住心里阵阵上翻的厌恶,眉头紧蹙,说:“孙庆同志,前世修来同船渡,对同事家庭矛盾幸灾乐祸,无论如何,算不上胸怀坦荡、与人为善吧?”
正可谓交浅言深,孙庆知道自己太急于表白了,现在话已出去,想收回来是不可能了,赶忙拿别的话虚掩一下,退了出去。
白向伟过去把窗子打开,想把屋里弥漫的瘴气全部赶跑,看来,临河的形势,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复杂得多,正在沉思的时候,沈娜陪着钱明军来找他了。
钱明军到临河后,白向伟高度重视,“5?22事件”要求凡涉及到的部门,必须全力配合:“非常事件,非常时刻,如果发现有谁包庇袒护,怕承担责任和得罪人,造成中央调查组工作延误的,一律就地免职。”
白向伟上任后,第一次这样狠着声黑着脸说话,被机关干部称为市委大楼的第一号令。在中国,不怕法律,怕政策;不怕政策,怕一把手发话。所以,钱明军一行的工作,应该说开展得还算顺利,点到哪个局、委的名,一把手马上风风火火地赶来,态度恭谨,礼数周到,谈起污染,个个义愤填膺,言之凿凿,只差没有拍案而起,不由人不信,污染在临河,早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事,让钱明军他们不知不觉中产生疑惑:自己到底是来调查污染事件的,还是来听先进经验汇报的?
沈娜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切,在一天傍晚后,邀他到临河边散步。
“怎么样,临河的干部,落实中央的精神是坚决的,抓工作是不辞辛劳的,虽然出了“5?22”这么一个偶然的污染事件,但事件发生后,市领导反应敏捷,魄力非凡,行动迅速,关心群众疾苦,带头给遇难学生家属捐款,谱写了一曲新时期干群关系的赞歌。”
“沈娜,你这是什么意思?”
“省里的调查组,就是这样给泡回去的,你过来看。”
钱明军有点没明白过来:“看什么?”
“看什么,污染的河!”沈娜悲哀地摇头:“现在,在临河,差不多是有水皆污了。将来,我们的子孙,要付出多少倍于我们今天发展的代价,才能使这些河流重新变清?”
钱明军下到河边一看,一股浓浓腥臭的黑水裹着从上游不远处冲下来,又一点一点地消融扩散到下游。这么说,中央调查组下到临河,照样有人敢我行我素。糊弄,自己整个是被糊弄了。他一句话不说,转身大步向城里走去。
沈娜滞重的目光,再次投向暮色越锁越严的临河。
当晚,谁也没有通知,中央调查组自己打出租车,悄然搬到城区边上一家不显眼的招待所里,接着,马不停蹄分成两队,一队扛着摄像机,沿着临河去查污水到底是从哪儿排出来的;一队留在招待所,对“5?22事件”所有资料重新进行综合分析。行动前,钱明军要求所有人的通讯工具全部上交,由他统一保管,房间的电话,也亲自把招待所的总经理叫上来,让他全部掐掉:“从现在起,谁没经过我的同意,和外边进行通讯联系,我就认为你是在通风报信。”
天亮时,两边的消息同样让他震惊。
在家的这一队,根据“5?22事件”污染危害程度推断,如果只是瑞雪公司在排污,依照现有的生产能力,即使全部直排,也造不成这么严重的后果。钱明军想了想,最终把这个结论告诉了沈娜。
欲望之舟(第二部分)
第62节:先到为君后到为臣(2)
沈娜当时没有全明白过来:“这个结论的意义……”
钱明军目光沉静:“也就是说,当时向临河突击排污的,决不只是林若诚的瑞雪公司这一家。”
“可第一时间,环保和公安就联手采取了行动,还是白书记亲自下的命令,只查到林若诚一个。”
“如果不是行动前漏风,就是有人设下圈套想害瑞雪公司,害若诚。”
“你不是仅凭猜测吧?”
“我带的这五个专家,全是部里最顶尖级的权威,你回忆一下当天的情景看。”
沈娜强迫自己重新启开噩梦般的一幕:“那天,整个河床全被白沫覆盖,足有一尺多厚,刺鼻腥臭,像海潮一样从上游涌下来……”
钱明军愈加坚信自己的判断:“这就更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
“明军,你们的计算,能作为法庭上的证据吗?”
“要构成证据链,还需要当时出事地点提取的水样和化验结果。”
外出调查的,等到快十点,狼狈不堪地跑回来一个报告消息的,所有人被熊灿给扣了起来。
沈娜:“熊灿也忒胆大妄为了。”
钱明军自嘲地:“沈娜,这对我们可是司空见惯的。强龙不压地头蛇,看来你得陪我去一趟,把‘被俘’的同志们给解救出来。”
“你别忘了,我可不是什么强龙,只是个教育局局长。”
“可你市长夫人的头衔比任何强势部门都更强势。”钱明军见沈娜要跟他较真,马上说:“老同学万事从权吧,要是让他们把录下来的证据给毁掉了,再说什么,可就都迟了。”
后面的这句话显然起到了作用,沈娜不再争,跟着上了车。
赶到远方日化厂,只见在破败的大仓库门前,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上铁将军把门,以保卫处长夏大虎为首,刘林一大帮显然精力过剩的青年工人围在那里。
夏大虎绝对是一条忠实的狗,斜睨着钱明军,根本不在乎。他不敢得罪沈娜,直接对钱明军开卷:“你是北京来的,这我知道,那地儿我去过,高楼里坐着数不清的高干,人不是说,下班时站在大街上,随便丢个砖头,都能砸着三个处长。可话又说回来,你官再大,不也不管给我还有大伙发工资不是?嘿嘿嘿,你说我们该听谁的,换了你又该听谁的?”最后一句,简直就是嘲笑钱明军不懂事了。
沈娜猛地一拉钱明军:“走,咱们找熊灿说去。”
刘林他们在身后嗷嗷叫着起哄。
远远就听见熊灿在发脾气。他没有想到远方的好日子会这么快就过去,快得就好像他在市政府拍胸脯说的大话还没有来得及落到地上,就白驹过隙似的一闪而过,揉揉眼睛,不敢让人相信真的曾经拥有过:因产品质量太差,所有的商场像商量好似的,全都不再进远方的货。他放下架子打电话过去,那些丫挺的,说什么毁了商场的信誉等等,什么难听的都朝他身上扔,妈的,不是当初上门求他的时候了!临河的人全是汉奸,不热爱自己的家乡,放着本地老牌产品不用,一窝蜂去抢那些小南蛮的东西。更可恼的是落井下石,不断到消协和报纸电视上去投诉。更可气的是那些当初热粘皮一样的联营厂,一看公司不景气,立时脸就翻了,天天上门逼债,红刀子进白刀子出,抱炸药包同归于尽,什么糟心话都敢光天化日之下朝外扔,妈那B,不怕挨枪崩?拿个高音喇叭指名道姓地站在楼下喊,让人穿上用猪血写满欠债还钱字样的孝服蹲在家门口,弄得楼上楼下的邻居齐呼倒霉向他抗议,妈那B,不觉得下流?更绝的是老家的大黄牙,也不知道用的什么阴招,说动了他的七大姑八大姨还有大爷叔叔婶婶,雇了五辆车,突突突突,浩浩荡荡,威威风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直杀奔他家而来。得罪市长,不得罪乡党。否则,自己这片叶,可就无根可落了。好说歹说,全部安排到厂招待所,让夏大虎熬了满满一大锅猪肉白菜炖粉条,等这些人吃饱喝足再痛痛快快撒一泡尿后,硬着头皮点着头,恭恭敬敬急不得恼不得地挨嘈唧。
“熊灿,你可老有本事,出来那么多年,想着你在外面早闯下天大的事业了,末了,回去骗开老家人的钱,真出息!”
“熊灿,你爹下世得早,多吧少吧,大家伙可都是伸手搭帮过的,你在外面干事当厂长,不能帮衬家里人也就算了,可,咋也不能让人家从村东头到村西头吆喝祖宗吧?老丢人,老丢人,你听不见,耳朵根就也不发烧?真能耐!”
“熊灿,听说你这厂是国家的,你想爬着朝上当官,好事哩,可也不能胳膊肘朝外拐,垫巴着踩乡亲。再说啦,人的唾沫吐到地上,还能再舔回来?说过的话,能不算个数?羞哩,羞哩,你在外面闯荡,咋恁长本事?”
“舅,厂里眼下是鬼子进了村,退货的退货,投诉的投诉,工人的最低生活保证金,都还拖着没有着落呢,实在是没钱!”
“去吧,去吧,没钱,修临河大道,会捐哪么多?报纸上、电视上,风光着哩!你可老厉害,去吧,去吧!”
“三叔,真是这回事儿。”
“啥这回事儿不这回事儿!你没个阔利话,我们是不走了,今儿黑就全都住到你家,还敢不管饭?!”
“别别别……让我再想想。”
熊灿出身农村,而妻子的父亲却是市劳动局的副局长,家里的制高点,因先天不足,被妻子一直牢牢控制着,习惯成自然,他当上远方的老总后,在外面多威风,回到家里依旧不自觉摇杆就打弯。还有,女儿马上要高考了,这样闹哄哄拥进去一帮人,不是毁她的前程?
他硬着头皮去找唐西平想办法,没听他说完,唐西平“噗”地笑了,嘴里的茶叶差点没给喷出来:“老熊,叫我怎么说你,你可真逗!跑遍全中国,你去问问,有国有企业跑去向私营企业借钱的没有?不是我说,六亿神州的泱泱大国,都被你们压得快喘不过气来,我这个小小个体户,敢去蚍蜉撼树不自量?得得,今儿个我请你喝国窖1573,完了再请你蒸桑拿。”
“我哪有这心情,家里七大姑八大姨还有叔叔伯伯们全都在那儿堵着不走哩!”
第63节:先到为君后到为臣(3)
唐西平正色:“真是这样?”
熊灿哭的意思都有:“你看我这样,像是和谁开玩笑的?”
唐西平招手让熊灿坐下:“老弟,别怪我说话直,你不是搞企业的料,前几天,那不叫好,叫钻了空子。”
“在机关舒舒服服得得劲劲,旱涝保收,有几个人愿意下到企业?中国的干部,是革命的一块砖,领导想朝哪搬就朝哪搬,是不是那块料,我自己说了算?”
“是这话,所以你也不用为远方内疚什么。再说,现在这社会有几个人狗屁在内疚?要是兴这,长江黄河早给自杀的人塞满了。”
“我也不是内疚,是对付不过去眼前这个局。”
邓娅:“熊总心宽似海啊!看来,唐总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熊灿:“我的大姑奶奶,你就别添堵了。”
唐西平伸手止住邓娅,沉吟一下,突然问道:“熊灿,咱们认识有多少年了?”
熊灿闹不明白唐西平问话的意思:“我在机关当科长的时候,咱们就熟,往少里说,也得有十多年了。”
“咱弟兄交情怎么样?”
“凡是你说的话,我可从来都没打过嗝。”
“所以,我这几天一直在考虑,熊老弟既然不是搞经商办企业的料,一直让你在商海里扑腾,最后,不是把你的前程全都给毁了……”
熊灿两眼马上炯炯生辉:“唐哥,你愿意帮我?”
“凡是我的朋友,哪能看着掉到地上了?”
如果不是邓娅在,熊灿真要跪下去了:“唐哥,这企业,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邓娅说:“那得看是什么时候,当初远方兴盛的时候,可是有不少人打破头想朝里面挤。”
唐西平也不客气:“邓娅说得不错,没油水可捞,当然没人愿意呆。不过,这也是人的正常心理。”
熊灿眼巴巴地说:“唐哥,只要我能回商贸局当局长,一句话,任凭驱使。我是一天都不想在远方呆了。”
“你可别忘,眼前有人堵着门,后头更是有八千下岗工人,电视、广播、报纸,中央天天在讲稳定,你屁股上的屎没擦干净,谁敢答应让你走?”
“那就多花点,唐哥,需要多少钱,你开个数?”
“我不要你的钱,我要你的地。”
“地?”
“远方死定了,神仙来,也甭想救活。惟一值钱的,就厂区那块地,不过单独开发价值不大,好在他紧挨着我的临河苑,捆绑在一块儿,算是多少有点意思,还把你的屁股给揩净了。”
熊灿突然有点良心发现:“唐哥,那可是八千个工人最后的希望